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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闻言大惊,一跃而起,但伤势未愈,真元未复,身形摇摇欲倒。
黄明立即开口道:“何方朋友?”
徐文听声音已知来者是谁,登时热血沸腾,但他十分明白,自己此刻还无法与人动手,强捺口怨气,道:“尊驾知道什么?”
衣袂飘飞之中,一条人影现身出来,对方,赫然是“云中仙子”。
黄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云中仙子”照人的容光没有带丝毫杀气,平淡地道:“徐文,你体内有‘天台魔姬’的血!”
徐文骇呼道:“在下身上有‘天台魔姬’的血?”
“一点不错。”
“在下不懂?”
“你当然不懂,当你第一次遭人杀害,生机将灭,‘天台魔姬’为了救你的命,不惜以本身的血来挽你生机……”
徐文双目圆睁,惊异得无法以言语形容,栗声道:“她的血能救人?”
“嗯,因为她曾取食过‘石龙血浆’,血液中含有那不世之珍宝,能保生机不灭,这就是你迭遭杀手而不死的原因。”
“啊!”
“啊!”
黄明与徐文同时惊呼出声。这真是闻所未闻的秘闻异事,而徐文的感受,却大是不同,这么一说,“天台魔姬”对他可说是恩重如山,情如海,这种恩情,言语无法形容,任何代价也不能抵债。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来没有提到这件事,如果她说出来,两人之间不会发生那些龃龉,感情也不会一波三折,然而,她放弃了这可以完全获得他心的有利条件,这多么的令人起敬。
她所表现于外的近于淫娃荡妇,然而她内在却如此崇高伟大。一个人,如果单以外在来衡量,不深求其心,那将是多大的错误。
她的影子,此刻已完完全全占有了他的心。
但,他似有些未尽释然地道:“尊驾怎会知道?”
“云中仙子”微微一哂道:“是本仙子在无意中听她和师父‘三指姥姥’谈及的。”
“哦!”
“徐文,我赏你一掌只是泄愤,我知道你不会死,我如有心杀你,只消毁你躯体,‘石龙血浆’也不能保你生机。”
徐文咬了咬牙道:“厚赐不敢忘,尊驾要下手,此刻还来得及。”
“我说过不杀你,但错过今天,又当别论。”
“不后悔么?”
“后悔,为什么?”
“在下不死,尊驾当心项上人头……”
“只要你办得到。”
“然则尊驾现身,没有别的指教了么?”
“有。”
“愿闻!”
“寄语徐英风,要他出面解决当年所欠的血债!”
“如果他不死,会的;如果他已辞世,在下一身接着。”
“云中仙子”樱唇微动,似乎想再说什么,但却没有再开口,一闪身,幽灵般自视线中消失。
黄明激动地道:“这种身法,可以叹为观止了!”
徐文没有答腔,心中切念着“天台魔姬”,他心内暗誓,一但恩仇了了,即将与地厮守终生,以报红颜知己之情。
但,他立即想到了蒋明珠。
蒋家父女,对自己可说恩情备至。
此次落尉民亲赴终南山“鬼湖”求“金线草果”,以期散去自己的“毒功”,与其说为自己,不如说为蒋明珠的终身更来得恰当。
如何交代呢?
万一,蒋尉民此行发生了意外,不论于情于理,自己得负全部责任,那如何安排蒋明珠呢?
如果两女兼容,首先蒋明珠就不会答应。而对“天台魔姬”的感情,将是一种亵读,爱而不专,决无幸福之可言。
三妻四妾,不会遭物议,但自己对自己却无法交代。
心念之中,他觉得“鬼湖”之行刻不容缓,如果顺利找到蒋尉民,对方平安无事,必能谅解自己的苦衷而收回成命……
于是,他沉重地问黄明道:“大哥,小弟想即刻上道赴‘鬼湖’”
黄明期期地道:“贤弟,愚兄不能同行了!”
这话,大出徐文意料之外,但他却私心狂喜,他实在不愿黄明随行,因为他觉得有些事外人不能插手,必须自己去办。
“为什么?”
“愚兄……现下有急事待办。”
“急事?”
“是的,这是家师临别严命,伺机办理,现在时机来临了,我不能放弃。”
徐文本想问问是何急事,但转念一想,忍住了,说出来徒令黄明为难,如果可以公开的话,不必问,黄明也会说出来的。当下一颔首,道:“小弟一人前去也好!”
“贤弟,如果你中途听到家师讯息,就不必去找蒋尉民了!”
徐文惑然道:“为什么?”
黄明窒了片刻,道:“家师会告诉你原因的,只要有家师消息,你就设法寻到他老人家……”
徐文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黄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得到“妙手先生”讯息就可以放弃寻找蒋尉民?自己的目的,是蒋尉民的下落与安全。
这话的确费解!
而黄明偏偏故神其秘,徐文心中老大不快,但又无可如何,只好含糊应道:“好,小弟记下了。”
“还有,愚兄这有锦囊一封……”
徐文失口笑出了声,道:“锦囊!效武侯故智么?当年诸葛武侯调兵遣将,多次使用锦囊妙计……”
黄明随之一笑,递过一个封得十分严密的纸套,道:“贤弟,这非常重要,如遇疑难不决之事,可以打开看!”
“如果毫无疑难呢?”
“烧了它!”
“不许开启么?”
黄明正色道:“最好不要开。”
“好,小弟收下。”
“贤弟珍重!”
“大哥也珍重!”
“你的伤……”
“不要紧,一时半刻便可复原。”
“如此我走了。”
“大哥请!”
黄明走后,徐文料知“云中仙子”决不会向自己下手,放心大胆地坐在原地调息疗伤。
一个时辰之后,功力尽复,立即上道西奔。
他本可入庙找“云中仙子”算帐,但别人今天没有乘他之危,任什么仇怨,也必得错过今天再算。他毅然离开了,这是他不同于常人之处。
这一天,徐文来到终南山下,问遍山民,没有一个人知道“鬼湖”所在。但他相信黄明的话决不会假,只有一个可能,“鬼湖”这名称是武林人所取的某一特殊地点的称谓,仅只限于在武林人物中流传,一般山民,自无法知道。
被迫无奈之下,他备了些干粮,径行入山查访。
“鬼湖”既是不为一般人所知的秘地,不言而喻,必然是在人迹不到的地方。
徐文有了这想法,入山之后,尽拣险僻的所在探寻。
三天,餐风宿露,一无所获。
他毫不灰心,拿定主意,非找个水落石出不可,否则.对自己的良心无法交代,对蒋明珠更无法交代。
第四天,他仗着“旋空飞升”的绝世身法,登上一座险峻万分的高峰。
这高峰,除了飞鸟之外,连猿猱都难以攀援,峭壁上除苔藓之外,寸草不生。
上得峰头,只见一片苍苍郁郁的树林,眼望不透,像是给这突兀峥嵘的高峰戴上了一项绿头巾。徐文暗忖,不知此峰何名,若以“绿帽峰”三字名之,最贴切不过。
从峰顶下望,只见群山俯伏,涧壑分明。极目望去,恨本没有什么湖泊的影子。由于峰头被树林所罩,只能看到正前方与左右的一部分,如果要后望,必须穿越这座森林,到另一边。
他考虑了片刻,拔身登上树帽,踏林梢而进。
这样,他可以免去了披荆拂蔓的麻烦。
前进了数十丈,眼前陡地一亮,只见一个数亩大的湖,静静躺在林空之中,四周林木如幕,从外面决看不出来。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鬼湖”?
他喜极地踏叶奔去,轻轻落在湖边,距湖水约十丈远近。
这湖水微茫迷幻,上面笼着一层白雾,看起来像是幻景,充满了森森鬼气。
他忘形地脱口道:“不错,这是‘鬼湖’无疑了!”
蓦地——
湖心中传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其声如鬼哭,但却不见人影。徐文不由浑身起栗,汗毛直竖,鬼湖,真的有鬼不成?
笑声若断若续,似远又近。徐文功力再高,在这种境地中,也不禁头皮发麻。
蒋尉民业已来到这所在了吗?
抑或他已离开了?
也许他根本没有寻到?
笑声止了,空气恢复死一样的岑寂。
徐文定了定神,运功传音道:“武林末学徐文,求见此间主人!”
连叫三遍,毫无反应,正自迟疑之间,一个幽灵似的人影从湖水中冉冉而来。徐文心头的骇异,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人,能在水中行走么?
如果是鬼,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可能现形呀!
人影愈来愈近,脚步沉稳,若隐若现,不见水花溅起,也不似踏虚凌波一类的至上轻功,那是什么原因呢?
他的心弦随着人影的移近而绷紧。
他看清楚了,现身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魁梧老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十分深沉,望了徐文两眼,嘴角牵动了两下,从侧面转了开去……
徐文双手一抱拳,道:“阁下留步!”
那老者头也不回,不疾不徐地走他的路。
徐文心想,是聋子不成,但有眼能看,既有陌生人到临,焉有不睬之理?心念之中,放大了声音道:“在下有话动问!”
老者仍不瞅不睬,转眼已走出湖边,向林缘而去。
徐文一弹身,截住对方去路,忍一口怒气,道:“阁下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
又不答,脚步倒是停了。
徐文耐住性子道:“此地是‘鬼湖’么?”
老者双眉紧蹙,眼中飘出一种异样的神情,以极低极低,低到仅能分辨的声音道:“立即离开!”
徐文大感困惑,不知道这老者是什么意思,不答自己的问题,却要自己立即离开,而神情上现出似有极大的顾虑,究竟为了什么?
老者一侧身,从旁边逸了过去,身法奇快。
徐文当然不肯放过,身形电闪倒弹,又截在对方头里,大声道:“在下请问这里是否‘鬼湖’?”
老者连退数步,面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情。
徐文更加困惑,对方不聋不哑,那是为了什么?
突地——
湖心中传出一个寒飕飕的女人声音:“他不会回答你的!”
声音是以传音之法传出,字字清晰。徐文为之心头大震,对方分明已练成了天听地视之术,不然怎会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既有人答腔,事情便好办了,当下传声应道:“为什么?”
“你管不着!”
“尊驾是此间主人么?”
“不惜。”
“尊号?”
“鬼湖夫人。”
“在下求见!”
“何事?”
“在下冒昧来此,探寻一个人的下落。”
“谁?”
“开封蒋尉民,三月之前到此求药……”
“你便是‘地狱书生’?”
徐文一听,这分明是表示落尉民业已来过,或许被困此间,蒋尉民必然已向对方坦陈一切,否则对方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号,当下欣喜若狂地道:“正是在下!”
“你要见蒋尉民?”
“是的。”
“你认识蒋尉民么?”
老者连连以眼色向徐文示意,但徐文已冲口应道:“当然。”
“鬼湖夫人”怪笑数声,倏地冷厉地道:“你说谎!”
徐文一怔神,道:“何以见得?”
“你根本不认识他。”
“尊驾根据什么说这句话?”
“因为你不认识他。”
“在下不懂尊驾的意思?”
“你面对的是谁?”
徐文心头大震,目光不期然地扫向那老者,但他说什么也不像蒋尉民,除了身材之外,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尤其蒋尉民美髯及腹,而这老者仅有些短髭。
不管怎么说,自己决不会连蒋尉民都认不出来。
老者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表情极其怪异,仍是不开口。
徐文这时把老者的面貌看得极为透彻,他发现老者双眉居中,印堂之处,有一颗豆大的黑痣。这痣在相学上称为“二龙夺珠”,但蒋尉民没有这特征。
为什么“鬼湖夫人”指这老者是蒋尉民呢?
他断然地应道:“他不是。”
“什么,他不是?”
“绝对不是。”
“那这里没有你找的人。”
徐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尊驾是故意作弄在下么?”
“凭你还不配。”
“在下以礼请求尊驾说实话!”
老者口唇翕动,欲言又止,似乎极想开口又不敢的样子。
“鬼湖夫人”传来数声冷笑,充满了不屑的意味,音调冷如冰雪地道:“‘地狱书生’,识相的活,滚下峰去!”
徐文心火大发,傲然道:“否则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