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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让岁月白白流逝好。
有些犯人在狱中练成了健美身材,可一旦出狱,不是忙于生计,便是沉湎酒色。几年后重新犯罪,再回到监狱,他们已经面目全非,不是大腹便便,就是骨瘦如柴。
除了丰富多样的娱乐体育项目外,宗教也是犯人借以寄托的一种方式。犯人崇信的宗教多是基督教和伊斯兰教。
第七监号有七八个犯人,信奉基督教,每天晚上定时集合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交流心得体会,持之以恒,雷打不动。老约翰信奉天主教,他从不参加这些人的讨论。
每次集会,发言者先是引经据典,介绍圣经上的一段教义,然后谈个人的理解,谈完后大家互相补充,每次都得一个多小时才结束。结束前,几个人手拉手围成一圈,低头闭目,口中念念有词地祷告一番。
李易之看着这些人,每天聚会论道,觉得挺有意思,那架式和当年国内学毛选差不多。有一次,见他们散会,便叫住了其中一个:“对不起,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那个犯人停住脚步,抬手摸了摸八字胡,他是聚会的积极分子,每天必到,发言也颇多。
“你真相信世界上有上帝吗?”
“上帝是绝对存在的,他不仅存在于我们心中,还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只不过我们还没认识到。仁慈的上帝给人们时间去认识他。”
“世界上有那么多教派,是不是每种教都有自己的上帝?”
“NO,no,no,”八字胡语气很肯定,“世界上只有一个上帝,也就是我所信奉的上帝。而且上帝的确给过我不少恩惠。”
八字胡因诈骗罪判了15年有期徒刑,大概按他的逻辑,如果上帝不帮他,他早该判死刑了。
“你从圣经里都学到了什么?”
李易之不想和他探讨上帝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真的给了他恩惠,只是对犯人信教充满了好奇心。
“学到的东西可多了,不过最主要的是诚实,诚实。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读新约全书。”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信教的?”
“我从小就接受了洗礼,一贯是虔诚的基督徒。”
李易之差点笑出来,暗想:“这家伙说的跟真事儿一样,真不知道他当初诈骗别人时想没想到他的上帝。”
从文体活动到宗教活动,监狱方面也算是用心良苦,希望这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能使犯人忏悔自己的罪行,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最低限度也是耗耗他们的精力,免得无事生非。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狱方的好意难得有好报,这些犯人个个身强力壮,年轻人居多,成天游手好闲,哪里能不生事。帮派火并,新仇旧怨的报复行为,在监狱里屡屡发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引发一场大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更谈不上了,在这样的监狱里,除了锻炼得更强悍,思想的改造和转变是谈不上的,不变得更加变态,更加恶劣就是万幸了。美国的监狱只是“关”犯人的地方,而不是改造犯人的地方,犯人在监狱就是混年头,混够了出去,不重新犯罪才怪呢!所以监狱里的许多犯人都是不止一次坐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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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喋血监号
一天傍晚,李易之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外的椅子上,听那几个信教的犯人交流心得体会,忽然听到不远的厕所里传出打架的声音。李易之几步冲到厕所门口,听到一个犯人大喊:“来啦!”显然是在给打架的人通风报信。
李易之明知犯人打架应该呼叫支援,可是这一次他竟疏忽了,根本没想起这碴儿。他“砰”地一脚把门端开,就见四五个犯人站在不同的位置,个个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都站成一排!”李易之厉声喝道。
那几个犯人慢慢腾腾走过来,低着头,有的还翻着白眼珠子看李易之。李易之紧闭双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威严地瞪着这几个家伙。他发现当中有两个的鼻孔一张一合,胸脯一起一伏的,断定刚才打架的就是他们。他冲那两个犯人一指,命令道:
“你们,跟我去办公室!”
“噢,放了他们吧!他们不再打了。”一个犯人装出可怜相,替他们求情。
由此李易之倒确认抓对了人。他转过身正色道:
“你们想在监号解决还是去指挥中心?”
每个监狱都有一个指挥中心,里面的负责人并不是“头儿”,而是中士以上的资深警员。他们负责监狱日常工作的指挥调度,又像一个总调度室。指挥中心处理问题,中规中矩,完全按监规办事。
那两个打架的犯人明白,监号内还有商量的余地,到了指挥中心就得公事公办,权衡利弊,还是跟在李易之身后来到监号办公室。
这两个犯人都是小伙子,不过二十多岁,因为争洗衣机动了手。一进办公室,两个人就开始求情认错儿。李易之检查了一下,倒是都没受伤,听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不过是为了一件小事,便也不想小题大做。他训斥了几句,罚他们每人做了40个俯卧撑,也就让他们回去了。罚俯卧撑并不是监规中的惩罚手段,而是警员自己发明的,为的是耗耗犯人的体力,让他没劲再胡闹。
老越南正在办公室最里边的长凳上睡觉,听见李易之惩罚犯人,他醒过来。犯人走后,李易之一五一十向他讲了刚才“摆平”这帮家伙的经过,听得老越南直吐舌头。
“你也太胆大了!犯人打架,老警员躲都来不及。你倒好,一个人往里闯,不要命了,出了事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李易之蓦然记起第一天上班老越南的忠告,不禁也有点后怕。他感激地向老越南点点头,说:
“谢谢你的提醒,我当时太冲动了,以后一定加倍小心。”
“这次算你运气好,今后可千万别再这样干了,太危险了。”
接着老越南给他讲了去年发生的一件事。一天,属于两个不同帮派的犯人在健身房里群殴。当时只有一个白人警员在场,按理说见到这种情形,他应该立刻反锁上健身房的门,出去呼叫增援。可是当时他太托大了,不仅不用步话机报告,反而冲上去劝架。
健身房里有一百多个犯人,他们见只有一个警员,便有恃无恐。不知哪个犯人先朝警员后脑猛击一拳,趁警员摔倒在地,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当时恰巧另一名警员去岗亭换岗,路过健身房,看到此景,便急忙呼叫紧急增援。等增援人员闻声赶到现场,那被殴打的警员已浑身是血地躺在地板上昏了过去,犯人们则若无其事地站在远处围观。那人被送到医院一检查,全身有四处骨折,多处软组织伤。他也不记得是谁打的他,要不是有人恰巧路过,让犯人打死了也没人知道。
后来,那个警员认为,监狱方只派他一个人看管100多犯人活动的健身房不妥,应当对他的被殴负责任,就想状告监狱,要求经济赔偿。可是他跑遍华盛顿的律师事务所,竟没有一家肯接他的案子。律师认为,他既然挣这份钱,就得冒这份险。难道警察在街上巡逻被人开枪打死了,也要告警察局不成,没有哪条法律支持这样的诉讼要求。可是如果犯人受了伤,情形就大不一样了,肯定会有一帮律师蜂拥而至,要求帮犯人打官司。一打准赢,动辄就是几十万的赔款。监狱就像是个冤大头,谁都想敲几下竹杠。可对警员,监狱可就一毛不拔了。
那个警员休了好几个月工伤假,病假都用光了,再不上班就停发工资,他只好硬着头皮回来上班。因为他曾经想告状,监狱也不给他好脸色看,照样分配他去健身房执勤,不干就滚蛋。他实在被犯人吓破了胆,一见犯人就打哆嗦,只好辞职,离开这是非之地。
老越南的一席话,更让李易之感到当狱警之险。他再三告诫自己:“听人劝,吃饱饭。今后千万不能再这样干了,不能忘了老越南的忠告,否则后果之严重,不堪设想。”
“第七监号,紧急增援!紧急增援!”
步话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叫声。李易之和老越南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同时飞快地跑出办公室,李易之扫了一眼监号,好像没什么动静,便向厕所奔去,莫不是那里又出了事?还没等他冲到厕所,其他各监号的增援警员已来了一大群。卷毛少尉领头,一个个神情紧张地冲进第七监号。
“出了什么事?”卷毛少尉大声问老越南。
“一切正常,没有发生什么事啊!”老越南迷惘地答道。
“谁呼叫的紧急增援?”
“没有,我们都没有……”
老越南看看李易之,像忽然想起什么,打住话头,扭过头去。
卷毛少尉犀利的眼光已随着老越南向前方扫去,落在监号尽头沙发上坐着的300磅身上。他一步一步向300磅走去。300磅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戴着那副遮住双眼的墨镜,李易之知道,这家伙又在酣睡,心想,这下他可要吃苦头了。
“起来!”
卷毛少尉大吼一声,比刚才的声音又提高了许多,同时踢了一下300磅的脚。
300磅激灵了一下,醒了过来。看见卷毛少尉恶狠狠地盯住自己,300磅连忙扭动着肥大的身躯拱了起来,用他那种大腿并拢,小腿向外乍着的特殊姿态来了个立正。
“Yes,sir。”300磅带着喉咙里的痰,应了一声。
卷毛气得半晌没说话。300磅害怕地看着卷毛少尉和他身后的一群警员,不知所措地立在地上。
“你的步话机呢?”
“在这儿。”300磅向腰间摸索着,可是没摸着,他手忙脚乱起来,转过身,在沙发的角落里找到自己的手机。
“在这儿,掉沙发上了。”300磅向卷毛陪着笑脸。
“混蛋!跟我去办公室!”卷毛少尉大声命令着,他转过身来,阴沉着脸,向其他警员挥挥手,说:“回去吧,都给我竖着点儿耳朵。你也来。”
卷毛少尉向老越南招了一下手,大步走出第七监号。
显而易见,是300磅闯的祸。他睡着时,不知哪个犯人恶作剧,偷了他的步话机,连呼紧急增援,在监号里演了一出烽火戏诸侯的把戏。
呼叫紧急增援好比消防队按响了火警警报,听见的警员会精神高度紧张地火速赶到发出呼叫的地方。300磅一疏忽不要紧,害得大家白跑一趟,白白受了一场惊吓,卷毛少尉不恼火才怪。
果然老越南回来告诉李易之,卷毛少尉把300磅骂了个狗血淋头,吩咐老越南对他严加管束。
在监号值勤就是这样,要时刻保持警惕,不仅为了安全,也要防范这类恶作剧发生。
监狱里的工作让李易之越来越紧张,这种紧张绝不是有多少干不完的活造成的,相反一旦熟悉了日常工作,他倒常常觉得闲得无聊。那紧张完全来自于精神方面,监狱里犯人不安生,三天两头出事。被犯人暗算固然是吃了亏,可是即使没让犯人算计,犯人当中出了事,处理不当,也要受上司查处。不知何时,什么样的麻烦会落到自己头上,成天心提在嗓子眼里,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一天傍晚,犯人们吃完晚饭陆续回监号。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晃晃悠悠往回走,都想走慢点,借机会多吸点新鲜空气,谁也不愿马上回到臭气熏天的监号里。
李易之站在监号门口,像赶鸭子似的,不住口地把犯人往监号里轰。他想这儿是监狱,哪能容他们像逛大街似的,赶紧把犯人轰回监号里,大铁门咣当一锁,省得他们在外面惹是生非。
“快走快走,不准停留!”
李易之催促着,并不理会犯人投过来的不满的目光。忽然一个小个子犯人引起他的注意。这个人不像其他人那样磨磨蹭蹭,而是脚下飞快,急匆匆地朝第七监号走来。李易之从没见过这个小个子黑人,一定不是自己这个号区的。监狱分东西南北4个号区,每个号区有5个监号。开始李易之还分辨不清这些犯人,在他看来,这些清一色的黑人长得都差不多,时间长了,才慢慢看出来,他们也是有很大个体差异的。
犯人不准串监号,李易之刚要上前盘问那小个子,只见他从怀里猛地抽出一把尖刀,足有一尺长,对准走在前面的一个犯人猛扎过去。那时,小个子的头发乍了起来,充满血丝的双眼露出灼灼凶光,青筋在他的额头上凸出来,真可谓血脉贲张,杀气腾腾。
小个子的刀正扎在前面犯人的后背上,那人立刻疼得像牛一样吼起来。那人弯下腰,从高腰皮靴里抽出一把匕首,转身朝小个子胸口扎过去。李易之惊愕不已,这哪里是监狱,简直成了小刀会了,怎么人人都带着刀子!怎么办?这次他想起老越南的忠告,打开步话机,呼叫紧急增援。
两个犯人扭打在一起,你一刀,我一刀,都恨不得一刀要了对方的命,鲜血染红了他们的白衬衣。不知谁的动脉被刺穿了,一股血流顿时像喷泉一样射出来,门上、墙上溅得到处都是。
其他犯人都躲在远处坐山观虎斗,谁也不上去拉扯或帮忙,看来这是一场个人恩怨,所以没有别人介入,要是帮派火并,那场面可就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