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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就算准了我们爷是个负心人?」
「姑爷是男人吧?是男人哪有不变心的?明明是男人用情不专造的因,偏偏却都把家破人亡的罪名推倒无辜的女人身上。还说什么『红颜祸水』。我呸!」说到男人的操守,她的气就不打不住来。
「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哪来这些怪念头?」
「我们家小姐说的。」她自豪地挺起胸。
看来爷似后的日子确实不会太好过,要应付二夫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能教出这样的丫头,主子的功力可不小。
*****
「你对岳父大人心有芥蒂?」马儿在远离众人的低地停下来,寒峻扶着她下马,在一片平整的草地上并排坐下,看似无意地问起。
「你--」怎么知道?雨晴震惊地看着他,她以为自己一向掩饰得很好。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必然具备比常人强的洞察力。很多事情,我不说并不表示我不知道。」他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说与不说。
雨晴扭头看着他的脸,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呢?说了,等于是把自己完全地敞开在他的面前,对他不再有隐瞒--可是,他值得她这样吗?
低下头,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她没看到,他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在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黎府还只有大娘和我娘两个夫人。当时父亲对我娘很是疼爱,而我也备受宠爱。可是不久,大娘终于隐忍不住,开始对付我们了。只要父亲不在,她就羞辱我娘,骂她是什么『狐媚子』,还散布谣言说我是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有事没事就想方设法地折磨她,威胁她。可是一到父亲面前,她又装得乖巧不已,处处表现她的大度,贤惠。总是在父亲面前借别人的口,往娘身上泼脏水。」虽然她还小,却已经感受到了大人之间的暗潮。
「黎府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没人敢站出来说句话,是吧?」
「是的。就连娘的贴身丫头都被她遣开了。娘当时真的是百口莫辩。于是,父亲开始相信了,渐渐地疏远我们了。不久,三娘就进门了。大娘、三娘旗鼓相当,母亲就更显得没地位,没威胁性了,居然也过上了平静的日子。我娘心灵手巧,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嫁给我爹还真是暴殄天物。从此,她就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对我的教育上面。」想起母亲,她总是会露出幸福的微笑。
看着她难得的放松,他突然很是好奇这位奇特的母亲,「哪天真的该好好看看这位伟大的母亲。」他将她脸上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你爹,从此真的对你们不闻不问了?」
「应该是吧。可是我不懂事,刚学会了刺绣,就献宝似的,给父亲绣了一个稚气十足的幸运符。父亲当时很高兴,还抱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还直夸娘教得好--那是我多年来再一次感受到了父爱,我以为我和娘的幸福又回来了。可是我没料到,一瞬间的幸福,却注定要带来无尽的灾难!」她越说越气愤,终于停了下来,推开他,仿佛他就是那个令她有了幸福,却又把幸福夺走的人。
他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就是不肯放松。
「你放开我!你们男人都是一副德行,喜欢见异思迁,喜欢看着女人为你们争斗!」她终于将心里酝酿了多年的怨恨骂出了口,泪水也不知不觉地沾满了整张脸。
他不说话,眼睛牢牢地凝视着她,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小心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不要一棍子打死一船人。我会--该死!」他沮丧地低骂出声,他根本就还没资格给予她承诺。或许,「那件事」早该去做了!
「大娘、三娘又刁难你们?」他愤怒着,好似这一切就发生在他身上。
雨晴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急速的心跳,感受着他紧紧地,甚至有些颤抖的拥抱,开始有种新的感觉--好像那些难堪的过往并不像想象中那般令人难以启齿。
「大娘、三娘头一次有志一同地对付我。一开始,因为父爱带来的幸福感太过强烈,我都没在意。可是,我没料到父亲却也疏离我了。三娘从我身上搜出大娘的珠宝以后的事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却至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母亲柔弱的双肩和无奈的泪水,以及,」她使劲地吸一口气,「父亲的面无表情,那种看陌生人的表情。就好像--」
「别说了好吗?」他的目的是想解开她的心结,而不是让她再一次受到伤害。
「就好像我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她乘他放松之际,快速地坐起来,轻松地说,「还有后来,你听吗?」
「后来?」
「后来,父亲再送我东西,我都会一一还回去,我也毫不掩饰地避开他,完全不给他半点颜面。每次看到他被我拒绝时所流露的尴尬,我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可为什么快感之后会是无尽的失落呢?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绣过幸运符!」
「可是你却为我绣了一个!」他想起那个戴在身上后就一直没有拿下来的幸运符,内心激动地想着--这是否代表他对她来说有特殊的含义? 「其实,我之前见过岳父大人,他好像并非那种--」他欲言又止。
「你呢?为什么对婆婆探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她没理会他的话,直接将话锋转到他的身上。
他有一种被人看穿的窘迫,表情立刻变得戒备起来。
她调皮地学着他刚刚不在意的表情,学着他才说过的话和当时的语:「我虽然不是商人,却也有一定的洞察力。很多事情,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凝重的气氛立刻轻松了不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把我的事郝告诉你了,你怎么可以--你别跑!」看到他往外跑,她赶紧站起来在后面边追边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耍赖?你不是君子!」
「我是奸商,可不是什么君子。而且我又没要你说,是你自己说的--追到我就告诉你!」他不时地停下来,笑看她跑得跟疯婆子似的,总是故意让她抓到衣角,却又快速移开身子。她气得直跺脚,他却笑得更开心!
「砰!」她脚步不稳重重地摔进草丛里,声音响得厉害,居然好一会儿也不见起来!
笑容僵在脸上,他几步上前,焦急万分地扶起一动不动的她:「怎么啦?怎么啦?」
两只手迅速地爬上他的肩膀,死死地吊住他的脖子,笑声响彻云霄,「抓住了!抓住了!不许耍赖!」
「摔伤哪里了?」他只是固执地翻看她身上各处,刚才声音这么大,一定摔得不轻。
她放开他,躲着他的手和关切的眼神:「我没事,刚刚是故意摔给你看的。」
「故意?你知不知道那很危险?有必要摔得那么重吗?你看看,膝盖上尽是泥,要是摔在什么硬地上,那不就--」真不敢想象那种惨境。
「苦肉计当然要装得像,才能骗到人嘛。要不然,谁会相信?」看着他越来越恐怖的表情,她头一次说得理不直气不壮。
「以后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知道了吗?」他脸色阴沉地命令道。她以前就是这样吗?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好的?
「知道了。」
「你发誓!」
「我发誓!」
「其实我的事情你应该都已经看到了。因为父亲的关系,母亲受了不少苦。为了照顾她和妹妹,补偿父亲对他们的亏欠,我很早就从商了。这样一来,可以不像父亲那样常年在外。」
「可是公公所亏欠的又何止是她们,还有你啊!」
「你忘了我是家中惟一的男丁吗?家庭的重担自然该由我背负。」他淡然一笑,「只是我没料到母亲对我的依赖会一天天加深,深到要了解我的每一个行踪,每一个想法,甚至还热衷于干涉我的生活。」所以他才会掩饰自己,以面无表情来面对一切吧?
「峻!」
「嗯。」
他抓住她,怜惜地吻着她的唇,传递着不能言传的情意。
这--刻,没有黎父,没有张母,更没有他们刻意不提的叶纤云,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就连鸟儿,就连虫子,就连风儿都不忍心打搅他们……
*****
因为多了两个女眷,这一路上,队伍走走停停,平时十五天的路程硬是多赶了五天,才到达张府在杭州的别院。也因此,一到杭州,寒峻安排好居住事宜,便马不停蹄地去处理这多出几天的事务,巡视各处店铺,产业去了。但出门前,他没忘了再三叮嘱雨晴:「杭州深塘、河流到处都是。你可别再到处乱跑,以免上次落水之事再次发生。过几天等我有空了,自然会带你到处逛逛。」
正好,一路上她也玩累了,正想休息,便乖巧地答应了,,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等几天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她没料到,说是几天,结果却成了五天、七天、八天。这还不算,他甚至早出晚归,白天见不到人影,半夜醒来看到的,又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早已熟睡的疲惫身影。前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和坦承相对仿佛只是黄梁一梦……
正文 第六章
「小姐,别老坐在这。咱们到处逛逛去呀。」
「这别院都逛了七八天了,你还不腻呀?」同样的对话已经重复好几遍了,两人对坐的亭子也始终没变。
「到外面逛逛去吧。你听,墙外多热闹蚜,反正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咱们。走吧!小姐,求您了。」并非自己真的贪玩,而是小姐每天都闷坐在这,平时耀眼的光彩早巳离她而去--那明明就是陷入感情漩涡的征兆!在姑爷的感情还没确定下来之前,小姐再这样下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也想出去,可是夫君说要他陪我才行。也许不久,他就能抽出空来了。咱们经常坐在这,他也就容易找到咱们了。」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这番话到底是为了说服巧儿,还是安慰自己。她讨厌等待!等待等于是把自己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依赖别人的给予而活的人是可悲的。可此时的自己却做着令自己可悲的事!无奈心不由己。但是,今天也是她定的最后期限,若再没有结果,就不再强求!
「二夫人,爷说这几天,他实在太忙了,怕是抽不出空来。他要我陪你们出去逛逛,免得你们闷坏了。」张忠恭恭敬敬地走过来,报告着。看到巧儿扭过去的头,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走吧,巧儿。想想咱们要买些什么东西,要去什么铺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给大家带些什么回去。首先呢,是婆娑、大姐、小姑,然后是张嬷嬷、小平还有小姑的丫头,他们每天尽心尽力地服侍主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边走边细细地数着。
「小姐,非得买那么多东西吗?咱们也拿不了啊!」
「怕什么,不是有张忠陪着吗?对了!」她突然停住往外走的脚步问, 「张忠,银两够吗?」
「够!爷特地叫账房支了许多银子给我,说是夫人您想买什么,尽管买便是了。」张忠心里奇怪:女人能买什么东西,还怕银两不够?又不是男人做生意!可看到二夫人那自信的表情,他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
「小姐,你看这胭脂是不是很漂亮?」巧儿拿起胭脂凑到鼻子前,闭上眼睛深深地一嗅,「好香啊!」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胭脂可是目前市面上姑娘们最喜欢的品种。抹上这胭脂,使漂亮的更漂亮,贤淑的更贤淑。您若用上这胭脂,必定能找个好夫婿……」卖胭脂的大娘滔滔不绝地夸赞。
「好,就买两盒。张忠,付钱。」雨晴想也不想,拿起两盒胭脂塞到巧儿手里,「给你了。」
「可是,小姐,这么多,我要用到何年何月去叫?」她把雨晴拉到一边,似乎深怕张忠听到。
「我们用了多少钱了?」
「应该有很多很多了,刚才你帮老夫人买了一大匹目前贵妇人最喜欢的布料。那匹布可花了不少银两,就连张嬷嬷也有把漂亮的紫檀木梳子。大夫人有个精巧的保养古筝的工具,小平姑娘有个--」巧儿细细地回想,还不时地回头看张忠临时雇来装礼品的马车。
「那张忠手头还有多少?」这才是重点。
「我看,应该还有,不过,比起开始,那钱袋可就明显的轻多了。」
「那咱们到杭州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去吃一顿美食如何?」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把钱花个精光。
「小姐--你饶了我吧!这一天下来,咱们吃了一大堆饺子,臭豆腐,糖葫芦,八宝粥,肉串。我都数不清吃了多少,到现在肚子还胀得难受呢!」一听到吃,她就吓得直想躲。
「那算了!」
看到路边围了一大堆人,雨晴连忙拉着巧儿挤了进去,张忠叫车夫看好马车,也赶紧跟了上去。
原来人们围着的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