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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慢慢的走到衣架前,从外衣兜里取出支烟来,点燃,小银子看着他,没有制止他。然后安子走过来,开口说道:
“小银子,你说财产分割也好,你说离婚也好,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但是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明白了,无论你在心里怎样看我,这个财产分割的事,根本就不会存在。两年前,我遇到你的时候,小银子,那时候我两手空空,刚刚从监狱里出来,又因为寸板的事连累进了拘留所,那时候我最清楚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走在路上,衣服破烂得到处都是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监狱里特有的霉味,连狗遇到我都要上前咬几口。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张红安也会有今天,在遇到你之前我唯一的愿望,你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我只希望能象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可是我不能,我不过是一只淘汰了的废品,早被人扔进了垃圾堆里,无论我是怎样的努力,在别人眼里,都是一钱不值。只有你,小银子,你不嫌弃我,仍然叫我一声安子哥,你知不知道,那一声安子哥,在当时的我心里的震动是多么的强烈啊。那时候的你,比现在年轻,你的美丽也是跟现在完全不同的一种风格,我们两个人当时的社会地位,相差得无异天上地下。可是即使是这么大的差别,你也没有拿我当一堆垃圾弃之不顾,你请我在金太阳西餐厅吃饭,现在金太阳西餐厅已经拆了,改为一家潮洲菜馆,可我只要有空儿,就一定要去那里坐一坐,我一个人,只是坐一坐,想一想我张红安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这一切的恩惠都是来自于谁。我一天也不敢忘,因为我太知道自己了,我无能,我猥琐,我智力低下,当初我甚至连用什么办法通过教育局弄钱都不知道,可是我今天知道了,是谁告诉我的这一切,是你,小银子,然后我们开始改变我们自己,努力把我们自己变成别人认为我们应该是的那种样子。这个过程多么艰难啊,你永远也不会想象得到,我曾经想过,或许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那应该是在我们晚年的时候,我和你,手挽着手,白发龙钟,满口牙齿掉光,走路时跌跌撞撞,等到那个时候我再给你讲述这一切,我一直是这样想,一直这样想,一直这样想从来没有变过。”
末路枭雄(4)
小银子打累了,坐在床边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摊上这么个臭流氓,张红安你个不要脸的无赖,你害了我一辈子你知道吧你?”哭着,跳起来拖着皮箱又要走:“我走,把这个家让给你们好了,哼,奸夫淫妇,都一样的不要脸才凑到一堆去的。姓张的你信不信你再敢来深圳的话,我找人废了你!”安子急忙低声下气的连声求饶,抱住她不让她走,那边急切的冲杨红打眼色,让她快点走,杨红气得肺都要炸了,这么半夜三更的,被人泼一头污水不说,还被赶出去,真是晦气透了。愤怒的一跺脚,扬长而去了。
杨红走了,小银子也闹腾得累了,安子又花费了足足两个小时的功夫,才劝得她消了气,把今天晚上的情况解释一遍,知道说什么小银子也不会信,也只能这样了。
小银子怒气冲冲的打开皮箱,取出浴具洗浴,安子忐忑不安的坐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事态还会有什么发展。足足一个小时,小银子终于从浴室里出来了:“张红安,你给我过来。”安子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就听小银子说道:“姓张的,你用不着跟我装出这副灰孙子样来,你我还不知道?我太清楚你了,今天我跟你把话说清楚了,家里的财产,该做一个分割了。”
安子吃了一惊,猛的抬起头来:“小银子,你什么意思?”
小银子不甘示弱的瞪着他:“我的意思很明白,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婚。”
安子无力的抬了抬手:“小银子,离婚这种话,说不得,会伤感情的。”
小银子冷笑:“你做都做得,我又有什么说不得的?”
安子解释道:“银子,你要是因为今天这件事的话……”
小银子打断他:“不止是今天这件事,你自己说,这事有多少次了?”
安子的脸色突然变得狞恶起来:“就因为这个原因?”
小银子怒声道:“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安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要是这样的话,小银子,你先让我说几句话。”
小银子冷笑道:“你说吧,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安子慢慢的走到衣架前,从外衣兜里取出支烟来,点燃,小银子看着他,没有制止他。然后安子走过来,开口说道:
“小银子,你说财产分割也好,你说离婚也好,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但是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明白了,无论你在心里怎样看我,这个财产分割的事,根本就不会存在。两年前,我遇到你的时候,小银子,那时候我两手空空,刚刚从监狱里出来,又因为寸板的事连累进了拘留所,那时候我最清楚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走在路上,衣服破烂得到处都是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监狱里特有的霉味,连狗遇到我都要上前咬几口。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张红安也会有今天,在遇到你之前我唯一的愿望,你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我只希望能象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可是我不能,我不过是一只淘汰了的废品,早被人扔进了垃圾堆里,无论我是怎样的努力,在别人眼里,都是一钱不值。只有你,小银子,你不嫌弃我,仍然叫我一声安子哥,你知不知道,那一声安子哥,在当时的我心里的震动是多么的强烈啊。那时候的你,比现在年轻,你的美丽也是跟现在完全不同的一种风格,我们两个人当时的社会地位,相差得无异天上地下。可是即使是这么大的差别,你也没有拿我当一堆垃圾弃之不顾,你请我在金太阳西餐厅吃饭,现在金太阳西餐厅已经拆了,改为一家潮洲菜馆,可我只要有空儿,就一定要去那里坐一坐,我一个人,只是坐一坐,想一想我张红安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这一切的恩惠都是来自于谁。我一天也不敢忘,因为我太知道自己了,我无能,我猥琐,我智力低下,当初我甚至连用什么办法通过教育局弄钱都不知道,可是我今天知道了,是谁告诉我的这一切,是你,小银子,然后我们开始改变我们自己,努力把我们自己变成别人认为我们应该是的那种样子。这个过程多么艰难啊,你永远也不会想象得到,我曾经想过,或许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那应该是在我们晚年的时候,我和你,手挽着手,白发龙钟,满口牙齿掉光,走路时跌跌撞撞,等到那个时候我再给你讲述这一切,我一直是这样想,一直这样想,一直这样想从来没有变过。”
末路枭雄(5)
说到这里,他淌下泪来,拨拉开头发让小银子看:“可是小银子,你看看我,看看我这满头白发,我才多大点岁数啊,可是我的头发全都愁白了。”小银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染得乌黑的发质下白花花的头发茬,浑然不明所以。在她的惊讶中,安子继续泣述着:“小银子,你知道赵钜不愿意看到我在弈州起来,你也知道他派人砍杀我,你曾经是那么的为我担心,你让我不要和他硬碰,让我走正路,走正路,可正路在那里啊?难道我与弈州学府联合办学,不是正路吗?难道我搞大学园区开发,不是正路吗?是,也不是。是,是因为所有的人
都在这样做,这样才是符合那些手握重权的人所制定的游戏规则。不是,是因为生意场上远不是象你想象的那样,资源是有限的,它掌控在权势者手中,得到这些资源的支持,你就可以一步蹬天,失去了这些,你就会瞬间功夫被人打翻在烂泥里,从此一钱不值。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个规则不合理啊,可我们又能怎么办?太上无情,以万物为诌狗,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那些高高在上的权力拥有者,他们就是制定了这样一条不合情理的规则,或者是成王,或者是败寇,没有中间道路可走。走在这条路上,我们就象悬在半空的钢丝绳上,随时都会跌落下来,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结局在所难免。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把你送到深圳了吧?现在你应该明白赵钜为什么要把他的家小送到澳洲了吧?我们都在这一条钢丝上走着,而游戏的规则却决定了,钢丝绳上只能留下一个人,不是他,就是我,我们天生就是罪犯,被推下去则身败名裂万劫不覆,把对方推下去则两手血腥罪恶累累。你看看这个,这是我一年前最喜欢的那身白色亚麻休闲服,是我学赵匡胤的样穿在身上的,你看看后面这三个洞,这是什么?这是枪口,对,是枪口!那一夜我在枪口下仓惶逃命,我一边逃,一边哭,以为我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在前面跑,成群的杀手在后面追,他们与我无冤无仇,但游戏规则的设定,却决定了有他没我,所以他们才会不死不休的追杀我。半个月前,我被枪手追得屁滚尿流,我钻进了野外一家汽站的床底下,我哭得泪流满面,吓得裤裆里精湿,我害怕啊,银子,我是多么的害怕啊,多少次我想不玩下去了,我不玩了行不?可是不行,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你就必须参加这个游戏,那怕你怕得要死,尿液顺着你的裤裆一滴滴的滴塔下来,你也得硬着头皮玩下去,除非有一天游戏的规则制定者改变规则,可是他们不肯,他们更愿意看着我们象两条狗一样的拼命的嘶咬着,我们原本就是一条狗,一条在权利与欲望的驱使下被逼得疯狂了的野狗,我们是两条野狗,小银子,我们是两条野狗啊!”安子放声嚎淘着,和小银子抱在一起,绝望的恸哭着。
“安子哥,安子哥,”小银子一边哭,一边将安子那张扭歪的脸搬过来:“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始终瞒着我不肯告诉我呢?”
安子大声的哭着:“小银子,我不能说,不能说啊,我怕我会失去你,我害怕啊,真的害怕,怕得要死啊!”双手环抱住安子的腰部,小银子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安子同声长哭。
他们就这样相拥相抱着,悲声哭泣着,一直到天亮。
3)
“安子哥,起来吃点东西吧。”
早晨起来,小银子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煎了两个鸡蛋端了上来,好象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安子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他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额头与眼角的皱纹给人一种他已经七老八十了的印象。现在小银子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背负的担子有多沉重,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退路,一旦后退,对方就会蜂拥而上痛打落水狗,现在想起来,他们现在这种衣朱紫食金玉的生活,竟远不如他当年只是一个小混混的时候来得快乐。
也正是这样一个原因,小银子放弃了追究他不忠于她的事情,改口称呼他为安子哥,她希望能够重新唤回他心中的激情,那种激情一度曾经让他们对今天充满了预期。
末路枭雄(6)
她真的很是困惑,如果两年前她知道今天会是这个样子,她还会催促安子奋发向上吗?
还会的,这就是现实,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参与这场拼争的游戏,不管你是否情愿。
安子坐了起来,一夜的痛哭令得他心力交瘁,他真想就这样躺在床上,在小银子的身体
上啜饮着生命的清泉,快快乐乐的就此死去,也许这样,才称得上完美的人生。
但是现实永远没有完美可言。他叹息一声,伸出一条胳膊把小银子搂到身边,用羹匙叉了一块蛋青喂小银子,小银子就象她以前一样,乖巧的伏在他的怀里,这是她的男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当初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和精力,使安子从一个贫穷、落魄、无知的古惑仔,成为当今富甲一方、气宇轩昂的成功者,她要用万缕的柔情,紧紧的把他缚在身边,而不是不负责任的乱发脾气,让他在苦闷中投入到别的女人的怀抱,这种心智,每个女人都会有,但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愿意这样做。
“对了,安子哥,昨天光顾跟你生气了,忘了跟你说件事。”等安子吃了几口鸡蛋后,小银子忽然想起来她突然返回弈州的缘由,就说道。安子伸手揪了揪她的鼻尖:“谁跟谁生气,小调皮。”小银子把他的手打开:“讨厌了,反正我不喜欢你跟杨红那个女人在一起。”一听又要老话重提,安子头皮就有些发麻,急忙把话题扯开:“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奎哥,”小银子说:“许奎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许奎?”安子的脸色有几分诧异:“他说什么了?”
小银子道:“许奎说,他可能近段时间会来弈州看看。”
“许奎要来弈州?”安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来弈州干什么?”
小银子对他激烈的反应很是吃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