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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倾月-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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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可千万不能这样啊。您是从小就对我好的长辈,茹晗只是念着奶奶的厚爱。”
“好啊,老苏家的外孙女真是好,不像我们家的……”梁老夫人感叹道。
午饭时,冯姨端出来一晚萝卜排骨笑呵呵地说着,记得那是茹晗小时候很喜欢的菜。
可是,现在的她哪敢放开着吃肉,只吃了一小块排骨,就喝起汤来了。
不知怎么的,一勺勺本该回甘的清汤,她却喝出了物是人非的滋味。
梁老夫人见她有些拘束,忙责怪冯姨道:“小芬,你糊涂。小晗现在是名主持人了,我听说现在的明星都讲究苗条。下次小晗来吃饭,你记得做淡水鱼吃。”
“哎呦,我还真是老糊涂了,老想着你还是当年那个只挑肉吃的小丫头。”冯姨面露歉意。
茹晗只是笑了笑,一时不知对答什么才好。
饭后,她借说有事从梁家告辞。
其实,因为绯闻的后续发展,她近期的几个通告都被叫停了,电视台的录影并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应该说是难得的清闲。
她把车停在梁家屋前的空地上,那里有一棵大枣树,树下有一张石桌和一对石凳。
那是过去便一直有的东西。
小时候,她说话结巴,怕人嘲笑,因而独来独往。
有一年秋天,她惊喜地发现这里的树上结满了诱人的枣子,便想趁着没人,摇下一些来。
谁知,正当她欢喜地捡拾地上的枣子时,身后却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你是谁?”
她紧张地站起来,转过身去,发现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细瘦男孩站在那里,目光如炬。
紧张让她愈发的结巴起来:“我……我叫茹……茹晗,我……姥爷认……认得你……你爷爷。”
她话音刚落,便听那男孩说道:“你是个结巴?”
她感到心被重重地打了一下,顿时低下了头。
这时,男孩又说道:“结巴有什么。我认识的一个叔叔,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我爸说他以前也是结巴。”
那一刻,幼小的茹晗像是听说了一个天方夜谭。她第一次知道,结巴也能做主持人。
也不知道那男孩的话到底有什么魔力,茹晗对此深信不疑。
后来,她常常拿着读本,跑到梁家的大枣树下来念。
一开始是躲在大树背后小声读,后来她终于站直了身板,再后来她把那张小石凳当成了她的小舞台。
而那个男孩子,她一直没有问他的名字,他也从未告诉过她。
可是,他却总是独自坐在这院中的小石桌边玩耍,用积木搭房子,拼拼图……
她曾问他:“你怎么总在这里啊?”
他却反问她,干嘛总跑到这里来。
这以后,茹晗再没问起过他这事。只是自顾自地读着,甚至暗暗地把男孩想象成了自己的听众。
梁家老人十分疼爱这个男孩,总是“乖孙子”、“乖孙子”的叫着。连带着她这个老友的外孙女兼孙子的半个玩伴也一起疼着。
再后来,她家搬离了这里。
不过,从那以后,在每一次写到理想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写下“主持人”这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梁boss心经。以食传情。

☆、Chapter 37

安城冬季多雪。一场接一场的雪下来,地气寒凉了,人在屋外分分钟觉着刺骨的冰冷。这时候,能就着热锅喝着汤,吃点儿肥美的羊肉,不失为一件美事。
暮色之下,火锅店的霓虹招牌格外的暖意盎然。店内人满为患不说,就连店外也是门庭若市。
都要离开了,沈新宁突然提出想来吃顿火锅。
周平一想,也好,就当是为她饯行吧。
给他们点菜的是个态度热情、笑容甜美的姑娘,年纪看上去跟清月一般大。她一边利索地记下菜品,一边又言辞得体地建议道:“先生,太太,我们店里这两天搞活动,单笔满300就赠您两瓶啤酒。您这里我刚看了,还差二十多就到这个金额了。您看,是不是还需要再来点别的什么?”
周平方才只顾着点单,这会儿听服务生这么一问,不由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新宁。却见她低着头,神情寡淡,便寻思着要拒绝。
这时候,沈新宁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柔和地看向那个姑娘,说道:“那就再加盘小菜吧。”
说罢又看向周平,示意他再挑个菜。
那姑娘见自己的话奏了效,态度愈加热情了几分。末了,又麻利地替他们跑菜去了。
服务生离开后,桌子上的气氛一下有些不冷不热的。
倏尔,沈新宁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周平,你这酒戒了也快二十年了吧?”
周平无声地笑笑,算是默认。
片刻后,她又看向他道:“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也别一直介怀放不开了。酒和油画,其实都没有错。”
周平淡淡笑着说:“你说的这个,其实我也想过。只是,人就是奇怪啊,不碰这些了以后,慢慢的还真就没兴趣了。”
见她不置可否的表情,他又说道:“你啊,光想着宽我的心了,你自己呢?是不是想清月了?那孩子之前还主动来找过你,就说明你们之间还是可以找机会沟通的。”
“可是,那天我看出来了,她其实还是很难接受。说实话,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当初我真的是错得太离谱了。这些年来每一次情况好转的时候,我都想要去见她,把话说开。可是,我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战胜自己,心理上一焦虑,身体情况就又下降了,我就好像一直在给自己找着避而不见的理由。”沈新宁说着,不由地双手紧握,指甲不自觉地掐着手背上的皮肉。
周平见状,伸过手去将她的两只手掰开。
“新宁,你听我说。过去的事情就像你刚才说的,都过去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兴许也是时候能戏说一句,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点糊涂了。只是,清月还年轻,你就想让她心里一直打着这个结,一直那么憋闷地活着?而且,要不了多久,她也会结婚,有自己的家庭,然后再有自己的孩子,有的道理和事情她也该一点点明白了。你不能因为觉得自己亏欠她那些年,就还一直把她当成个孩子啊。”
“我懂你的意思。”沈新宁嘴上说着,神情却仍是犹疑。
“先生、太太,这是你们要的养生老鸭煲锅底。”正说着,便有两个服务员过来,其中一个还是刚才点菜的姑娘。
只见,她两手各端了一个大托盘,上面又分开数个小盘,想也知道分量不轻。沈新宁见她个头小小,又拿了那么多东西,一下就于心不忍起来,忙起身去接她手里的托盘。
那姑娘忙不迭地道谢。
上完菜后,她又站在桌边,为他们服务起来。沈新宁看着她娴熟地做着虾滑和鱼圆,一时思绪又跑远了。
不知道,她的父母见到女儿这样辛苦地工作着,心里会是一番什么滋味。
做完这些,女孩又问他们是否现在下蔬菜。
沈新宁却说可以自己来,让她不必再招呼。
这一切,周平都看在眼里,虽然不曾真正的为人父,但父母可惜孩子的心情,他多少还是能够体会的。
“新宁,你真的不想在走之前再看看孩子了?你到安城来待了这么些天,不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吗?”
沈新宁夹着菜的手顿了顿,眸色一沉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你也知道,月月前两天碰上那样的事,我这个当妈的什么都没能为她做,又怎么好再给她添烦心事呢?”
周平听她这样说,知道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说服她,只能任由她去了。
只不过,面上这样,心里他却想好了。找了个机会,去了趟洗手间,给清月打了电话。
沈清月听说她母亲今晚就要回法国的消息,心里顿时一沉。
周平听电话那头不出声,又接着说道:“清月,你不用马上告诉我,你再好好想想,你妈是今天晚上九点一刻的航班。我想,你应该也有些话想问她或者想跟她说的吧。”
挂了电话,清月感到身体有些无力。
九点一刻,距离现在不到三个小时。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个时间一到,她的母亲就将远离她所在的这个城市,飞往距离这里七个时区的法国了。
对于这个国度,她感到陌生又有一份别样的感情。她没有出过国,但在所有别的国家之中,她知晓最多的就是法兰西。
她曾想象着沈新宁回到这里,会不会也带回来一口法语。所以,还特地学了一段时间。
可是,这些天以来,她们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却连说的话都屈指可数。
她猜不透母亲的想法,也无法想象那个遥远国度于她的意义。
“清月,怎么了?”
梁景易见她挂了电话后,半天不出声,不由猜想发生了什么。又觉得她脸上的表情似曾相识,不由联想起在平城她见到家人的那一次。
“刚才是你爸妈打来的?”
清月摇摇头,把方才周平在电话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梁景易听后,让她坐到沙发上,认真地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清月却一时难以回答。
见状,梁景易又问道:“那你是不想去?”
她迟疑了片刻,默默地摇头。
“清月,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让你那么难做决定,说出来好吗?”他看着她。
每一次,当他用这样的口吻说着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引力将她的心门倏然地拉开了。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愈发地依赖着他。
只听她缓缓开口道:“冬至那天,你给我的点心,后来我带去给我妈了。其实,我特别想看看她吃到家乡味道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她还会流泪,如果她告诉我她后悔过,那么,有些东西我就可以放下了。不过,那天我突然害怕地失去了勇气。可是,从现在看来,似乎她并不像是我期望的那样的。”
“所以,你对她失望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心理到底算是什么?”清月皱着眉说道。
“那你,恨她?”梁景易又问。
半晌,清月摇了摇头,说道:“或许小时候曾经有过,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狠不下心来了。其实,那天在医院里听爸爸说出了那些事情以后,我后来一个人静静地想过,如果我是她……我好像能体会到一点每次她面对着我的时候内心里的那份煎熬。她明明是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丈夫的,可是我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肉体曾经背叛过他,这成为了她纯洁的爱情上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就算我爸再怎么通情达理,她一定是不忍看他委曲求全的,也一定是无法不愧疚自责的。所以,在这方面我慢慢地释怀了。”
梁景易听她说着,心里面充斥着浓浓的不忍,不由握住了她的手。
“可是,还有一件事我却始终想不出有什么能够让我去释怀的理由。她怎么能够把我托付给自己的母亲,就这么一走了之了,而且一走就是那么多年。难道她都不惦记自己的家,自己家里的亲人吗?”
“你外婆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
“她最疼的就是我母亲这个小女儿了,说起的都是我妈以前怎么怎么的。每次她这样说着的时候,我都感觉特别的心痛和心寒,甚至,我为自己是她的女儿而感到……”说到这里,清月再无法强忍下去。
梁景易看她低头流着泪,肩膀一颤一颤,心早就紧紧揪成了一团。
这样近在咫尺,却偏生就是跨不出去那一步的感受,他何尝不在经历着。
狠不下心去怨,又无法轻易的原谅。于是,就放任着自己不去多想。可是,又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因了一个细微的触动,不自觉地陷入了自怨与他怨的泥潭之中。
他清楚那种难过,每每那种时候,他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来替他决定。告诉他,梁景易你必须那么去做。
想着,他低头看了眼腕表。
此时,将近七点。从这里到机场,就算一路上畅通无阻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收回思绪,看了一眼仍低着头默默流泪的清月,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她湿润发红的眼睛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只听他说:“清月,什么也别想了。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清月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泪眼盈盈地朝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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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

烟头一明一灭,枯黄的烟草丝连同包裹着它的盘纸一起,不动声色地燃成灰烬。
他手指上有粗糙的纹路,尤其是在中间的指关节处,看来有些像树皮上的树眼。树皮似的斑斑驳驳是旧伤添新伤。
这些年来,那些创口从不见好就收。
白色的烟嘴在片刻间温热的触碰里察觉到干燥的唇纹,下一瞬热度减退。
又是一个瞬间,才有袅袅淡淡的白烟,不疾不徐地经由他的唇齿,释放开来。
烟头在烟灰缸边缘停留,弹指间,有灰黑的细小粉末落下。
他坐在一张灰褐色的藤木摇椅上,身体却不偏不倚悬空在那里。四周是无数工工整整的“侧脸”,那些书还是昨天的样子,列队而立,仿佛缄默的士兵。
而他不是将。
就算是将又如何,再多声名显赫,终了,不过是与土为依。
这些,他见得太多。
总有一天,人身上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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