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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萁-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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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偷的抢的,咋这样呢?”外甥说:“舅舅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现在国家总的是发展了,经济水平提高了,国际地位也提高了,老百姓的生活也在不断提高改善。只不过大家的要求过高,一时满足不了罢了。”
见外甥给自己打官腔,白影生气了,“你说我不对,那老百姓养个猪啊羊的,看都看不住,那自行车什么朝那一放转脸准给人偷走,什么锁都锁不住。你们都是干公安的,就不能帮老百姓想想,管管这事。我说的能不是事实。”外甥见舅舅生气了,倒杯水来,陪着笑说:“舅舅说我打官腔了,我是该打,这都习惯了,舅舅喝杯水,不要生气了。我给你讲讲我经历的有趣事,你就知道你说的是怎么回事了。”
“刚干公安那时,我分在派出所,搞后勤。我想表现表现,就跟所长提出:现在满街都是偷自行车的,你派我个任务,我保证抓几个偷车的来。我就不信他们能有多大能耐,这么猖獗。所长见我这么认真,笑着说:“你刚来,还不熟悉情况。等一段时间我自然会派你任务的。”说真的,我们的工作真是挺忙的,没有什么上下班时间。每天总会得到举报,不是这里卖假货,就是哪里赌博、嫖娼,一天二十四小时忙的团团转,随时都有任务的。虽然忙,却很有趣的,我是越干越想干。这些人都是玩钱的,抓他们没风险可言。谁也不会和我们动真的。不像刑事犯。抓到假货,老板就来了,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公了私了,我们都有好处。”
“最过瘾的就是抓赌钱的了。你知道猎物在那里,悄悄包抄过去,趁他们没发现,突然冲了进去。这时你就看到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一脸狼狈相。我们便像抓罪犯那样,命令他们抱头转过身去。遇到大赌场,桌上便是一堆一堆的现金,你尽管往兜装吧,没人管的,然后再挨个搜身,把钱都缴了。他们也明知我们这么做没道理,可自己犯了法,自身难保,还得求我们开恩呢,谁敢不顺从。然后把人带到局子里,就等着来人求情交罚款吧。我们收来这些钱,有数么?他们心里有数可也不敢承认,便是说了又有谁信,还加重罪。这钱没数,也没人证明,天下谁不知道钱好的。大不了上交一点作样子,余下的谁管。接下来便是那些有头有面的人来求情,我们多少还能得点好处的。一核算,皆大欢喜,我们还有了业绩,所以我们最爱抓赌了。遇上这种事,要是忘了叫上谁,会记恨你的。”
“这时我就动脑子想,谁能知道这些卖假货的,赌钱的在什么地方呢?我们每天忙不过来,这些情报都是哪里来的?一天110送来了一个偷自行车被当场抓获的,正好我当班,就要审审他。可他没把我放在眼里,爱理不理地说话,还让我去叫所长来。我一听就来气,想给他点苦头吃。这时所长来了,我们现在都很亲密了,笑着对我说:“你不认识他吧?他就是我们的便衣警察。”头一次听这么说,我睁大了眼睛,想是不是听错了。“他是被现场抓住的。警察还干这事?”所长笑着说:“这回你长见识了。这些便衣警察是真正的便衣,他们没有工资的。不偷点摸点怎么混日子。你不要疑惑望着我,还以为他是我的什么亲戚朋友了。我告诉你,平时不是他举报哪些卖假货的,赌钱的,是你去盯着的,查着的,我想你也会知道便是我们都出去,累死了,也是抓不了几个的。”噢!是这么回事,我既感激又抱歉地朝偷车的点点头。现在自行车偷的不敢骑,不敢放了,他们只好去偷鸡摸狗,牵猪、牵羊了。这时才觉得自己刚来时真像白痴。你看人家这事干得多漂亮,多有艺术,真是非夷所思啊。”
“我头脑转的快,很快就精于此道了,要是没有这点能耐,现在还不在哪站岗打杂呢。舅舅你看我现在当了官又买了房,光这房子就值三十多万。凭我那工资你知道我没家底,不吃不喝也得二十多年吧。后来我的认识,水平又有提高了。你想国家天天搞经济建设,实际就是搞钱。你说我们这些人会干事,能混到钱。我们这些人当公务员有固定收入,还有那些不会干什么,又没有收入的人,他们总不会饿着等死吧。你不给他们出路,有点弄钱的机会,逼急了,他们便会跟你玩命,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给他们点事干干,他们也高兴。有些事我们不便出面,还得靠他们调停。这不就是共存共荣,两全其美么。”
白影叹息着说:“苦就苦我们老百姓了。”外甥接着说:“其实都不容易。就像我们所做的,说好了,是干工作,有点差错也是情有可原的。走对路还能往上提提。说不好,弄枪尖上了,说你是警匪勾结。就是犯罪,就是渎职,蹲大牢也不为过。就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要是旁人知道有心害你,又有证据,我就惨了。明知这样,我还得干。舅舅你说我不干能干什么?再说那些混混,几个能平安活到三十岁的。那真是天天在枪尖上混,说有事就有事,像你们这些人,有手艺,又勤劳能吃苦。虽说累了点,可心里安稳踏实,能睡个好觉。东西偷了、骗了,自己还可再苦钱去买。猪羊被偷再养就是了。心里是委曲点,可还能平安活下去,不像我们这些人,看每天耀武扬威的,其实心里也空虚的很,一有风吹草动,还不是提心吊胆的,能躲一时,还想躲一世,日子能过一日才算有一日的,终不能不过了吧。”
“大家活的都不容易,”白影心里真的为外甥担忧了。“你可得好好的,处事多留个心。你能干好了,我们心里还有个依靠。不像以前被人欺负死了,也没个人能帮的。”“舅舅你放心好了,就我现在的能耐,一般事还能摆平。不过像舅舅买户口的事,眼下就无能为力,只怕得当了国家主席你才能来找的。”“你好好干,说不定就当上国家主席了呢。那时也不用我找你,哪里划块地给我干房地产,还不成了富翁,谁还会为这事烦心,这不知又该谁烦心了。”
话说的差不多了,白影开始打量起房子,外甥张罗着弄饭吃。“早上随便吃点就行了,我一会还得回工地干活。钱给人骗了,还得抓紧干,也好捞点回来。”“舅舅是能干的人,往后还是能赚到钱的。”“你妈还在你弟那儿?”“她嫌我这里吵闹,不愿跟我一块住,真的,我这里三朋四友,什么样的人都有,她真的看不惯。”吃了饭我就赶回工地了。
入尘听了,颇感失望,情绪低落,心情也不好,尽想不快的事,“倒霉的事怎么都给我们撞上了。那天开家长会,弄了一肚子气,出来自行车又给人偷了。我只好步行回家。一头走,一头气,真的到天黑定了才到家。到家哪有心思吃饭啊。上床蒙头都睡不着,心里真不是滋味。”白影听了入尘这么说,心里也真气闷,可这有什么用呢,便换着话题说:“你那是饿的。这车你骑了是骑,旁人骑了还是骑。有什么好伤心的。那什么尼,担心老虎吃人,还舍身噬虎呀。想来他是极聪明之人,虎吃了他的肉,他便成了威风凛凛的老虎了。岂不痛快,再不用做那行动不便的老翁了。我想我们那些钱多少也流进了贪官污吏的腰包,这样他别处就可少贪点了。我们也成了做好事的了。”“只怕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越吃越上瘾,到最后把这天也吞了。”“那就好了,吞了天,那些财富还是我们的了。我们就在天上啊。不要再为这事烦心了,你看你那样,我心里真不安。”“看你那样,我心里更难受。”白影望着入尘,有些想法了。“你还有心,我怎么不知道,钱给人骗了倒了霉,自己还硬要让心里不好受。可见是没有心的了。”白影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怪不得我总也没见你心在哪里呢?”“你才没有心呢。”“你看我的心在这里,咚咚跳。”白影说着拉入尘的手放在胸口上。“你的呢?我摸摸。”入尘笑了,笑的真迷人。
十七、养儿圆己梦 儿梦谁来圆
    太阳早上升起晚上又落下去,小草秋天衰微春天又长了出来。白影忙于赚钱,一天也不敢放松,被骗去的钱又差不多苦了回来。这天回到家中,见入尘心事重重,像有什么事对自己说,又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白影忍不住问:“有什么你就说好了,看你那满腹心事的样子。”“真不好意思对你讲,看你整年在外奔波劳累,我在家连个孩子都带不好。还要让你烦神。可这不说也不行了,我是管不好他了。”白影吃惊地问:“你说子实他现在学习不行了?”“不是什么,”入尘没好气地说,“现在他不想上学了,整天想着玩。上回和几个同学溜出去玩,旷了几天课。老师都找上门来了。”“这怎么行呢!”白影一听急了。“你没和他讲么。”“我什么没和他讲,我说你现在只有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到城里能找个好工作。人家才不理你这一套呢。说什么人生到这世上就为找好工作来的。我说哪你能干什么?他说他想干的事多着呢。我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干,只有上好学。他就不理我了,还是那样子,我真的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不会这么严重吧。小孩子家不过一时什么地方转不过弯来。你帮他解释解释就行了。等他回来我跟他谈谈,你也不要着急了。”白影很自信地说。
子实放学回家,见爸爸回家了,满心欢喜蹦跳着到白影面前,一见白影一脸严肃,板着脸坐在那里,心里惊了半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想必定是妈妈告了状了。白影直接对他说:“听说你现在不想学习啦?” 子实知道无法回避时,“我想我是学不进去了。”“学不进去了?”白影重复了一句。“你怎么了?脑子坏啦?出毛病啦?”子实低声说:“没什么,学着费劲,学不下去了。”“你说上学费劲,你说世上还有什么不费劲的。你不读书,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子实嘟哝着说:“我也不知道干什么,这人为什么总要干什么?”“那我告诉你,你不是打工就是种田。要不就在社会上跟流氓混,随时准备蹲监狱。”子实被逼急了,“爸爸你听我说,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现在都是一个模子,不问三七二十一,人生来就是为了读书找好工作,会走路就上学前班,背1+1=2,接着史、地、政、语、数、外,头脑好用,肯用功,二十五、六岁把这些搞定了。人是背也驼了,眼也深度近视,再削尖脑袋四处打探物色钻营个好工作。一切顺利,安定下来,人也三十多岁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过去了,剩下人就抱着欲望苦度光阴吧。这还不算,又心血来潮,觉得自己挺伟大,很了不起的,必定要生个孩来实现继承自己的理想愿望,证实自己的伟大高明。好像这样就得到了快意,日子过的就充实了。你们不知道,现代人认识到人只有按自己的喜好,兴趣活着才有意义呢。”
白影认真听儿子说完,“你有什么兴趣?有什么喜好?我想就是嫌学习苦吧。听你说的振振有词,你再想想按你说的去做会有什么结果?会找到什么快乐?”“你不要把人想的这么坏,我说这么做是没道理的,一个学校一千多学生,每年能上好大学的不过几十人。就为了这几十人,大家就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和自由,都要花钱花时间陪他们学,这不和过去人都为一个皇帝活一个样子。”“你既知是陪着人家学,为什么不让人家陪着你学。你痴啦、傻啦!”“这不公平”“什么时候轮到你谈论公不公平了?”“世道不公平上了好大学也没有用。结果不知又陪着谁活了”。“怪不得你学习这么没长进,原来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白影想自己在外面不论吃多大苦,受多少罪,只要能让儿子上好学,心里也就满足了。从不曾想,儿子会自己不想学了,一时更觉无可奈河,气的脸都变了色,“怎么了?”入尘见状忙过来,“看你气成这样,跟小孩子家值得发这么大火。”一面倒杯水送给白影,一面训着儿子说:“不能跟你爸好好说,你看他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还不都为你忙的。现在这些孩子什么不知道,什么不会说呀,守财那儿子都十六、七岁了,也不上学了。他们想把帮自己做点事。他不愿做,他们说把你养这么大了,怎么不知道一点大人甘苦。他说的很干脆;要我干活,谁稀罕你们把我生到世上。他们气得什么话也没有了,现在好多人家孩子都这样。我们家孩子还不会是这样的。”子实见爸爸这样,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委曲,忍不住哭了起来。
白影心想,读书不是好强逼的事。他不用心,你光着急有什么用。便缓和了口气说:“你想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光有道理有什么用,谁个会需要你发明这些道理呢。你抱着这些道理行不通又有什么用。你也多少知道点,我们活在这里多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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