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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成为一种驱之不走的心病。
好在天总有亮的时候,她的心病也会随着新的阳光普照而暂时自愈。在去封子林的计划搁浅以后,她在儿子和姐姐的女儿的要求下,只好与姐姐一家一起去了市内刚刚开放的植物园。
这是一个天色阴郁的日子,一夜没有睡眠的孙梅脸色也像头上的天空一样灰暗无光。尽管园内人流如织,孙梅却始终不能融入姐姐与孩子们的欢乐气氛中。风不太凉,但秋意还是无处不在,园内的植物像一簇簇新鲜的姑娘水灵迷人,其中大多是游人叫不上名的。故而每棵植物周围都会有一张造型各异、艺术风格浓厚的标牌,用以解释植物的名字及生长地和特点。孩子们一边高声笑闹着,一边不时大惊小怪地围着某种植物或者评头论足,或感叹不绝。一旦发现某种在课文中讲过的植物,他们会大声朗诵课文中对这棵植物的描述或者赞美。姐姐一副生活极其知足和幸福无比的样子,那种表情在孙梅看来简直就是一脸愚蠢。这让孙梅想起一篇文章说的“知足和幸福是属于小母牛或者愚鲁的小妇人的”。她总觉得自己不属此列。不知足难道就聪明了吗?孙梅突然想到这样的一个问题。以孙梅眼下的体验来说,不知足,尤其是她这样的不知足显然并不是聪明之举。这种不知足除了给自己带来无尽的诱惑外,便是由这些诱惑带来的无尽烦恼。如此看来,应该说小母牛或者愚鲁的小妇人其实是聪明之人。从昨夜一宿失眠带来的精神痛苦来说,人生一世,最可贵的还是难得糊涂。古人才是真知灼见呀!
好像从姐姐那脸愚蠢而幸福的表情上悟到了什么道理,孙梅慢慢精神振奋起来。眼前有一个冷饮摊位,一群叽叽喳喳的人正围在那里购买,摊主与姐姐一样也一脸愚蠢和幸福的表情,正忙碌着收钱卖货。不等两个孩子叫嚷,孙梅便从包里掏出十元钱,随着跑跳的孩子奔向冷饮摊。她不知道现在她脸上是否也像周围所有的俗人一样,展现着世俗幸福的表情,就像春节时农户贴在墙上大红大绿的年画儿。尽管心里有点别扭,她发现自己确实幸福起来。是啊,老公不错,孩子聪明,既有房,又有车,家庭和睦,还有什么不幸福和不知足的事情呢?
两只特大的冰激凌还没递到孙梅手里,便被两个孩子抢去,剩下两只较小的冰糕她一只递给姐姐,一只握在自己手里。在她扭身往外挤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眼前一晃。
刘畅副厅长!没错,刘畅正低着头发已经斑白的脑袋,与一个声音洪亮的小女孩在冰柜里搜寻冰糕。
孙梅一辨认出是谁,下意识里便想到了巴结一下。她迅速展开一个媚笑,挤到刘畅身边,大声招呼着,孙厅长,你也来逛园呀!
刘畅抬头,看见孙梅也展开一副笑容。孙梅不等刘畅说什么,再低头向着小姑娘说,这是你小孙女吧,真漂亮呀!你想吃什么呢?孙梅觉得自己这样巴结挺恶心的,刚才还嘲笑姐姐愚蠢,现在自己就这样下作。唉,还不是为了丈夫呀。小姑娘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标价五块的冰激凌,带着一丝畏惧,把手缩回,伸进了嘴巴里。刘畅急着从袋里掏钱,但怎能超过孙梅手快。几秒钟后,小姑娘手里的冰糕已经被咬掉一大口。
刘畅用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摇着头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等小姑娘跑开,刘畅才想起什么似的,四下扭头望了一望说,正章呢?他怎么没陪你们?
孙梅不假思索地说,加班呢。说完这句话,孙梅的脑子里突然生起一个问号:既然农场请专家和厅领导实地考察,为什么主管副厅长刘畅不去?甚至不知道呢?
刘畅丝毫没有察觉孙梅心里的活动,仍然轻松地夸赞道,看来正章真是个干事的人,礼拜天也舍不得休息。不错,是个好场长。
刘畅走了,被小孙女牵着踉踉跄跄地奔向另一个岔道了。虽然刘畅两次扭头向孙梅喊着再见,孙梅却已经心情太坏了。姐姐还在旁边唠叨着问,这个人是谁?他怎么认识正章?孙梅却已经无心搭理了。她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范正章的电话,以便用事实来反驳脑中刚刚生起的问号。
电话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铃声,直到十几次过后,范正章的声音才传来,喂,孙梅呀,我正开会呢?范正章压低声音,闷声闷气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孙梅不知道说有什么事,只好说,你不回来,周末过得都没意思啦!为了把话迅速转到自己要说的事情上,她只好以随随便便的口气说,正章呀,专家和领导都在场呀?
当然啦,正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孙梅想也许太过分了,丈夫开会她还打搅,因此准备收线。但就在收线的一刹那,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厅长们都在吗?
当然在啦!范正章已经烦了,他压低声音说,你不要在开会时候骚扰我啦。现在这里不但有专家,主要厅长们都在。
一看范正章已经上套,孙梅也不顾范正章的厌倦了,她想既来之,则安之。她要让自己过一个安静的周末。于是,再次问道,刘畅也在吗?
你说呢?这么大的事,当然在啦!
《尘世浮生》21(1)
秋日的农场,在范正章的眼里有一种成熟和风骚的丰韵,就像前边跑着的阮蓉,优雅、高贵,又不失风流和浪漫的气质。风很轻,在空中的风筝却越飞越高,阮蓉在仰起脸的时候,头发像一片闪光的黑色丝缎在脑后飘舞。范正章几乎看呆了,他发现自己对阮蓉的迷恋已经超出了想象。为了阮蓉,他可以舍弃一切,这是他那一刻的真实想法。好在这种想法只是在那一刻,或者在以后偶尔出现的念头,否则范正章不知道会把自己如何毁掉的。
世界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尤物,造物主几乎把世间所有的美都聚集在了这里。这不仅是范正章脑子里的想法,也是旁边卞成龙与蒋德仕脑中的念头。卞成龙尤其感到吃惊。这个周末,在他刚刚得到一笔横财时,他已经打定主意好好玩一玩了,因此蒋德仕一提议让他跟着到农场,他便欣然同意。意想不到的是,在这里,他竟然看见了他长期窥视的美丽女人,并且与她一起游玩,吃饭,夜里甚至睡觉的床只隔着一道墙。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尽管他多次幻想接近这个女人,但每次幻想的内容里他都是作为一个敲诈者出现的,而现在的情形,他与她成了朋友。
卞成龙不知道这个女人与范正章是什么关系,凭他的猜测,他能觉出范正章对她的爱慕。但从范正章请她过来玩,又找他与蒋德仕作陪,说明范正章还没有得手,或者刚刚开始出击。他感觉很悲哀,是啊,这世上好的东西为什么总轮不着自己?同为男人,为什么范正章就得当官,能够有漂亮女人,还有风光和气派?凭什么呢?就因为我的父母是农民,因为我没有靠山,没有背景?老天让人投胎的时候怎么那样不公平呢?卞成龙在心里好一阵难过,仿佛自己长期以来瞄准和觊觎的猎物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一样。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这个漂亮女人似乎没有一点瞧不起他的意思。相反,他倒觉得这个女人对他有着特殊关照。比如早上吃饭的时候,她特意将两只鸡蛋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而其他人只有一只。她一脸善良地告诉他,他应该多吃一些,太瘦的男人不好。当时蒋德仕一看还假装酸溜溜地说,别太偏向,好不好,我也不胖呀!还有,前一天晚上打牌的时候,卞成龙想起自己输得特惨时,阮蓉故意给他放过一两个炮。这样想来,走在范正章旁边的卞成龙便感到心情好了起来。也许阮蓉喜欢自己呢?越漂亮的女人往往越与众不同,也许她单单看上了他呢?他可不像蒋德仕一样糊涂,幻想着长期依托范正章往前爬。在卞成龙的心里,他总觉得他们敲诈范正纹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因此,按他的生活原则,如果能沾上这个漂亮女人,他绝不会放过。因为,自从他干上了这个冒险的生意,他时刻准备着一走了之。
蒋德仕是一个比较理智,而且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从见到阮蓉的第一刻起,他的心里就乐开了花。他知道范正章已经把他当成了心腹,因此也百分百确定自己来农场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面对眼前这个尤物,他并不是无动于衷,也不是没有奢望。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处境。因此,他本着江湖游戏规则做得最努力的一件事,就是极力迎合范正章的心理,将阮蓉往范正章的怀里推。他不像卞成龙一样眼光短浅,他希望顺着这条能够利用的爬杆一直爬到顶,直到这支杆再没有利用价值,再寻找新的支撑点。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劣迹会败露。在他的印象里,他每走一步,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既没留过痕迹,也从没有失败过。因此,他决心在这农场迈出的一步里不虚度光阴:不升一级必捞一把。
三个男人在阮蓉身后各怀鬼胎地盘算的时候,阮蓉在前面一边攥着风筝绳奔跑,也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熟透了的草地绿油油的,展示着一派收获和生机,有鸟群不时自由自在地从头上掠过,耳边偶尔还传来几声啾叫。阮蓉知道它们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迁徙。望着远去的鸟群,她突然就想起了苍白的欧阳旭。鸟飞走了,春日还会飞来,秋叶落了,来年还会再生。她不知道欧阳什么时候还能出现。梦总是那么易逝,即使有欧阳偶尔出现,也总是那么模糊和遥远。仔细回想她与欧阳的交往,有时候她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也许欧阳本来就是网络里的人,是不能走进真实生活的。追究欧阳的痕迹,阮蓉感到除了心里和脑子里有他的声音和字迹刻下的印记外,她的身体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能忘却。已经几个月了,她觉得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淡忘了。可事实上,欧阳苍白的脸每天还是那么清晰。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物质的女人,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在乎这种缥缈难寻的所谓“爱情”呢?是不是所谓的“失去的总是永远难忘的”,“没有得到便是最美好的”等等这种效应在起作用?有泪水再次流过脸颊,她挥动着风筝线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让泪水掉在风里吧,让泪水掉在泥土里吧!
离三个男人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他们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她站下来,向后看了看,才停下脚步。她不知道为什么答应来这里,也许自己太寂寞了,也许她太需要遗忘了。既然自己无法解决,既然时间也无法帮她,那么让外边的世界帮她吧!
整整玩儿了两天,阮蓉感到收获最大的便是心情。尽管这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让她瞧不上,但他们确是她最好的玩伴。他们哄她,宠她,护她,仰慕她,几乎让她有了当公主的感觉。尤其是猴了吧唧的卞成龙,对她几乎到了垂涎的境地。这让她一开始极为不舒服。直到星期六晚上打牌,卞成龙输得脸色通红时,她突然从这小子头上冒出的汗水中,滋生出一种怜悯心。这是一个社会底层的人,就像她的家人一样,甚至像她身处贫寒境地时的心境一样。因为贫穷而被社会遗弃,因为不甘心现状而对社会不满,因为不满而对社会的不公平充满仇恨。也许是想起自己的出身,她突然感到自己与这个有着营养不良面色的男人亲近了一步,接下来,她便连续为他放了几把炮。或许卞成龙已经感到她的用心,当天晚上临睡前,他竟然虔诚地为她端来一大木盆洗脚水。看着那么大一个木盆,以及卞成龙瘦弱的背影,阮蓉一下子产生了某种想法:这个男人是一条可利用的狗。只要有食可喂,他就会效命。因此,在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当卞成龙可怜巴巴地表示希望范正章给他找点事儿干时,阮蓉便顺口说了一句,如果正章这里不好找,你如果愿意的话回头可以来找我。也许我可以在我的厂里给你找点事做。
卞成龙惊得忘乎所以,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她会关照他,更不想相信她会让他到她的身边工作。但是他分明看见阮蓉在说这些时没有丝毫开玩笑,或者欺骗他的表情。在范正章和蒋德仕都缓过神表示祝贺时,卞成龙才相信这不是梦,并咧着大嘴高兴地千恩万谢起来。
《尘世浮生》22(1)
范正章有点急躁,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按计划,吃完晚饭,蒋德仕和卞成龙将陪阮蓉赶回省城。眼看这初次出击,收获寥寥,范正章当然着急。多好的机会呀!田野、绿树,蓝天、白云,俊田靓女,可惜有这两个宝贝在眼前晃着,什么都不能做。尤其是自从阮蓉许诺要给卞成龙找工作后,他差不多变成了一条时刻护卫主人的狗,在阮蓉的左右四处逡巡。范正章真有点后悔让这两个没眼色的家伙过来,本来他是让他们当灯泡用的,可惜这俩人,尤其是卞成龙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大有喧宾夺主之势,仿佛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