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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她设计过很多衣服,但是从来没有一件是如此贴近心意。
第37节:华丽爱情(37)
“唉。”伴随着苏纪槐的一声叹息,那个宽阔的胸膛从背后拢住她,“居然到现在都固执地不肯信我。”他将手绢塞给她,冯椿却握着那华美的袖套不肯松开。
“你叫我怎么信?怎么信?”她哽咽地不能成声,“从没有过的事情,你让我怎么信?”没有人、没有人能透过那单薄的设计稿,看见创造的可能。所有的人都只是在不停地批评她的不切实际。
泪一滴滴地落进苏纪槐的手心,他也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你为什么……不肯早点拿出来?”为何如此捉弄她?为什么要她反复自我煎熬?
“因为,我不是一个心胸广阔的人。”他的手扳过她的双肩,接过手帕擦干她的泪滴,“对你,我没有无私到不求回报。付出多少信任,我要收获你同样多的真诚微笑;付出多少努力,我要收获你辛劳的汗水。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不能强迫你。但是,当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后,我绝不能忍受敷衍。这就是我要的公平。”
“我不懂,我不懂。”她挣开他,睁大无知的眼睛向后退却,“你想要一个好的设计师对吗?你想了这么多的法子,只是想让我惭愧地跪在你的脚边,说我有眼不识泰山吗?”诚然,他可以将她的梦想变为现实,但他的动机却令人心寒。
“没有谁要改变你的骨气,对于别人你可以竖起锐刺。惟独我,不行。”他穿着白色的礼服向她伸出手来,“从现在起,你只能用我为你削的铅笔画图,我只为你的衣服做打板工作。”
“不!”她将手藏在身后,被他弄得筋疲力尽。这一天过得实在太混乱了,连日的疲惫工作,苏纪槐的退稿;争吵过后,他面目狰狞地逼稿;凭着一支铅笔,他成功地使她软化;接着,他就以王子的姿态降临在她面前,告诉她他实现了她的愿望——无需她的委曲求全,他足以将她的梦想的形状完美呈现;现在,他在她面前傲然地宣布——从今天起,他就是她生命中特别的存在,他要握住她的手,缔结一个誓约。
她不能答应,她害怕这个危险有魅力的男人。他变得太快了,他随时都能使她陷落在无边的幻想之中。而这些正是她最害怕、最极力避免的事情。没有任何事比空想更危险。
“没有征兆,没有理由,你总会把我弄得发疯。”她向他埋怨,哭叫着向后退却。她要离开这里,离开他那双魔眼。
“因为我爱你,并且要你爱我。”他一步步地迫近,简单明了地陈述。他捧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虔诚地吻她的指尖,“我爱这双制造奇迹的手、这双会因为美丽衣服而散发光芒的眼睛。”
她闭上眼,他的吻就轻轻落在她的眼帘上。
第38节:华丽爱情(38)
“我爱你的头发,因为它像我最喜欢的丝绸。”他的手顺过她的头发,一寸寸地感受那美妙的质感。
“我爱你随时会变得通红的小脸。那苹果一样的红晕仿佛在说,我还没有完全长大呢。”
“而我最爱的,是你那挖掘不尽的才能。你笔下勾勒的事物,对打板师而言是严重的挑衅。但是我却很喜欢,我要把它们统统做出来。在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使世界震惊。”他捧着她的脸,热气一层层地吐露在她苍白的脸上。他的语气充满了自负与狂野。
她麻木地任他搂着、吻着,心力交瘁。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温情有时会制造倦怠的漩涡。她是多么自私任性的女子呀,她依旧闭着眼睛,说:“我吗?我不爱你。”
她感到男人的身体在瞬间发冷,她的意识也陷入了无底的黑暗中。在最后,她警告自己,千万不能随着苏纪槐的波动漂流,她不想被带到找不回自己的地方。
当银白色的跑车在路上奔驰,阵阵清风抚面,使冯椿有片刻的清醒。她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努力维持着意志。
“你再睡一会儿吧。”苏纪槐不时抽空看她,她实在太累了,“我正在送你回家。”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好像很怕吓走她的瞌睡。
她眨巴着眼睛,看他流畅自如地驾驶着车子,还用眼神和她交流。他并不是总在逼她的。
“睡吧,到了家我会叫你的。睡吧,还有时间呢。”苏纪槐温柔地看着她,用宠溺的口气淡淡催促着,并抽出一只手来抚下她的眼皮。这真是世上最好的催眠曲。冯椿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慢慢合上了。
噼啦,噼啦,噼啦。好像有人在调皮地敲打车窗,带着泥土腥气的味道无孔不入。下雨了吗?或者是自己在做梦呢?她不是常常梦见黎巴嫩的雨天吗?
……
黎巴嫩是地中海气候的国家,有很多美丽的树木,空气里总是有着清新的味道,她最喜欢在雨中漫步了。但是今天,老师生病了,在去医院探望老师回来的路上,下雨了,这使她越发感觉到肩上担子的沉重。可不是吗?离发表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却连包括压轴在内的五件衣服还没有制作。一早联系好的场地,也可能因为老师的不能出席而被拒绝。正如老师的女儿娜娜说的那样,现在一切只能由她主持大局了。她并不是缺乏经验,但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悄悄地笼罩着她。
雨一直下着,下了好几天,哗啦的声音始终陪伴着她,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听不见。她东奔西走,嘴巴一张一合,或者看着别人的嘴巴一张一合,感觉到的只是疲倦、疲倦……
她现在可以确信,自己在做一个有关过去的梦境,因为她隐隐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所有的倒霉事,都发生在那个雨水连绵的冬季。
第39节:华丽爱情(39)
老师已经住院一星期了。她“看见”自己在向同事们咆哮,那时,她留着短发,刘海零乱地耷拉在额前,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胡乱发泄怒气。
那些人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去,有个人却站在角落里抽着烟冷笑。那个人她应该很熟悉,但却叫不上名字来。她劈手夺过他的香烟,狠狠地踩在地上——那气味令她不安。她大声地骂他,但骂了些什么,她却听不见。
他笑了,摸摸她的头。他的感觉和苏纪槐很像,但他的面容在梦境中却模糊不清。她气愤地摔门而去,却发现自己总是在那里徘徊。
已经是夜里了吗?为什么走廊那么黑,好像每走一步就会陷下去?她的意识模糊,她决定回到刚才那个房间去。走廊很长很长,那个门里透出一丝微光,她看见了那个熟人的烟头,她大步地跑了过去。雨声不知何时小了,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空回响。那声音太大,反而把她吓住了。她停下来,把脚步放轻,然后听见了那些人的话语传来。
现在可以听得很清楚了。他们正在说她呢。
“那个任性的小妞,比正牌小姐还厉害呢!”小妞是说她吗?
“没办法。”她惟一有印象的那个人正在悠闲地吞云吐雾,“因为她——有‘才华’!”
“是画画的才能吧。”他们竟把她视为生命的设计稿抛上了天!
“是想入非非的才能吧。”他们不以为意地踩了上去。
“不过,要是真能做出来,那可不得了呀。”那个人看她的画如同看一件玩具!
“那是不可能的。听听她说的那些蠢话,就知道她是个十足的外行人。”外行人?!就因为她没有在正规的学校里学习过,他们就把她称为外行人?在他们还不了解服装设计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过一切的相关工作了!
“她既不是缪斯,也不是雅典娜,她应该明白人类的极限。”他们放肆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只因为他们做不出她设计的服装。
“放心吧,离开了老师的打板能力,她不过是个废物。”
“不要那么严苛。”他笑得那么开心,“她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没错。这次老师不在,没人会给她台阶下,除非她跪下来说‘我错了’!”
“哇哈哈哈!”他们一阵狂笑,学那人的怪腔怪调,“我错了,我错了。”
她的头像是被那笑声劈开,划下了深深的痕迹。他们要逼她低头、要她认错,他们要她说:错了!错了!错了!
……
“啊!”所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开了锅,逼着她痛苦呻吟!
“卟啦啦啦!”那是一群鸟儿振翅飞翔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清脆的鸣叫。阳光悉数落入她的眼睛,那些森林的精灵在她看不见的高高枝头婉转清唱。
第40节:华丽爱情(40)
“冯椿!”苏纪槐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他的目光充满关切与不安。
“啊,啊。”她喘着粗气,眼睛眨个不停,“苏纪槐,苏纪槐。”她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下雨了吗?”
“没有,太阳好大。”他只是想让她多睡一会,才没有叫醒她,却把她扔在了恐怖的梦境里。
“喔。”是太累的缘故吧。她忽然松开他的手,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我回家了,今天不去公司了。”
“等等!”他跟着追出去,“告诉我你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些小女孩都会害怕的怪兽。”她不去看他的眼睛,脚步越来越快。“是吗?告诉我怪兽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他紧紧跟上。
“我记不起来。也许是黑色的皮衣。”她随口应着,匆匆走开。梦中熟悉的那个人总是一身皮衣短打。
“不会吧。大多数的怪兽都是不穿衣服的。”他似乎对这个问题特别有兴趣。
“你真无聊!有谁会去注意怪兽的着装?”她现在不想听他说一些自以为幽默的笑话。
“那么,怪兽英俊吗?”这话意有所指。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无关?我是你的老板,你做噩梦可能是因为我给你的工作压力太大;又或者是我这个司机驾驶技术不好,让你潜意识里……”
“够了!你够了!”她烦躁地大吼,她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好好地躺下来,什么也不想。她急忙走向家门,不知为何,平常非常热闹的社区中心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相信大家都回去吃饭了。”他看看手表,说来冯椿这觉睡得是有些长,他的肚子也有些饿了。
“你怎么可以让我睡那么久?!”她吃惊地向他吼道。
“因为你累了。”
“但是你撒谎!你说过会叫我的。”她讨厌撒谎的人,这些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不忍心。”他低眉顺眼地站在她面前,说话软声软气,让人没法向他发脾气。
“我再也不坐你的车了。”她说着赌气的话,掏出钥匙,试图打开小店的门,但她怎么也无法对准。
“我来。”苏纪槐接过了她的钥匙,轻轻一拧。
“难道我连开门也不会吗?”她只是觉得挫败。
“你的手在发抖。”他的声音轻轻地在耳畔响起。于是她注意到,自己的手很凉,并且在不停颤抖。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下一刻,她已被安置在自家二楼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在抱枕中间,手里还捧着热茶。
“我不会对你说的。”她瞪着对面的他,嘴里还在倔强。
第41节:华丽爱情(41)
“好吧,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我不是你的囚犯。”她怒目圆瞪。
“我开玩笑的,我也不是你的法官。只是因为想知道你的事,想更了解你,才请你说的。”他非常耐心地劝诱着。
“苏纪槐,我们说过不讨论这个问题的。”她立刻别开脸。他已经违约了,他总是妄想事情会照他的谱子走。而且,该死的,他每一次都成功了。
“你不能每一次都把它晃点过去。”他都敢直面惨淡的人生了,“是因为要给我留个面子吗?”那大可不必。
“你真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成熟又幼稚的男人,“你认为打板师配设计师,郎才女貌、夫唱妇随,这很棒吗?”
“不是这样的。因为是你,我才想让关系更进一步;因为是你,我才想无论如何都要让你重新踏入这个行列。虽说缘分是由你设计的服装开始的,但是你有更多吸引人之处。如果你给我机会,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一个会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而做无谓坚持的人。”
“在我看来,你就是。你把一切计算得好好的等着我来自投罗网!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精心设计过,这是你的游戏吗?你料定我会被你打动吗?”苏纪槐的脸跟她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那个人有着两根舌头,总是说着两种截然相反的话。
“冯椿,我不是你记忆中的某类人。”她以为他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