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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可以慢慢考虑。”她准备要离开。
她根本已经知道他会如何选择,对这个家也就不再有任何眷恋。
“不要走!留下来陪我,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痛苦。”他冲过来抱住她。
她任由他抱了半晌,才淡淡的说道:
“我不能留下来,明天我还得上班。”
“那我送你回去,这样我才知道你人在哪里。”
她嘲弄的一笑道:“用你那部破机车吗?还是免了吧!我现在住在屏东的一个乡下地方,路途很远的,我宁愿自己搭车回去。”
“那我要怎么跟你联络?”他有些不放心的追问。
她略微考虑了一下,便写下诊所的电话号码给他,并且交代道:
“没事不要随便打电话。”
传云回到诊所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因为她有一副诊所的钥匙,倒不担心会打扰到施医师。
当她走上二楼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他竟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便笑着招呼道:
“施医师,怎么还没休息?”
建生没有回答,却先关心的问道:
“家里的情况还好吧!”
传云犹豫了一下,主动走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下来,她决定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因为他不再只是她的老板,而是一位真心在对她付出关怀的朋友。
“我今天和我先生见到面了,他有眼线向他通报,知道我去看孩子,就赶去找我。”
“他很生气吗?”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担忧。
“没有,我已经答应他要卖房子了。”
“为什么要卖房子?”
“还赌债,我先生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她的语气透着一股深沉的无奈。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离家出走的?”他深思的凝望着她。
传云点点头,充满感伤的说道:
“我这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家,我竭尽所能的把我的家维持得窗明几净,温馨美好,可是我却感受不到家庭应有的幸福和乐,如今这个梦想破灭了,我不知道未来我还能追求什么?”
建生就事论事的道:“房子卖了还可以再买,只要你先生能彻底改过的话,算来也是值得的。”
传云惨然一笑道:“他无法自拔的沉迷于赌博的刺激中,不但毁了我们的家,也使我对他彻底的绝望,我早就不相信他说要改过自新的那些鬼话。”
“那你卖掉房子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给他两条路走,要我卖房子替他还赌债可以,不过我们必须先离婚,我不要再和他有任何关系,否则将来也许他会把我卖了,去填补他那无底洞。”她悲哀的说道。
“那孩子怎么办?”他仔细的询问。
“孩子当然得归我,你想我会忍心把他交给他那不负责任的父亲吗?”她露出一丝苦笑。
“一个女人要独自抚养孩子是很辛苦的。”
“这几年来,还不是都靠我自己这样撑过来?他完全没有尽到为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只怪我自己识人不清,才会选上一个无法依靠的男人。”传云说到最后,忍不住伤心的落下泪来。
建生抽了几张面纸默默的递给她,他知道她需要发泄压抑的情绪,便让她哭了一会儿,才又关心的问道:
“你想他会同意离婚吗?”
传云边擦着泪水,边调整情绪的回道:
“他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他欠地下钱庄的钱,如果不卖房子,除非他能躲得过那些人,不过,我想他大概也没那个胆量。”
“像你这么坚强的女人,真是难得。”他定定的凝望着她道,赞许的语气里夹带一丝柔情。
传云的心底流过一股温暖,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带给她莫大的慰藉。
她突然觉得羞涩起来,她竟然在他的面前如此失态,他的心里会怎么想?她并不是想要博取他的同情,她只是一时的情绪激动,忍不住就在他的面前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个老太婆一样,莫名其妙的向你说了一大堆事情,你平常的心理压力已够大了,我不应该再拿自己的事情来烦你的。”她期期艾艾的说着,眼光游移不定的躲避着他。
建生只是默然的凝视了她许久,才用寓意深长的语气低沉的说道:
“我希望你把我当成朋友,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没关系,不要和我客气。”
传云不自在的回道:“谢谢你,施医师,那我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几乎像逃难般的离开客厅,迅速爬了两道楼梯回到四楼的房间,然后就像一颗泄气的皮球似的软瘫在床上,怔忡的发了好一会儿愣。
她和施医师之间好像有种特殊的感觉存在,但她不敢妄自猜测,深怕只是自己的过敏反应,而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知不觉的拉近了,近得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她不禁有些害怕起来,目前的情况已经够混乱了,她怎么还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些?怎么还能容许自己这样胡思乱想?
他的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总是教她不由自主的心神激荡,她必须小心谨慎的控制自己的感情才行,否则一定会很容易迷失自己。
孟峰比她意料中更快下了决定,不过才隔了两天就打电话给她。
“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离婚手续?还是卖房子的手续?”
“都一起办吧!地下钱庄的人早就在催着要办过户手续了。”他先这样说,然后才无奈的问道:“真的一定得如此吗?”
她毫不考虑的回答:“不错!这是要我卖房子的唯一条件。”
盂峰在电话中沉重的叹气,她的心情却是一片平静。
她对这段婚姻已不再有任何眷恋,如今她只想早些结束这一切,好让自己重新过生活。
“那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用你那部机车吗?”她忍不住嘲弄的反问。
她觉得他实在可笑,以前夫妻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如此重视过她,现在决定要离婚了,他倒反而珍惜起来。
“不,我会去向朋友借车的。”孟峰带着几许尴尬对她道。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我先向诊所请假,再打电话给你。”
她才放下电话,美嫱立刻好奇的询问起来:
“你要和你先生离婚了?”
传云点点头,因为诊所此时正好没有患者上门,所以她便和美嫱聊了起来,毫不保留的说出一切。
“所以女人在挑选对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爱情蒙蔽了眼睛。”这是她以过来人的身分给美嫱的一个忠告。
建生刚才上楼去了一下,现在下来正好听见传云这样说,便笑着问道:
“你们在谈什么?有这么深的道理?”
美嫱笑着回道:“刚才云姊的丈夫打电话来,她是有感而发。”
“他决定了吗?”建生看着她的眼神透出一股深切的关怀。
传云点点头。“他打来问我什么时候去和他办手续。”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我明天请假,可以吗?”她同时问他们两个。
美嫱说道:“我没问题,明天我会正常上班。”
建生朝她点点头,深思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回给她一个支持的微笑,幽默的道:
“恭喜你重获自由。”
美嫱调皮的对传云道:“你知道吗?我们施医师是这里有名的忧郁小生,都是你来了之后,他才变得风趣起来。”
传云笑着看他,建生把手放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故作潇洒的笑道:
“是忧郁老生啦!只差没把胡子留起来而已。”
传云回到家的时候,孟峰已经穿戴整齐的在等她,西装裤和衬衫都烫得服贴,连头发和胡须都梳理得光鲜干净,活像要当新郎倌似的。
家里仍是一样的脏乱,她仍难免有些痛心,可是绝不留恋,既然梦碎,还不如及早理智的面对现实。
“走吧!”她一刻也不停留的催促他。
“传云,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孟峰语气怯弱的求道。
她神情平静的面对他道:“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早点把事情都办好,我还想去看看小奇。”
“我不想跟你离婚,传云,求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改过自新的。”孟峰走到她的面前,恳切的求她道。
传云为难的道:“孟峰,你何必这样?大家都讲好了,干嘛临时又出状况?”
孟峰哭丧着脸道:“我真的不愿意失去你,没有你,我也许会活不下去。”
传云叹口气,捺着性子对他道:
“你会慢慢习惯的,其实这几年来,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啊!你总是一天到晚往外跑,你和你那些赌友在一起的时间,还比陪我们母子的时间多呢!”
“我知道过去我很对不起你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她太了解他的话,也许她就会心软下来。
“我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再给你了,因为你早就用光了我所能给你的机会。”
他紧抓着她的手哀求道:“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好不好?我绝对不会再赌了,我如果再去赌的话,就让我出门给车撞死。”
他为了博取她的信任,连重誓都出口了,而传云却一点回心转意的迹象也没有,神情一径是淡漠而坚定。
“别说了,孟峰,没有用的,我不会再改变心意了,我们走吧!我只有请一天假,今天一定要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才行。”
“传云——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他突然跪倒在她的面前,抱着她的双腿痛哭起来。
“孟峰——”她手足无措的僵立着。
一个男人这样的下跪哭求,即使她再有坚定的意志,心里也不禁生出几许恻然。
“传云——我爱你!我绝不能失去你,传云——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他哭得像个孩子般眼泪鼻涕齐流,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她悄悄的擦拭控制不住的泪水,任由他抱着她的双腿痛哭。
“传云——传云——”他呢喃的哭喊着。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泪水湿透她腿上的一片裙摆,她替他觉得痛心,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传云——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他只是一再重复着这些话,为了求她留在他身边,他已经完全抛弃了男人的尊严。
“孟峰,你站起来!”她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大声的对他道。
孟峰果然像个听话的孩子般,乖乖的站了起来,却仍垂头低泣着。
“去浴室洗把脸,我们再来谈。”
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朝浴室走去,一会儿之后便将自己清理干净的出来见她。
“你是不是肯原谅我了?”他怀抱着一股希望,怯生生的凝望着她问。
她平静的摇头回视他。“这已经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了,我说过,失去这个家,我们再在一起也没意义了,你不明白吗?”
“我会再给你一个家,我保证,而且会比现在的更大、更好。”他眼神闪亮,信誓旦旦的对她道。
她还是一再的摇头,有些难以解释的说道:
“不一样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意义也不相同了,而且我真的无法再和你相处下去,我们的缘分尽了,是到了该分离的时候。”
“你真的这么狠心?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他一副心神俱碎的模样。
她语气坚定的回道:“我是不会再改变心意了。”
他深长、沉重的发出一声悲痛的叹息,又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才充满无奈的说道:
“我们走吧!”
他依然向他的朋友借了一部中古的白色轿车来载她,他们先到律师那里办理离婚手续,然后去户政机关注销婚姻关系,跟着便去代书那里签委托书,把印鉴和房屋的所有权交给代书办理过户登记。
一切的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她立刻有种舒畅和全新而自在的感受,就像飞出笼的鸟,从此海阔天空。
“我们到陈太太那里去吧!”
“不,我自己去就好。”她不愿与他同行。
他流露出一股强烈的父爱,带着几许恳求的说道:
“我也想看看小奇。”
她只得勉为其难的点头同意。
他们到达陈太太家的时候,小奇尚未从幼稚园回来,碍于孟峰在场,陈太太只好含蓄的问她:
“你今天是出来办手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