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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呆。这是敏敏从监狱里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我还来不及给梨子暗示,梨子已经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敏敏的神情有些激动,轻颤着问:“他现在在哪?”
梨子终于知道看我了,我沉默,梨子也没回答,只是看着我摇头。敏敏再次追问:“他现在在哪?”
我看着她,淡淡的说:“死了!”
“死了?”敏敏轻轻地,重复出这两个字。她看了看梨子,梨子一直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她显然也明白了,语气很是激动。“月月,是你做的?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我要亲手杀了他!”
我摇头、苦笑。敏敏没有看见谢军脸上最后的微笑,梨子也没有看见。那个笑深刻的印在我的心底,和叮当一样挥之不去。我无法解释亲手杀死一个明明是自己深恨的人,却又极度矛盾的那种心态。我只能对敏敏说:“我们三个是一体的,不管是谁动的手,都和自己亲手做的一样。这并不重要。”
敏敏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仿佛不认识我一样的看着我。“月月,你变了。我以为,你会是我们中间最单纯的一个。可是,你看起来很痛苦很沧桑。怎么会这样?我和梨子一直希望你是我们中间最清澈的那个,可你,怎么会这样?这么的痛苦?”
呵!我笑出声来。“敏敏,你不明白吗?我们中间没有谁能和过去一样了,从叮当死的那一天开始,从我们决定为她报仇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和过去一样了!”
敏敏的眼底清晰的印出了我的笑容,那种笑折射在我眼里,是那么地痛。敏敏的泪从眼眶中滚落出来,一滴、又一滴。终于,她抱着我,放声痛哭。梨子也紧跟着号啕出声。我伸手将她们拥在怀里,我的泪,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一切,都回不了头!错只错在,我们太傻!
我只能一边落泪,一边安慰她们说:“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三个会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敏敏从我怀里抬起头来,她凝视着我的眼睛,说:“月月,对不起,我想离开这座城市!”
我惊讶,看着眼前的敏敏,她的神情很坚决,显然,这是她思考过的决定。她对我说:“月月,这座城市有太多我无法忘记的痛苦和伤害。我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让我离开吧!也许,等我的心情能平复一些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来不及细想,一旁的梨子也说话了。“敏敏,我跟你一样的想法。我们一起走!”
“不!”我用力地摇头,“你们两走了,我怎么办?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敏敏温柔地看着我,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叮当。她说:“月月,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你是我们之中,唯一必须留下来,为我们找到幸福的人。我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看着你,如果你也不幸福,那我和梨子,真的会生不如死!”
我摇头,不停地摇头。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如果她们也走了,我生命里,还留下什么?难道,除了痛苦,就没有别的了吗?
梨子也幽幽地说到:“月月,你是我们唯一的寄托。把我们最纯真最善良的一面留在你身上吧,替我们去寻找幸福,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不!我不要你们离开我!
(四)远走高飞
梨子和敏敏仍然走了。她们去了深圳。
最后聚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梨子对我说:“月月,努力忘记以前发生过的一切!我知道你能做到。”她说:“月月,你太善良。我知道你为了谢军的死而难受。可是月月,换一个角度想,并不是你杀了他,而是你救了他。你让他从死不如死的痛苦里解脱了。忘记吧,月月。你就当作他和叮当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而你,为了我和敏敏,也要好好的活着!”
敏敏说:“月月,我们会回来看你的。请你一定要好好的,善待自己!”她说:“我们离开你,是为了让你、也是让自己,不再沉于往事。我和梨子也会分开的,你是我们唯一的联系。你不要换电话,我和梨子都会找你。总有一天,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
我看着长途客车离去,扬起尘烟,载着敏敏和梨子,再次走向远方。我不想哭,真的不想!
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也许三五年,也许十年,也许,永远也不会再回这个伤心的地方。可是,我却不能离开!因为,她们将希望都放在我的身上。
可是,我真的能找到她们希望的幸福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很痛很痛。我只想,好好的醉一场!
我独自去了常去的那间酒吧,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真是奇怪的东西,心里越想醉,脑子反倒越是清明。想起上一次和梨子在这里打架的场景,一滴泪划进酒杯中。下一次再在一起喝酒,要等多久?
离开酒吧已是深夜。这一场失败的买醉,让我突然发现了我其实很有喝酒的潜力。至少,我现在脑子里很清醒,知道怎么回家。
街道上很冷静,我摇晃地走到马路中间,想叫车回家。突然几个男人围住了我,在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他们已经将我拖到了阴暗的角落里。然后,一个女人走到我面前。我来不及看清楚她什么样子,啪地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甩甩头,努力甩掉眼里冒起的金星,睁大了眼睛看过去。是她,上次在酒吧里出口骂我打了一架的那个女人。她的脸上果然有明显的疤痕,显然是我上一次的杰作。真好笑,我心里想着,忍不住就真的笑出声来。
那女人恶狠狠地瞪着我,抬脚踢过来。我被两个男人用力抓着,根本无从躲避,这一脚狠狠地踢在了我的肚子上。好疼啊,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那女人解气地说:“臭贱货,落在我手上,有你好看的。”她对身边那几个男人说:“走,把她带到我那去。”
我心里终于隐隐涌起害怕的感觉。“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带我去哪?”
那几个男人也互相看了一眼,显得有些犹豫。其中一个说:“不是说了打一顿教训一下就行了吗?”
那女人便凶巴巴地回答道:“妈的,你们几个怎么怕什么,大男人胆子这么小。”
这时,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我们旁边。那个女人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看着那辆车,其他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我的心却安定了下来。我知道,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一定是来救我的。
果然,车上下来的,又是上次救过我和梨子的那个男人。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人,我不认识。他走到我旁边,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捂着肚子的手。然后,他对和那女人一起的几个男人说:“滚!”
那几个男人确实很怕事,听到这个字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剩下那个女人兀自在那里大叫:“喂,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给我回来!”
那女人眼见大势已去,显然也想跑。可惜,她身后的那几个人按住了她。救我的男人却看也不看她,只是对我说:“我送你回家。”
我疑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终于还是问他:“你们,想把她怎么样?”
男人摇头,说:“我不知道。”
(五)残忍
我被送回了家。
那个女人一直被押着坐在车后,很奇怪地突然变得很安静,好象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
直到下车,她才用了一种很复杂地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分不清楚那是什么眼神,心里有些迷惑的看着那辆车开远。
那三天,我一直心神不宁。几乎忘记了敏敏和梨子的离去,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个女人的眼神。
我知道,救我的男人说不知道会把她怎么样,那么处置她的人一定是东哥。他们把她带去东哥那里,东哥会怎么对她?虽然东哥从未说过他有叫人保护我,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他!
终于,我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不安。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打电话问问东哥这件事。
我拨通了东哥的电话。“你把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东哥的声音有点模糊,好象带着痛苦的感觉。他说:“月月,我以为你不会打电话给我了。”
我有些不耐烦,又问:“你把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我听得到东哥在电话那头笑,那笑声带着喘息,好象很辛苦的样子。他说:“月月,如果你不打电话给我,我真的会遗憾!”
我有些来气了。“你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东哥急忙说:“别挂。月月,我想见你。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心里一惊。什么不说来不及了?什么会遗憾?今天的东哥怎么感觉也怪怪的。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又要发生了吗?
“你现在在哪?”
“我叫人来你家接你吧。”
来接我的,还是前几天晚上送我回家的那个男人。他将车开的很快,一路上,我沉默的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直到车停下来,我准备下车,他突然对我说:“有些事,东哥其实是为你好。你不要发脾气,他,时间不多了。”
我的心头闪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这人在说些什么呢?我干嘛要和他发脾气?他时间不多了?这又是什么意思?懒得去跟他废话,我径自朝屋子走去。
看见东哥的第一个感觉,他的脸怎么这么黄?像打了一层蜡一样。可是,他好象胖了,原来方方的国字脸变的圆滚滚的。东哥半躺在大床上,显得很没有精神的样子,看见我,他的眼神闪亮了一下。
“月月,你来了。”他露出笑容,那是真心的因为看见我而发出的笑容,我知道。他伸手指了指床畔的椅子,“坐。”
我略为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下。“那个女人呢?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东哥淡淡地笑了,语气很平静,凝视着我,他一字一句的回答到:“没怎么样。只是把她扒光了扔在地窖里关了两天,现在她应该快到四川了。”
扒光了扔在地窖里?这么冷的天?我下意识地,傻傻地问:“到四川去干什么?”
“她跪着求我放过她,头都磕出血来了,说只要放了她她什么都愿意。我就把她送到那边山区去给那些找不到老婆的男人了。”东哥说的很轻松,就好象在和我闲话家常一样。他的表情很镇定,可这一刻在我眼里看来,狰狞的可怕!
我摇摇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喃喃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做?这太残忍了!”
东哥的脸上仍然带着笑,看着我。我终于大吼起来:“你不是人!你是个魔鬼!你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你没权利这样做!”
猛地站起身来退开椅子,我几乎想扑过去再给他一巴掌。可是我忍住了。转身,我想离开这间屋子。身后一直站着的那个男人却比我更快的堵住了门口,他说:“你别走!”
我狠狠地扭过头去看东哥:“怎么?想把我也卖到四川去?”
东哥摇摇头,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他说:“月月,我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你。你的心,一直都那么善良。”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愤怒地打断了他。“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出来,别他妈这么多废话!”
“呵!”东哥好笑的摇头,“还会骂脏话了。”
我张口欲再骂,他的表情突然却严肃了起来。那种认真的眼神看着我,将我几欲脱口而出的三字经噎在了喉咙里。
我听见他说:“月月,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大大的问号写在我的眼底。
东哥接着说:“我患了肝癌,晚期。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东哥。
我终于发现,他滚圆的脸,根本就不是因为胖了,而是浮肿。
(六)留住你心底的一点真
东哥说,这是一个残忍的世界。你所见过的,根本只是黑暗世界的一个角落。
我不懂!我只是听话的坐回了那张椅子,看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个男人,他真的会死吗?
很奇怪的想法。也许,我真的如他所说,太善良了。比如谢军,比如那些吸毒者,比如他。我明明心底最初的情绪是恨之入骨,可倒头来,我又感到莫名的怜悯。
他说,月月,这个世界,人们追求的东西往往是一样的,可承受的经历却不会相同。他说,月月,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的人。这没什么不好,可太重情的人往往也太容易情绪化,这样的人,总是会为情所伤!
为情所伤?我模糊的想着。也许吧……从叮当死那一天开始,我所做的一切,好象真的如他所说,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我心里对叮当的那份姐妹之情。或者……不止是我,还有敏敏和梨子。我们是物以类聚,所以才各有各的痛苦和经历。
他说,月月,从认识你起,我心里就有一种很奇怪地,想保护你的念头。可惜这个世界很多事总不从人愿,我根本保护不了你。只能看着你一天比一天痛苦,承受得越来越多。月月,我真的不希望你亲手杀死谢军。我知道以你的善良,这件事会成为你心底和叮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