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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情书-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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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子没流的眼泪都流了,以前为了岳乐,现在为了孩子。女人就是这样,一辈子都被丈夫跟儿女牵绊着。
“额娘,”玛尔浑突然睁开眼睛,身子往起凑了凑,看着我叫了一声。
我把脸赶紧转过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过身,笑了一下,“怎么起来了,是不是额娘吵着你了?”
玛尔浑坐了起来,我帮他把衣服披上。
“额娘,是不是阿玛又惹你了?”玛尔浑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有点儿吃惊,低下头,对上他的眼睛,“玛尔浑,你说什么?”
他的眼睛躲闪了一下,自己呵呵笑了,“啊?没什么,我还以为阿玛回来了,您想,我又没惹您生气,那我只能想着是阿玛了。”
打了个茬,我也没深问下去。
“想阿玛吗?”我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想。额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玛尔浑打了个哈欠。
“额娘睡不着,过来看看你。困了?睡吧。”
玛尔浑点点头,把衣服往旁边一放,钻到被窝里,看着我,眼睛弯了一下,跟岳乐一摸一样,“额娘,睡吧。”
我笑着嗯了一声。
我不想给玛尔浑说太多,我不能把这种恐惧传给孩子,他还小。
自己一个人又坐回到床上,看着外面的月亮,又看看床头几上放着的石头钟馗还有那个玉粽子。
尽管怀赞扎的时候很辛苦,全身浮肿,而且心里还有着恐惧,可是孩子生的时候却是很顺利,比以往都顺利,可是得到的容易,失去的也容易。

康熙十四年,初(一)

康熙十四年(1675年 乙卯)
四月 以上谕确立经筵的形式为侍臣进讲,然后皇帝复讲,互相讨论以达到对经义有所阐发。
闰五月 幸玉泉山观禾。
九月 康熙帝首谒明陵,致奠长陵,遣官分祭诸陵。
十一月 复设詹事府官。
十二月 立皇子胤礽为太子,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颁诏中外,加恩肆赦。
康熙十三年底到十九年初,岳乐不在的日子,家里就没消停过,烦得时候我就想,怎么岳乐在的时候就没事,他一走我的事就这么多呢,还是有他在的日子那些事压根就不用我操心?
一开始,就是岳乐的事。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也是赞扎满百天的日子,三哥这个做舅舅的一大早就来了,虽然是应该来的,可是我还是挺稀奇,自从额娘殁了之后,我跟娘家的来往就少了很多,而三哥,许是怕沾惹了安王府的霉气,这个做舅舅的也是很长时间不登门了。所以见他来了我就给了他一下,“呦,三哥,您今天不进宫,不忙呀?”
“哦,呵,今天大小算是个节,皇上给放了一假,再说宫里有明珠,皇上要不要我都行。”三哥话里有话的说,搁以往,三哥听见我杵他还会有点儿尴尬,可是现在,真是在朝堂上行走惯了,被我给了一棒子依旧是面不改色,还能当作没事儿人的把赞扎抱在怀里逗着玩。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虽然阿玛额娘的事三哥没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我这心里还是结下了结。所以说起话来用三哥后来的话说就是有点儿阴阳怪气的。
“三哥,在皇上跟前又挨砖头了吧?”
三哥跟明珠的事闹得人人都知道,就是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我都知道了,其实关于三哥的事是我主动问阿达海的,面虽不常见,可是终究是手足,心还是连着的,只不过不知道三哥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当妹子的吗?想想这几年几乎断了的来往,我的心就疼。
“说什么呢?”三哥转过头往我这边看看,“你消息还挺灵的嘛,不过,明珠他能跟我比?”三哥往我这边走走,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把赞扎交给奶娘,然后对在屋里伺候的人摆了摆手,灵丫儿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点头,她躬着身带着人出去了。
三哥这才坐在我床对面的椅子上,继续说,“别忘了,我们宫里还有太子呢。”
“还没立呢。”我知道他说的是海玉里难产生下来的皇子。
“早晚的事。”三哥一脸的得意,看得我心烦。
“得得,您别跟我说,跟我说了我也不懂。三哥,”虽然不想管,可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三哥,就算他是太子,也别走太近了,阿玛在的时候就说,虽然赫舍里家是皇亲国戚,可是也不能跟宫里走的太近,宫里的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行行行,你怎么跟阿玛一个样。你光说我,你怎么不想想,太子在宫里的日子好过吗?不好过,没有娘的孩子,可怜呀,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说要是没有赫舍里家在外面撑着,他在宫里还不被人欺负?”
“名分一定,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听着三哥的话,我的心也沉了一下,没错,没有娘的孩子,尤其是宫里的孩子那是最可怜的,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名分才能保住他。
“所以说,你以为你三哥真想在皇上跟前和明珠争宠?我也不想,你说,赫舍里家现在要什么没有?钱,有,名,有,爵位,有,恩宠也有。可是,想想海玉里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我就不能不去争这个宠!”三哥的话现在看来许是过了,他为了海玉里留下来的孩子,是真的,要不然他不会冒失的叫出先皇后的名讳,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在当时,这句话还是让我感动了一下,说的话也就温和了很多。
“三哥,话虽这么说,可是也别太掺和了。”
“我知道。对了,皇上昨天夸你们家王爷了。”三哥把腿翘起来,斜着身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摇摇头,喝了一口。
“夸什么了?”我等他喝完茶,这才问。皇上对岳乐的评价我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从中可以看出皇上对岳乐的态度。
三哥把茶杯捧在手里,笑了一下,“夸?昨天裕亲王带着议政王大臣会议议事,议了半天都没个结论,皇上火了,就说还真没人能比得上你们家王爷,说是安王去年七月到九月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时候,效率甚高,夸你们家王爷是个人才。”
我笑了一下,可是三哥接下去的话就让我笑不出来了。
“你们家王爷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韬光养晦,皇上是实在没人了,才让安王主持,可是他倒好,干的那么好,这让皇上能放得下心吗?这还不止~”三哥停了一下。我插了一句,“怎么了?”
“皇上让他进军湖南,他上疏说要先占江西,皇上不同意,坚持让他去湖南,可他还是要进军江西,前天,对,就是前天,安亲王,哼,又给皇上来了一封疏,江西。”
我皱皱眉,听三哥的口气,岳乐已经前前后后抗了两次旨了。
“皱眉了吧?哎,给你们家王爷去封信吧,别让他跟皇上较真了,按着圣旨办,真错了,皇上也不能把他怎么办,可是他要是按着自己的来,就算是对了,那也是抗旨!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也只是说说,不能当真。”三哥把椅子往我床前搬了搬,凑近了说。
“三哥,岳乐那么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前面跟后面想的可不一定一样。再者说,那也不叫抗旨,那只是跟皇上商量。”
“皇上的旨意能商量吗?”
三哥的一句话就把我问住了。
我知道其实岳乐十四年早就学会了韬光养晦,他不是早把议政会当作茶馆了?他现在这么做,一定是前面的情况逼迫着他不得不做出违背皇上旨意的事。
“再想的不一样,也不能屡次三番的这样。三哥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皇上要撤藩,我逆着意思,明珠顺着意思,现在他不是爬上去了吗?”三哥提到明珠,脸上就一脸的鄙夷,阿玛说的没错,三哥就是傲,他根本就看不起明珠,尽管明珠娶的是太祖的孙女,可是在三哥眼里那还真不如自己,太祖的孙女没错,可那是被削了爵的阿济格的女儿。
“三哥,”我笑了一下,“岳乐的事我不管,我是他的福晋,我只能信他,至于明珠,你也别跟他怄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可能是我三番五次的说不管岳乐的事让三哥火了。他腾的站起来,在我跟前一边说,一边手里还比划着。
“你还真不管?你要不是我妹子,我管你这么多干什么,你要不是我妹子,安王府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何必要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你?我为你着想,你倒好,一句一个你不管,一句一个你信他,难道我这个当哥哥的你就不信,我还能把你往坑里推?”
“三哥,我不是这意思。”我往起坐了坐,准备解释,可是三哥不听。
“我不听你的解释,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了,你们家王爷,你让他少跟皇上扭着干。”三哥这句话说完,转身就往外面走,临出门的时候,转过头,看看我,过了一会儿,又走过来,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知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可是我放心不下,毕竟安王的一举一动都连着你。”
“三哥……”
“行了,别搞得一副感恩涕零的表情,谁让我是你哥呢。”
这就是我的兄长,尽管朝廷的行走让他的脾气涨了些,让他的做事手段也变了些,可是终归是亲兄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打是打了,骂是骂了,可是在最底下那都是一颗关心你的心。
三哥跟我的结就算解开了,至于以后我们又闹矛盾,那都是后来的事。
尽管我在三哥跟前说不管岳乐的事,可是心里还是落下了担心,岳乐确实是急了,抗旨,露才,这确实不是他应该干的。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岳乐,他那么做有他自己的道理。
三哥那句皇上是实在没人了,才让安王主持的话,把我在心里暗藏的心思勾了起来,我的心又不清闲了。

康熙十四年,初(二)

活了六十多岁了,世上的事已经看的太多,看来看去,就觉得人来这世上走一遭很少有顺风顺水的,可能老天爷觉得顺风顺水会让人忘了这辈子,有时候他非得折腾出点儿事来让你记住自己来这世上一回的不容易。折腾的那些事也无非是些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天花会在安王府出现,那是个致命的病,来了,就要带走人,那次带走了两个人,一个是我那个刚过百天的赞扎,那是岳乐惟一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孩子,另外一个就是俞霁,那个曾经让我跟岳乐争吵过的女子。
发现赞扎生病的时候恰恰是我收到岳乐第一封家书的时候。
“蕴端,来,把核这么吐,对,用舌头卷着顶出来,对,嗯,真聪明。”我把蕴端刚刚吐出来的核放到桌子上,转过头对灵丫儿招招手,她把一杯水端了过来。
“来,喝水。”把蕴端放到地上,我把水递给他。这孩子已经五岁多了,平常教什么会什么,可是唯独吃东西不会吐核,不会吐吧,就少吃点儿,可是他偏偏喜欢吃带核的,所以我还得一遍一遍教。
“主子,王爷的信您回了吗?”
“还没呢,你要是有什么给拉瓦纳捎的就一并捎了。”我站起身,绕过喝水的蕴端走到床跟前,把岳乐的那封信拿起来,坐在床沿上我就对灵丫儿抱怨开了。
“你说,女人生孩子过鬼门关,可他倒好,除了第一句跟最后一句问我之外,剩下的全是他的孩子。”
“可是,主子,”灵丫儿笑着说,“您不是说王爷统共才写了四句话吗?”
“就不能多写点儿。”没好气的把信往床上一撇,动静大了点儿,蕴端扭过头看了一下我,我冲他笑笑。
“福晋。”正跟灵丫儿说笑着,赞扎的奶娘过来了,带来的消息是,赞扎从今天早上开始身上就有点儿发烫。
“是不是着凉了?”
“奴婢不知道。”
赞扎不是普通的着凉,是天花。
“福晋,小阿哥的病还是请太医稳妥一些。”平常为了图省事,安王府请的都是刘大夫。
“请太医?为什么,刘大夫,如果是着凉的话您看不就行了吗?”刘大夫吞吞吐吐的话语让我有些心里不安,但是我没往其他地方想,还想着是着凉,吃服药就好了,谁能想的到是那个病呢。
“福晋,”刘大夫顿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低到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地步,“福晋,怕不是着凉,小阿哥身上有痘。”
“有痘?”我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相信的问道:“是,是痘疹吗?”
“怕是。”
民间有一句话,“生娃只一半,出花才算全”,这个花就是指痘疹,也叫天花。
我懵了,天花?不可能,怎么会呢,安王府二十几年没听过有人得天花的。我抬脚就往床跟前走,刘大夫把我拦住了,“福晋还是请宫里的太医再看看吧。在没确诊之前,还请福晋暂时离开这个屋子。”
“我怎么离?”莫名的恐慌让我只能用提高自己的声量来摆脱,到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才发现我的火发错了对象,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把声音放轻了一些,“刘大夫,我去请太医,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太医。灵丫儿,去,叫阿达海请太医。”
是天花,太医院的医正诊断的结果还是天花。
当他们跪在我面前告诉我赞扎患的是天花的时候,我没哭,眼泪全流到了肚子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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