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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格纳站起身。“差不多到你们离开的时间了。快,我们赶紧去叫醒劳瑞。”
当他俩走到小屋门口时,帕格说道,“乔格纳,谢谢你。只是你能描绘一下刚才说的那个站在塔上的敌人吗?”
乔格纳点头笑道。“当然了,我看见他的。”他在走上阶梯时还在咯咯笑着。“他是个让任何人都恐惧的敌人。”一双眯起的眼睛注视着帕格。“他就是你。”
帕格和劳瑞坐在寺庙的阶梯上,六名簇朗尼守卫懒洋洋地在他俩身边走着。这段旅程中几名守卫还算客气。这还得托这趟艰难旅程的福。一匹马也没有,也没有别的座骑,那些簇朗尼人情愿用两条腿走路也不愿坐上尼德拉兽拉得车,无论是谁的车。汗流浃背奴隶们则气喘吁吁的抬着轿子,贵族们悠闲的坐在其中颠簸在林荫大道上。
帕格和劳瑞各自领到一件灰旧的奴隶短袍。他们之前在沼泽穿的仅仅只是块裆布罢了,簇朗尼人可不愿意和这些衣不蔽体的人同行。看得出簇朗尼人和他们王国的人民一样相当注重体面。
他们这会儿走的大道沿岸而修,旁边的这座大湖泊被称为战湾。帕格不禁想这么个海湾可比美凯米亚的任何一个海湾都要大,即使从高处俯瞰它依旧一望无际。行进了几天后,他们进入一片牧场,湖泊的对岸已经遥遥在望。又过了几天,他们到达了嘉玛城(city of Jamar)。
趁霍卡努去寺庙献贡品当会儿,帕格和劳瑞注视着过往的行人车辆。簇朗尼人似乎对颜色很着迷。在这里即使是地位低下的工人都衣着醒目。那些有钱人更是穿着艳丽,衣服上绣满了错综复杂的图案。只有奴隶才穿着普通的衣服。
农夫,商人,工人,旅者在城里随处可见。尼德拉兽拉着满载的货车缓慢的鱼贯而行在大街上。帕格和劳瑞很快就淹没于人海之中,疾走的簇朗尼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个帝国的巨大商业机器一刻也不让他们得闲。不少过往的路人会停下脚步打量他们,在这些人眼中他俩只是粗壮高大的野蛮人而已。他俩身高都超过五英尺六英寸,此外帕格看上去更高一点,他的高度起码有五英尺八英寸。其实在他们美凯米亚人眼中,簇朗尼人实在是矮得可以。
帕格和劳瑞环顾四周。他们在城中央等着,这里坐落着许多寺庙。连绵的公园正中矗立着十座形状各异的宝塔。塔身之上饰满平整而鲜艳的壁画。从他俩身边望去,可以看见三座公园。每座公园都可拾级而上,几条小河与瀑布流淌其中。各种树木点缀在公园的草坪上。流浪的音乐家用长笛和奇怪的管弦乐器演奏着异乡的乐曲,取悦那些在公园中休息的人和过路人。
劳瑞全神贯注的听着。“快听那些半音!还有那些渐弱的小调!”他低头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郁闷。“这都不是家乡的,可好歹也是音乐。”他看着帕格,以往那充满幽默的嗓音也不见了踪影。“要是我再有演奏的机会就好了。”他瞄了一眼远处的乐师。“那我就能好好琢磨一下簇朗尼音乐。”帕格留下沉思的劳瑞走开了。
帕格环顾着繁忙的广场,试着理顺从进城初始就一直若隐若现的感觉。这里的每个人都忙活着自己的生意。在寺庙群的不远处,是他们刚才经过的市场,和那些处于他们王国城市中的市场没什么两样,只是略微大一些。商贩和买家的讨价还价声,不论是气味还是气氛都让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家乡。
当霍卡努的随行人员经过时,平民们纷纷让开道,因为队伍前头的卫兵大叫着“辛萨崴!辛萨崴!”让每个人都知道有贵族来了。很快队伍就进了城;这是一群身着红铠的人,外罩着点缀上红色翎羽的斗蓬。其中一名帕格认为是大祭司的人戴着一个犹如红色骷髅头的木制面罩,而别的人只是把脸涂红而已。他们吹着管笛,路人纷纷为他们让路。一名士兵在一旁担当守卫,很快帕格就看出来他们都是图拉卡姆的牧师(priests of Turakamu),一名噬心者,死亡女神丝碧(goddess Sibi)的兄弟。
帕格转向身边的一位守卫,征求说话的许可。
守卫点头同意,帕格问道。“大人,那位神明居住在这里?”他指着霍卡努去献贡的那座寺庙。
“真是无知的野蛮人,”士兵友好的回应道,“神明那会真的居于这些大堂之上,他们全都在上位或下位的天界。”
这寺庙只是让人来朝拜的地方。我们领主的儿子来这里是向居于上位天界的医疗之神乔乔坎(Chochocan)和他的仆从正义之神陶玛恰卡(Tomachaca)献贡和请愿的,祈求他们能够保佑辛萨崴”
当霍卡努回来后,他们再次上路。在队伍穿越城市时,帕格继续观察着从身边经过的人流。道路难以置信的拥挤,帕格真惊讶他们是如何从容自如的应付它的。第一次在城市里看见了农夫,嘉玛城的奇景让帕格和劳瑞都惊呆了。那位游历甚广的游吟诗人看这看那大惊小怪地叫着。那些守卫则咯咯地笑着这两个对所见一切都感到兴奋不已的野蛮人。
他们身旁的房屋主要以木材和一种单薄却很坚硬半透明材料为主。只有少数一部分,如寺庙,是用石材砌成的,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无论是他们经过的民房,或是寺庙乃至工棚都被刷成白色,只有那些梁条和门框被打磨成棕色。每块墙面上都粉饰着艳丽的壁画。动物,山水风景,神明或是战场都跃然于墙上。遍及每处的颜色让人眼花缭乱。
在到达寺庙群的北边,穿过一座公园后一条宽广的林荫大道出现在眼前,边上矗立着一栋建筑物,四周是一大片带有围栏的草坪。两名与车队守卫一样的全副武装的卫兵站在门前。他们冲走上前去的霍卡努敬了个礼。
他们身边的守卫一声不响的朝房子的一边行进,留下了奴隶和年轻的军官。他做了个手势,其中一名守卫推开了覆盖着大片织锦的门。他们走进一条宽敞笔直的走廊,两边有不少房门。霍卡努领着他们走向最后一扇门,一名家奴已经为他们开了门。
帕格和劳瑞发现整栋建筑成四方形,在它的中央是一个花园,延伸到建筑的每一边。在一座水池旁边坐了位老者,他穿着一件朴素却又不失尊贵的深蓝色袍子。他正看着一副画卷。当三人走近时他抬起头向霍卡努致意。
年轻人摘去头盔笔直的站着。帕格和劳瑞靠后站着一言不发。老者点了点头,霍卡努走上前去。他俩拥抱在一起,老者开口说道,“我儿,真高兴又见到你了。工营的情况如何?”
霍卡努简要而如实的作着汇报。然后又描绘了那里的境况。“新的工头会让那些奴隶得到充足的食物和休息。他很快就会使那里提高产量的。”
他的父亲点了点头。“我认为你做的很明智,我儿。过几个月我们再派人去检查一下进度,最好事情不要变得比这次还坏。大将军(Warlord)一直要求提高产量,不然我们就有麻烦了。”
他似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随同而来的奴隶。“这些是?”他指着帕格和劳瑞说道。
“他们与众不同哦。在我兄弟去北方的前一晚我思量过我们的谈话。他们会很有用的。”
“你有向任何人提过我们的谈话吗?”几条刚毅的皱纹在他那双灰色的瞳孔边隐约可见。这一刻让帕格不自觉地想到了博瑞克公爵(Lord Borric)。
“没有,父亲。那次晚上只不过是议会有事…”
一家之主摇摇手打断了他的话。“留着你的话以后说吧。’要相信城市里没私秘可言。’通知斯泰穆(Septiem)。明天早上我们动身去庄园。”
霍卡努微微鞠身,随后转身离去。“霍卡努。”父亲的声音让他又停了下来。“你做的很好。”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年轻人径直走出花园。
一家之主再次坐回小喷泉旁边的石凳上,随后打量着两名奴隶。“怎么称呼你们啊?”
“帕格,主人。”
“劳瑞,主人。”
他似乎能从这些小事看破他们。“穿过那扇门,”他说着向左边指去,”从那儿可以通到厨房。斯泰穆是我的助理。他会照料你们的。现在就去吧。
他们鞠躬然后离开花园。就在穿过正屋时,帕格差点将一名从角落窜出来的女孩撞倒。她一身奴隶的装扮,拎着一大包洗刷好的衣物。只是这会儿那包衣物已经掉落在走廊上了。
“噢!”她大叫道。“我刚刚才将它们洗干净。这下又要重新来过了。”帕格立马去帮她捡了起来。在簇朗尼人中她能算高个子了,差不多和帕格一样高,而且身材匀称。她将褐色的头发盘在脑后,又长又黑的睫毛修饰在她棕色的眼睛周围。帕格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注视起她。在他的目光下她显得踌躇起来,她捡起剩下的衣物匆忙地走开了。
劳瑞拍了拍帕格的肩膀。“哈!我一直叫你走路要小心。”
他俩走出正屋来到厨房,食物热腾的香味激起了他俩的食欲。“我看你对刚才那个姑娘印象不错啊,帕格。”
帕格对女孩子从来就没什么经验,他不禁感到两耳发烧。在奴隶营时大家谈得最多的就是女人,也只有这个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大男孩。他看了看劳瑞想确定他是否在开玩笑,却发现这个金发歌手朝他身后看着。他随着劳瑞的目光看去却瞥见一张羞涩的笑脸从房子的窗后移开。
翌日,辛萨崴家族的人忙碌了起来。奴隶和仆人们为北进的旅程忙碌准备着。帕格和劳瑞却得闲的待在一边,因为没人能腾出空闲为他俩安排工作。他俩坐在树阴下,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享受着清闲的时光。
“这群人真疯狂,帕格。我很少看见有这样为旅行做准备的。看来他们是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说不定他们会的。我不会再对这些人感到惊讶了。”帕格站着靠在树干上。“我已经看到不少不合常理的事情了。”
“你说得不错。只是当你和我一样到过许多不同的地方之后,你就会知道它们越是不同,就越有相似之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劳瑞起身靠在另一颗树上,低声说道,“我不能确定,但是他们正在筹措某些事情,而我们也参与其中,这一点可以确定。只要我们保持警觉,那我们就能将其转为我们的优势。记住只要有人有求于你,那你就有机会作交易,无论你们之间的立场看上去有何不同。”
“当然了。给他想要的东西,那他就会给你自由。”
“真是个愤世嫉俗的年轻人,”劳瑞两眼泛着笑意回应道。“告诉你吧。你在一个像我这么老道的旅行家面前摆出了一种厌世的姿态,我该告诉你可不要这唯一的机会。”
帕格不屑地说道。“什么机会啊?”
“很好,就一件事情,”劳瑞说着指向帕格身后,“昨天差点被你撞倒的那个小姑娘正对几个箱子一筹莫展呢。”帕格向后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洗衣服的女孩正努力堆着几个要搬上车的箱子。“我想她会很乐意让人帮他一下的,你看呢?”
帕格一脸疑惑的样子。“什么啊……?”
劳瑞轻轻推了他一把。“快去啊,呆子。现在去帮她一下,至于以后吗……鬼才知道?”
帕格困惑的问道。“以后?”
“神啊!”劳瑞大笑起来,冲帕格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游吟诗人的幽默感染了帕格,他笑着走进女孩。她这会儿正努力的要把一个大木箱子垒到另一个箱子上。帕格从她手上接过箱子。“给我,让我来吧。”
她退后一步有点不悦地说道。“它一点也不重。对我来说只是高了一点。”她环顾四周唯独不看帕格。
帕格轻松地举起箱子将它放在另外的箱子上,一点也不在意自己那只受伤的手。“你这么样,”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女孩将垂在眼前的发束拂到脑后。“你是个野蛮人,对吗?”她犹豫地问道。
帕格猛地后退一步。“你就这样称呼我们。我觉得我与这里的人一样文明。”
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我没有恶意的。我们也被人家称作野蛮人。只要不是簇朗尼人都会被这样称呼。我想你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帕格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道,“卡塔拉(Katala),”很快又反问道,“那你呢?”
“帕格。”
她笑道。“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帕格。”她似乎喜欢这音调。
这时候助理斯泰穆朝房子走来,他是位老而精干的退休将军。“你们两个!”他叫道。“快去工作!别傻站在那儿。”
卡塔拉急忙奔回屋子,帕格则犹豫地站在这身着黄袍的助理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帕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