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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于,你真是只呆头鹅!
望着桌上的蛋糕,和夏梅的那一声生日快乐,夏竹泪盈于睫。
“姊,快许愿吧!”
她对着蛋糕上的烛火许下愿望说:“我希望可以让你早日重获光明。”
“姊……”夏梅感动得涕零。
“傻瓜,哭什么?”她为妹妹拭去泪水。“我们一起吃蛋糕,嗯?”
由于蛋糕是杜于赔给她的,是什么口味她并不知道。
“姊,对不起!我……”
“对不起什么?”夏竹拍拍她的手背。“这蛋糕好漂亮,看起来令人垂涎、食指大动。”
“你喜欢吗?这口味……”
“很捧的口味,有鲜奶油还有水果夹心、还有我爱吃的巧克力,相信你一定是特别选的吧?”
她当然不敢把下午被杜于车子撞倒一事告诉夏竹,以免她担心。
夏竹才吃了口蛋糕,胃部又泛疼起来。该死!医生交代过要注意饮食,谁知她在医院打过点滴,胃部好些之后,她到便利店上班,一忙不但忘了吃晚餐,连药也没吃。她连忙掏出药包,倒了杯开水将药丸吞了下去。
“姊,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不敢把她在公司晕倒生病的事告诉夏梅,胡乱地找了个借口搪塞说:“我只是突然觉得口渴,想喝点水。”但她的胃疼已让她对蛋糕提不起一点兴趣。“很晚了,梅,你早点休息,明天你不是还要到医院去作检查吗?”
这是夏梅失明后每两个月都要作的例行检查。
“我……不想去了。”夏梅放下手中的叉子,顿时也对蛋糕失去了兴趣。
“为什么不去?”
“作了检查也没有什么用,只是浪费钱罢了。”夏梅幽幽地说。
“你又胡思乱想了。”夏竹甚是心疼地搂着她:“姊答应过你,一定尽快让你接受手术,让你重获光明。”
“姊,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心了,你也知道我作这个手术的成功机率只有一半,万一我失败了,不是就……”
“我不许你说丧气话,我相信一定可以成功的!”夏竹鼓励着她。“你不是常说,只要有信心,总会成功的。答应我!你明天一定要到医院作检查好不好?”
“嗯!”夏梅知道自己的反对一定不会成功的。
夏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交代道:“对了!你一个人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特别注意,尤其最近有许多人总爱开快车,你过马路时,一定要提高警觉知道吗?”
在台湾,残障人的生存是相当困难的。不论在生活还是在一般行动上,毕竟台湾的无障碍空间,并没有施行得很透彻。
“我知道了。”现在夏梅更庆幸自己没有把下午的事告诉夏竹,否则,不知又要让夏竹操多少心。
想到下午……夏梅不禁摸摸一直放在口袋的那张纸条,那个叫杜于的男孩子究竟是开她的玩笑还是真心的?夏梅有些迷惘了。
杜于是个标准的夜猫子;最近两个月内是赛车季,他常常因练习而到了三更半夜才回家。像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他才回到家里。
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杜家,而是杜正中住在阳明山上的别墅。这幢位于天母的别墅,是杜正中,给他们母子三人特别的住处。
在杜于上中学之前,他们母子三人都一直住在阳明山的别墅中。但是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蔡雪琴──也就是杜玮的母亲,突然不愿意与他们母子三人同住,常常找他母亲的麻烦,因此杜正中也就让他们母子搬出来。
其实从他们两兄弟有记忆以来,就感觉到蔡雪琴一直在排挤着他们的母亲,甚至对他们两兄弟充满了敌意。要不是看在杜玮从少就和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他根本不愿意叫蔡雪琴一声大妈。
为了怕吵醒他母亲,他把脚步放轻,但在经过杜岳的房门前时,发现门缝有着光线。他是个睡觉习惯把灯全熄的人,显然地他也还没有睡。
由于作息的时间不同,他们虽然住同个屋檐下,但却很少碰面。所以,他敲了敲杜岳的房门。然而,没有回应?莫非是睡着了忘了熄灯?于是他打开门──出乎意料的是杜岳并还没有睡,伫立在落地窗前,像在沉思。对于杜岳的沉思,他并不讶异。
从少,两兄弟的个性即是南辕北辙。杜岳沉稳、内敛;他却外向、桀骜不驯。杜岳是个凡事会深思熟虑的人;而他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型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和杜玮比较谈得来的原因,因为杜玮融和了他们两人的特性。
“二哥。”他叫。
但杜岳仍没有回应,显然连他的闯入,杜岳都还没发现。
他见过杜岳沉思,但却未见过如此的怪异;当他走近杜岳时,发现他除了沉思外,手指上还夹有香烟这可教他诧异了,因为他从不知道杜岳也会抽烟?眼见杜岳手指间的烟都快烧到他的手指,杜于一时心急伸手就把烟给抽掉──“三弟,是你。”杜岳回过神。
“二哥,是不是有什么事困扰你了?为什么你看起来相当烦心?”不是他善于察言观色,而是杜岳太怪异了。
“烦心?”杜岳笑了笑。
“是不是为了女人?”他知道杜岳在学校颇受女学生们的欢迎,经常会有爱慕他的纸条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或课本中,最教杜于记得清楚的是,曾有个女孩子还差点为了杜岳的拒绝而自杀。
“你别瞎猜。”杜岳摇摇头,三兄弟掫受女孩子欢迎的就属杜于,而他到处留情也是出了名。他就是有办法叫那些女人对他服服贴贴。
“你最近很忙?”他岔开话题,试图不让杜于看穿他的心事。
“怎么,妈咪跟你抱怨我了?”杜于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喜欢他赛车。
“妈咪没说什么,倒是……”
“老子在生气?”杜正中尤其反对他赛车。
“你打算一辈子赛车?”杜岳明白赛车是个正当的兴趣,但是他却不赞同杜于把兴趣当成职业。
“当然不!我有自己的生涯规画,我打算三十五岁以后就退休,然后从事教练的工作。”
“但还脱离不了赛车!”
“拜托!”杜于求饶地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说话的口气,简直和我们老子没两样。”
“老子?他是爸爸,你可不可以不叫他‘老子’?”对杜于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杜岳相当不高兴。
“OK;OK;‘爸爸’是吗?”杜于太了解他的个性,如果不停止这个话题,两兄弟大概又要发生龃龉。
“二哥,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但却是第一次见他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
“怎么?终于有人可以管管你了是不是?”
“你扯到哪里去了?她只是个‘小’女生。”他强调“小”字。
“小心人家父母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
“Oh;MyGod!”杜于一副“你饶了我吧”的表情。“瞧你把我当成什么色狼似的。告诉你,这小女孩是个瞎子,今天下午我开车撞倒了她……”
“对方受了重伤?”
“呸!呸!你别这么有想像力好不好?”杜于啼笑皆非的。“她没受伤,只是我见她怪可怜的,我想收她当妹妹,你觉得怎样?”
“不干我的事。”他没兴致的。
“怎么会不干你的事?如果她是我的干妹妹,那么以后,也就是你的干妹妹,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别扯上我!”他还是没有心动。
“冷血动物!我真怀疑,你这辈子是不是要当和尚?算了,我有点累了,我要去睡了。”他打了个哈欠迳自走开去。
妹妹?和尚?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杜岳实在想不出这两件事有什么牵连?
夏竹一早到了公司,发现四周的气氛十分诡谲,尤其一些女同事的眼光像对她充满了敌意和嘲讽。就连一直和她最谈得来的赖小萍也是怪怪的,一早就摆出一张扑克脸,活像夏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小萍,你怎么了?”夏竹有点受不了两人之间的低气压。
“没什么,只是有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赖小萍意有所指。
“小萍,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一头雾水。
“唉!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平时装得跟圣女贞德似的,竟然也会花巧心思去勾引总经理,我真是有眼无珠。”赖小萍夹枪带棍的讥讽像一把利刃劈向了夏竹。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早会有那么多充满敌意的眼光,看来昨天她昏倒被杜玮送医急救的事,已经引起所有女同事的公愤了。别人可以误解她,她不会在乎。但是赖小萍对她的误解、冷言冷语令她心寒;她一直把赖小萍当成好朋友,然而她还是错了。
“无话可说了吧?”
赖小萍的指控她决定不加理会;她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拿起桌上要分送的文件,她转过身去;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赖小萍接了起来。“呃,在!好……我知道,我马上告诉她。”赖小萍对着话筒刻意装出的娇柔声,但一放下话筒,马上又恶声恶气地说道:“李秘书要你上顶楼去,总经理要见你。”
夏竹皱皱眉,她想不出杜玮为什么会指名要见她,这可是史无前例。她懂了!说不定是因为自己违抗了“命令”,所以杜玮想把她给解雇。
如果真是这样,她又该如何是好?她不能失去华大这分工作的。
电梯一路往上升,而她的心却一直在下沉。踏出电梯,李玉珍马上迎上来──对李玉珍昨天所托之事,她满怀歉疚地说:“李姊,昨天……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的。”李玉珍不以为意,反倒关心起她问:“你身体好一点了吗?如果还没恢复,请几天假在家休息吧!”至少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好多了,谢谢李姊的关心。”
“你等一会儿说话时要小心点,总经理今天的情绪好像不大好。”李玉珍好心地向她警告。
看来华大这个饭碗她弄砸了。
杜玮发现自己简直是吃错药了!他干什么为了一个不懂爱惜身体的女职员而情绪大乱?但是自他获知那个叫夏竹的女孩,竟然不听劝告而离开医院,他心中就像失了控制般,他实在对自己这种莫名奇妙的反应厌恶透顶了。
夏竹──一个看似柔弱,但却相当顽固又不听话的女孩。他实在很好奇了。
一早他特别从人事处调出她的个人资料──她的个人资料和其他的员工的资料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杜玮看见她在父母栏的是“殁”时,他心中却没来由的对她起了怜惜。原以为她是个孤儿,但是在兄弟姊妹栏上,杜玮知道她还有个妹妹。
他也从人事考核成绩中,发现夏竹的工作态度一致被评为优等,而且令他不敢相信的是,从她到华大上班之后,她一直都是保持着全勤的纪录。使得杜玮不禁纳闷,她之以不肯住院检查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叩!叩!”想必是夏竹。
“进来!”他把她的个人资料收回抽屉。
“总经理!”夏竹忐忑不安地走到杜玮的办公桌前。
杜玮从来没有这么愚蠢过。他望着夏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开始后悔叫她上来了。
毕竟,他不能因她不肯住院就责骂她一顿吧?他这个总经理的职责也没有这个权利去干涉职员的私生活。
不过一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他心中没来由便冒起一股无名火。
结果他还是说了:“你为什么不住院检查?”
对杜玮的指责,夏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谢谢总经理的关心,我觉得自己好多了,没有必要住院。”她有礼貌的口气和态度更显得杜玮好像没事在找碴似的。这让他更加火大了。
“你看看你的脸色苍白跟个鬼似的,两只黑眼圈活像个熊猫,你这模样叫好多了?”他的口气不像个上司,倒像个丈夫。
“我……”夏竹没料到他会用这么可怕的语气,一时吓呆了。
“一个不懂爱惜自己身体健康的员工,又如何会对公司尽心尽力?我可不要让外面的人认为华大的员工都像你这样说昏倒就昏倒,人家会拿什么眼光看我们华大?”
其实,他根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苛刻,但是,他今天的情绪就像是脱了轨的火车头。
夏竹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了。“总经理的意思,我懂了。”
“你真的懂了?”他有什么意思?
“我会在这一、两天办好手续的。”她指的是辞职。
“很好,我很高兴你可以明白我说的话。”他指的却是住院检查一事。
桌上的对讲机在此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