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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太清楚,但是我不会放弃我的这把吉他。也许会去北京的。”,马可帮她背着吉他,山路有些崎岖。
“北京?”
“对,那里是中国摇滚的中心,也许会有我的梦想。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谁?”,韩雪佳小心地踩着脚下的岩石,她穿的凉鞋不太适合爬山。
“阿风,就是我在济南时那支乐队的吉他手,我和你提过他的。”,马可伸出手,帮她挡着松枝。
“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吉他高手?”
“嗯,他现在在北京一个挺有名气的乐队里做节奏吉他手,他才是真正的bohemian。”
然后,马可便给韩雪佳讲述了阿风的故事——
阿风出生在湖南,比马可小一岁。在阿风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了,他跟着父亲一起生活。
他父亲游手好闲,是当地的一个大地痞。他很少关心阿风的生活,还经常带女人回家过夜,喝醉了酒就拿阿风出气,轻则辱骂训斥,重则拳脚相加。阿风经常是宁可一个人独自在大街上过夜,也不愿回家。
初中的时候,阿风喜欢上了音乐,渐渐地开始迷恋吉他,这让他找到了一种寄托。当时阿风的心全在吉他上面,根本没有心思学习,所以成绩很差。他父亲更是嫌阿风在家长会上让自己丢脸,便把阿风的吉他给砸了,还将阿风打得皮开肉绽。但是阿风的主意已定,他已经把吉他作为自己的追求了。
在十七岁那年,阿风趁着父亲睡着的时候偷了他的钱包,就离家出走了。从此他便再也没有回过湖南。
阿风用父亲钱包里的400元钱买了一把吉他。本想去北京的他,因为路费不够,便辗转流落到了济南。无以为生的阿风,只好拿着自己的吉他到处弹唱,天桥上,车站边,大街上他都去过。虽然日子艰难困顿,但阿风从没想过放弃这把吉他,放弃音乐,就像他生来就是为了它。
飘泊了半年后,一家酒吧的老板答应让阿风到他那里唱一段时间,这让阿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凭借自己出色的吉他水平,逐渐在济南的酒吧里混出了名头,也慢慢地结识了很多朋友。有一次演出结束后,他的一个朋友来邀请他去做他们乐队的吉他手,阿风便欣然同意了。就这样,他成了一名地下乐队的成员,并迅速成为了乐队的核心。
阿风乐队成员很不稳定,尤其是鼓手,更是个倒霉的角色。第一任鼓手因为吸毒,被阿风赶出了乐队。而第二任则因为招惹了当地的地痞流氓,被人家砍掉了手指。第三任鼓手虽然才华横溢,但是却无法忍受这种阴暗漂泊,毫无希望的日子,心灰意冷的他,烂醉后用碎酒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第四任鼓手,就是青岛的张扬。正是张扬向阿风推荐了马可,这改变了马可的命运。
后来,由于乐队键盘的意外身亡,阿风也接到了北京一支颇有名气的乐队的邀请,这支乐队最终还是解散了。分别的那一夜,大家哭得狼狈不堪。
“键盘怎么死的?”,韩雪佳问。
“死于一泡尿,你信吗?”,马可笑了笑,他们已经下了山了。
“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很倒霉的,第一次,我们没地方排练,冬天风大又冷,只好去了一间拆迁了一半的房子里,结果他刚在里面撒完尿,一面墙就倒了。幸亏他跑得快,捡回了一条命。事后我们还开玩笑说他差点被自己的尿给淹死呢。第二次,我们排练完,他说要撒尿,就去了一个墙根,我们还取笑他别再把墙给冲塌了呢。结果这次那泡尿真的要了他的命。”,
“怎么了?墙又塌了吗?”
“不是,那里有高压电线。一声巨响,一个大火球闪过,他就被烧焦了,很可怜的。”
马可不禁有些黯然了。
毕竟那是曾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兄弟,那段一起围着一口铁锅就着水煮白菜啃馒头,一起在铁道边纵情狂欢,对着来往的列车大喊大叫的艰难的漂泊生活,是马可永生难忘的。
“真的好可怜呀,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找阿风吗?”,韩雪佳问。
“前些日子他给我打过电话,说有一支不错的乐队在找吉他手,让我过去试一下。”
“那你怎么没有过去呢?”
“我在青岛还有兄弟呀,呵呵,我不能丢下张扬他们不管的。”,马可淡淡地笑了笑,“另外,我希望能在青岛成功之后再去北京。”
韩雪佳愣了,马可的眼里透着一股桀骜的毅然。
“你不怕错过机会吗?”
“错过机会?没有什么错过,生活里没有错过。当初苏梅出事的那一天,我本可以留住她的,哪怕是让她晚一会儿出去,结局也许就会不同。或者我可以陪她一起去拜访客户的,那样她就更不会出事了。我错过了多少可以改变那个结果的机会呢?很多很多。可是,这可能吗?那天中午,我甚至都没有留意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马可有些哽咽了。
韩雪佳知道,这两年马可一直在自责。他认为如果当初自己能多留意一些,也许苏梅就不会死了。
“但愿你的选择是对的。”
13 朋克的追求
韩雪佳带马可到食堂吃了晚饭,两个人便一起去了海边。
练了一会儿吉他,他们就聊了起来。
“朋克?punk?那到底什么是punk呢?”,韩雪佳问。
“吸毒,酗酒,粗口,糜烂,暴力,血腥,肮脏,开快车、性滥交,无法无天的人渣垃圾,伦理道德的无耻叛逆,让人唾弃的社会败类,应该被扔进精神病医院的疯子——”,马可扳着手指头,认真地数着。
“好了,别瞎说了,我问你真的呢。”,韩雪佳听出他那满是讽刺的语气了。
“呵呵,我没有瞎说,一般人都是这么看我们的。”,马可笑着扬了扬头。
“为什么?”
“你想呀,如果有一个正在胆战心惊地和别的男人偷情的有夫之妇,做贼心虚的她,看到我们这些自由自在可以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妓女,她肯定会心理不平衡的嘛!社会就是一个背着丈夫偷情,却要夹紧大腿硬说自己是处女的虚伪荡妇。不过呢,这个荡妇看起来却像个有教养的贵妇人,她给自己立了一座座高耸入云的贞节牌坊,一边和男人偷情,一边还要装模作样地捧着《烈女传》,坚守妇道。这种社会里,当然容不下如此叛逆露骨的punk妓女了。可惜,那些高贵斯文的女人们只怕比妓女们还要下贱淫荡。”,马可的话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傲气与轻蔑。
“朋克就是叛逆?叛逆虚伪的社会?好像和嬉皮士差不多了呀?”
“不一样的。嬉皮士是享乐主义和反传统。他们想让自己很特别,经常穿的花里胡哨的,相当的自恋。他们不好好工作,藐视那些衣冠楚楚的‘斯文人’,游手好闲。他们的最大愿望就是和更多的女人上床,恨不得死在女人的床上,做个风流鬼。还有就是吸白粉,嗑摇头丸,直到有一天过量死。朋克和这些家伙不一样,他们是对社会现实很不满的一群所谓‘颓废’青年,愤世嫉俗,追求自由,厌恶束缚。他们也不好好工作,但不像嬉皮士那样是因为怕辛苦,而是他们觉得其实好好工作才是最颓废的,他们喜欢叛逆和自由。他们的最大愿望就是某一天全世界的政府机构一起发生大爆炸,然后呢,他们就彻底解放了,就算到倒塌的联合国总部的废墟上撒尿狂欢也没人管了。不过呢,朋克自己总是嚷嚷着说感觉生活空虚,其实朋克的‘空虚’比那些所谓‘充实’的生活还要充实呢。嗯,简单来说,嬉皮士主张享乐,朋克主张破坏规则。”,马可连说带比划地给韩雪佳讲了一大堆歪理邪说。
“那你是朋克?”,韩雪佳笑着问。
“我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是朋克,因为每个人都会对这个世界有他独特的理解,都会渴望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去生活,也都会有自己的叛逆和追求。但是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朋克,因为每个人都是生活在社会的,都要吃馒头才能生活下去。结果,一个馒头一个馒头地吃下去,人们都会慢慢忘记了自己内心里的‘朋克’,变成了他们自己曾经蔑视唾弃的行尸走肉,奸诈小人,贪官地痞。社会这个大染缸会让每个人都低头的——即便是那些自以为纯种朋克的人。这就是世俗的力量,犹如一场瘟疫,没有人逃得过它的影响。还有,是不是朋克也不是自己说的,朋克绝对不会快乐张狂地向人家炫耀说‘我是个中国最后一个朋克!朋克要绝种了,我比熊猫还稀少,快来崇拜我保护我呀!’,真正的朋克应该是痛苦迷茫的,他会冷静地去思考很多沉重的问题。不过呢,思考来思考去,他就疯了,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呵呵,这就是朋克。”
“我——有些不懂。”,韩雪佳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你的智商有问题是吧?!”,马可冲她撇撇嘴,笑了笑,就继续给她解释了,“就拿H大来说吧,它就既是朋克,又不是朋克。”
“H大?这也能扯到朋克上来?”,韩雪佳挠了挠头,这个神经病人的奇思怪想总是让她跟不上节奏。
“H大作为青岛最好的大学,在全国也算数得着了。呵呵,不管怎么说,211工程,985工程,H大都能挤进去,也算大半个老牌名校。H大一直以来都比较低调内敛,不事张扬,学风也正,颇像个老夫子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安静地教书育人,也算迂腐的可爱,不像别的那些大学那么乌烟瘴气。从这一点说,H大曾是个不向世俗妥协的朋克。可惜,现在的H大也慢慢地变俗气了,花了上千万美元去请了一大堆‘诺贝尔奖获得者’做有名无实的什么‘客座教授’,有点附庸风雅,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味道。这些年H大也开始学着别人扩招,划地皮,大兴土木建新校区,结果几十亿地投进去,钱包都瘪了。为了补上资金缺口,也就俗不可耐地和某些公司建了个挂着H大校牌的独立学院,其实呢,和H大没有任何关系,纯粹为了赚钱罢了。所以说,从这一点说,H大又不怎么朋克了。”,马可笑着褒贬了一下自己的母校。
“那你讨厌现在的H大了?”
“没有啊,H大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某些自命不凡的大学好多了。这些所谓的‘世界名校’,科研成果和高质量论文有多少呢?只怕几所学校加起来也没人家国外一所二流大学多!国家把人民币几百亿几百亿的投给它们,光给它们运这些钱就不知道要用多少辆重型卡车呢,可它们到底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呢?不指望他们能羊群里蹦出头驴似的,能培养出一个诺贝尔奖,那也该老老实实地静下心来做学问吧?整天就知道招收影视明星奥运冠军来本校读什么硕士什么博士的,来给自己作秀。教授们也都大汗淋漓地忙着剽窃,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然后就跑去发表没有一点学术含量的烂论文,其实呢,还是他自己花钱买的版面。为了晋升更是不择手段,厚黑学的造诣比自己的学术水平还高!这帮鸟人好容易培养几个好一点的学生,也都他妈的削尖了脑袋跑到国外去了——当然,如果这些小子在国外混不开,又想跑回中国来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作贡献,我们也是不嫌弃的,还美其名曰‘海龟’呢。哈哈,H大比起这些学校来,还算不错了。虽然没啥惊天动地的大贡献,小贡献也作了不少嘛。最大的优点,H大好养活,不像那些败家子一样的大学,国家每年都拨给它们那么多科研经费,鬼知道它们都干什么了!所以说,我爱H大,因为H大有好多美女——可惜H大的美女不爱我,哈哈!”
“呵呵,你舌头上全是刺儿,说出话来都扎人呢!”,韩雪佳笑着整理了一下裙子,这次绝不能给这个色狼机会偷窥了,“那你们的音乐就是punk了?”
“不知道,呵呵,大概不是吧。朋克乐队的一个共同点是对重金属音乐的仇视。如果在同一场演唱会上既有朋克乐队又有重金属乐队,他们便很难相安无事,朋克乐手们只喜欢听死亡金属。可我们几个人就很喜欢重金属,哈哈,当然了,我们本质上还是硬核,Hardcore Punk,但我们最多只算是半个punk吧。要说朋克,‘流氓气焰’十足的Sex Pistols才是呢,在最朋克的时候解散了,让他们成了真正的朋克。这帮流氓根本不像是在唱歌,倒像是野兽在咆哮,鬼哭狼嚎的,满口坏牙的Lydon经常在台上傲慢狂妄地咒骂一气并乱吐唾沫,还像个疯子一样胡乱拿起东西在脸上刮来刮去,甚至冲着观众大叫‘我恨你!’‘操你妈!’,让人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从精神病医院集体逃亡出来,正在欢庆自由的疯子呢。他们正是利用这种演唱方式达到了激怒社会的效果,存心就是要和英国政府对着干,Sex Pistols也被英国报纸称为‘有史以来最粗鄙和毫无音乐性可言’的乐队。”
“啊?那还有人喜欢听他们的歌呀?”
“有啊,还有很多呢,渴望叛逆与自由的年轻人就疯狂地追捧他们。这些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