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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上午田虹值班，严卫波终于有空来到了机房。
“小田，大年三十安排你值班，辛苦了。”
“做了这件工作，就这样，年年如此，没什么。”
“空中电波情况怎么样？”
“正常。”
“哦。”
严卫波停顿了一下，问：“最近家里情况还好吗？”
“马马虎虎过得去。”
“你和程福友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凑合着过呗。”
“小田，你心里是不是在恨我？”
“没有。我只恨我自己，恨我命不好。”
严卫波没有急于开口，机房出现一片沉静。
“我恨自己太幼稚，至今三十多岁了，还是那么幼稚无知。”
“话也不能完全那么说。人的成熟都有一个过程，有一个阶段，我也一样。三十多岁时，我总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成熟了，觉得二十多岁时非常幼稚。到了四十多岁，又觉自己已经非常成熟，回头再看三十岁，仍觉得那时很幼稚。恐怕到了五十岁，六十岁甚至七十岁，八十岁，再回头看过去也只怕是如此。一个人不管到了什么年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最重要的是要宽宏大量，有一个开阔的胸怀，逝者如斯，放眼未来。人非圣贤，焉能无过？所以看人看己，都须豁达，平心静气。更何况我们还是管天的，胸襟应该更加宽广些。天有多宽？天外有天，宽阔无比。只要放宽眼界，心底也就自然开阔了，宽广了。小田，你说对不对？”
严卫波说完笑了一下，像是渴望对方的回答，用一副慈祥和纯洁的眼神紧盯着田虹。
田虹没有回答，一双多情善感的丹凤眼，仍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电波图形。机房又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小田，你真的不恨我？”严卫波终于打破了沉静。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就好。其实人的情感非常复杂，有些问题也不是想像中那么理想和简单。小田，你毕竟太年轻，感情有时容易冲动也再所难免。你写的信我看过多遍，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而且我从心里非常感谢你的关心体贴和厚爱。小田，希望你能谅解我，也要理解我的苦衷。不要说你的现实情况不允许，就是允许，我也完全不适合你。我们的年龄差距有多大？又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怎么有这样的可能性呢？影响还在其次，最关健的问题是我并不适合你。你仔细地想想，就能体会这一点。”
“处长，我想调一个单位。不在一个单位总可以了吧？”
“小田，我说心里话，这还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同在一个单位，要考虑一个什么影响问题，而是我严卫波并不适合你。”
田虹低下头，沉默不语。
“小田，我希望你能设身处地想一想，能够放下思想包袱，轻装前进，就像这件事不曾发生过一样，还是从前的你和我，我们的关系还是以前那么地纯洁和自然。我做得到，也希望你能做到。据我的观察和了解，程福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优点很多。至于缺点，哪个没有？我的缺点比小程还要多得多，只不过你还不太了解罢了。小田，为了你的女儿也为了你自己，多体谅小程吧，多交流，多沟通，努力快乐地生活着。春节期间，我准备再找小程谈谈，做做工作。我真诚地祝愿你们生活快乐和幸福。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手机振铃，严卫波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号码，知道罗红燕来了。
严卫波接完电话，又安慰了田虹几句，直到她点头称是，才勉强放心地离开了办公室。
严卫波赶回家时，见防盗门上已倒贴了一张福字，走进室内，房间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客厅里悬挂的那块由自己亲自雕刻的《空中卫士》横匾，也被擦得一尘不染。罗红燕只累得气喘咻咻，满脸香汗淋沥地坐在沙发上小憩。
“严哥回来啦？大年三十还在忙着哪？”罗红燕问候说。
“嗯。明天初一机关才正式放假。燕子，真不好意思，又辛苦你了。”严卫波抱歉地说。
“晚上年饭的菜品，我已经准备好了。中午我们就简单点，吃点面条。趁这会儿还有点空，我们去看看姐姐吧，香纸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燕子，真亏得你想得周到，我们马上出发。”
严卫波提着塑料袋和罗红燕出了门。
联通公司的春节休假，从大年初三为界分成两班，罗红燕排在前面。今年还去不去陪陪严卫波过个年？罗红燕曾犹豫了几天。往年的春节多好！只要严卫波在家，一家四口欢歌笑语，红灯鞭炮，团团圆圆，热热闹闹，气氛多好。可今年呢！唉……严卫波也真是命苦！姐姐突然撒手人寰，小康又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自己如果再不去一趟，看看他陪陪他，恐怕这个春节，他就太凄惨了。罗红燕决定陪着严卫波过个大年三十，尽一点自己的心意。一大早，罗红燕就赶了一个市场，买了几大兜菜赶到姐姐家。按门铃无人应答，掏出钥匙开门，发现防盗门是反锁的，这才想起机关今天还没放假，严卫波肯定去了办公室。
严卫波和罗红燕出了门坐上出租车，不大一会就来到了飞马山公墓，罗红叶的骨灰就安放在那里。按照东阳的习俗，两人燃了香烧了纸，还燃放了一挂鞭炮。看着姐姐的墓碑，罗红燕想哭，但没有哭出声来。毕竟过年了，罗红燕不想让严卫波感到太多的悲伤。严卫波何偿不想哭？去年的春节，罗红叶还是好好的，多热闹多快乐，那情景就像昨天发生的，还是那么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今年呢，就不见爱妻的人了。生离死别，爱莫能助，真是太无常，太无情了！
祭悼完毕。兄妹俩回家简单地吃了一碗面，然后开始准备过年饭。罗红燕厨房的活儿很能干也很麻利，严卫波只能打个下手，刷刷盘子，洗洗菜。
窗外开始陆陆续续地响起了鞭炮声，俩人还在厨房里忙着。罗红燕想多做点菜，好让严卫波放假期间图个方便。客厅里电话响了起来，严卫波放下正在洗刷的碗碟就跑过去了。
罗红燕在厨房里大声问道：“谁来的电话？是不是小康的？”
“是小康从深圳打来的。”
父子俩正亲切地聊着，闻讯跑过来的罗红燕已是急不可奈地小声催促着：“严哥，你讲快点，我也要和小康说几句。”
严卫波笑着将话筒递给罗红燕，转身进了厨房。姨侄俩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
严卫波见菜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在饭厅的桌子上摆放了两套餐具，一瓶葡萄酒和两只玻璃杯。罗红燕端着几盘菜走进来，又在餐桌上添加了两套餐具和两只玻璃杯，并倒上了酒。严卫波感激地望着罗红燕，心里称赞了一句：“燕子想得真周到！”
“燕子，今年还放不放鞭炮？” 严卫波问了一句。
“怎么不放？过年呗。”
严卫波开门放了鞭炮，回到饭厅，兄妹俩刚坐下准备吃饭，手机就响起了短信提示振铃声，严卫波摘下手机一看，屏幕上出现了几行字幕：
值此新年到来之际，我牛鼻子受全处同志委托向严卫波同志致以最亲切的问候。祝你新年开心快乐，万事顺达祥和！祝愿东阳市空中安全无恙，道道彩虹飞舞！另，经商量决定，全处同志从初一到初七，错开处里值班时间，轮流坐庄请你就餐。牛建国初一，具体日程表届时送达。记住：请带上你的燕子妹妹一起来。集体决定，必须服从，望遵照办。
这应该算是最长的一个手机短信了，像一阵春风吹拂，像一片春阳普照，严卫波顿感一股暖流刹时穿透全身。严卫波满含热泪，用手机发去了短信：
谢谢老牛，谢谢全处的兄弟姐妹们！祝大家新年好，合家幸福！
严卫波发完短信，又将牛建国的短信打开，让罗红燕看了一下，问：“牛处长明天请我们吃饭，你去不去？”
罗红燕笑了一下，说：“我怎么好去？”
“人家也请了你呢。怕什么？一起去。”
“不去。哥，我们吃饭吧。我们先敬姐姐一杯酒。”
兄妹俩回到餐厅，斟了两杯酒走进主卧室，站在罗红叶的遗像前。罗红燕端着酒杯默哀了片刻，无限哀伤地哽咽着：“姐，我的好姐姐，今天过年了，妹妹燕子祝你在天之灵安息快乐！妹妹感谢你几十年来对我的关心、爱护、培养，感谢你为我，为我们全家人付出的艰辛和心血。”严卫波举着酒杯默默为亡妻祈祷，没有出声，但泪花却泛出了眼眶。他除了感激罗红叶在世几十年对这个家的辛勤付出外，还向妻子的亡灵表了一个态：他将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坚决维护好电波秩序，确保东阳的空中安全；他将尽心尽责地承担起一个兄长和父亲的责任，尽心尽责地关心爱护燕子和小康。
罗红燕和严卫波先后轻轻地倾倒了手上的那杯酒。
兄妹俩回到饭厅开始吃年饭。
今年的年三十，对于严卫波来说，欢乐已掩盖不住那心中的哀伤和愁苦；心中的孤独已掩盖不住那表面的笑容。相沫如珠二十年的爱妻永别了，心爱的儿子也远离自己而去，只有罗红燕还在身边，陪伴着他吃着这顿年饭。真正是草木凄凄，人影儿孤寂。严卫波多喝了几杯酒，弄得脑壳儿晕晕糊糊地想着自己的处境：真苦！
罗红燕收拾完残席，陪着严卫波看着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文艺晚会，心里也是凄惨哀寂。兄妹俩就这样默默无语地盯着那花花绿绿的屏幕，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窗外又陆陆续续地响起了鞭炮声，零点的钟声已经敲响，农历新的一年开始。窗外的鞭炮声更加猛烈，已遮盖住了电视屏幕上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的欢歌笑语。
罗红燕开门放了鞭炮，回到屋内向严卫波告辞。
“哥，我得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燕子，今天晚上能不能不走？你的房间还一直未动呢。”
“不！我要回去。”
“这里原本就是你的家。”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走。”
严卫波知道已留不住，只好关了电视，将门打开。
“那我出去送送你。”
“不用，街上人还多呢。哥，过年这几天我要值班，就不来看你，你要自己保重身体，注意休息，冰箱里还有些水饺、汤元，你自己煮着吃。”
“燕子，谢谢你。你也要多保重。”
“行了，哥，你进屋吧”
严卫波还是不太放心，坚持将罗红燕送到柏林路的出租屋。
从大年初一到初七，机关放了七天假，严卫波值了三天班，吃了十二家饭。初一这天严卫波最忙，上午值班，中午在牛建国家吃饭，两人就新一年的工作谈了一个下午。晚上在田虹家吃饭，严卫波又不失时机，为化解田虹夫妇的矛盾，做了大半宿的工作。俩口子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这是严卫波最感欣慰的事。
第022章 决不给你拉稀摆带
过了正月十五，省无委办召开了年度工作会。会上，东阳市无管处荣获了四个一等奖：民航陆空无线电专项整治、无线电法规宣传、基础设施建设、无线电干扰查处。牛建国、卫安全、田虹被评为全省先进个人。全处上下欢欣鼓舞，如沐春风。在处里传达贯彻省无委办会议精神的职工大会上，牛建国更是兴奋不已。牛建国没有参加这次省上的工作会，但在市无管处职工大会上，数他发言最长。严卫波刚传达完全省无管工作会议精神，牛建国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抢先发了言。
“去年是我们东阳市无线电管理处收获最多的一年，四个一等奖。我们打了一个翻天印，一改我市无线电管理工作在全省一直屈居下游的落后面貌。我牛鼻子从来不会拍马屁，但今天我不得不站起来说上几句公道话。我处去年只所以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成绩，首先要感谢我们的好班长严卫波……”
严卫波打断了牛建国的发言：“这要归功于大家的努力，归功于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重视和支持。还有各县政府领导、政府办、无管办和广大电台用户的配合和支持……”
牛建国说：“对！严抖儿说得对。我们是要感谢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重视和支持，如果不是他们为我们选派了一个严抖儿来带领大家一起干，我们东阳市无线电管理处能有今天的扬眉吐气吗？记得去年我和老严在省上开会，秦主任就曾在大会结束时，说过这样一段话，‘一个单位的工作能不能搞上去，关健在一把手，关健在一把手能否公道正派，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凝聚人心，团结大家一起干’。……”
孙志发说：“这次省上开会，秦主任再次讲了这层意思，还特别表扬了我们严处长呢。刚才严处长没有传达。秦主任还说，如果省上要评管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