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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轰地一下,果然是他,我和他惟一一次直接的对面是一年半前在吕记裱画店,后来我再也没去过。我知道自己留给他的印象可能不太好,就因为最后的那几句话吧,郡王也是爱面子之人,被人揭穿心事,想必不好受。所以自己这一年半就没再踏足裱画店。可是老天爷跟我开什么玩笑?
“安郡王,她的前两个福晋都死了,几个孩子也都死了,听说他府上的风水不好,克人,怎么就指给他了?”额娘的口气将信将疑。
“问天吧。”阿玛指指头顶。“你应该开心才是嘛,这下虽没进皇宫,可也是嫁进宗室中了。皇上重视郡王,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亲王了。”
“嫁给他?我就是害怕他克了思敏。”
“安郡王人品敦厚,不会亏待你女儿的,再说,他也喜欢汉学,这下,思敏过去也有伴儿了。”阿玛说完,把放在桌子上的茶杯重新拿起,嘘的吹了一口,然后抿了抿。
“阿玛,那我过去是当侧福晋还是?”我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发话了。
“安郡王的继福晋去年过世了,你过去就是当继福晋,不是侧的,是正的。”
“老爷,这信儿准吗?”
“怎么不准?”阿玛瞪了一眼额娘,“今天我才进宫没多久,太后就把我叫过去,说了这件事,还说,郡王起初不愿意,说是纳喇福晋还没过三年,不想这么快娶,硬是叫皇上逼得点头了。太后说,旨意过两天就下来了,让我们先给她准备好嫁妆,十一阿哥也给指了一位。”
“十一阿哥指的是哪位?”额娘立马就把话接上了。
“听说是栋鄂氏鄂硕的女儿,年龄跟思敏差不多。”
“那就是比十一阿哥大了?”
“大上一两岁也好,会懂得照顾人。”
我一边听着他们在那儿絮叨,一边想,岳乐还挺情长的嘛,过三年才娶,可惜你和我一样,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万般事就是由不得自己呀。
额娘突然叫了一声,吓得我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看见阿玛也不满的看看额娘。
“鄂硕的女儿?”
“是呀,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好像就是那个他在江南娶的女人生的。”阿玛从桌子上拿起烟袋,在桌角磕了磕,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庶出的?那还能指的这么好。不是听说懿靖大贵妃前一阵子和郑亲王府走的挺近乎的吗,想把郑亲王那个小女儿给十一阿哥娶到手,现在太后给指了这么一家,位不高,权不重的,还是庶出的,大贵妃准得把鼻子气歪了吧。”额娘站起身,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宫闱中的事你少听,也少说。”阿玛把烟袋从嘴边拿开,对着额娘说了一句。
奇怪的是额娘反而很少见的没有反驳阿玛的话。而是端着茶杯从正位上走到我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把我的手拉住。她的这个动作让我很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自从我顶着一脸的疙瘩参加复选的那天开始,额娘就没有再对我做出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了。我看看额娘,又看看阿玛,阿玛显然看见了额娘的这个动作,笑了笑,又把烟嘴放到嘴里。
额娘一边抚摸着我的手,一边看着阿玛:“饶余亲王的福晋是不是还在呀?”
阿玛点点头,吸了一口烟之后,才从嘴里把烟嘴松开:“是啊,不过安郡王虽然承袭了老郡王的爵位,但是老福晋还是照太宗爷的吩咐,和端重亲王在一起住着,亲王薨了,现在应该是和奇克新住在一起吧。”
“亏得没住一起,要不然,就你女儿这无法无天的性子,碰到那个老福晋,两个人还不得打起来。”额娘把我的手突然捏了一下,有点儿疼,但我还不敢说,气刚消,一句话不对,就又爆炸了。我白了一眼她,白她的理由是她说我无法无天。额娘说我无法无天,我是一点儿也不承认的。我怎么就无法无天了,在家里是把房顶掀了,还是打骂长辈,□同辈,欺负小辈了?我不就是在家里没事儿偷两本书,占用一下厨房,让灵丫儿教我做几道私房菜吗?这也叫无法无天?笑话。
但这些话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搁半年前,我准保全兜出来,可现在一是她的气刚消,二是,额娘的出发点还是为我好的,害怕我过门之后,和额莫克,也就是汉人所说的家姑,婆婆搞不到一块儿,害怕我受委屈。所以这些话就更不能出口了。
额娘口中的老福晋,想必就是那位被太宗皇帝下令让博洛赡养的福晋了。我倒是很想见一下这个连太宗皇帝都没放在眼里,把自己丈夫管的服服帖帖的女人,能做到这样,想必不是一般简单的人物。我对我这位未来的额莫克很好奇。
“思敏呀。”额娘突然转过脸,叫我。
“嗯?”我很乖地回答,想必这样乖的语气,额娘应该不会再骂我了。额娘此时的心思已经全放到我身上了。她把我看了又看,看得我有点发毛,我只好张口对额娘说:“额娘,您看我干嘛?”
“嫁到王府,虽说比嫁进皇宫能好点儿,我还可以看看你,但是也不能天天见你了,你嫁过去后,一定要孝敬老福晋,王爷听说还有两个孩子,要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看,对王爷别发你的小脾气,安郡王虽说是软性儿,但毕竟是王爷,脾气那还是有的。”
额娘的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如果说刚才额娘东一锤头西一榔头的打听岳乐的这什么那什么的时候,厅里是一副宁祥的气氛,那现在的气氛无疑就变成了沉重。
出嫁,这是一个谁也无法摆脱的话题,虽说能把自己嫁出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从今往后,自己就再也不是在阿妈额娘身后躲风挡雨的女儿了,而是一个必须和自己丈夫一起承担起一个家兴败的女人。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完全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进入新的环境,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对于这些,我有点害怕,但也有点儿期待,每个女人在心里都会悄悄地描绘自己未来的丈夫,未来的家,未来的生活,我也不例外。现在一切都变成了现实,未来的丈夫——安郡王岳乐。未来的生活——王府的生活,未来的身份——安郡王福晋。就是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怎么度过,听阿玛的话,岳乐最初是不情愿接受这门指亲的,也就是说,他在心里就拒绝这个婚姻,而且当他发现自己的福晋竟然就是在裱画店胡言乱语,有点狂傲,又有点儿自大的小丫头,他不知会作何反应。自己的丈夫不情愿接受这段婚姻,对自己的印象又似乎不好,婚后的日子会不会不好过?
我心里一想这些,再想想阿玛额娘的好,想想大哥大嫂,三哥三嫂,还有小侄女侄子,我的眼泪就一下子涌了出来。
“额娘……”
“别哭,你一哭,额娘也想哭了,”额娘把手帕拿出来,在眼角处擦了擦,接着说:“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嫁给安郡王没什么不好,知根知底的。”
阿玛把烟袋放到桌子上,站起身,伸伸胳膊,对额娘说:“你们娘俩儿别伤心了,想想,给她准备什么嫁妆好,还有老三,都是女儿出嫁。”
额娘把帕子从脸上拿开,回过头冲阿玛说:“我知道,老三不也是我的女儿吗,两人一样。”
“还是思敏的贵重一点儿,再怎么说,也是嫁郡王的,不能让人小看了。郡王是比贝勒的品极高。”
额娘扑哧笑了。
我也笑了,不是因为我的嫁妆比三姐重,而是我看到额娘笑了,我也开心,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儿让额娘操心,伤心。嫁了,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在四十多年后,额娘嘱咐我要对王爷好的话,我又说了一遍,是给我的外孙女,历史总是这样轮回,事情也总是一件件重复。
过两天,旨意下来了,婚期也定好了,明年的正月初五,黄历记载,宜婚嫁,大吉。
顺治十二年,初(上)
顺治十二年
五月,叔和硕郑亲王薨。
吏科副理事官彭长庚、一等精奇尼哈番许尔安上疏颂多尔衮之功,并请复爵号,修坟墓,乃下王大臣议论,长庚、尔安坐论死,诏流宁古塔。
岳乐掌宗人府事
从旨意下来到现在,额娘给我准备的嫁妆已经差不多了,三姐已经在上一年的腊月嫁到贝勒府了。
今天是正月初一,还有四天,我也就要嫁到安郡王府了。随着时间的临近,我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灵丫儿一直帮着额娘给我收拾东西,她绣了不少的东西,全是蝶恋花的样式。灵丫儿父亲已经打算让她跟我过去,她从小和我在一起,熟悉我的起居,刚过去,也好照顾我,等到过两年,就给她找一个好人家,阿玛说,别耽误了人家。
因为正在过年,还要为我准备嫁妆,全府上下就显得忙忙碌碌,只有我一个人,无事可做,只能每天在卧室里看着灵丫儿和额娘进进出出。
额娘今天没在,出去了,过年免不了要走一些亲戚。只有灵丫儿一个人在我房间的外间收拾东西。
“主子,用的东西基本都收拾好了,您看您还要带什么?”灵丫儿把一件长衫放到箱子里,箱子是朱红色的,描着金花,显得很富贵。
“收拾好了就行,就算少了点儿东西,王爷府还能穷的给自己的福晋买不起东西?”我躺在躺椅上,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到。
“照您这么说,您什么都不用带了,到王府直接置办就行了。”灵丫儿看着我说。
“那就按你说的算,我空手一人到王府的厅上喊一声给我东西就行。”我开玩笑地说。
“呵呵”,灵丫儿低下头,捂着嘴笑了。
我也笑了,临出嫁前的气氛有点沉闷,我想把这种气氛缓和缓和。
“咚咚咚”有人敲门。
我向门外看看,灵丫儿走过去,把来人让了进来。是跟在阿玛身边的人,新来的,我认识,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阿玛叫他奥罗。
他走进来,弯弯腰,给我行了礼,然后看着我说:“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
我和灵丫儿互相看了一眼:“现在?”
他肯定的点点头:“现在。”
我看着他,他的腰挺得很直,这一点和三哥很像。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过来。”
他行了礼,退下去了。
“灵丫儿,没听见吗?老爷子叫我呢。”我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胳膊。伸了一个懒腰。
灵丫儿忙把帕子拿过来,我擦了一把脸,把帕子甩给她,绕开桌子,往屋外走去。
灵丫儿来不及摆帕子,闭上房门,就跟在我身后,往外院走去。
奥罗站在阿玛的书房门口,腰依旧挺得笔直。
我看了他一眼,但他没看我,而是转身把书房门打开,向里面报了一句:“老爷,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我听到阿玛的回应之后,一闪身就进了书房,灵丫儿没跟我进来,站在门口。
我刚进书房,身后的门悄没声的关上了。我回过头,看看刚刚闭上的门,然后转过身,看见正站在书桌后面的阿玛,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低着头,没理我。
我走到书桌前面:“阿玛,您新找的这个人不错嘛。”
阿玛抬起头,仿佛才看见我,把手里的书放到桌子上,坐下了。他没接我的话茬,也没叫我坐。而是很严肃的看着我。
我不解的问道:“阿玛,您看我干什么?您怎么和额娘一样,这两天光盯着我看。看得我都发毛了。”
阿玛依然没理我,伸过胳膊,从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上了。
我不愿意再这么木头人似的被人看着,一转身,准备找一张椅子坐下。
“坐什么,站着。”阿玛看见我想找椅子,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说。
我吓了一跳,阿玛很少对我这么声色俱厉的说话,我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转过头,看着他。
“站好了,嫁到王爷府去还是这么没规矩?”阿玛说完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我面前。
我没再说话,只是站得笔直,听着他说。
可他没再说话,一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匣子,打开,递给我。
我接过来,低下头,里面是一张白纸,一支笔,一盒砚,一个镇纸。
我抬起头,看看阿玛。
阿玛看着我:“为什么要你站着,是因为想让你把我今天说的话记住,永远的记在脑子里。还有四天,你就出门了,大后天,你的嫁妆就到王府了,从那时起,你就不再是赫舍里家的姑奶奶,而是安郡王府的福晋,你的生活就跟这张白纸一样,什么都没有,你今后的生活就是你自己画的,一张白纸,虽好做文章,但也容易做歪,画烂,就看你怎么画了。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像镇纸一样,端端正正的做人,写字。记住了吗?”
我低下头,手里捧着匣子,一句话也没说。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如果说额娘的爱是事无巨细的唠叨,那阿玛的爱则无疑就是关键时候的提醒。
阿玛叹了口气:“你额娘对我说,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说你小,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知道,你才是家里最明白事儿的,你虽然在家里经常做错事,但没有一件是出格的事,你看事情看得透彻,这点比你三哥强,你遇事有自己的想法,这点你比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