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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着嘴哭了,岳乐越是这样我就越难过,为玛尼也为岳乐。
“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去年带玛尼出去,不该不带伞让他淋雨,不该让他趁着风换衣服。”这些都是我去年在玛尼病的时候指责岳乐的话,现在听来,全是心酸。
“更不该,”岳乐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该给他起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他顿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注定不属于我们。”
这句话岳乐同样在一年前说过,当时他也是这样静静的说,不该起这个名字的。
“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点儿。”岳乐又往纸上拍了一下。
“你别这样!”我站起来,走到岳乐的跟前,把他的手腕捉住。
“我没事儿,给我打点水吧,我把手洗洗。”岳乐抬起头看着我,眼睛很亮。
岳乐强撑的后果就是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前几天整个人都烧糊了,后来就是说胡话,进府这么多年,没见过岳乐病的这么重过,即便是在顺治十七年,额娘去世,乌云珠去世,还有紧跟着世祖的驾崩,接二连三的伤痛都没有让岳乐在床上躺过一天,可是现在玛尼的死让他再也撑不下去了。虽然他不说,可是我也知道这几年他的心情其实也不是很好,说什么拿得起放得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正值壮年,本可以再多做几件事,可是却赋闲在家,还有种种的闲言闲语,玛尼的死只是给他的伤痛扯开了一条口子,口子一开,所有的伤痛就全涌出来了。就像我当年一样。可是岳乐明显的比我伤痛的时间长。
我也伤心,可是没办法,我还有玛尔浑要照顾,自己只能每天照顾完大的照顾小的,要不是兰尔泰帮忙照顾家,我估计自己也得倒下。
岳乐一个多月之后才能下床,可是眼神里已经少了点儿东西,抱着玛尔浑的时候也会发点儿呆。
我想要和他说点儿东西,可是他不愿意说,我知道他不愿意说即使拿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我只能用自己的心去暖他,希望玛尔浑和时间能够让他走出来。
“多劝劝他,你们现在不是还有玛尔浑呢。”额娘的话把我从回忆中唤回。
“啊,是有,可是人们大概总是忘不了第一个吧。”我低下头喝了一口水,顺便借擦嘴的时候把眼角的眼泪抹了。
“你大哥在我身边时间更长,可是还能怎么样,人已经没了,该活还得活。”额娘把针一下子扎了下去。
“我知道。”我笑笑。不想让额娘再担心,也不想她再想大哥。
“哎,这人呀,他就是一辈一辈往下传的,你是不是又有了?”额娘的眼睛往我肚子上瞄了瞄。
“啊?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呀。”我把身子往后一仰,夸张的叫了一声。
“还我怎么知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净捡辣椒吃,还我怎么知道的,还有你走路的姿势,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傻。”额娘把线头放在嘴里一咬,咬完之后说。
“呵呵,看出来了。”
“不过,说真的,”额娘把手上的活停住,看着我很认真的说,“你前面两个都是男孩,酸儿辣女,要再要个女儿也好,阿玛一般都疼女儿。对你们家王爷也好,到时候,你也算得上是儿女双全有福之人了。”
我抿着嘴笑了一下,没说话。
额娘倒是自己接了下去,“以前没孩子我替你操心,现在有孩子还得操心,”她把话停住,往我跟前挪挪椅子,声音放低了说,“你们家王爷今年快四十了吧?”
“哪是快四十,已经到了。您问这个干嘛?”我不知道额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这孩子怀的多了对女人也不好,你也快三十了,又不是年纪轻,放那两年,我肯定不管你,现在不行,三十岁的人了,你得注意点儿身体,你们家王爷也四十岁的人了,让你们家王爷悠着点儿。”
我扑哧的笑出来,“额娘,您说什么呢,您去跟您女婿说去。”
“切,我说算怎么回事,就是让你注意点儿身体。”额娘把身子往后一挪,认真的看着我。
“行,我回去告诉您女婿,他丈母娘让他悠着点儿。”我把身子往后一趔,知道额娘听到这句话肯定要打我,果然紧接着额娘的巴掌就过来了。
康熙四年,初(三)
“咳咳。”门口传来几声咳嗽声,是阿玛。
我刚站起身,阿玛就弯着腰手背在身后出现在门口。阿玛确实是老了,这几年的辅臣做的把他最后的一点儿精力也都像是榨干了。
我连忙过去,把他扶住,感觉的到,他的手有点儿抖。
“来了。”阿玛转过脸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把他放在我手里的手握紧了,“阿玛,您这手怎么抖开了,要不要找找大夫给看看。”
他摇摇头,说:“不用,老毛病了。”在他把脸转向前面的时候我看见他右脸靠上的部位已经有了老年人才有的斑痕。我有点儿难过,当年那个叱诧风云连多尔衮都不买帐的阿玛怎么忽然就变老了?鼻子一酸,我使劲往里一吸。
“回来了。”额娘没起身,只是把手上的剪刀放下,看着进来的阿玛。
“嗯,进来半天了,你才问,还是闺女贴心。”阿玛攥住我的手捏了一下。
把阿玛扶到椅子上坐下,接过他从头上拿下的顶戴,放到一旁,转过身给他倒了一杯茶。自己这才坐到下手的椅子上,看着阿玛和额娘。
阿玛喝了一口茶,点点头,“好茶。”
“这真是您女婿给您捎的雨前。”我笑着说了一句。
“哦,替我回去谢谢安王。”阿玛用盖子在茶水上掠了一下,低下头对着有点儿烫的茶水吹了口气。忽然间,他又抬起头,看着我说:“这两天你们安亲王的身体好点儿了吗?”
我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额娘,她只管低头做衣裳,显然没有理会阿玛和我。
把视线转向阿玛,我轻轻的说:“您要是问安王,那我的回答是没好,身体还虚,您要是只是问您女婿,那我的回答是,好的差不多了。”
“好的差不多了就让他去去议政会,现在他是辈分最高的议政王,有些事还是要让他出面解决的。”阿玛的回答很显然刻意的避开了我刚才的那个王爷和女婿的提法。
“什么事还必须去?”
“他知道,回去把我的这句话捎给他,在其位谋其政。何况你阿玛我身体也不好,但是还不是得为社稷操劳,我只是个奴才,他是爱新觉罗家的正主子,自己家的事都不操心?”阿玛最后的几句话说的很重。后来,苏克萨哈被议政王大臣会议定罪的时候上面就有岳乐的名字。
“知道了。回头我捎给他。”
阿玛把手上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往额娘那边看看,转过头对我说:“对了,芳儿要选秀了,你额娘给你说了没,让你在这边住两天?”
“说了。”我点点头。
“那就好,到时候把玛尔浑带上,我喜欢这小子。”阿玛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额娘把眼睛往上撩了一下。
“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你们吃下晌饭就不用等我了。”阿玛咳了一声之后说。
“吃吧,这都是你喜欢吃的。”额娘把菜盘往我这边挪了一下。
我往过推了一下,“额娘,我吃不完。”
“什么叫吃不完?我专门吩咐厨房做的,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自己不操心,孩子生下来身体肯定不好,还不多吃点儿。”额娘有点儿生气的说。
搞不清楚她是真生气还是装的,我也只能把菜往我的碟子里拨了几筷子。
“这才对嘛。”额娘很满意我的举动。
我冲坐在我旁边的海玉里挤了一下眼睛,她笑了,赶紧把头低下去。
“额娘,您这小厨房的饭菜是比我们那边的好吃,这在门外就闻到了。”三哥从门外进来了,我转过脸看着他两三步就走到桌子跟前,还没坐下就从丫头手上抽了一双筷子准备夹菜。
他的筷子被额娘的筷子打住了。
“这么没规矩的,多大的人了,海玉里还在呢,做长辈的没一点儿样子。”
“行,洗手,坐下来慢慢吃。”三哥很无奈的把筷子放下,我知道他的这个无奈是装的,低下头,扑哧的笑了。见我笑,他洗完之后还没擦的手就在我头上拍了一下,然后坐下来不理会我的眼神,自顾自的夹菜吃饭。
刚吃了一口菜,他“噗”的一声吐了出来,赶紧拿起身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额娘,咱们家的花椒是不是全让你放进来了,还有辣椒,能吃辣,也招不住您这样放呀。”他用手在自己嘴外面扇风。
“你妹子现在好这口。不能吃这儿的,你就回你屋吃去。”额娘摆了摆手。
“好吃这口?”他重复了一遍额娘的话,哦了一声,明白了,用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遍,然后点点头,说:“你们家王爷厉害。”
我捏在手里的帕子就飞了过去。他侧身一躲,躲开了。
额娘用手拍拍低着头吃饭的海玉里的头,对她说:“你可千万别学他们俩的样子。两只野猴子。”我不知道低着头的海玉里笑了没有,反正我和三哥都笑了。
等三哥开始吃饭后,我才问他:“三哥,你这侍卫当的怎么样?”
他用筷子摇了摇,意思是不怎么样。
“整天就是在宫里待着,看着这个大人那个王爷的,没什么意思。”他很显然不满足仅仅当一个侍卫。
“慢慢来呗,哦,对了,刚才阿玛跟我说要岳乐去议政王大臣会议,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哦,许是那个汤若望和杨光先的案子吧,这两天朝廷里不知怎么又议论上了。”
他口里的汤若望和杨光先的案子是康熙初年的一桩大案,杨光先状告汤若望修订的西洋历法存在谬误,还说汤若望对朝廷有怨言,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只不过听说不是去年就已经定了吗,怎么现在又开始了。而且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岳乐的处境也会不妙。汤若望和世祖皇帝一度关系很紧密,和岳乐也有联系,现在四辅臣要定汤若望的罪,还叫岳乐去,岳乐去了又该怎么样呢。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最后的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岳乐为此又一次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上被众人围攻。可是那时候我没在他身边,我在王庄。
三哥对于去年定案今年又开始折腾的的回答是,去年确定西洋历法有谬误,但是不知为什么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定下来,用他的话就是,谁知道呢,乱七八糟的。
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在当天晚上熄灯之后,我把压在我身上的岳乐推开了。
“岳乐,别这样。”我使劲把岳乐趴在我脖子处的头别开,让他的脸正对着我的眼睛。
他显然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只是喘着气看着我,“怎么了?”
看着他喘气的样子,我有点儿想笑,不适时的开了一句不适当的玩笑。
“你丈母娘让你悠着点儿。”
岳乐愣了一下,从我身上翻了下去。
我是在岳乐从我身上翻下去之后背对着我不说话以后才觉得这句玩笑是不是开的不是时候。
我把自己的脸贴在他背上,用指头在他的背上轻轻的划着。
“开玩笑呢,生气了?”
“没,困了,睡觉吧。”他的声音很低。
“我是不想让你把孩子压着了。”我说了实话。可是这句实话在那句玩笑之后似乎就成了多余,岳乐没怎么搭理我。
“是吗?有了?”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显然对于孩子他还是有感觉的。
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的,“厨房每天给你做什么我来定。爱新觉罗家的子孙瘦了吧唧的成什么样子。”
我吭的一声笑了,用手在他的胸前画着圆圈,他把我的手抓住,“行了,身子不方便就睡吧。”说完,又把身子转过去了。
把脸贴在他背上,小声的问:“你准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玛尼。”
“啊?”我在他背上放着的手顿住了。
他没有回答我。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他有些厚重的呼吸声。
康熙四年,初(四)
我不知道岳乐和俞霁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只是知道我是从索家回来之后发现的。准确的说,是岳乐告诉我的。
“灵丫儿,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把玛尔浑抱着坐在床上问正在外屋收拾的灵丫儿。
“主子,都收拾好了,就差放在您床上的那些衣服了。”灵丫儿从外屋探出头对我说。
“哦。”我看了看放在自己身边的衣服,想想还在外屋收拾的灵丫儿,便把玛尔浑放在地上,起身把衣服拿着准备往箱子里放。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灵丫儿,前两天让你回来帮我拿的那件厚衣服洗了吗?”
“洗了,就是还没干呢。”
我哦了一声,低下头把箱子上的锁拧开,哐一声,我身后传来东西掉地的声音,转过头,是玛尔浑,他把我放在床头的那个石头钟馗摔到了地上,见我看他,小人儿蹲下身,自己很乖的捡了起来。我冲他笑笑。玛尔浑的性子就是这样,长大之后还是这样,闯了祸但是很快就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这也是岳乐去世之后由他袭爵的原因之一。
转过身,把箱子盖打开。把衣服放到里面,然后把自己晚上要换的衣服找出来,翻了两下,翻出了一件不是我的衣服,而且是一件女人身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