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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优雅地吐个烟圈:“结婚,我这么年轻,不多享受几年生活,结什么婚。”她走出很远,我还直盯着她的背影不放,真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想当年,我沈语也曾有过这么漂亮风光的年代啊。念往昔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啊。想当年,真是不能再想了。
还是要面对现实,所以在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我还是瞪着一双酸涩的眼睛,一封一封机械地投着简历。萧朗笑我:“拜托你保持一点格调好不好,好歹也是学文案策划科班出身的。看看你填的什么求职意向,推销、文秘、助理,就差写一个打字员了。”我不和他争论,只是催他去睡觉。我的老公,三十岁,书读得太多,读到了化学博士,脑子也读得有点进水,不明白什么叫做人间冷暖柴米油盐。就业压力这么大,我只求找一份工能保我们两人衣食无忧,这就是最大目标了。至于说理想,我也有过理想,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全职太太,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朵花,可是你告诉我,全中国十三亿人民有几个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归根到底,理想是不重要的,吃饭才是最关键的。
睡觉时,萧朗的一双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动来动去,他说:“老婆,你身上真香。”
我说:“今天看见一个大学同学,她真漂亮。”
他亲了亲我的耳垂:“呵呵,你也不错。”
我喃喃自语:“希望明天能够找一份好工作。”
他说:“老婆,我们有多久没有亲热了啊。”
我说:“欧泊莱的眼霜怎么老不降价。”
他的双手停止了动作,他转过身去,给我一个冷冷的后背。黑暗中,他瓮声瓮气地说:“明天不要调闹钟,吵死了。”
我应了一声,爬起来把手机的闹钟摁掉。夜,是无穷无尽的黑,他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我在黑暗中无声而隐忍地啜泣。
突然想起,今年上半年跟妈妈去南岳玩的时候,路过一个庙,在庙里的和尚那里求得一块玉,那个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和尚告诉我那块玉可以消灾解难,他曾经郑重地对我说:“孩子,它可以消除掉你心中的忧愁。”可能是我看起来就不开心的样子吧,我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那块玉是灰白色的,有一个小小的缺口,一点都不精致,回来后我随手把它放在抽屉里,从来没有佩戴过。
在这个令人感到绝望的黑夜我突然想到了那块玉,就像想起一枚可以消除我忧虑的符咒。我拧开台灯,在抽屉里一顿乱翻,很快便找到了它。我把它挂在脖子上,它不像一般的玉石那样清凉,而是温润的贴着我的皮肤,很奇怪,我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朦胧中我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地唤我的名字:“欢颜,欢颜。来,带你去见一个人。”一股无形的力量指引着方向,我站起来,向前走去。渐渐地走近了目标,是一间很老的房子,爬山虎爬满了整个土坯墙,柔和的阳光铺洒在整个屋顶。这间老屋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似乎在梦里,我一直希望拥有这样一间房子。
推门进去,屋子里面布置得很简陋,粗糙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的画,画上有长袖飘飘,似乎要凌风飞去的仙女,有大胖娃娃,抱着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咧开没牙的嘴笑得正欢。阳光从窗棂里面透进来,打在墙壁上,形成一串枯黄色的光柱,可以清楚地看见灰尘在飞舞。
这时候,我看见了那个小小婴孩,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身上,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像见到了小小的安琪儿。她不过一岁左右大,胖嘟嘟的,脸蛋像一只光洁的苹果,淡褐色的头发柔软而稀疏。她正把一只粉嫩的拳头放进口中吮吸,一双大眼滴溜溜地盯着我,丝毫不显得畏惧。
我走过去,迷惑地看着她,老实说她并不是那种漂亮的小朋友,却让我很想抱抱她,亲亲她。她似乎也很喜欢我,小小的面孔笑得像一朵花,她居然还伸出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放在我的面颊上。我感觉得到婴儿柔嫩的肌肤,像有熨斗熨过我心上的褶皱,变得舒坦无比。
我抱起她,她的身体无比柔软,我能够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她咯咯地笑着,声音清脆纯净,吐出的呼息芬芳而洁净。
“姐姐。”小小婴孩软语呢喃。我欢快地答应。
她在我怀里扭动着身子,小手使劲地指着地面。我知道她的心意,将她放在地面上,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不时侧过头来看着我笑。
木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少妇快步走了进来。
我估计她是这小女孩的妈妈,一时也不知如何打招呼,脸上的微笑尴尬地凝固着。
奇怪她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走过来一把抱住那小女孩,惊喜地说:“宝宝,你会走路了吗?”又细心地检查了她的手脚和衣服,连声问:“有没有摔跤?摔痛了没有。”
这个女子还相当年轻,淡淡的眉眼,容貌美丽而略显憔悴,烫着以前很时兴的卷发,身上的衣服却显示出她生活境况的不如意。我走到她面前,努力地微笑。
她却对我视而不见,拿出一个拨浪鼓拨弄着哄她的宝宝。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根本就看不见我。我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但梦境是如此真实而离奇。我突然想起贾宝玉神游的太虚幻境,莫非我也进入了这样一个未知的空间?我为自己的猜测而欢欣鼓舞起来,我虽然平庸,但从来不缺乏想象力,失去活力的生活正好需要新鲜的经历来调节。
少妇将那个孩童放下来,蹲在她前方不远处,示意她走过去。
小女孩显然有点惊慌失措。脸上现出惊慌的神色,胖胖的腿也因害怕而有点颤抖。
少妇向她敞开怀抱,柔声鼓励她不要害怕。她说:“欢颜,不怕,妈妈在这里。”
我顿时如遭雷殛。
她叫她欢颜,用那样轻怜蜜爱的语气,我记不起,多少年以前,曾有人那样叫过我。但是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甜蜜地叫喊着。
小女孩终于颤巍巍地迈动脚步,向妈妈走过去。
一步一步,到达目的地了!小女孩投进了妈妈的怀抱,母女两人开心地笑了,妈妈用力亲了亲她,我听见她说:“欢颜,妈妈的小心肝宝贝!”
小小的沈欢颜从她怀里探出半个头来,向着我娇憨地微笑。
不错,她就是沈欢颜,二十七年前的沈欢颜,年仅一岁的我。
我一阵晕眩。
二十八岁的沈欢颜,肢体僵硬,赘肉渐生,呼吸污浊,言语无味,面目可憎,整日于冷漠尘世中营营役役,看尽天下人脸色。原来,我曾经是这么一堆粉嘟嘟的肉,一个吐气如兰、无忧无虑的小精灵,是母亲捧在掌心的小太阳,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快乐。
我年轻的妈妈就站在我的面前,而她的美丽竟然让我让不出她是谁。时间啊时间,你真是个最狠毒的刽子手,你把美丽的少妇变成了庸俗平凡的中年妇人,把无邪的婴儿变成了满腹苦水的怨妇。
妈妈抱着小女孩出去了,她们在阳光下嬉戏,欢笑,童话中最温馨的场面上演在我面前。
突然有人用力摇我的肩膀:“欢颜,醒醒,快迟到了。”
童话世界突然淡去,眼前是萧朗熟悉而真实的脸。
那样美好,原来是一场梦,不过一个人可以在梦里重温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也未尝不是乐事。
萧朗奇怪地看着我:“梦里笑得那样开心,都不忍心叫你起床了,没办法,六点半了,我记得你今天八点还有一次面试。”
“谢谢!”我愉快地穿衣起床。洗濑时对着镜子吓了一跳,很久以来,我没有见过自己如此容光焕发过了。
穿那件习惯用来面试时的衣服时萧朗递过来一条丝巾,淡绿色,很别致。他低声说:“不好意思,老婆,买不起那件你喜欢的衣服。”
我已经很满足了,衣食住行当然要靠自己双手打拼,爱情,能带来一点锦上添花的温情已足够。
出门时他居然亲了我,搞得我有点受宠若惊。
那快有点残旧的玉还挂在我的脖子上,它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梦,我希望也能给我带来一个好的工作。
不知道那块玉是不是真的可以给我带来好运气,当我走进招聘主管的办公室时,居然看见我高中时的死党林菁威严地坐在那里。
林菁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那时候住在宿舍里,两个人夜里挤在一张狭小的床上,总有说不完的话。读大学时她出国了,后来便渐渐地断了联系。
此刻,我的好姐妹,云鬓高挽,薄施脂粉,穿一丝不苟的宝姿套装,粉面含春威不露。
我的高兴不亚于找到一份好工作,惊喜地叫道:“呀,菁菁,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快步向她奔去,亲热地一把抱住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地僵硬了一下。然后,我们自然地分开了。
林菁伸出手:“你好!”
我无精打彩地和她进行公式化的握手:“你好!”
林菁问我:“最近过得可好!”
我淡淡地回答:“还好!”已没有耐心和她进行这种客气的寒暄。
面试在程序化中照常进行。主试官除了林菁之外还有一位男士。我笑容可掬地回答问题,心里总有挥不掉的失落。在这样的场合和老友重聚,她手里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我们连叙旧的可能都降到零,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出来时林菁亲自给我开门,低声对我说:“周末有空再找你喝咖啡。”
我应了一声,很想问问她是不是不记得我根本就不喝咖啡,因为怕苦。当然,林菁还是个清贫的小姑娘时,也是不喝咖啡的,对于我们贫民来说,有时候,学会喝咖啡是一种品味的象征。要知道,一杯纯正的蓝山咖啡差不多要花去我一个月的早餐费。
回到家里,着实郁闷。不用工作,平白多出这么多时间不知道放到哪里去用。平常的爱好无非是看看书,但最近的畅销书都有点不忍卒读。是想找个人一起玩玩,说说家长里短也好,打开手机却发现里面除了老公和家里的电话没一个是熟悉的,青天白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谁有心思来听你的碎碎念!
翻了以前的相册来看。最近照相很少,高中和大学时的照片一叠一叠的。很多是和林菁一起照的,有一张她穿着蓝色的背带裙,我穿白衬衣和浅绿色百褶裙,十指相扣,四目相视,颇有一点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味道。
那时候我们两个都是尖尖的瓜子脸,出落得水葱似的,在校园里晃荡时显得特别地招摇过市,一时间风起云涌,引无数学子竟折腰。但是我们总是双入双出,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我们都很喜欢亦舒的小说,其中有一部叫《流金岁月》,说的是蒋南荪和朱锁锁两个女人间渊远流长的友谊,我们自认为情比金坚,比起她们来毫不逊色。我记起那时林菁的理想是做一个亦舒那样的成功事业女性,在三十岁以前功成名就。我却只是羡慕亦舒笔下的姜喜宝,一个出身贫寒傍了大款的女孩子。她的名言是:首先,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很多很多的钱。真是三岁看到老啊,胸怀大志的林菁现在成了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典范,好逸恶劳的沈欢颜傍不了大款,也挣不了大钱,青春红颜也快成为昨日黄花了。
我躺在阳台上的一张躺椅上,午后的阳光醉人,我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相册从我手中滑落下去。
我听见一个声音问我:“欢颜,你为什么不开心?”我说:“我不开心,因为我的朋友不再爱我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爱我的朋友了。”那个声音说:“那么欢颜,你看看,这些人可以算是你的朋友吗?”
我沮丧的心情有所回扬,因为我期待再一次的神游太虚。
我像看话剧似的看到了以下几幕场景。
首先我看到的是一个小女孩,大约十来岁的样子,扎两根红头绳,银盆似的脸,浓眉大眼。我以为看到的会是我自己,但显然不是,我一个朋友曾叫我无眉仙子,十岁的时候我不可能绣眉。
天色很暗,这个小女孩不时抬头望天,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顷刻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大雨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