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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谁共舞-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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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金秋梦妻子在江华宾馆里的市委专用会客厅里坐着,精细的腰杆挺得倍儿直。房间里铺着类似古代皇宫的大红撒金花地毯。孙市长穿着白衬衣打着黑领带带着黑袖章神情悲戚说话时鼻音浓重,她握着金秋梦妻子的手接连说了几个对不起,接下来她们就金秋孟的善后进行磋商。孙市长在金秋孟妻子多皱无肉的脸上几乎看不到“悲哀”二字,只看到彻骨的憎恶和仇恨。但她还是面色沉郁地劝金秋梦妻子节哀顺变保重自己,说一切都好商量。
金秋梦妻子放在绿色真皮沙发扶手上的手因着仇恨的力量有些颤抖,耷拉着的多重双眼皮里射出逼人的寒光:“一定要严惩凶手,不然我们金氏家族将为此蒙羞。我们要解除协约中止投资!”
金老板猝死,容纳几千职工的机械厂前景,像黎明时的启明星那般黯淡。市委领导明确指出:公安机关要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在金秋梦被送进火葬场时,书记市长都带着悲伤、沉痛的表情默哀去了。在场的人们都知道这外商吃了伟哥死在风流阵上据说是那一个紫红檀香木骨灰盒子就十几万,快够这城市的普通百姓买一套供全家安居乐业一辈子的单元房了。
金秋梦被推进汹汹燃烧的火炉中肉体化为灰烬灵魂做永垂不朽的梦想孕育时,公安局关将致使外商猝死的罪魁祸首余思嘉以流氓卖淫罪依法逮捕。




 第二十五章:辩护被击溃

美琳陪着吴文玲来到刑警队梦洁办公室时,见梦洁的办公室就像她的警服一样象征着威严和圣洁。一电警棒和一警帽在后墙上挂着,左右墙上分别挂着两个书写着公安法则的匾额。阳光从门外一览无余地涌进来,屋内的光线和梦洁的眼睛一样灿烂明亮。
梦洁用一次性杯子分别给两人倒了茶,让她们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美琳的眼睛说:“案件基本上已侦查清楚,金秋梦就是在接受余思嘉的卖淫引诱时,死在宾馆的床上。”
吴文玲听到这话,肥胖的身子在清晨阳光稀淡的影子里猛地抖动一下,就如同触到了电警棒,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里面是灵魂离体的空洞。好一会儿后她借尸还魂似地,声音控制不住激动:“什么TM的金裘梦狐裘梦啊,一听这名字就是资产阶级道德败坏堕落腐化的典范。听说他都四五十岁了,比思嘉他爸还大。你说他一个半老头子,糟蹋人十几岁的女孩儿真TM禽兽不如!依我说该判他流氓罪!他这不仅不犯罪,咋死了还要硬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拉进棺材啊。。。。。。”眼睛红得像护犊的母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哭声悲凄如同受伤母兽。
梦洁指指门外摆手示意她小声,吴文玲低着头,又粗又长的手就拧住脚脖子,开始了压抑的啜泣。
美琳被梦洁拉着来到门外,逆光而立的她看到梦洁清亮的眸子里映出阳光的暖色,语气有些自家姐妹间才会出现的直率:“就你这豆腐心,软面饽饽任人捏!人咋对你的?前时还恨得人要死,这会咋又跑这儿为人呕心沥血了?”
“各是各的事儿,梦洁,咱话还真不能这么说!”美琳低头一刻,拧成疙瘩的眉头显示出内心的纠结:“思嘉就算多有问题,我想她还不至于问题到引诱那老外卖淫。这是咋来咋去呢?我都好像钻到雾里了!”
梦洁有些奚落的语气:“你以为人都像你这么纯洁啊?人这些九零后可开放着呢,避孕套就像零花钱一样随身带着。这外商赤身裸体死在江华宾馆的床上,案发后,我们调出了宾馆监控录像,就只有余思嘉进出过房间。”
美琳想不同年代的人差别还真大:80后还在痛苦中蜗居时,90后已经正式炫富拜金;90后还没缓过神的时候,00后已经准备璀璨登场,思想越来越开放,可道德却越来越被漠视。以前牵个手都会脸红,现在上个床都不会害臊,买个避孕套就像买个口香糖。读书可以明理,可现在脑残的人还真不少,是书读的少还是没被教育好?美琳对着梦洁眸子睁得很大:“就凭这?就凭这就能证明是思嘉害死老外的?”
梦洁对着美琳擂了一拳:“外围调查啊!有一思嘉的女同学,她证明了思嘉是在饭店遇上金老板的,后来就和金老板一起去宾馆开房了。”
美琳听到这儿就心里刺痛,语气激愤:“这也不能证明思嘉引诱了金老板!你想想看,怎么着那余思嘉也只一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元旦才过的生日。他金老板是一成人。只有成人引诱孩子,哪有孩子引诱成人的?依我看,他金老板引诱思嘉犯罪还差不多,我琢磨着法律咋给弄反了?一定是这里面有问题!不管怎么着咱也是中国人吧?现在又不是抗日战争时代,咋咱中国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还硬叫外国人欺负着?”美琳满面通红,呼呼喘气。
梦洁见走廊里人来人往,凑近美琳压低声音:“关于这案子市领导下了批示,事关‘人民卫士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得力与否’的问题,一定要严肃处理!”
美琳握着拳,眼睛在阳光的暗影里瞪得很大:“我咋琢磨这事儿咋可恶!市里带头为那个死不要脸的外国老流氓撑面子,就非要思嘉这小丫头陪葬不可?这也太不公平了!思嘉毕竟还是孩子,就不能宽容一些嘛!”有一种备受欺凌的感觉在胸臆里狼奔豕突纵横竞逐。其实美琳不可能对吴文玲母女做到不计前嫌、同仇敌忾,也不可能为吴文玲的一番忏悔就失去了方向。只是思嘉这事儿,触动了她的心理底线。这底线就是道德与非道德、正义与非正义之间的较真儿,还有善良的同情、对弱小的怜悯,和一些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梦洁沉思片刻,微微点头:“说的也是。思嘉的事本来是可左可右,往小处说,也就一问题少女。摊上这事儿摆明了也可以说受了流氓本质的资本家诱惑,是个受害者。可法律这东西怎么说呢,就像一人拿刀砍树,砍树小事啊!可树上有电线一碰上电线可不就麻烦大了?”
美琳眯起眼睛冷笑:“合着余思嘉就一砍树人,金老板就一树,电线就市委领导?所以,余思嘉就活该被火烧死?!”
“小声点儿小声点儿!”梦洁见美琳拧劲儿上来了,眼珠低转一会儿,抬头道:“你说这法律吧,有时候还真是个软尺子。事在人为,有时候弄的好,故意伤害可以变成正当防卫、见义勇为;有时候弄糟了,正当防卫可以变成故意杀人蓄谋杀人。”
美琳摇着梦洁的手臂,说话就有些低声下气:“既然这样,梦洁,算是我求你了!帮帮忙好吗?帮帮思嘉就当帮助我了!”
梦洁垂下眼睑,片刻沉思,分明挣扎,抬起头来,目光里洇染着阳光的亮色:“你都这样急了,我还不为朋友两肋插刀一回?思嘉的案子有希望也有困难,我努力试试吧。结果会如何,我现在还真不敢说!这几天我和我老公通通气,让他在那边做些努力。”
梦洁的老公是检察院批捕科科长,权不大却有些实力。
“拜托了!梦洁。”美琳紧紧握着梦洁的手,心里感激、感慨。
从公安局回来的路上,吴文玲的心情稍有轻松,但仍忐忑,就如一个被判癌症的病人又被告知了诊断失误。忐忑是因她不敢认定究竟这“误诊”会不会是医生的又一次误诊。已近中午,阳光温暖,梅香馥郁。店铺里音乐低回,小巷里挂起一长串欢庆新年的红灯笼。一群小孩欢笑着戏耍,处处流淌着歌舞升平的盛世气息。
因为她们弄清了事情可大可小,接下来美琳和吴文玲各自跑前跑后很多天,思嘉依然出不来。梦洁那边也说没有办法。吴文玲那老爸的关系也全排不上用场或者说人家根本不帮忙。美琳试着找和余枫有些交情的孙市长且知孙市长儿子和思嘉是同学可能会帮忙。谁知孙市长根本就是一超级大忙人。美琳进政府院几次都见不着或见着也说不成话。因为每次孙市长身边都跟着成群的人,有的认识有的她不认识。认识的都是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还有一部分是各乡镇书记镇长。还有几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书记、局长,或稍有姿色或毫无姿色,往返都向美琳投来鞭子般的目光。难道女性间的嫉妒是天生的?或她们以为她怀着和她们相同的目的——来向市领导献媚邀宠要官要利?
美琳这时想起了官场怪框:十类人不宜做官。1、胆小。2、话多。3、钱少。4、关系差。5、酒量小。6、才华横溢。7、学历太高。8、疾恶如仇。9、性功能差。10、有姿色不肯献身。
她这时才彻底明白官原来大多是跑来的。你坐在那儿埋头读书做学问,你务实敬业你老老实实挥汗如雨艰苦奋斗,你擦一边去!你没看上面领导都那么忙,谁会认得你是谁?谁会把好事送到门上硬塞给你?也有时孙市长那儿人不多,她用刺藤般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横扫一遍后,坐在那儿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目视桌面:“近来很忙,你的事以后再说吧!”眼睛再也不撒美琳一下。这时候美琳才知人家根本就不愿意理她。再说孙市长的儿子太子,本来一直喜欢余思嘉,但一听那女同学说“余思嘉引诱外商”就连声骂臭婊子!所以当美琳又找到太子请他为思嘉通融时那个十八岁的眼睛瞪得没了黑眼珠子:“我不理她个肮脏的臭婊子了她死不要脸的竟然勾引外国老头!”
此后,就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进美琳的耳朵,有的说金秋梦妻子提出了继续投资加大投资的条件:我丈夫一生走南闯北十分辛苦如今死了我不能让他再受孤独,必须让那小骚货陪我丈夫一起到阴曹地府风流快活去!此种说法归结为这个外国黄脸婆是个典型的辣罐子醋坛子比王熙凤还王熙凤,比为争宠把戚夫人做成“人彘”的吕后还吕后吃人都不吐骨头!
还有一种说法:金裘梦妻子根本没让追究责任因为丈夫死于一夜风流她很没面子伙同族人灰溜溜地抱着丈夫那个价值十几万的骨灰盒回了韩国。此种说法归结于有钱人比穷人要面子上层社会人比下层社会人更要面子。
诸如此类的说法像魅水湖里的绿萍一样毫无用处。两个女人忙得焦头烂额却没有任何扭转乾坤的迹象。就在吴文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蔫得像秋后的老草一般的时候,美琳的思考进入了平民的惯常套路,提出了一个或许可以营救余思嘉的方案:找辩护律师。吴文玲眼睛一亮:“是啊是啊,我咋忘了?!”当美琳从电话号码薄里翻出赵律师的电话给他说明事由时,赵律师说他已知道,就冲着以前余局的那个情,说什么也得把这关死打赢!他说他早听了许多,这两天去一下出事地点外围,到有备无患时再来见面。美琳连声道谢挂了电话。
三天后的下午两点,美琳和吴文玲在宝丽花园附近的一个茶苑里约见了赵律师。他们坐在三楼的一个雅间里,桌子中间放着一束紫红的康乃馨。精美的陶瓷茶具里面的茉莉花茶淡烟袅袅。美琳环视屋子,墙上挂着纹绣的古代仕女图,她们飘然的长发束在一起,细细的腰,丰满的胸臀,构成了标准的S型图案,窈窕得美轮美奂。紫红色的镂花帷幔很是典雅。阳光越窗而入,在他们的头发上洒下淡金。
赵律师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贫穷的出身使他对资产阶级有着刻骨的仇恨,他西安政法学院毕业考了律师资格证后,立誓要为天下的无产阶级服务为无产者的利益奋斗到底。
空调开到二十八度,房间里有些热,赵律师解开了蓝色羽绒袄的扣子,露出黑白格子的保暖内衣。在开始卖弄滔滔不绝的专业法律知识开始之前,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这件事背后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黑幕!”接着就把义愤填膺化作口若悬河:“那个靠发不义之财致富的韩国资本家金秋梦榨取了多少穷人的血汗啊!他在走南闯北的过程中拿那些沾着穷人血汗的钱买了多少穷人女儿清白的身子啊?他和旧社会的黄世仁周扒皮没什么两样!他来到中国的土地上捞取无产者的财富还要对中国的无知少女进行色情利诱,这简直是对无产者从精神到肉体的血的洗礼!少女余思嘉和外国资本家究竟谁弱谁强?依照惯性,是弱者欺负了强者还是强者欺负了弱者?是余思嘉被胁迫、被利诱还是余思嘉勾引、伤害了外商?个中事由谁都没弄清楚!而我们无比庄严的法律竟然还要对受害少女余思嘉进行审判,太不人道了!这整个一黑社会啊!”他接着说找到了两个证人并拿出两份证词:一份是余思嘉的女同学出的,这个少女是机械厂原厂长千金。
当赵律师找到思嘉女同学时,关于人们纷纷议论的“韩国老板欺负中国少女”的说法已经刺痛了这花季少女潜伏于血液里的那根爱国主义神经。她痛心疾首地反思,说她因为喜欢太子而嫉恨余思嘉,就想尽办法要把余思嘉搞臭。她借着她爸的关系和好色的金老板混熟,暗示金老板引诱余思嘉。她出面约余思嘉和金老板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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