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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悸动得吞咽口水。“我……”
他的头垂得更低,唇几乎碰到她的唇。“嗯?”
“我想……我是……”当他的唇这么贴近她的,唇时,她的脑浆糊成一片,声音沙哑得像被人掐着脖子讲话。
“你想你是怎么样?”他无限温柔的问。
他到底要不要吻她?这样的浑沌不明好折磨人。“我想我是……”她再次吞咽口水。“我想我是爱你的。”
“难道你还不确定?”他嗔怨地瞅着她。
“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在谈恋爱了,可是爱情来得太快,使我有点怀疑我们只是一时迷恋对方,还是真的相爱?”
他轻叹一声,身体站直,掏出钥匙开门。“我去澳洲的时候,你可以好好的想这个问题。如果你需要时间来确定你的感觉的话,我会尽可能耐心的等,同时更加卖力的追求你。”他打开门,小黑大声吠叫,向屋里的人宣告他们回来了。
第八章
明毅出国三天了,虽然他们每天都通电话,也通e—mail,但婉婷还是非常想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说得真贴切她的感受。
这天阿猴打手机给她,随即转由阿猴的妹妹阿雅和婉婷讲话。婉婷很兴奋,她从小和阿雅是手帕交,大约五年前阿雅结婚后,她们就不曾见过面。婉婷兴冲冲地想赶去阿猴的店见阿雅。她匆匆下楼去,差点撞到李若华。她向李若华道歉后,在饭桌上留了张纸条给在睡午觉的黄爷爷,便前往阿猴的店。
她和阿雅、阿猴聊得很愉快,直聊到黄昏才打电话回家。可是家里的电话一直响都没人接。这个时候黄爷爷和丽莎应该在家呀!她打黄爷爷的手机,没开机,那表示黄爷爷在家。她心神不宁地匆匆和阿猴与阿雅告别,快步走回家。
家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婉婷打开灯,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还跑上四楼阳台,看黄爷爷有没有在那里给丝瓜浇水,结果证实了没人在家。黄爷爷如果和丽莎出去吃饭的话,应该会打手机跟她讲一声,或留一张纸条告诉她呀!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不会吧!中午的时候黄爷爷还好端端的。她笑自己杞人忧天,黄爷爷吃完饭就回来了,她没必要穷紧张。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明毅打来的。明毅的第一句话就问得婉婷满头雾水。“婉婷,爷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的声音显得很着急。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婉婷茫然不解。
明毅硬声打断她的话。“你在哪里?”
“在家里。”她回答。他不悦的语气令她的心凉了半截。
“刚才呢?”
“我去阿猴的店……”她没能讲完,明毅再次打断她的话。
“我本来还以为李若华骗我。”他冷凝的声音充满怒意。“我会尽快回去。”他说完即挂断电话。
婉婷怔忡的发呆,不敢相信刚才明毅居然用那种口气跟她讲话。
当家中电话铃声响起时,她立即惊醒,冲过去接。是丽莎打来的,她含有菲律宾土话腔调的英文发音本来就不标准,现在讲得很急,更是荒腔走板。她请丽莎慢慢讲,终于搞清楚黄爷爷正在医院急救,有生命的危险。
放下电话,婉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万万想不到,黄爷爷会在她愉快地和老朋友聊天时突然发病。万一黄爷爷有个三长两短,她如何对得起明毅?远在澳洲的明毅比她还早知道黄爷爷出事,难怪明毅生气。
她留个纸条给育德,便匆匆搭计程车前往医院。在计程车上,她的泪水潸潸流个不停,好怕黄爷爷有个三长两短。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死亡,办过太多丧事,不要再来一次。她会受不了,她真的会受不了。她用力掩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本以为经历失去三位家人的劫难后,她能够坚强的面对任何事。现在她发现她错了,万一黄爷爷……她会崩溃。
婉婷在加护病房外的家属等候室找到丽莎,神色忧慌的丽莎一看到婉婷便急匆匆地说个不停。据丽莎的陈述,黄爷爷是在和李若华吵架的时候太激动了,突然手抓着胸口,表情痛苦地倒地昏迷。只听得懂一点中文的丽莎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吵架,据丽莎的猜测应该是和婉婷有关,因为他们吵架的时候曾多次提到婉婷的名字。李若华跟安妮刚离开去吃晚饭,得问李若华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
“黄顺发的家属,黄顺发的家属。”护士小姐在等候室门口叫着。
婉婷急忙趋前。“我是。”
“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他的儿孙恰好都不在台湾,我是他孙子的女朋友。”
“喔!那你最好赶快通知他们。黄老先生一个钟头前从急诊室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很已经很糟,刚才我们再次急救无效,他已经不幸过世。”
“什么?”婉婷跟前一黑,她的世界顿时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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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婷在四楼的阳台上,对着黄爷爷亲手种的丝瓜思念黄爷爷。
一暝大一寸的丝瓜勇敢无惧地昂然伸出卷须,碰到什么就紧紧缠住什么,只不过几天的时间,已经几乎爬满棚架上的所有方格。她该紧紧地缠住明毅吗?但如果他不爱她了,她死缠着他又有什么意义?
今晚她和育德去机场接明毅,他对她相当冷淡。她当然能够理解他心情不好,可是她多么期盼能投进他怀里,和他互相安慰,减轻失去黄爷爷的痛苦。
上次她在明毅面前流泪时,他轻怜蜜意的吻她的脸,吮她的泪。今晚他却视若无睹,甚至把头转开。难道他已经忘记他说过爱她,她是他今生的新娘?
他一定怪她没有照顾好黄爷爷,黄爷爷心肌梗塞发作的时候她居然不在。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她有机会赎罪,她非常愿意折寿给黄爷爷。
“姐!”育德气急败坏的跑上四楼。“你还在这里纳凉!李若华正在跟明毅讲你的坏话。她说他一走,你就每天都去找阿猴,还说那天要不是她看黄爷爷脸色不对,特地留下来陪黄爷爷,恐怕黄爷爷发病倒地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送他去医院。根本是睁眼说瞎话!要不是你不准我对李若华不礼貌,我刚才差点冲下去跟她理论。姐,你一定要跟明毅讲清楚!”
婉婷吁出一口胸中的闷气。“我现在明白她为什么急于遣走丽莎了。育德,我想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我们是因为要陪伴黄爷爷才来这里,现在黄爷爷死了,我们随时都可能搬出黄家。”
育德惊讶的瞠大眼睛。“可是……你不是和明毅相爱吗?”
婉婷连苦笑都挤不出来。“我很怀疑我们短暂的恋情是否经得起考验。我们的事你别管。如果明毅要继续跟我谈恋爱,我也希望搬出去,不要靠他养。你既然已经缴了补习费,就在台北把课上完吧!明天你去上课时顺便载我出去,我想在补习班附近租一间小套房,再去找工作。”
“你应该先跟明毅谈一谈,至少要向他说明黄爷爷是被李若华气死的。你知道李若华有多过分吗?他说你克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妹妹,才来了十几天又克死黄爷爷,她说你是个不祥的女人,叫明毅要小心。”
“明毅怎么说?”
“明毅说那是无稽之谈。”
“黄爷爷不在了,现在死无对证,丽莎也离开了,明毅凭什么相信我?”婉婷恹恹地说。今晚明毅对她疏离的态度令她心灰意冷。
“他如果爱你的话当然会信任你。姐,你是怎么搞的?这不像你呀!你不是会任人欺负的人呀!你一向都会强力反击的。”
失恋使得她失去动力,她只想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心灵的创伤。“我会跟他说,信不信在他。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去睡觉了。”
“姐……”
“少罗唆,去睡觉。”
“如果到明天你还不跟明毅讲,我就自己跟他说。”说完育德下楼去。
婉婷待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低低轻唱:AlwayslookonthebrightsideOflife……Iflifeseemsjoilyrotten……purseyourlipsandwhistle……
永远看向人生的光明面……
如果人生看起来实在糟透了,你可能忘了一些事,那就是欢乐、微笑、唱歌、跳舞。当你沮丧的时候,别做呆瓜。噘起你的嘴唇吹口哨吧!永远看向人生的光明面……
失恋不是世界末日,明天整个宇宙还是会照样运作。以前她能够自立自强,以后她还是能自立自强。感谢明毅给她这一段甜蜜的回忆,她一点也不怪他。他们的差异本来就太大,黄爷爷死了反而能让他看清楚,她不是他理想的对象,让他能从一时的迷恋中抽身,恢复理智。
尽管她能够理智的劝自己,可是她的心痛、她的泪水却不能理智的停止。他每一个挑逗的眼神、每一句温柔的话语、每一个热情的亲吻,走马灯似的在她脑诲里打转,转出她更多的眼泪和不舍。
“怎么还不去睡?”明毅突然出现在阳台上,婉婷并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他,视线不清,眨一下盈着水的眼睛,泪水随即流下脸颊。
“原来你是个爱哭鬼。”
“我不是。”她抹掉泪,不准自己再哭,用力吸鼻子。
“你脸色不好,好像很累,怎么还不去睡?”他手插口袋,站在两公尺外。
婉婷强忍住想扑进他怀里的欲望。“睡不着。”月光下的他显得较出国前消瘦一点,她牢牢地凝视他,要把他的模样永远刻在心版上。
他张口,却欲言又止,注视她的目光才刚转为温柔,他就把头抬高去看月亮。
婉婷突然感到生气。他想说什么?要跟她分手吗?他相信李若华的鬼话?他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答应育德要跟你讲清楚,然后我们就会走。”
他立即舍月亮而瞠目觑她。“你在说什么?”
“可以请你坐下来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吗?这样仰着脖子和你讲话很累耶!”
他唇边泛出淡淡的微笑,走到棚架下在她旁边的海滩椅坐下。“请说。”
“我不知道李若华是怎么跟你讲的。昨天下午黄爷爷出事的时候我不在,我深感愧疚。你出国的期间,我只跟阿猴见过那次面,因为他妹妹阿雅来了,我跟阿雅从小就是好姐妹,她五年前结婚后,我昨天第一次见到她,和她聊得忘了时间,没有早一点回家,以至于……”泪水又将泛起,她用力抿抿唇,再接着说:“我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黄爷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医院的加护病房外丽莎告诉我,黄爷爷是因为和李若华吵架太激动了,才突然发病倒地。”
“有那种事?”明毅讶叫。“李若华的说词是,爷爷向她埋怨你在我出国时天天去找阿猴,既想嫁金龟婿,又舍不得旧爱,脚踏两条船,爷爷越说越生气导致发病。”
婉婷气炸了,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卑鄙无耻、昧着良心讲话的人。“你想我是那种人吗?你如果以为我是那种人,那我也不想讲了,反正丽莎已经被她弄走,黄爷爷也不在了,无从证实我的说词。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嫁金龟婿,成为别人的附庸。我宁可饿死,也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灵魂。我不会赖在这里不走,半个钟头前我就跟育德讲过,叫他准备跟我搬出去。基于我们在台中时的约定,我现在通知你,我们明天早上就走。晚安。”她起身,急于在泪水溃堤之前离开他。
“婉婷……”明毅一把拉住她,将她往他怀里带,使她坐到他腿上。
她狂乱地想挣脱,她受不了了,他怀疑她的人格使她伤心欲绝。她恨自己如此软弱,老是在他面前哭,她要的是他的信任,不是他的同情。
“婉婷,听我说,”他把她抱得好紧。“听我说……”
她哭叫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恢复以往的宁静也不行吗?很抱歉我无法使黄爷爷起死回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泣不成声。
明毅把她的头按到他肩上,她干脆趴在他身上哭个痛快。他温柔的轻抚她的秀发,轻拍她的背。等到她的哭声减弱,他柔缓地说:“你给自己太多压力,没有人怪你,你不必自责。”
“你明明就怪我。”她抽噎道。
“没有。你多心了。昨天下午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心里很急,想知道爷爷的情形,对你讲话的口气可能不好,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今天你也阴阳怪气的,不肯理我。”她抽抽噎噎地说。
“所以你就胡思乱想,以为我怪你、生你的气?”
“不是吗?”她反问。
“当然不是。医生早就警告过,爷爷不开刀的话,随时都可能心血管阻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