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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陈凯志请来的省里的几位专家,鉴定画,也说是假的,没听到一点儿反对的声音。本想多花钱买回个好结果,没想到这帮老家伙还不吃这一套,坚信他们的眼力。如果这画的事传出去,股票还得往下出溜,陈凯志请专家们吃顿午饭,也没敢在酒店请,怕服务员听见传出去。餐桌上,专家的话把他喂饱了,连点儿胃口都没有。
“张大千的画肯定是贾小百仿的,画风都像。”
“齐白石的画像是韩黑子画的,这帮美院学生,啥事不好干,非去干这没良心的事。”专家们在桌上津津乐道地谈论,陈凯志越听越不是味,筷子夹什么菜都吃出稻草味儿,肉嚼也嚼不动,像牛皮筋,没动几下筷子,饭就吃完了。
他送走专家,回到办公室,俗话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话一点儿不假,看来名画被窃是真的。他抠了抠发痒的小腿,掉下几块白皮,心不在焉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一不留神,膝盖碰到茶几上,生生地疼,他弯腰揉着腿,这又痒又疼真不是滋味。咳,人一旦倒霉,走路碰大腿,喝凉水硌牙,放屁砸脚后跟,简直臭到家了。
这时,秦汉章进门向他汇报:“今年经营形势不乐观,亏损已成定局,都因名仕花苑项目三期工程拖了后腿,上交任务又重,董事长,年终财务报表怎么做?”
“报亏损怎么行?无论如何也得盈利,要不,股票非一落千丈不可!”
“会计师事务所的报告呢?”
“你去做做工作,多花点儿银子,有几分钱盈利也是好的。”
“这不是造假吗?公司刚批判过,还得多缴税。”
“不说假话做不成大事,不做假账办不成企业,这道理都不懂?我们宁可为国家税收多做贡献,你只管办就是了。”
“好吧,我跟他们再商量一下。”
“花多少银子一定要办成。”
“好。”秦汉章答应后出去了。陈凯志明白,企业亏损,社会影响大,自己能力受怀疑,位置也难保,这乌纱帽可重千斤,摘掉啥都没了,真是烂眼睛招苍蝇——倒霉透了。他无力地瘫在椅子里,头裂裂地痛,他手伸进头发,按摩头顶,油亮整齐的发型顿时成了乱鸟窝,也顾不上那一丝不苟令他自豪的大背头了。
秦汉章刚走,苏清辉又进来,手里拿份材料,对陈凯志说:“董事长,法院来传票了,那批跳槽的员工告我们。”
《改制》五十四(4)
陈凯志头上“嗡”地响一声,脑袋一下大了,气愤地说:“有没有搞错,他们炒老板的鱿鱼,反过来告老板,简直无法无天。”
苏清辉解释道:“法院的人认为公司必输无疑,要尽快进行调解,越主动越有利。”
他接过传票、起诉书一看,头发晕,委托代理人栏模糊地写着欧阳倩文几个字,再戴上眼镜仔细看,没错,就是她,他肺快气炸了,“啪”地把起诉书用力拍在桌面上,振得头发歪七竖八地跳,气急败坏地说:“欧阳这小女人,报复心咋这么强,老子也没亏待你呀!”
《改制》五十五(1)
欧阳倩文的律师事务所越来越红火,她经办的盗窃案取得突破性进展。
经故宫博物院专家鉴定,几幅被偷窃的画是假的,属高仿性质,绘画水平较高,曾做旧处理过,用的画纸、印油都是老的,才让公安的行家看走了眼,这批画虽系仿品,也属上乘之作,起码值二三十万。在有利的证据下,开庭结束后,公诉人主动跟欧阳倩文握手,说:“欧阳律师,没想到你工作做得这么细呀!”
“这是我应该做的。”
“以后案子,我们还得加把劲,不能老败在你手下。”
她笑了笑说:“好啊,如果那样,老百姓才高兴呢!”
对这件事,只有陈凯志最不高兴。欧阳倩文当了叛徒,跟自己唱起对台戏,本想借这件案确保公司资产,这下可好,八千多万没了,万一上面追究下来,那可吃不了,兜着走,好在酒店的画还可以暂时顶顶。最近,欧阳倩文还当上郎士群的法律顾问,说实话,真不该放她走的,商场上,树一个高智商的对手,是步最臭的臭棋。
欧阳倩文睡到九点多才醒,起床忙梳妆打扮。她穿件深咖啡色的高领内衣,外面套件乳白色的毛衣外套,黑细纹的短裙,双层窄亮的咖啡色裙边,一双高筒皮靴,挺酷的。她对镜子看了半天,前直后曲的时髦短发,跟衣裳很般配,手上戴条黄白金手链,表面亮亮的,它是杨启明从香港给她买的,她一直喜欢戴。杨启明的形象不时从她心底冒出来,她想把他抹去,可越抹反倒越清晰,他不时走进梦中,跟自己聊天,真奇怪!
她想出去转转,轻松一下,柳思奋出差去了,明天才回来。今天是礼拜六,她约曲萍一块儿到从化洗温泉,感谢她的帮助,顺便练练车。这次,郎士群的宝马车借给她,说:“公司法律顾问也得像回事,没车怎么行?不能让人小瞧了咱。”
她也没客气,大款的车不用白不用。她手握方向盘,想起车也是杨启明教的,在他车上练了车技,跑最多的就是广从路,那儿路况复杂,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现代人开车、旅游、上网,将来还不知玩什么新花样?她接上曲萍,曲萍说了句,我晕车。上车后一句话不说,系好安全带,迷迷糊糊的,晃脑袋打瞌睡。听着音响飘出的歌,她嘴里哼着:“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踏遍万水千山,走到海角天涯……”驾车向从化温泉驶去。
中午,她刚到从化温泉,下车正想吃饭,被一位年轻人拦住,问道:“你是欧阳律师吧?”
欧阳倩文挺纳闷,说:“你找我什么事?”
他自我介绍说:“我认识你,上次在白玫瑰大酒店……”她一下想起来,没错,是这位年轻人领的路。他又说,“郎总让我等你好久了,他在跟市领导谈事,马上过来,午餐定好了,我领你们去温泉宾馆。”
她们信步走到宾馆餐厅包房,房间很大,装修得挺豪华,没想到这小地方比大都市差不到哪儿去。欧阳倩文喝着茶,问曲萍:“郎总怎么知道我们来呀?消息够灵通的。”
曲萍说:“昨天我随口说了一声,他还真记心里了。”原来是曲萍通风报的信。欧阳倩文心想,郎士群跟市领导谈事,请我们吃饭干什么?会不会有什么法律文件要修改?
没过一会儿,郎士群跟在市领导身后进来,向她俩介绍说:“这是黎市长。”又把她俩向市领导作了介绍,还夸欧阳倩文一句:“今天你打扮得可真漂亮啊!”
黎市长跟她握手,赞扬道:“欧阳律师的大名,早如雷贯耳了,久仰,久仰。”她跟黎市长握了手,不好意思地低头喝茶。
郎士群点菜,问服务员:“有没有大老鼠?”服务员点点头,他说,“来只大的。”
欧阳倩文问:“老鼠肉也能吃吗?”
郎士群笑着说:“你呀,还得在餐桌上锻炼锻炼,什么老鼠肉,那是穿山甲,好吃着呢。”
“它是国家保护动物呀。”欧阳倩文反驳道。
《改制》五十五(2)
“这是越南进来的,跟进口石油一样,该让咱享用,据说它养颜美容,滋阴壮阳,还能治癌症呢。”郎士群点完菜,午餐很丰盛,全是山珍,野山鸡、山坑螺、蒸石蛤,增城菜芯、鹧鸪煲仔饭,都是当地的土特产。为照顾女士,郎士群从包里拿出两瓶一九八六年产的法国玛歌庄红葡萄酒。
黎市长一见,夸道:“好酒,好酒哇。”欧阳倩文端杯向黎市长敬酒,郎士群介绍说:“欧阳律师的爷爷曾是赫赫有名的军长,参加过著名的上甘岭战役,敢跟美国鬼子叫板。”
黎市长来了情绪,跟她连喝三杯,说:“虎爷无犬孙,你也是当代的穆桂英嘛,巾帼不让须眉。”欧阳倩文喝得脸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
黎市长跟她聊起来,越聊越近乎,原来黎市长的父亲当年就在爷爷手下,一起摸过鬼子炮楼,歪把子机枪弄了三挺呢。黎市长说:我父亲常说你爷爷没文化,仗打得精,从不吃亏。一次,把一头瘦母猪浑身捆满手榴弹,穿上女人衣服,扎上嘴,装进麻袋,当花姑娘送给鬼子中队长当寿礼,鬼子中队长喝多了,摸着乱动的麻袋,说,花姑娘的干活,大大的好,她胖胖的,小小的?
去的游击队员说,她的年轻,年轻的。
鬼子中队长闻到一股不好闻的味道,又说,她的不洗澡,身子臭烘烘的?
去的人说,太君,乡下姑娘,不讲卫生的有。立即拉响露出麻袋绑在手榴弹弦上的绳子,随即跳窗逃跑。你爷爷带人封锁住门窗,一声巨响,几十个鬼子汉奸上了西天,其中一个未爆炸的手榴弹,像秤砣砸在鬼子小队长脸上,头被砸个大窟窿,脑浆溅了一墙。你爷爷说,边区造质量确实不咋地。后来鬼子打扫现场,在碎麻袋片上,捡到一片猪脸皮,说,花姑娘的,丑了丑了的,我一辈子的没见过。猪八戒当新娘,已传为当地的一段佳话。
大家一听,都笑得合不拢嘴,餐桌上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郎士群举杯向二位的意外相遇敬贺,自己喝了三杯,黎市长也高兴,放开量,欧阳倩文喝得头晕,大家吃着,聊着,郎士群说:“黎市长,这次建酒店经营的事?”
黎市长当场表态:“没问题,看在欧阳律师的份儿上,一定鼎力支持。”曲萍晕车,插不上话,也没胃口。郎士群倒食欲旺盛,吃了不少。欧阳倩文尝了尝穿山甲,确实味道不错,难怪违法经营屡禁不止呢。吃完饭,黎市长说晚饭有应酬,晚上请大家泡温泉,谁也不许走。
饭后,郎士群陪她俩在小街上转了转,曲萍要买蜂王浆,说养颜的,郎士群一下买回四瓶,送给她们,祝她们越活越年轻。还买了几斤皇帝柑,她俩边走边剥着吃。别看它青青的外皮,里面甜甜的,水分大,吃起来格外爽口,曲萍赞美道:“真好吃,没想到,这青皮还能治晕车呢。”
郎士群又带她俩来到水库,坐游艇在广阔的水域中遨游。凉爽的风迎面吹来,周围的景色让欧阳倩文熟悉,杨启明曾带她来过。船尾翻滚的浪花,一样的白净、纯粹,不带一点儿杂质;两岸黄土坡呈现一道道的水迹,库中水位降了,却清亮许多;一群鱼欢快地游;冬天的水,无力地拍打岸边,荡出几分惆怅;一棵棵松树在丘陵上站立,还是老样子。郎士群站在船头,一动不动,像座黑色的塔。
晚饭后,欧阳倩文跟他们一起去泡温泉,黎市长一路介绍温泉的特点。南国第一泉崇尚自然,在绿阴环抱中,散落大大小小的池,水温不同,有温、有热、有烫,分别以太白酒、米醋、当归、咖啡、牛奶、木瓜、百花等命名,散发出不同的气味,池上搭盖原木,人又回归山野,是休闲旅游的好去处。
去年底,杨启明曾带她去过清新温泉,那儿更大,瀑布下,温泉水“哗哗”往头上浇,真过瘾。第二天,杨启明还写首《清新游感》七律诗,她边走边打开手机,信箱里写着:碧玉轻搁笔架山,月色盈波映窗前。翠竹摇来风无语,清泉流去石有言。玲珑水滑娇容媚,温馨气暖凝脂甜。世间尘埃漂洗净,遥望星疏空灵天。写完后,杨启明把诗发给她,她觉得不满意,怎么把自己写成杨贵妃了?不过挺有诗的味道,一直没舍得删,直到现在,才品出他当时的心境。
《改制》五十五(3)
欧阳倩文来到温泉,泡得浑身发热,汗顺脸往下淌,她擦把汗,抚摸胳膊白皙的肌肤,安然泡在热水里。曲萍在她旁边,她皮肤雪白,与对面的郎士群形成鲜明对照,郎士群胸脯、臂膊上肌肉一棱棱的,六块明显的腹肌,腿部凸现着线条。曲萍的目光始终在郎士群身上转悠,对她说:“瞧郎总,那身肌肉,多让人羡慕啊!”
黎市长腆着肚子说:“走,滑滑梯去。”郎士群率先滑下,激起巨大的浪花,黎市长在一旁拍巴掌,并鼓励她俩也去滑。
她和曲萍登上二楼,脱去裹在身上的白色浴衣,迎面吹来寒风,她不由打个寒战。她坐进滑梯,那红滑梯红艳艳的,她仿佛看见杨启明吐出的血,鲜红而黏稠;凉凉的水流舔着大腿的肌肤,灼热的身子被冷水一激,鸡皮疙瘩起了,一股寒气渗进骨头。底下黑黝黝的,东一点,西一点昏黄的光,幽灵般亮;她闭眼滑下去,心提起来,嗓子眼堵得慌,风呼呼在耳边闹;坠落的瞬间是美妙的,纯自我状态,有种漂浮感,杨启明坠落的瞬间是否也有这种感觉?人活着像上楼梯,一步一步,费力而艰辛;死则如下滑,快捷而刹那,难道人活是奋争,死是逃避?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嘭”的一声,她脚下击起大浪,身子浸在水里,她鼻子有点儿酸,泪与水在脸上流淌。黎市长给她俩鼓劲加油,郎士群也拍起响亮的巴掌。
大家泡完温泉,又热又渴,黎市长带他们来到小卖铺前,这里供应免费饮料、点心。欧阳倩文、曲萍喝可乐,黎市长、郎士群喝着奶茶。黎市长扎起一片西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