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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学校莫云老师(收)
XXX报社肖荣小姐(收)
自XXX学校
雨舒
雨舒将信塞入邮筒,然后快速地踅到远处,他惊怵地审视那只木呆呆的邮筒,我们猜测,那一瞬间他多半把邮筒看成了肖荣小姐或莫云老师,他观察她们神态间的变化,观察她们在突然听到积压在他心底的多年的秘密的时候,面部的反映究竟会如何,是理解?同情?怜悯?惋惜?鄙夷?僧恶?抑或是兼而有之?邮筒显然不会如他所愿做出任何反映。雨舒怔怔地观察了好一阵,最后如释重负地搓了搓手,正欲离开找一家排档随便填填饥饿的肚皮时,一辆红色的面的突然嘎地靠在他身侧,他看见一位艳抹浓妆的女司机殷勤地将半张微笑的脸探出车窗,问要不要车。雨舒被一时懵住了,须臾后反映过来,反映过来的他忙十分歉疚地朝对方摆摆手,但忽又点点头,他莫名其妙地说出一句想吃晚饭的话。他听见司机很唐突很不负责地甩给他三个字,神经病!车子便疑疑惑惑重新爬上公路中央,旋即汇入汹涌的车流。
雨舒沿着来路踽踽独行,四周的景致使他心旷神怡,巍峨的建筑群落在晚霞的余辉里呈现出黑白分明的轮廓,路边的各种花草树木千娇百媚阿娜多姿,雨舒为它们感动,随手掐了一只妩媚的黄金展和一朵紫色的蝴蝶梅,他把它们并在一起送到鼻端嗅了嗅,然后居然突发奇想将它们插向自己脑后的长发,为这个动作雨舒白皙的瓜子脸莫名其妙地掠过一丝娇羞的潮红。雨舒开始笃笃地推测肖荣小姐和莫云老师读信之后的种种做法。一个苍老的男声是时打断他混沌的思绪,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说,姑娘,您坐车吗?雨舒听听并未叫自己,没予理睬继续前行。可是那声音却固执地紧随其后。姑娘,您就坐吧,我不会多收钱,我的车很便宜的。雨舒下意识地扫视前方,眼睛的余光乜向身侧,加上听觉的判断,认为周围百分之百再没有别的人,那么,那个老人就是在叫自己,接下去的想法使雨舒苗条的身材敏感地哆嗦了一下,他缓缓地回过头,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骑在一辆电动三轮上,老头儿也在巴巴地望着他,雨舒发现老人家慈祥的脸上在看清他的真面目时立刻显出难堪的表情。雨舒指着自己的前胸说,大爷您是叫我吗?老头儿说,不!……噢,是,可是……对不起,小兄弟您坐车吗?您坐吧,没错的,我的车费真的很便宜,我的车上还特意备有温热喷香的盒饭,以方便顾客。老头儿说着干瘦的手指指向身后的篷座。篷座上果真有七八个盒饭被圈在铅网内,许是盒饭的诱惑,雨舒最后踯躅着蹬上了三轮车
三轮车轧着习习的晚风,轧着城市的喧嚣像条病鱼一样游行,夜色徐徐地漫卷上来,此时华灯骤然一闪缓缓亮起,五彩缤纷的城市重又罩进天堂般的白昼。
钻入狭窄的第一职专所在的育才路,行人车辆渐渐稀少,偶尔一两对热恋的情人出现在雨舒模糊的视线中,他们躲在机械厂侧黑暗的高墙下,倚着粗壮的紫槐树杆紧紧地拥吻,雨舒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嗲嗲的声音说,嗯——讨厌,你的手指太脏。他注意到那个小伙子从两人肚皮间抽出手指,很滑溜地一闪举到女孩的鼻端,雨舒惊愕地哦了一声。
不堪入耳的调情与戏骂使雨舒周身顿时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用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一迭声地催促大爷加速。
三轮车和一辆白色伏尔加几乎同时赶到学校的门外,那是一幢带有古典建筑风格的雕梁画栋的门楼,宽敞的大门楼上装着各种艳丽的彩灯。雨舒由车上下来付钱和老人别过,向安静的校园内走去,白色伏尔加这时突然起动,差一点撞到雨舒尖瘦的屁股。他抱歉地闪到一边,让出道,可是他发现车子却奇怪地不动了,正狐疑着,猛听得一个似曾相熟的声音喊他美女。美女是他上大学时的绰号,这个听起来很文雅的名子曾经使他多次羞惭得无地自容,为此他和许多人发过火,求他们别再叫了,软的硬的他都使过,可是偏偏就有那么几个厚脸皮的家伙对他的愤怒熟视无睹,记得一次促狭鬼宝玉居然用暴力强行将他压在床上,一面奋力耸动臀部,一面煞有介事地呼唤,我的美女我的美女。还有一次,因为雨舒从不跟别人洗澡,那天同宿舍的几个人由澡堂子归来,一路说说笑笑,不知怎么就谈到了男性生殖器上,回到宿舍,他们看见老实巴交的雨舒正在看一本医学专著,说什么也要看看他的下体,害羞的雨舒当然不肯,他们就用直观的语言来开导他,宝玉当时还解开裤子请他观赏,想以此打消他的顾虑和难为情,不料雨舒愣是风吹雨打毫不动摇。雨舒后来被几个恼羞成怒的家伙逼上了五楼窗口,他目光如炬,脸色惨白,吓得几个人赶紧退到一边,好言相劝。
现在,雨舒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里面的人,他看清了那个人正是他当年无比厌恶的促狭鬼宝玉,他吃了一惊,他看见这家伙讪笑着,口中念念有词,可想死老公了,迅速钻出车门,还没等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他一把拥进臂弯,搂搂抱抱地拐上车去。
车子被子被开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下来。
雨舒说,促狭鬼,我不想理你,放我出去。
雨舒虽这么说,但却坐着不动,他心里思忖,二人相遇不像邂逅,毕竟是老同学嘛,宝玉找我到底什么事呢?他观察宝玉并不急着说话,而是嘻嘻笑着把他上上下下端详个遍,良久他才听他得意地说,美女,听说了吧,你老公我可是发了点小财,过得挺滋润的。
听他如此说话雨舒厌恶地冷哼一声,他说,我不想理你,遇到你不会有什么好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伸手去开身边的车门,却被宝玉一把拉住,宝玉继续戏谑他,哎——别急,急什么,我们的话还没有开始,你不把我当老公,我可拿你当老婆,眼前,我的美娇娘有难,老公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雨舒有些愠怒了,忿忿地说,去你妈的,我有什么难,我什么难也没有,再者,即使有也不劳你费心。
雨舒快快地甩开宝玉的手,他瞥见宝玉真真假假地板起了面孔,只听他说。
你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你不认我这个朋友?
不认,谁稀罕你这个没脸没皮的下流家伙!
雨舒鄙夷地再次去开车门,不料宝玉这时却猛地发动车,一踩油门,车子带着他箭一般地冲上育才路,吓得路上的行人纷纷惊叫着避让,雨舒瞪圆了眼睛,惊恐地注视着他们,注视着前方的景物,他大声地嚷嚷着,臭流氓,促狭鬼,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放我出去。可是他发现宝玉丝毫没有停车的迹象,宝玉根本不睬他,像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一直把车子开上一座高大宏伟的立交桥,然后沿着通向郊外的高速公路风驰电挚般地驶去。
雨舒怯怯地扫一眼迈速表,他看见那个红色指针已经超过一百四十了,而且还在继续上升,他不敢去触碰宝玉身体的任何部位,哪怕只是一个眨眼间的失神或者疏忽,都有可能会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雨舒后来干脆闭起了双眼,任由车子带着他开往天堂或者地狱。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舒感觉车子在驶过一段颠颠簸簸的路停下来,他听到宝玉终于向他发了话,宝玉的声调冷漠异常,就像伤心到了极点。喂,到家了,你下去吧。雨舒睁开眼,透过昏暗的车窗茫然四顾,他看见车窗外一片漆黑,空旷而寂静得要死,很远处像是有一村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他不认识这个地方,这地方对他来讲太陌生了,又哪里是他的家呢?他禁不住吸儒道,这里是哪?你把我带到这干什么?他听到宝玉忽然冷笑一声,告诉你吧,这里是农村,是一个叫吴魅的小村子,宝玉说,离咱们城市起码有百里之遥了,你没看见左边的那片森林吗?两年以前我来过这一趟,那里面全是乱坟岗,数不尽的坟茔埋着各种各样的死人,据说还有野兽经常出没,靠东头路边有一个孤女,那是一个猎户的女儿,那女孩十七岁,我见过她,长得别提多标致了,是前年冬天煤熏死的。听说她死的时候一丝不挂,安详地躺在一只红色的大浴盆里,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发现她已经死了多时了,是她母亲第一个发现的。
你能想象那女孩的乳房吗?宝玉突然问雨舒。
雨舒被宝玉问得愣了一下,他厌恶地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宝玉嘿嘿地笑起来,他说不干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夜有野兽和美人同你相依相伴,想你不必担心太寂寞了,你说是不是?快下去吧,我看见那女孩正在焦急地向你招手呢,可别辜负了人家呀。
宝玉说着果真扑身去开车门了,强行向外推搡雨舒。
一股冷风骤然欺进,雨舒激灵灵打个冷战,他用双手死命地扒住车门,不让宝玉将他推下去,一面大骂,他说,宝玉,我*****,我没有得罪你,为什么要捉弄我?宝玉松开手说,你怎么没有得罪我?你不认我这个朋友就等于得罪了我,你不接受我的好意,不够哥们儿,我就要整治你。雨舒说,你想怎么样?宝玉说,不想怎么样,只想帮助你。雨舒说,你帮我什么?宝玉说,你到底接受不接受?你接受我就说。不接受就滚下去。雨舒犹豫了片刻,他想看来只能先应承下来,宝玉这家伙说得出做得到,他睃一眼那片黑压压阴森森的树林,点了点头。
说吧,什么事?雨舒问。
这还差不多,宝玉说。宝玉模糊的脸闪现着诡谲的笑容。不过,你得先给我讲讲你和莫云老师的事。
我和她没什么事,雨舒又有些恼火。
不对吧,宝玉旁敲侧击他说,没什么事肖荣小姐怎么会和你吹呢。
那是她的事,我怎么知道!
宝玉哈哈地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说,哥们儿,别她妈不好意思了,你也太……太不尊重别人的感情了,怎么能那么色胆包天,在教研室里光天化日就对莫云老师搂搂抱抱,起码也得换个地方啊,比如在宿舍里——
我*****,宝玉,那根本不关我的事,你如果再罗唆这些,我宁可下车受一宿罪。
别别,宝玉忙陪出笑脸,忽又转为一本正经,他说,雨舒,我找你真的有事,前几天,我和咱们的老同学聚会,谈起你目前的状况,我当时就动了心,说什么也要帮你一把。宝玉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姑娘的彩照递给雨舒,他告诉雨舒说,她叫小昊,是他公司里一位非常得利的职员,人无可挑剔,只要雨舒愿意,两人就找个适当的时间地点见个面。
这天夜里,雨舒几乎整夜未眠,他不时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小昊的照片,老实讲,照片上的小吴长得的确够妩媚,不过这并不能使古怪的雨舒怦然心动,他是在考虑要不要去赴宝玉为他们安排的这个约会。后半夜的时候,雨舒昏昏沉沉地睡过一会儿,他梦到了莫云老师肖荣小姐和他的母亲,莫云老师满脸的戏谑和讥嘲,肖荣小姐一脸的怜悯和憎恶,肖荣小姐恶狠狠地斥责他,呸,骗子雨舒,你根本不配找对象谈恋爱结婚,快滚吧,哪远哪滚。他母亲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歪脖树下,两鬓霜白的母亲苍白的脸上挂满哀容,愁苦地望着他叹气洒泪。雨舒后来被哭哭啼啼的母亲弄醒了,头脑昏涨地将呆呆的目光投向墙壁,他小声地自言自语,肖荣原谅我吧,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是我母亲要我那么做。莫云老师那件事真的不能怨我,那怎么能怨我呢,明明是她的错嘛,可是她就是没有勇气承认,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所以我又不能过多地责怪她。
雨舒的思绪后来一直停留在莫云老师的身上。
那是一个霏雨绵绵的烂酸梨一样的下午,烂酸梨是雨舒当时由单身宿舍里出来去教研室路上的感受——天空黑洞洞地挤着一疙瘩一块的云彩,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的一段黑土路上,雨舒的牛皮凉鞋被恶作剧似地粘掉了,雨舒提着那只满是泥污的鞋子,一跛一拐踩着白色的尼龙丝袜来教研室旁侧的卫生间,在洗刷的过程中,雨舒亲眼目睹着肖荣为他买的袜子掺合着一大泡粘稠的绿屎流进了便缸,雨舒厌恶地琢磨,那泡绿色的粪便多半是同教研室的女老洪干的,因为他清晰记得头儿天她在和他争论黑格尔的时候两颗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