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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火光在竹林的缝隙间闪烁,天将暝,应该是营火会开始了。我们追着那些火花的方向下去,左曲右折,一会儿竟就到了营火会的场地,那是块空旷的地,在一片古树林中间,还有一长浅水涧,连接着木桥,水涧上方是一瀑挺壮观的飞流,喧哗有声。听旁人说那泉水就是山上雾泉的水。问那人可不可以饮用。他说可以。听得萧稣背着那人暗吐舌头。就在今天,我们还在它的源头淋浴过,还恋恋不舍它的柔骨软语,天晓得下面的人品尝出了异样的味道没有。
很幸运,我们找到了一位山庄的管理人员。他说“风吟小筑”因为地理位置太高不方便所以今晚没有人预订。于是我们后来居上拿到了入住权。想享受最好的,何必怕路远麻烦呢?萧稣和我亦有同感不知今晚来这儿的这么多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是便宜我们了。不过,路似乎真的不太近,我望望黑呼呼的竹林想。
云雾山避暑山庄有其独特的旅游优势,在全市最高的山峰作品牌,开发最幽的山麓,而且离本地的县城不远,从市里到这儿也只是两个多小时的行程,如真愿躲在青山绿水间的人是不会吝啬这点清时间的。有时也许会有一两位登山爱好者光临,不过,我想他们应该先征服了凌云峰再光顾这儿,因为太多东西让人沉溺而忘了攀登的快乐,景色亦如此。
在溪涧旁,我们五人还有萧稣的小表妹架起了一堆篝火,窜起的火苗映在大家的脸庞上,红红的,我们可以把地瓜埋在炭石中;在上面烤羊肉,涮上酱汁,便是一种别样的风味。最有趣的是,萧稣的小表妹跑开了一会儿,大家正担着心,她竟然提着一小桶大大的螃蟹回来,在炭石上烤个通透,揭开蟹壳,用小竹舀舀出热气腾腾的蟹黄。大家都咂巴着嘴巴不亦乐乎。
萧稣他们去涧过洗手了,卞一一坐在我的左边。她拿着一根长和匠木棍拨弄着火堆,火光扑在她纯纯的脸上,流动着,跳动的睫毛下的眸子里扑闪着火苗。
“你和你那位折了翅膀的天使一定经常这样,在城外的江滩,围着火堆,欣赏月色吧!”卞一一淡淡地说。没看我,只瞥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星星们有些晦暗不明。
“没有,我们只是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认认星座,看看月亮。”我说。卞一一勾起我的回忆。晨仿佛正与萧叶茗聊着生活,说着星语。
“这么久她干嘛一直没有跟你在一起,至少我没有看到,你可以邀她和我们一起玩啊!我有机会认识她吗?”
“她不喜欢太纷杂,她在省城读书,和我们一样,学业还没有完成。”我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
“她的昵称叫云淡风轻,她真有那么漂亮吗?”
我点点头:“有些人不能仅用漂亮来形容的,你和你的乙乙姊,蓝诗祺都属于那种。”
“但她更出色,因为白云和轻风都不及她,是不是?”卞一一说。她把手中的木棍丢到了火堆中,激散出无数火星子,像绽开的烟花。
萧稣的小表妹不知何时在我们的身后。听我俩的对话。
“不对!”她突然稚气地插嘴,“白云在开上,没人能够得着。”
我心大力地震颤一下,没想到被一个八岁的小孩猜中心思,即使她不懂真正的含义。但这么简单的道理,一个八岁的小孩都明白,枉我比她年长十岁,还不肯死心塌地地放手。
可悲!我不禁悲叹自己。
营火会上的人渐渐稀少,萧稣的姑姑走时领回了眼皮打瞌的小表妹,大家也兴趣索然,望望竹林最高处的那几点灯火,脸上浓浓的思睡神情变成了萎靡。这才知道干嘛没有人乐悠悠入住“风吟小筑”,玩累了只想倒下就睡,哪有心情爬那么远。
顺着竹林间幽径的昏暗灯火的手指引,好不容易到了“风吟亭”上,更令我头痛的说问题来了,每间小屋只提供一张床两个人的铺位。女孩毕竟胆小,不敢单独睡,而她们恰好单了一个人。双胞胎是不可能分开的,卞一一和卞乙乙都不愿和萧稣入住“听竹小屋”,尽管她俩都明白我的深意,是不想让萧稣趁机对蓝诗祺有非非之念,但双胞胎还是不为我时而强硬,时而软化的态度所动,她俩默契地在一旁乐呵呵看我怎么解决时下这个再棘手的问题。蓝诗祺想必是太累了,一个人先去“听雨小屋”整理床铺去了。萧稣则邪邪地看着我,任凭我安排的样子。
双胞胎选项中的是“听竹小屋”,虽然“听泉小屋”更有诱惑力,可是它却独在“风吟亭”的一边,绿色的驱蚊灯光下有些凄楚还带点恐怖。现在剩下的只有两种方案了,一是今晚“听雨小屋”的主人是我,二是萧稣。
我把萧稣拉到一旁。
“你今天晚上只能睡地板,别过份了,记住了吗?”我妥协了。
“可那怎么行。”谁想到萧稣竟会立即反对,“着凉了谁负责,我们在山上睡了三天帐篷,受了三天苦,还没到头啊,竹地板硬梆梆的,胳膊压着生疼。”
“你再叫苦,就难我滚到‘听泉小屋’去,那里有床!”我威胁道。
“你一个人睡不怕?”萧稣就不敢再出声反对,识趣地说。
“我从小就一个人睡,早习惯了。”
之后,我回“听泉小屋”,抱了一床絮被来到“听雨小屋”,萧稣很听话,正赤着脚把毯子铺在地上,我丢絮被给他:“把它垫在底下,胳膊就不会疼了。”
“休想要我谢你,你夜晚冻死了活该!”萧稣故意装作不满气呼呼地说。
我不理他,转身对蓝诗祺说:“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修理他。”
蓝诗祺微微羞赧地低下了头,红着脸一声不吭。大概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与萧稣有如此之近的距离。我知趣地退出了“听雨小屋”,来到小竹亭,“风吟亭”上孤灯残影,凉风习习,我扶着横杆,听竹涛虫枭叫,远处的瀑流的哗哗然也声声入耳,微风从背后轻轻拂来,我闻到了一缕幽兰的馨香。
“在想什么呢?”卞一一无丝毫好奇地问。她无声地出现在我的左侧,同我一样望向竹林深处,那灯光不能及的神秘地域。
“没什么。”
“在想折了翅膀的天使?”她转头望望我说。
“没,你乙乙姊呢?”
“她睡下了。”卞一复又望向远方,“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你要听么?”
“嗯。”我点了点头。
“我有点冷,能拉住的手吗?借点温度难给我。”她淡淡地说。我犹豫了一下,没动。她的手掌一定还是水晶的温度,我想。
“是,有点冷。”我说,左右言他。
“因这云淡风轻?”她一丝波澜未起地问。指出我不愿拉她的原因。
我没回答,卞一一亦没有深究,心照不宣吧!
沉默,沉默。
“你知道乙乙姊干嘛处处护着我吗?在溜冰场和书城你都亲眼看到了我捂胸口的那狼狈样吧,其实我是先天性心脏瓣膜缺失症,一痛就那个样子,你不见怪吧。”她仍淡淡地说。
我心一凛。
“让我看看你的手相。”我说,“大家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会祝福你早点好的。”
我没等卞一一有何表示,左手就已握住了她柔软的右掌,她缓缓抽了出去,放在自己的衣兜里,脚尖踮了踮,抖抖肩,脸上的表情没多大的变化,纯纯静静的。或许是她觉得我在安慰她。这个暑期,我们有一半的时间在羽脉书城相处,或多或少都了解彼此的心意,她一直都在试着把我俩定位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呢,只想拥有一种没有爱情的单纯。
“再过几个月,我要去加拿大做修补手术,我不想去。国内也是可以的,可爸妈一定要我去,说那边的医疗条件比国内的好,人们都说那边的枫树特别多,很漂亮,很漂亮。到了现在这个时节,一树树一山山都是红的,就像这个竹林,站在里面,能把天也遮住。我想,那枫叶里面一定是个童话的世界,你说呢?”卞一一说。她仰着柔美标致的脸,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置身于那枫叶林中,红红的枫叶一片片在她的周围翻滚飘落。一枚枯叶慢慢飘入亭中,我伸手抓住,在手心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用力揉,竟化成了一堆粉末。
“染上暮色的枫叶是很漂亮,但那是它走向衰亡的前奏,是它最后的美丽,所以它才有血的颜色。”我说。
“你不喜欢?”
“喜欢。秋天花儿全部凋落之后,它就红了,填补了秋天色彩的空白,而且红色是生命流质的颜色,令人生畏。”
“海洋那边的枫叶也许你没看过吧!我到了那儿,我就在雾气弥漫的早上,摘几片寄过来,你要吗?”
“当然要。用来做书签不错。”我说。
“什么?做书签你不觉得是在浪费?如果真上那样,我就寄一千片给你,你总要留一片好好保存吧!如果是云淡风轻送你的,你是不是区别对待?”
“也许吧!我会先编一个故事,让那几片枫叶作故事中的主角,现为它们找到故事中的归宿。”我抬头望望高远的夜空,凌云峰上的小丘比特孤零零地悬在那儿,不知它会不会寂寞,夜空那么美,小丘比特一定也看到了,也许它正在和风儿叨絮着自己的往事哩!它的故事中,有开始,有经过,虽然没等到结尾,可是结局已像被注定。
“那好啊,你编个故事看看,是浪漫的还是凄凉的?”
“有一种生长在悬崖上的花,叫勿忘我。传说是一个男孩为了采摘给他心爱的女孩,甘愿冒险,在触到花瓣时,男孩失足掉下了去,他最后对女孩喊出的一句话就是勿忘我。以后的人们就以此命名这种在悬崖上长开败的花,其实大多数浪漫的故事都有一逐步形成悲剧式的结尾,艺术角度说,这会更有魅力更引人惋惜哀伤。”
“这个故事我也听过,上天妒嫉男孩和女孩的幸福吧。才如此安排他们的命运,我要的是你那枫叶的故事,想好了没?“卞一一背靠着亭柱,像是准备好听一个长长的故事。”
“明天再说,好吗?”我揉揉渴睡的太阳穴。
“不嘛!你一定经常说很多很多故事给你那位折了翅膀的天使听,也是这样的夜。对不对?我只要听一个,不要那么吝啬。”卞一一笑笑说,低下了头。
有一种幽怨不是流露在眼睛里,而是,在涩涩的笑声中。
“听雨小屋”的灯光灭了。萧稣和蓝诗祺入睡了,一阵急风从竹顶挤压而过,近处的竹子起伏摇动,灯光下竹子投在竹节上的横斜影子动静不一,几片枯色的落叶悠悠荡荡旋转飞进了“风吟亭”,我一边费神地构思,一边开始慢慢地说:
“有一位女孩,她非常地喜欢百合花,晶莹纯洁的那种,女孩本身也如百合那样美丽……
“有一位男孩,也跟白色沾上了缘,但他不想要这种缘,他得的是白血病,身体内少了红色。他唯一的爱好是摆弄枫叶,在他病床的床头意摆放着几枚比晚霞更深红的枫叶,用精致的相架托着,足见他对枫叶的钟爱……
“他们并不认识,直到有一天,女孩从大学的校园飞出,来到男孩在的那所医院实习。她看到了男孩床头的那几枚枫叶,她很不屑。她对男孩说,红色是血腥是杀戮,代表的性格是肤浅易怒。她只喜欢最原始的底色白色,百合的那种,洁净,朴实无华……
“女孩并不知道她的话深深地伤害了男孩。男孩很是伤心。但他还是用苍白的手把枫叶藏了起来,随之代替的是一束百合,像刚从花园里剪下来还带有露珠……
“女孩再次进男孩的房间时,发现了那束素白的百合,她一阵兴奋,破例坐下来陪男孩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是,男孩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每天男孩都会换上一束新的,于是女孩每天都来男孩的病房,女孩总说自己前生是一朵百合,所以她才会选择当地一名白色天使……
“卞一一,你猜结果呢?”我问。
“卞一一摇摇头,不言语。我继续说:
“一天,女孩像往常一样雀跃地推开男孩病房的门,可是,她永远见不到男孩了,因为前一天在白昼不能顾及的深夜,男孩走了,很突然,因为他从没有表露出对生命的厌倦。男孩是承受不起自己血液中白色的重量,用刀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滴在地上溅开一枚枚枫叶,然而, 地上的那些枫叶,没有它们应有的颜色……”
卞一一打了个寒噤,抬头,迷惑地看着我。死,让夜色更冰凉。
“干嘛要给他们一个惨惨的结尾,还有后来吗?”她低低地说。
“后来,女孩看到了男孩留给她的信,男孩说,他讨厌白色,一切的白。她只喜欢代表活泼运动的红色,那是生命的颜色,高贵、望而生畏。如果他身体中充满了这种燃烧枫叶般的颜色,我就不会那么懦弱地逃避活下去……
“男孩没说他为什么要藏起枫叶而换上百合……
“女孩终于明白枫叶对男孩的意义,但一切都已经迟了。女孩在看完信后忍住了哭,因为病房里没有红色,她知道她的泪会是男孩讨厌的白。她翻出男孩藏起的枫叶,她的泪才落了下来,滴在枫叶上面,闪着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