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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城堡-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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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时,卞一一才走近我的病床,把手中那支玖瑰轻轻插进了“早晨的阿尔卑斯”中央,说,可以吗?声音纯净。我点点头,对这个意外的来客我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就笑笑,也没启齿道谢。卞一一亦回报一笑没再说话,在她一如她声音一样纯净的笑意中,我突然感受不到她身上一丝一毫与我冲突的气息。
也许,是笑的温度在那一瞬间融化了我们之间的冰层,那层冰来很薄很薄。
很多时候,一弹即破的冰障没有笑容就成了坚不可摧的冰山;很多时候,坚不可摧的冰山有了笑容便只是一面一弹即破的冰障。
我一个人躺在病房里。萧稣上课,爸妈工作紧脱不开身,因为我的意外遇险。爸妈放下外出的远行办公赶回已耽误了不少的日程,他们要陪我我不让,爸妈同在一家制药公司管销售,经常在外,为了能天天照看我他们丢下了外地的业务回了制药厂总部。我知道他们一直对他们唯一的儿子有点欠疚,因为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有些可怜,
而我,三岁时已学着怎样去习惯。
失去什么才明白什么的价值,仿若一碧如洗的蓝天下人们就异常想拥抱白云的轻柔。抚着伤腿我异常羡慕可以活蹦乱跳的人。每当走廊上有脚步声经过,我总爱侧耳倾听,猜猜那双脚是属于何人的,是老人,小孩还是护士的,同时猜着那人的心情,轻盈整齐时,或许那人是个乐天派;沉重无力时,或许那人有心事正在苦恼。最常听到的是护士的脚步声,通常很急,哒哒哒从走廊那边响起,又哒哒两声消失在房门开启声之后。
我心情如同窗外的天空,没阳光的踪迹,飘浮着几片灰暗色调的云彩,阴晦灰濛。天空的阴晴雨雪是我心情的迁变,或喜或悲。这种想法我一直不觉可笑,每次郁郁于怀,天空就不会现出骄阳的笑面;每次我想逃避有呼吸困难的感觉,那一定是乌云积压得太历害,几欲将大地压毁。
我玩弄着卞一一留在病房的那支玖瑰,近花托的茎上系着一条一指宽的紫色绸带,送病人玖瑰已不太合适,而这紫绸带的意义更让我捉摸不透,如卞一一所说是缠着刺不让它扎手,那么,她是个挺爱惜自己身体的女孩!
望着绛红色层层叠叠的娇嫩花瓣,那点比房间内任何颜色都诱人的红色。呆呆看着,我心底竟涌动一股想把它撕碎的欲望,不由自主的想象花瓣在我掌心呜咽,指缝间溢出怵目惊心的落红的惨像。
怎么了我?干嘛要毁了这美丽的花朵?我蓦地心惊自己那股愚蠢的冲动。我盯着那支玖瑰,面带疑惑。房间里的空荡如恶魔般助长着我体内某一方面的邪恶,抑压不了心底的烦意,只想把玖瑰一瓣瓣扯下,再一瓣瓣扯碎,揉成一团随意丢落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靠猥渎那份美丽来平静我有焦虑。
我暗叹一口气,原谅了自己,然后准备好了对这支玖瑰的亵渎。唇沿逸出一缕冷冷寒意的笑,手伸出,忽然惊觉有人来到了我的身侧。
萧稣,你吓我干嘛?我倒吸一口凉凉的空气说。萧稣痴痴对我笑着。一定是我刚才专注的神情引他有如此表情的。但如果他知道我接着要干什么,他肯定笑不出。
萧稣说没干嘛,想送我姐姐呀!我可告诉你我姐姐她不喜欢玖瑰的。萧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蓦然说不对,这花是送你的,哪儿来的?我说这你也惊讶?别人可不像你,送什么“早晨的阿尔卑斯”给我摆在病房其实是为你姐姐准备的,哪儿是在慰问我这个病人?萧稣被人识破花招似的陪笑说别生气,我也是为你好,有“早晨的阿尔卑斯”在,我姐姐对你印象会深一点,你不想吗?你还可以说那花是你插的,增点感觉。
我说你省点吧,三句话没说肯定穿邦,我可不愿被你姐姐认为是在冒充风雅。萧稣说你还有点良心。
萧稣记着我们说好的真为我带来了几本书。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奥地利卡夫卡的《城堡》,一本《三毛文集》,全都崭新的,掂在手中,沉甸甸的。 
这是你托我买来的道具,算不算冒充?萧稣不怀好意地问。他要我自已打自己的嘴巴,我横他一眼说你小子可别逼我,要么你把书从哪里来带回哪里去,以后妄想再要我帮你什么。我走进了自己布的套只好玩点下三滥威肋萧稣连消带打化解了他的针锋,我心里挺明白是自己无言可辩已沦为溃军。萧稣知趣得胜似的笑了笑,亦不敢乖胜追击他知道我很少说无用的话。
萧稣目光回到我手上,突然神经质大叫一声,从我手中抢去了那支玖瑰。害得我没明白过来之前还以为那支玖瑰是微型炸弹,萧稣舍身救我。
又怎么了?我的伤口被你吓得差点得血友病。我苦着脸说。萧稣没回答,语调善恶未明的重复之前的提问说这是谁送的?他一双眼睛打量我的全身,眼神透着不敢置信。我说有问题吗?萧稣说大有问题,你知道这条紫绸带代表的意义吗?很有深意的。
我摇头。
想知道吗?萧稣说。
想。我说。
告诉我是谁送你的我就告诉你。萧稣说。
我不受诱惑。我牙根恨恨地说。
在中古世纪的匈牙利,一个古老的小镇上,一名勇敢的骑士,一位漂亮的女孩,她是骑士的恋人。骑士每次远征前,他的恋人就会在马鬃上缚上一支红肜肜的玖瑰,那是女孩所有的的爱意,她希望它能陪心上人到远方,一直到天涯海角。战场撕杀阵前,人们总能在上万浴血身影中看到一名最前的骑士,嘴叨着一支玖瑰。手中剑起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冷芒,弓弦张驰,箭矢流星般穿破血腥的微风,一如丘比特的箭,无一不射在人最脆弱最致命处。骑士冲在最前却一次次活到最后。因为玖瑰有刺,刺破舌头,有比战场上更浓的血的味道,时时提醒骑士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他不能倒下,绝不。即使受再重的伤他都不会就此放弃,他不能只把骑士的荣誉留在战场上而不能捧到爱人面前。于是每次他都能凯旋,在镇口骑士会把玖瑰缠上绸带,因为每次他都看到心上的人儿在缚玖瑰的时候被刺伤吮吸的动作,她似乎情愿那么做。他不愿在他回来时她仍会受伤,他不愿玖瑰刺再扎伤飞奔过来拥抱他的她的胸脯。
可是,谁都知道战场是生命的坟墓悲剧的开始,战争是撒旦的挑唆天使们的无动于衷,爱情一旦被撒在刀光剑影中就是种下了泪水奔泻的种子,肩上的使命让骑士再一次义无反顾地离开家乡,可是,这一次,幸运之神在他冲锋陷阵时打了一个小盹儿,骑士没能笑着迎接第二天的朝阳。
恋人几次昏厥在血海尸山的战地,醒来,又一具具地寻找爱人那熟悉而让人心胆俱摧的容颜,鲜血没过一地的花瓣,几片被风吹远,她的爱人紧紧衔着光秃秃的玖瑰枝,双眼望向回家的方向,最后和动作是想把手中的紫绸带缠上玖瑰枝,他尽力了,手在半途中遽然停顿,凝固了仿佛石雕的手臂无法改变它的一点点坚毅。
血腥被泥土褪色,宛如记忆被时间瓦解。可是,所有的都如此么?昔日骑士生命殒落的战场。他的恋人种上了一丛丛玖瑰,比别处的更娇艳血红。盛开一朵,她就让手指轻轻按在刺上,扎出血,滴一粒在花蕊,再系一条绸带在枝上。现在他们的家乡就流传一个习俗,向心上人求爱时,就送一支扎绸带的红玖瑰,假如接了并咬要唇间就表示愿意。
这就是萧稣说的故事。我听后心里不住咋舌,心想幸好卞一一把玖瑰留在这儿时我没把它叨在嘴里玩儿,否则误会可大深了。
为什么是紫色的?我问。
萧稣说紫色是魔法书中最纯洁无暇的颜色。
是呀,爱情是魔法,可在爱中的人永远不是施魔法的人,没人能逃得开爱的摆布。
萧稣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送你的吧。我说没人送我,昨天花的主人怕花枯了就插到你的“早晨的阿尔卑斯”是养着。
萧稣说我想也是,如果是别人送你的,你接了我饶不了你我们的联盟就吹了,我可不喜欢朝三暮四的人。
我像那样的人吗,为了你姐姐我可守身如玉。我边说边举起枕头挡住脸。
你少打!萧稣扬起拳头说。
用枕头招架住萧稣的肢体语言的同时我不禁想,萧叶茗到底有多完美,她在她这个弟弟心中是这么的神圣不可侵犯。
对了,那个故事你是听谁说的?我从枕头下露出脸问萧稣。萧稣停下假心假意的泄愤说昨天卞一一告诉我的。
卞一一?昨天?
这个故事肯定是假的,我说。
你干嘛这么认为。萧稣说。
因为……因为……,我支吾不出所以然来。告诉他这玖瑰是卞一一留下的所以是假的么?
一阵喧声从门口抟来,房门被推开,两名护士拉着一个推车进来。上面躺着个人,后面跟着三个年纪比我稍长的年轻人,在他们的脸上我找不出一点悲戚,而是很轻松恢诣的模样。
当中一个短发抖擞染了红色黄色的人一进门就向萧稣和我为病人作介绍,说,两位小兄弟,这是你们的新病友,姓余名珏,大家有缘同处一室也算患难之交,请多多关照,打扰了还望多多见谅。
萧稣和我微笑欢迎。他们亦报之以笑容,给我的感觉,没一点做作。
那位病友被他们七手八脚扶上了病床,说确切点是手忙脚乱连扶带抬。那三个年轻有都想帮护士使余珏舒舒贴贴躺到床上去,反而把护士阻在了外围急得护士在一旁慢点轻点叫个不停。病友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打着石膏的伤腿,任他们弄来动去,自己还有说有笑。
还真有人把医院当家了。我好生奇怪。
护士千叮万嘱走后,绕过那位短发,我看到了新病友的面容,一半脸掩在及肩的长长头发后,微微消瘦,带着病人共有的苍白,那点苍白使他更加帅气,清俊。他的眼中充满着乐观与自信。
萧稣,我不是要你带几本音乐唱片来,有吗?我对着正试着用牙齿咬住玖瑰的萧稣说。
下次吧!今天没时间挑。萧稣说。
我说再帮我带本BEYOND的来。萧稣丢下玖瑰不满地说,不行,你答应我要帮我的,有空研究古典乐吧,我姐姐真不喜欢金属乐。我说我是艺术白痴。萧稣说你愿一辈子是呀。
那边四人中走过来一位戴黑边眼镜的人,头发稍长,蓬蓬乱乱的挺个性很有艺术家的样子。他穿一件宽大的休闲T恤,斯斯文文中带点拖遢。他非常有礼貌地问你们也喜欢BEYOND?
我答是。
他指指身后说那太好了,我们也喜欢,BEYOND是我们发展的目标,国内最好的乐队。
好狂妄!我目光快速扫了他全身一遍,出人意料的是我没能找出他自不量力的影子。像知道我在暗笑他似的,他推推眼镜唱了一句: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她生命里……
我难以相信地说没想到你唱得那么好,有机会一定听听你们完整版的。
我说的话是出自真心的。
那戴黑眼镜的人笑着说好啊,有兴趣听原创的吗?
我求之不得。
于是他给了我他们经常在的地方的地址,那是一个叫“初初”的酒吧。在城西。离这很远,我不明白他们干嘛舍近求远来这儿的医院。戴黑眼镜那人的指甲齐着肉根,骨节微微隆起,手显得清瘦有力。如果他们真是玩音乐的,那他该是一名吉它手。我想。
短发催他过去。他问什么事?短发说是冰初姐的事。他就向萧稣和我解释,那位叫冰初是余珏的女朋友,只服余珏一人,他们三人都怕她。如果她知道余珏负伤住院,其它人都安然无恙,非怪他们保护不周把医院拆了不可,他们大老远来这儿就是躲她的。
有那么夸张么?不过,见他们不敢丝毫大意商量着我也起不了一点怀疑了。
萧稣问我知道他们乐队的名字吗。我摇头。萧稣说好像叫“石器”。
石器?名字好怪。
你说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萧稣说是双胞胎告诉我的,她们家在城西,她们说她们那里有一个非常不错的乐队,还说是本市最好的,将来是全国最好的,你也听那个人说了。
双胞胎说这些时,都一脸崇拜。萧稣说。
萧稣不会说谎,但他的话有水分。石器是本市最好的乐队我怎么从未耳闻过呢?我不会如此孤陋寡闻吧。本市最有名的是五个女生组合的Blue Star。在全国也是少有的全女生摇滚乐队。可惜一直没能出唱片,Blue Star在任何场所都保持低调,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有如古代深闺中的姑娘,越引人注目就越少抛头露脸的。也因为这样,Blue Star总能引起人的津津乐道。偶尔在市文艺晚会上能见到她们。可是。每次我都错过市电视台的播出,无论首播还是重播都是如此。听说Blue Star的主音吉它手是位冰山美女。
石器能超越她们么?
他们四人很快编好了瞒那位叫冰初女孩的谎言。余珏拿起手机拨下号,除了他另三人神情紧张兮兮,仿佛一个不好就要大难临头余珏的女朋友就会把他们抽筋拆骨似的。接通后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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