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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昊问朱琳，“婷婷的课，你决定不上了？”
陈刚直着脖子看着朱琳，他对这个问题很关切，等着朱琳给答案。
朱琳笑着说，“刹车刹得这么急，吓了我一跳。没错，婷婷那儿我不去了，再干下去本小姐就要失身了，那不亏大了嘛，我明天找培训中心的老板结账，这份兼职我不干了。”
王昊一听笑了，“呵呵，你总算想明白了，虽然晚了点，但还不算太晚，行，明天我们一起陪你去结账。坐好，回学校。”
灯火通明的马路上，三个年轻人，两辆电瓶车，在路上飞驰着，风声里夹杂着朱琳没心没肺的笑声，还有陈刚那破锣嗓门吼出的歌声，“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好……”
第二天下午，陈刚和朱琳下完课后，到校门口等王昊。王昊下午逃课了，去隔壁学校招学生当兼职家教。师范大学的图书馆，是王昊招收学生的老据点，他每给家教中心招收一个会员，可以拿二十元的回扣，前提是这个学生得交纳一百元的入会费，只有交纳了入会费，家教中心才给安排家教工作。
大学生在外面兼职很流行，做什么的都有。师范大学的学生，多数是女生，在家教市场很吃香，家长们都看重“师范”这个金字招牌，觉得师范大学的学生是当老师的料，他们（她们）做家教想必比其他学生更专业，而师范学生也愿意有这样的社会实践，为以后上岗积累经验，因此，王昊在这边的招聘很顺利。
实际上，不管是师范生还是其它专业的学生，没太大区别，他们现在只是在校学生，还没有教师证，教学经验也很匮乏，但家长青睐他们，大概是图个心安吧。如今出来兼职当家教的师范生中，说不定将来会出几个大师，但百丈高楼平地起，现在他们还只是雏鸟。王昊一旦获悉师范大学哪天上午或下午没课，就会创造机会跑过去，哪怕逃课也在所不惜。他从做家教中心的招生代理那天开始，隔三岔五在师范大学校园内广撒英雄帖，面试地点就在师大的图书馆。
王昊本来约陈刚一起去师大的，但陈刚推说自己学习基础差，要认真听几堂课补补。陈刚说的是实情，王昊再怎么吊儿郎当，期末考试靠临时抱佛脚，总能顺利过关，而陈刚就没那么幸运了。不过，今天下午陈刚留在学校上课，其实另有玄机，因为昨晚朱琳说今天要去家教中心结账，王昊不在，自己就能陪她去了，没想到朱琳坚持要等王昊一起去。计划不如变化快，陈刚无可奈何。王昊结束在师大的推介工作，骑着电瓶车赶过来了。王昊一到，朱琳习惯性地坐到王昊的车后座上，还催促陈刚麻溜点。陈刚在后头暗自垂怜，这小鸟依人的待遇，啥时候来到自己身边？
王昊他们兼职的这家成功家教中心，在市区辉煌大厦六楼。辉煌大厦在市区是出了名的家教大楼，从一楼到八楼都是家教中心，形形色色，只是名字不同而已。市区的家长为孩子找家教，大多来辉煌大厦，因为这里家教机构多，选择余地大，俗话说“货比三家”嘛。
要说给孩子请家教、报辅导班，到底有没有用？答案是肯定的。孩子在学校里，一个班有四十多名同学，老师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而给孩子请上门辅导的家教，或者去提高班学习，老师根据孩子的学习情况进行针对性的辅导，只要孩子有学习兴趣，只要辅导老师水平不是太次，对孩子的学习或多或少是有帮助的。要不然，王昊也不会这么热心做家教中心的招生代理了。
辉煌大厦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尤其是临近寒暑假期间，这里更是热闹非凡，不少是各个家教中心请来的大学生兼职担任的宣传员。那些家教中心除了在门口摆放大幅广告，还叫人拿着一叠叠宣传单在一楼大堂处和马路上散发，并且大声吆喝，“某某家教，专业专注，师资一流，为了孩子一切，为了一切孩子，一切为了孩子……”若能带上家长上自家中心咨询，并且成功签了家教合同，这宣传人员每单可领到五十元的回扣，所以，这些兼职发广告的大学生，推销起课程和拉起人来，饱有激情，不屈不挠。为了争抢客户，有时两家或几家的宣传人员会吵闹起来。有的家教中心为了营造自家生意兴隆的假象，会用托儿忽悠家长，前面假家长排着队签约，后面的家长不明真相，也就选择在这家签约了。
王昊他们在楼下把车锁好，刚进辉煌大厦，就看到大堂内，两帮宣传人员围在一起打了起来，虽然动作并不激烈，但场面很混乱。双方争吵的源头是有两位家长“三心二意”，他们先接了一家中心的宣传单，并详细咨询了课程情况，随后又对另一家中心的广告感兴趣，已有签约的意向，前面那家一看，不干了，又把两位家长拉回去，两家中心的宣传人员为此就吵起来，发生了一些推攘。那两位家长表情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大堂还有其他家教中心的宣传员，但没人出面劝架，要么目不转睛紧盯进楼的家长，要么在一旁嘻嘻哈哈看热闹。大楼的保安也没露面，他们见多不怪了，这大楼里哪天不发生类似情况？家长走了就罢了，若最后签约了，两家会以平分收益收场。
朱琳和陈刚好奇心切，想上去看个究竟，被王昊拦住了，“先办正事，别浪费时间。”朱琳和陈刚互相做了个鬼脸，跟着王昊进了电梯。他们三人中，王昊是默认的头儿，领导发话，同志们还是要听的。
成功家教中心办公室不大，就两间。会计和文员一间，老板自己一间。家教中心的人员结构都这样，说起来师资人员成百上千的，真正工作人员包括老板也就几个而已。这里只是办公地点，真正的教学点，大多设在中、小学校的周边或社区中心，便于孩子放学后上辅导课，在教学点可直接报班和交费。家教中心向报名孩子的收费标准通常是每小时50元到100元，中心支付给家教老师的报酬是每小时30元左右，如果生源好的话，办班的利润是很可观的。辅导老师大多是兼职的，也有少量的全职老师，他们会在放学时接送学员，带到教学点辅导孩子完成家庭作业，等待家长来接孩子回家。
王昊和陈刚都在成功家教中心做兼职招生代理，负责在各个高校招收学生做家教老师，只不过王昊脑子活络些，手脚勤快些，业绩比陈刚好。有时候，王昊也会跑跑各个小区，贴贴宣传单，说服家长做客户。代理招家教老师，说服家长给孩子报辅导班，两者都有提成，何乐而不为？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是家长的殷切期望，有的家长省吃俭用给孩子报各科辅导班，其良苦用心，令人动容。有的家庭比较富裕，家长工作忙顾不上孩子，会给孩子长期报班，数学、英语、语文等课程的一对一辅导，连续几年不间断，至于孩子能学到多少，家长并不清楚。有的家长认为，只要给孩子报辅导班了，尽到了做家长的责任，就问心无愧，至于孩子感不感兴趣，学没学到东西，那是孩子的事。未成年孩子，他们还没体悟父母的艰辛，他们不知道时间的宝贵，在该好好读书的时候吊儿郎当，将来会后悔莫及；家长在注重孩子成绩的同时，是否明白人才人才，先学会做人，未来才能成才。
朱琳在成功家教中心兼职当家教，还是王昊介绍进来的，老板看在王昊的面子上，没收她入会费。老板姓蒋，是个矮矮胖胖的家伙，常以马云的话自诩，“人的长相与能力成反比”，不过大家可不这么认为，大家私下里都叫他“缺德老蒋”，因为他老拖欠代理费和家教老师的工资，有几次收了学生入会费却不给学生介绍家教工作，“缺德老蒋”这个绰号就慢慢传开了。
王昊和陈刚去会计那儿交这周代收的入会费，朱琳直接去老板办公室找缺德老蒋，辞掉婷婷家的那份兼职工作。王昊和陈刚办好自己的事后，隔着玻璃门看到朱琳还在和缺德老蒋谈，看情形好像吵了起来。王昊和陈刚互相看了看，推门进入老板办公室。老蒋的言下之意，他同意朱琳辞去工作，而且他已安排别人做婷婷家的兼职家教老师了，但他坚持不同意给朱琳结工资，理由是上午倪先生打电话过来了，控诉了一上午，说昨晚他被朱琳的同学打了。
缺德老蒋对朱琳说，“没让你赔医药费，对你够宽宏大量了，还想结工资，不可能！中心没追究你责任已经不错了，就别想再结工资了。”
王昊见老蒋语气挺硬的，有点不近人情，就想帮朱琳说说话，毕竟自己在这儿做到了王牌代理，能说得上话。“老板，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不是朱琳的错，因为那个倪先生昨晚对朱琳动手动脚的，我们才找上门去，再说我们并没动手啊，不信让倪先生出来当面对质，我们把朱琳接出来就走了，根本没对倪先生怎么样。中心应该是家教老师的坚强后盾，朱琳在这件事里是受害者，她受了委屈，不帮她讨说法就算了，无论如何，中心应该结算给朱琳工资。”
缺德老蒋不但没听王昊的话，反而说，“这件事我知道，昨晚上门动手的，就是你王昊还有陈刚，你们严重影响了本中心的声誉，本中心从没有工作人员上门打家长的先例，我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形，总之你们上门闹事就是不对，人家没受伤不等于没事，倪先生没告你们私闯民宅算便宜你们了，再说人家对朱琳动手动脚又怎么啦？朱琳又不会少块肉，她为什么留下来吃饭，还用我说吗？”
王昊听了老蒋一番话，气不打一处来，扬起巴掌狠狠拍在办公桌上。桌上的茶杯被震翻了，茶水洒了一地。王昊怒气未消，冲缺德老蒋吼道，“你他妈说的还是人话吗？动手动脚不会少一块肉，要是你老婆和你女儿被色狼动手动脚你会怎么样？什么东西！”
“我们走！”王昊拉着一旁愣住的朱琳和陈刚往外走。老蒋被王昊这一巴掌给吓到了，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看王昊他们往外走，声嘶力竭地叫道，“跟我吼，你算老几？是不是不想干了？”王昊一听这话，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老子今天还就不干了，跟你这种人混，是我的耻辱！”王昊头也不回地走了，朱琳和陈刚也跟了出去。老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坐在老板椅上有点发愣。
三人刚出辉煌大厦，陈刚赶紧拉住王昊急匆匆地问，“真不想干了？这月的工资还没结呢，哥们，你刚才那样真爷们，气势逼人，连我都吓到了。”
朱琳白了一眼陈刚，“想干你自己回去干，我和王昊反正不干了，这种无良老板，太侮辱人了，谁愿意再跟着他干啊？我还就不信少了他缺德老蒋，我和王昊就找不到工作了，哼！”陈刚讪讪地说，“这本来就不是正式工作，我也就是问问，其实我也不想干了”。
朱琳又白了一眼陈刚，“你是舍不得那提成吧？”她回过头问王昊，“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反正我是跟着你，你干什么我也干什么。”
王昊看了看朱琳和陈刚，又回头看了看辉煌大厦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字，淡淡地说，“我还没想好，不过这边的工作我确实不想干了，不光是因为你朱琳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走，我们先回学校，今晚我请你们吃顿好的，别让那缺德老蒋毁了我们的心情。”
朱琳笑了，“好呀，王昊请客，本小姐一定赏光。走唻！”
02、
大学城附近，有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一到夜晚，饭店、网吧、旅馆，人多得让人误以为进去消费不用花钱。王昊喜欢苏城的夜色，夜色里才有人间天堂的瑰丽。自古以来，描写夜晚的诗篇，比描写白天的多得多，这是古今通用的审美趣味。
王牌台球吧内，米黄色的灯光，柔和的美国乡村音乐，十多张台球桌，二十来个男男女女，轻声谈笑，氛围温馨的一塌糊涂，似乎在这里可以得到最大的放松。
王昊和陈刚习惯性地占据着墙角的一张台球桌，山水无际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悠闲地玩着台球。这张八号桌，每当在周六晚上，球吧老板娘总会给王昊和陈刚留着。虽然靠着墙角，可这里是整个球吧相对最安静的一张台子，几乎每个周六晚上，王昊、陈刚和朱琳，会过来玩上几个小时，旁边还能喝茶聊天，一点也不吵。王昊和陈刚打球的时候，朱琳就坐在边上，借着灯光，看书或玩手机。
今晚，陈刚有些心不在焉，好几个容易打进的球都没能进。王昊知道原因，陈刚在等朱琳。对于陈刚的暗恋，朱琳似乎毫无察觉。王昊也很疑惑，到底是朱琳蛋白质似的天真，还是她不忍戳穿作出的无知状？异性之间确实非常微妙，有的人在乎结果，非正即反，一旦做不成恋人，连朋友都没得做，使人有所顾忌。从朱琳的表现看，她似乎只是把陈刚当成哥们。
朱琳没有来，她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