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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自然是想挣扎出来的,只是苦于没有戒毒的好方法。对于这种人,国家不能坐视不管,让他们自生自灭。」
白雪岚冷冷道:「这种吸毒的人,十个里九个都是自找,至少有心志不坚之过。国家现在,连老老实实过活的人都照顾不来,哪有精力管这种不知死活的人?」
宣怀风说:「你这样偏见,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白雪岚忙笑道:「我还没有说完,你就闹意见了吗?我虽这么说,但却不反对建戒毒院的建议,一来,让毒贩子们知道,世上吸毒的人,也有摆脱他们的机会;二来,既然光明正大的设了戒毒院,世人自然知道吸毒是有恶果的了,否则何必戒呢?这就好比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瞧瞧那些染了毒瘾的人的惨状,怵目惊心,也好警醒一二。」
他这样说,和宣怀风出发点不同,但既然赞成开戒毒院,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宣怀风知道他这人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说到实在事,却是非常有主见的,一时也难以改变他这些偏激的看法,便继续说道:「说起来是一回事,但真要做起来,还有几道难关要过。」
顿了顿。
有条不紊地数道:「第一,这个戒毒院,其实不该是我们海关总署管的事,反而应是警察厅管。不过警察厅那些官僚,想要他们主动去办这种利国利民的,捞不着好处的事,恐怕是奢望。第二,就算上头应允了这事让海关总署来办,该建在哪里呢?建房舍自然要一笔大钱,床铺被套,伙食,聘请知道这方面知识的医生护士,等等,哪一样不花钱?这些开支,总算下来不少,每个月都要按时供给,从哪里出呢?第三,戒毒也要科学,像外面那些土法子,用绳子把人一捆丢在房子里死活不问,绝对不行。我们也需要弄一些有作用的西药来辅助,增加成功的机率才行。」
他一边说,一边把右手竖起来,扳着指头一项一项思索。
白雪岚只觉得这模样俊俏不凡之余,又透着一股活泼泼如三月嫩草芽般的可爱,忍不住抓着他的手,在雪白的指头上混亲了一气,痒得宣怀风直把手往外抽,又好笑又好气,「我在说正事,你这样……忽然又发起疯了。」
白雪岚无赖地道:「你说你的,我亲我的,有什么相干?不过刚才那三点,有两点很好解决。」
「哦?」
「警察厅那边,你尽管放心,我白雪岚替他们办这些好事,不要他们送礼感激慰问也就罢了,他们还敢来嘀咕?我说是我们管的,就是我们管。至于戒毒方面可以用的西药法子等,这是国家公务,自然可以请政府外交那边帮帮忙,请国际友人支持支持,再不然,你我都是外国留学回来的,总有一些外国同学,外国朋友,总能找到一些门路。」白雪岚看似随口而言,其实是深思熟虑的了,「剩下的问题,倒是钱这个事麻烦。」
宣怀风说:「这可是一笔很大的长期支出。可以看看总理怎么个说法吗?」
白雪岚苦笑道:「现在的官员,个人要吃喝玩乐,玩戏子嫖婊子,那是绝不缺钱的。唯独政府的国库,却是一盘惨不忍睹的空帐,光公务员薪资和各总署公费就用去了大半,剩下的,打点打点外交上的花销,购买武器,发军饷,抓襟见肘,入不敷出。加上我最近才在京华楼闹了一出,总理一肚子气要发,这个时候去向总理伸手,不是讨骂吗?必定碰一鼻子灰。」
宣怀风叹道:「这可怎么办?如今这世界,没钱是寸步难行。难道我们也在报纸上写一篇报导,来个社会慈善筹款?」
白雪岚说:「这个方法用海关总署的名义来做,必定全盘失败,现在报纸的记者们都和我们对着干呢,把海关总署骂成一个专门敛财的吝啬狂,舆论哪会照顾我们?」
宣怀风抬起浓密的睫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白雪岚不知是否会错了他这一眼的含意,道:「你是想要我个人捐款吗?其实我自己这阵子攒的钱也不少,捐出来也没什么。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非,凡。第一个月垫上了,第二个月、第三个月怎么办呢?要是戒毒院办得有声有色,恐怕来戒毒的人也随之增多,更是无法对付了。你别愁眉苦脸了,我看着心疼。放心罢,就为了你,我也必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
他这样义无反顾地说出来,宣怀风感动得心窝一阵波澜,低声道:「你不要把责任都放自己身上,天大的事,我们彼此一起,同心协力地解决才好。」
主动地伸出手,把白雪岚的手给握了,紧了一紧。
白雪岚也是一阵心波荡漾,反手把他的手给握了,激动地想说什么,唇动了动,忽然又变了一脸痛苦之色,皱着眉把头垂下。
宣怀风惊道:「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
白雪岚朝他摆摆手,喘气声略粗,半晌,才抬起头来,苦笑着问:「你这伤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亏我忍得……」
宣怀风一怔,明白过来,两颊猛地胀红了。
便不由自主把手往外一扯。
白雪岚也不拦着,让他把手缩回去,只用委屈的目光瞅着他。
他这样装出可怜的模样,宣怀风倒不好教训他什么,脸热热的,黑睫毛往下垂着,说:「坐在别人的病床上,亏你也能有这样强的欲望。」
白雪岚哭笑不得,反问他:「病床也是床,我又年轻力壮,血气方刚,欲望强烈有什么不对的?」
宣怀风说:「那你要怎么解决?」
白雪岚说:「怪了,你学识这么渊博的人,竟然不知道怎么解决吗?其实你心里知道的,只是愿意与不愿意罢了。要是愿意,我自然很痛快,要是不愿意,我也不敢相强。」
宣怀风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要说不愿意,也知道他忍得很苦,况且,这些天承蒙他做小伏低的伺候,自己一口拒绝,过于无情了。
但要说出愿意二字,又实在过于羞愧。
怔了半日,无法抉择,索性闭上眼睛,赧然道:「这不是我身上的问题,和我无关。总之,你觉得怎么解决好,就怎么解决。」
白雪岚故意问:「如果我要用你解决呢?」
问了两遍,宣怀风还是眼睑垂着,微不可闻地说:「我都说了,一概和我无关。」
白雪岚一愣,震惊道:「你这个意思,是真的同意了?」
宣怀风虽然在行为上决定让其放任,但在口头上,却始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意,淡色的双唇紧闭着,不管白雪岚怎么问,都不肯作出正面回答。
白雪岚喜不自禁,从床边直跳起来,叫道:「很好,很好,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来。」
一边叫着,人已经快步走进病房附带的小浴室。
宣怀风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刚好瞧见他把浴室门关起来,看来是赶着去换宽松衣服做清洁准备了。
等了一会,门打开了,白雪岚果然换了一件宽松的长睡袍出来,像因为太欢喜,英俊的脸上微微发着光芒,到了床边,掀开被子往里钻。
宣怀风这几日常被他抱着同睡,自然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白雪岚舒舒服服地抱了他,两人一道躺在床上。
宣怀风等了等,见他居然很老实似的,没别的动作,暗暗觉得奇怪,但又不好意思问。
再等了一会,竟然还是很老实,忍不住好奇心,在他胸膛里把头转了转,看他一眼。
白雪岚早等着他这动作,眼睛和他对上,扬起唇问:「你以为我要当柳下惠,是不是?」
宣怀风用目光问他,你真打算当柳下惠吗?
白雪岚嗤道:「柳下惠算什么玩意,一整个有肉不吃的蠢货而已。我白雪岚自然和他大大不同。」高深莫测地一笑。
宣怀风被他逗得开口问:「有什么不同。」
白雪岚说:「这不同,可要从精神和肉体上的升华来说。」
宣怀风更奇,「这种事,也能讲出这么多道理?你不要又是胡扯。」
白雪岚说:「你不用笑,等一下我说了,你就知道在情在理了。」
宣怀风说:「那好,你说给我听听。」
白雪岚轻咳一声,「首先,从精神上,柳下惠那人面对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女子,这里面没有爱情的成分。而我面对你,是一生中最爱的爱人,里面有满满爱情的成分。如果我今天要了你,你虽然口上不说,心里一定骂我是肉欲的野兽。为了这神圣的爱情,我当然偶尔也要忍受一下欲望的煎熬,才显出我的真心。」
宣怀风脸上一阵潮红。
人的改变不可谓不可怕。
没想到,如今这些甜蜜而肉麻的话,自己似乎能全盘接受了。
便问:「既然如此,不就和肉体上的欲望相违背吗?怎么肉体上也可以升华呢?」
「你身上有伤,做起来不能尽兴,稍用点力,怕你伤口绽破,我又要更等得久了,」白雪岚邪邪一笑,「所以放长线钓大鱼,不妨再等几天,以后吃一顿酣畅淋漓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这样表了忠心,日后要吃肉的时候,你自然也会再三再四的配合,对不对?」
宣怀风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心下明白,虽然白雪岚说了一堆歪理,到底是顾着他的身体,不肯轻举妄动,更觉得他温柔体贴,非他人可比。
便把手伸过去,让白雪岚握了,身子轻轻动了动,倚在白雪岚怀里。
半边脸也贴在白雪岚起伏的胸膛上,听着强壮而有节奏的心跳声,安心幸福地睡了。
接下的日子,外面虽是风声鹤唳,亏得白雪岚只手遮天,在德国医院里外布防,能挡则挡,把一间病房如精致小天堂般笼在袖中。
宣怀风受他呵护照顾,人又年轻,一天天过去,伤势渐好,不必每天受换药的痛苦,也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虽然性格淡泊,但受了这么久的拘束,也忍不住了,在病房里扶着墙壁走了两、三回,就和白雪岚商量:「既然已经好了,不要占着人家的病房,我好想回家去。」
白雪岚打量着他,笑容很是高深莫测。
宣怀风问:「我说了什么,让你笑得这样古怪?」
白雪岚说:「我这是惊喜赞叹的笑容,你刚刚这句话,有两个地方,说得真是好极了。」
和他相处久了,宣怀风发现白雪岚是很精通于挑别人字眼的,每每挑出来,经他一诠释,就多了一番暧昧不可言的意思,偏偏令人不能反驳。
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心里就轻轻一漾,含笑问:「哦?哪两个地方好极了?」
白雪岚侃侃道:「第一个,就是好想回家的好,让人一听,有种撒娇的意思,是对亲密的人才有的用词。」
宣怀风大臊,连说:「胡扯,胡扯。绝没有撒娇的意思,我不是研究国文的人,也知道从古至今,这个好字从没有当撒娇解释的。」坚决不肯承认。
白雪岚笑说:「好罢,第一个暂放一旁。第二个你一定不能反驳了。」
宣怀风说:「第二个什么?」
白雪岚说:「第二个回家的家,不是用得更好吗?你从前动辄就白公馆、总长的公馆,这般生疏地叫,现在大有进步,已经口头上正式承认我们的家了。自然,心里有了爱人,就有了家啦。」
宣怀风仔细一想,果然说得不错。
从前第一次进白公馆时,真是心胆俱裂,如进了人间地狱一样,谁料到此时此刻,竟脱口而出,称之为家了?这样一来,倒有一种变节似的伤感羞愧涌上心头。
白雪岚见他本来微笑着,忽然脸上露出郁郁不乐之色,知道自己提起从前,触及旧伤,大为懊悔。他虽然任性不羁,率性决绝,对过去把宣怀风软禁在公馆,强行侵犯的事,其实也心虚得很,又不敢提,赶紧干笑着换个话题,咳了咳说:「这医院不但你,连我也住得闷死了,等一会我去说一声,下午就出院吧。不过叫一个医生和护士跟过来陪住一阵子,以防伤情反覆。」
宣怀风性子善良,见他很尴尬枯涩,只字未提,默默点了点头。
白雪岚出去把事情交代了,宋壬等在医院值守了这段日子,也早闷出鸟来,知道要回公馆,个个喜不自禁,而且白雪岚早就有言在先,等宣副官伤好了回去,人人都有赏钱领的。宋壬还不怎么在乎,其他护兵却早在心里盘算着银钱到手怎么花了。
到了下午,诸事处理好。
孙副官早结算了医药费,对医院院长和主治的德国大夫都另加一笔谢礼,此外,又聘请了一名西医和一个老资历的护士到白公馆暂住照顾病人。
白雪岚和宣怀风坐了常坐的那辆林肯牌车子,其余人也挤了五、六部车子,前前后后,浩浩荡荡地回了白公馆。
到公馆门外,管家早接到了电话通知,领着一群听差女佣在门外列队等候,瞧见白雪岚扶着宣怀风从汽车上下来,管家提着嗓子叫了一声:「恭喜宣副官大愈啦!」
竟按老朝代的礼节,领着众人齐刷刷打了一个千儿。
惹得白雪岚哈哈大笑,指着管家说:「你越老越精了,知道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