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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刘妍嘤咛一声,张开樱唇吐了口浊气,她睁眼看到荆天云,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公子再这样叫我,恐怕全长安城都知道我躲在这儿了。”
荆天云额头上汗水淋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刚刚情急之下,顾不得收敛,请妍亲王恕罪。”
刘妍美眸看着他,目光中俱是感激之情。忽然刘妍发觉到荆天云的手掌火热无比,一种不知名的热气从手掌灌入,这热气沿着手臂绕行全身,好像被人抚摸一般。刘妍顿时感到脸红心跳,低着头道:“荆公子,我好了。”
荆天云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闻言楞了一下,道:“什么?”
刘妍以为他故意藉此和自己温存,不禁脸红过耳,轻轻咬着嘴唇不答他话。
两人默默无语,一个含羞带怯,心中柔情万千。另一个则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还有在狱中经历的事。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屋顶上好像千军万马奔腾,拼拼砰砰的发出巨大声响。淅沥沥的水流声沿着屋檐□将下来,低洼地上积水越来越高。
荆天云使力使的多了,脸上微红,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刘妍和他声息相闻,荆天云身上热气逼了过来,她紧张全身僵硬,耳中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忽然窗外白光一闪,荆天云这时回过神来,急忙收掌运气,两人齐声道:“你没事吧!荆天云起身道:“在下一时情急,失礼之处,请妍亲王多多包涵。”
“又是妍亲王。”刘妍眼角看了他一眼,语气温柔,又带着一点儿撒娇的意味,道:
“你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啊?”
荆天云大悟道:“对,对,我可不能一直叫妍亲王。那么我该怎么称呼,请妍亲王示下。”
刘妍瞪了他一眼,心中埋怨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刘妍心中琢磨了一下,答道:“荆公子可以叫我妍。妍。妍,妍姑娘。”刘妍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一句话在嘴里转了半天,最后还是言不由衷。
荆天云并不是块木头,对刘妍的心意当然也能心领神会。不过这时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更何况家中那两个黏人的妻子见状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荆天云想起妻子真是又爱又无可奈何,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妍。妍姑娘,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刘妍想起这件事,心中一酸,缓缓将事情始末告诉荆天云。
本来刘据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抵挡之时盼父皇能明白事情真相。岂知长安城内叛变之说盛行,武帝威名犹在,士无斗志,不过四天大势已定。刘据第四天解放囚犯,第五天长安城破。皇孙刘进一干人被捕,少傅石德等从属被杀。刘据向东门逃逸,守门田氏见刘据声泪俱下,心中一软,开城门让他逃逸。随后而来的武官将田氏依抗命罪腰斩于市。继续往东追击。
为了江充这□,几乎使的刘妍家破人亡。荆天云心里忽然对刘妍有一股愧疚感,他心想:“当初若是我留在太子府,这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我也省了这三个月的牢狱之灾。可笑的是,最后我竟然是被太子所救。不过,江充逃走后又死了,那又是谁干的?”
黑暗之中传来轻微的哭泣之声,荆天云心中自责不已,轻轻的走到床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对了,你饿不饿,我拿了些乾粮放在大厅。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拿。”
刘妍听荆天云又要离开,着急的道:“你不要走,我一个人不敢留在这儿,要不然,我跟着你走。”
听刘妍的语气,她对自己相当信任和依赖。荆天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暗自忖道:“她不过和我见过一次面而已,怎么会。,或许是她走投无路的关系吧!”
荆天云背着对她的一点歉疚,打算凡事依着她一点儿,道:“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儿。”
眼前漆黑一片,刘妍小心的往房门口去,一不注意,脚尖踢到地上的木块。她吃痛的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蹲在地上,抚摸着受伤的部位。
荆天云摇了摇头,藉着一丁点儿微光,他走到刘妍前面,道:“说过要小心点儿的,听我的话,在这儿等一下,我一眨眼就回来了。”
刘妍痛的眼泪在眼眶中打滚儿,但是眼前却不是逞强的时候,她心不甘情不愿的道:
“你快点回来喔。”
荆天云回到大厅,弯身摸索着东西时,忽然想起刚刚那三个士兵的话,寻思:“监牢里一定有古怪,要不然就是故意散发不实消息,想引妍亲王露面。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牢里探探。”
一阵摸索,荆天云找到了东西,站起身来往回走去。
刚刚离开时房门是开的,可是荆天云离开不久后,忽然一阵风吹来,房门随风带上。荆天云在先入为主的观念下,兼之心有旁骛,一时不察,砰的一声撞个结实。
刘妍听到声音,关切的问道:“荆公子,你没事吧?”
一撞之下眼冒金星,荆天云用力甩了甩头,答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倒了门而已。”
刘妍噗哧一声,笑道:“还说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荆天云摸了摸后颈,伸手推开房门,道:“刚刚有点儿魂不守舍,纯属意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妍心头一阵火热,暗道:“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荆天云走到床前,将乾粮递到刘妍面前,道:“虽然不是很可口,还是要请你将就一点儿。”
刘妍心头甜甜的,接过饼来咬了一口,问道:“兵荒马乱,哪买的到东西啊!”
荆天云道:“买的,不过主人不知道而已。”
刘妍诧异道:“这是偷的来的?”
荆天云也不讳言,道:“说偷也不为过,但是我有付钱啊!”
刘妍笑道:“强词夺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笑着对谈,彼此距离拉进不少。荆天云咬了一口饼,含含糊糊道:“我昨天才从牢里出来。回到这里避难,被子还没暖热,你就来了。”
刘妍吃了一惊,道:“原来你在牢里。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
荆天云吃的太猛,口中咳咳数声,道:“你找我?”
刘妍脸色一黯,道:“我终于找到你,可是却来不及了。”她心中难过的无法下□,低头暗自垂泪。
荆天云见到她哭泣,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你先别哭,明天我就去打探消息,说不定事情没有你想像中得那么糟糕。”
哭声一停,刘妍呜咽道:“万事麻烦你了。”
荆天云点头答道:“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你吃完早点安歇吧!”荆天云说完走到墙边盘膝而坐。不久之后刘妍沉沉睡去,荆天云脑中反覆想着整件事,整晚无法入睡。
第十三章 真命天子
天未破晓,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丝毫不见人影,清晨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烟雾迷蒙之中。万籁俱寂,连街道旁的野狗都懒懒的趴在庭阶之上。入城的官军封锁了进出巷道,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刚刚经过一场毫无来由的动乱,余悸犹存的百姓难得能睡个好觉。对这些百姓而言,或许做个好梦,隔天一起床,一样的作息能让这些平凡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过着自个儿的生活。
忽然街道上一条黑影宛如流星飞梭,迅如电闪般穿过重重的白色烟障,黑影闪过之处,卷起一层层白色波纹。此人轻功甚高,足不沾地的往大牢方向奔去。胆敢孤身闯过层层封锁,可见此人心急如焚,必有要事。黑影纵身急驰,瞬间消逝在黑暗之中,夜深人静,此时正是熟睡之时。大牢外的守卫漫不经心的踱步着,毕竟乱事已平,全城又进入戒严状态,又会有谁来大牢呢?两支长枪靠在墙上,放松心情的两个守卫互相谈着琐事。忽然黑暗终身除一双手掐住俩人脖子,喀喀两声,两个守卫气都没吭一声就见阎王去了。
来人身穿黑色紧身衣,头上仅仅露出一对狠厉的眼光。他拿起守卫身上的钥匙,轻手轻脚往幽暗的大牢里去。
明晃晃的火把摇曳着,缓缓而来的亮光照映下,斑驳的墙壁上出现一条细长的人影。黑衣人一手拿着火炬,一手拿着钥匙,逐一检查每个监牢里的人。
忽然牢里传来些微的哭泣之声,空静冷寂的大牢传来一阵阵回音,听那声音是个襁褓之中的幼儿所发出的声音。
黑衣人眼光之中露出喜色,足下往声音来处奔去。
监牢中一个女囚正抱着一个婴孩□奶,刚刚的哭泣之声正是从这婴孩口中发出的。
黑衣人拿出钥匙打开牢门,跨步走入牢房,双眼瞪着女囚,喉咙中发出低沈的声音,道:“将这小孩给我。”
女囚眼中显露出恐惧之色,双手紧抱着婴孩不放,虽然女囚吓得簌簌发抖,可是口中却不发一言。
黑衣人以为女囚惊恐过度发不出声音,于是厉声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快将你手中的孩童交给我。”
那女囚眼光瞟向一旁,依旧不发一语。
黑衣人剑女囚不理会他的话,怒火高涨,闷声道:“你找死。”运劲力透指尖,右臂暴长,虎口屈张,往前一个箭步,一招锁喉擒拿欲置女囚于死地。
眼见女囚命在旦夕,忽然间左侧一道刚猛的掌力排山倒海而来。黑衣人一惊之下遂不及防,只好举起左手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
掌力甫接,黑衣人只觉得身前凶猛无俦的掌力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黑衣人愣了一下,忽然惊觉,暗道:“不好。”
漆黑的监牢中,轻微的喀拉一声,黑衣人胸口中了一掌,从四方蜂拥的掌力不仅打断他的肋骨,绵绵不绝的后劲正逐渐一点一滴的挤出他胸中的气息。黑衣人只感到四肢冰冷,口中发出荷荷之声,莫名的恐惧感逐渐啃啮着他的心智。
忽然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放了他吧!他不过是别人手底下的一个走卒而已。”
忽然间黑衣人感觉到胸前力道消失,他无力的一跤坐倒在地,仓皇的用力吸气,抬头一看,只见身前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身后盘坐着一个蓬头乱发,全身污秽不堪的老人。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暗自忖道:“刚刚出手的是这个年轻人?年轻人目光摄人,对着黑衣人冷冷的道:“我师叔祖饶了你,还不滚。”
黑衣人强忍着胸口的剧痛,背脊紧贴着墙壁站起身来,恨恨的看了年轻人一眼,转身跌跌撞撞的出了牢房,缓缓的往外头走去。
一出大牢,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数十名官兵,将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空有一身武艺,刚才却吃了闷亏,现在只能叹息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带头的军官一声令下,火炬发出的亮光中,只见红樱颤动,枪尖闪闪。攒刺之间,颇有法度,可见平日训练扎实。
黑衣人伤后身法迟缓,勉强推闪几枪后,肩头一阵刺痛,鲜血并流。身上中了数枪后,黑衣人目光涣散,猛然仰天大喊:“可恶的诸葛无双。”凄厉的叫声中,十多枪同时刺出,一切又恢复平静。
监牢里,黑衣人掉落的火炬逐渐熄灭。出手退敌的年轻人对着老人道:“师叔祖,刚刚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老人缓缓的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天云,你要切记,雁无头不明,龙无首不行,一千个卒子,不如一个将帅,懂吗?”
这个年轻人正是荆天云。与他对谈的当然是了尘的师弟了悟。
荆天云第一次回到监牢,正好在大牢外遇到吉丙。吉丙告诉荆天云,皇孙刘进和殿下夫人史良娣,刘进夫人王氏皆死在狱中。本来刘进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刘询要一齐被杀,不过了悟却阻止道:“这孩子有龙凤之相,他日必有所为。”于是了悟要吉丙偷偷的将小孩抱给欲中女囚暂时抚养,等待时机再接出来。为了掩饰,吉丙将一个病死婴放在刘进身边,他一不做二不休,又找了个女囚顶替亡命在外的刘妍。由于众将官的目标都摆在太子刘据的身上,根本没人理会已经身亡的刘进一家人,所以这偷天换日的事情才没被发现。
荆天云听了吉丙的话后才恍然大悟。狱中有天子之气,当然会引起其他人觊觎,在大牢里易守难攻,于是晚上荆天云就来此充当保镖,无事时接受了悟教导,等到拂晓才回到朱亦谋旧居。
战乱后二十余日,长安城几乎已经恢复日常生机。但是紧张的气氛仍然笼罩在百姓的周遭。
煦阳初现,雾散街清。平凡老百姓开始忙着一天的生计。群众拥挤的市集上吆喝声不断,车行往来络绎不绝。食物的香味飘□在各处,引的早起的人们饥肠辘辘。
回到朱亦谋旧居的荆天云,手上提着香味四溢的烧饼甜食,荆天云举起右手敲了敲大门。
大门呀的一声缓缓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