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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折扣-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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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丽华眼中掠过一丝绝望,霎时泪如泉涌。
“可是我……我没有跟他们说过你父亲……”我声音嘶哑地说。
她已经不再听我说什么,双手捂住脸放声痛哭,泪水从指缝间不停地流出来。
“你走吧……”她断断续续地呜咽着,“走吧……”
“我不走。既然事情是我干的,我今天就去医院,把事情向他们说清楚……”
“不能去!”她止住哭声,掏出手绢几把擦去眼泪,声音冰冷地说:“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我母亲既然已经否认,我们只能否认到底,根本不承认让你去找过徐伯明。你这一去,不是把我母亲卖了吗?”
我打了个寒噤。
“你既然是这样,我也不问了。我们只求你最后一件事。”这个“求”字使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别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河对岸熙来攘往的行人车辆,“估计学校里明天就会找我。我什么也不会说,但是他们很可能还会找你,因为赵军必然会想到你身上。要是有人找你,希望你什么也不要承认,就说你不认识我。”然后她决绝地说出一番话来:“另外,以后不要找我,不要给我写信,不要以任何方式和我联系。”
天空在旋转,脚下的大地裂开了,正在将我吞噬。我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挣扎着呼喊她的名字,不知是在心里呼喊,还是已经喊出了声:
“方丽华,方丽华……我们就这样完了吗?”
然而她已经转身离去,在漫天飘舞的柳絮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一片迷蒙如烟的愁云惨雾之中……
第二部(28)
    从那个噩梦般的星期日到今天,一年半的光阴过去了,我没能再跟她说上一句话,也始终没搞清楚这场突然降临的噩梦究竟是从何而来。
我的第一个怀疑对象是唐亚辉,因为我只对他一个人说过方步岳是冤枉的。我发疯似的冲进地质学院,将正在午睡的唐亚辉从被窝里扯出来,问他是不是干过这事。唐亚辉听清事情原委以后说,他巴不得冒充我的人就是他,那样他就可以去对方丽华解释清楚,从而挽救我濒危的爱情。可惜他没有这个资格,方步岳的事情,除了卓娅芳他没告诉第二个人。他很痛快地承认自己违背了绝对保密的誓言,同时又指出,卓娅芳总不可能冒充一个男生吧?
回到学校我又去找卓娅芳。卓娅芳说方步岳的事情她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自己父母,以及方丽华本人。她认为唐亚辉冒充我搞恶作剧的可能性不大,否则他肯定会在她面前说的。使我沮丧的是她与方丽华一样不相信我的话。“这个人不是你又是谁呢?”她说。
最后我认为是徐伯明那里出了问题,因为知情者只剩下他一个了。其实当汪油嘴在照片上指认徐先达的时候,我就想过那个烧笔记本的人有可能是徐伯明。他跟徐先达长得很像,特别是那个特征似的鹰钩鼻子,有可能使汪油嘴将他们叔侄混淆。他那年正好三十来岁,更重要的是他是制革教研室主任,正好是“研究皮革的”。如果真是他将方步岳的日记烧掉了,那么他与方步岳之间就一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而他也就有可能出于某种我不知道的动机在方步岳问题上捣鬼。但我马上又推翻了这种想法:徐伯明手中就有那封“翻案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如果起因是他,嘉华大学怎么会说我“姓名不详”呢?
过了一天,印国祥果然把我叫去,问我与电气系的方丽华什么关系。说“不认识”当然不能蒙混过关,幸亏我早有准备,“坦言”我对她单相思,总想找机会跟她说话,而她浑然不觉,可能对我还没什么印象。印国祥又问我寒假期间去过嘉华大学没有。我惊讶地反问他我去那里干什么。我看得出印国祥对我的话并不相信,也看得出他拿我毫无办法。
两天以后,我们班出发去毕业实习了。返校本应该是三个月之后,因为文革爆发,六月中旬就回来了。校园里到处一片乱哄哄,大字报大标语令人目不暇接,我根本没看,放下行李就去九号楼敲卓娅芳的门。卓娅芳立刻猜到我的来意,把我带到外面,悄声说你千万不能去找方丽华,你还嫌你给方丽华惹的麻烦太少呀?然后卓娅芳把我走后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方丽华的所谓“翻案活动”一度被电气系当作阶级斗争的典型反映,系党总支还找过卓娅芳,问我与方丽华有没有朋友关系,卓娅芳说她不知道。由于没查出结果,这事本已有些降温,然而文革一开始,方丽华母亲被揪出来,蒲金凤便带头写方丽华的大字报,要她老实交代。“赵军一口咬定你就是方丽华的同伙,现在他对方丽华盯得很紧,目的就是要把你揪出来。你现在去找方丽华岂不是自投罗网?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
卓娅芳领我去看了那些大字报。大字报义正辞严,说她是反动阶级的孝子贤孙,为特务老子鸣冤叫屈大搞翻案活动,继续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看得我触目惊心。
晚上我们去地质学院找唐亚辉。唐亚辉正在一堆人中间上窜下跳。那群人围在一张方桌周围,形成一个露天演讲会的场面,唐亚辉则扮演着组织者的角色。他不时窜上方桌去鼓动几句,说了几句便跳下来让位于其他人,人家刚说完他又跳上去。每次开头都是一声动情的呐喊:“亲爱的同志们——”
唐亚辉在桌上看见我们,就丢下亲爱的同志们挤出来与卓娅芳紧紧握手,好像久别重逢的不是我而是她。对于方丽华挨大字报,唐亚辉说得很深刻:这些都是你们校党委为了转移群众视线,各个学校都他妈的一个样。他更为深刻地指出,现在党和国家的前途命运都到最后关头啦,舒雁你怎么还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说完见卓雅芳蹙着眉头看他,赶快声明他说的是舒雁,不包括别人……卓娅芳说现在情况很复杂,唐亚辉你最好不要当勇敢分子,小心别人说你反党。唐亚辉“当”地一拍胸口: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早已做好五不怕的准备。然后搬着手指头数给卓娅芳听:一不怕杀头,二不怕坐牢,三不怕开除党籍,四不怕老婆离婚……卓娅芳气得扭头就走。
卓娅芳的担心很快应验了。几天以后,各个学校的工作组都开始有组织地清算“反党分子”,气氛迅速地有序和森严起来。唐亚辉宿舍外面的大标语上,每个字都像斗那么大:“唐亚辉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我们寝室也全军覆没,原因是谢天浩写了一篇大字报,由我们集体共享了署名权。福建佬洋洋洒洒一口气写了九张纸,八张半都是谈理论,最后剩下半张纸没写的了,他便加了几句话,说是向校党委进一言,希望党委站在群众运动前面云云。这一言便把我们言成了“反革命小集团”,从而使马兴旺比过年还高兴,终日念叨着“时候到了一切都报”,声音拖得很长,就像在唱歌。
方丽华没向谁“进一言”,但她的麻烦显然升级了。针对她的大字报越来越多,措词也越来越杀气腾腾。有张大字报着重敦促她交代“如何与本校×;×;系的×;×;策划于密室”,我一看便知道“×;×;系的×;×;”说的是“工艺系的舒雁”,因为那张大字报的署名中有赵军。滑稽的是几天以后赵军本人也受到了敦促,蒲金风们质问他为什么长期以来一贯包庇方丽华。后来的后来,我才从卓娅芳那里知道,赵军的父亲被作为黑帮分子揪出来了,还在外省的报纸上点了名,他一夜之间从革命后代变成了黑帮子女,故而遭此一劫。
这段时间几次遇到方丽华,有时在路上,有时是在开全校大会的时候。无论旁边有人没人,她从不向我这边瞥一下,我不知她是出于谨慎,还是对我表示鄙夷。我想可能二者兼而有之。
八月来临的时候,工作组突然撤走,随后人们开始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我们的“进一言”就成了革命行动。我想方丽华的所谓“翻案”问题也该一风吹了,我终于可以去找她了。尽管我不知道嘉华大学那桩怪事应该作何解释,但我总觉得,我和她之间的一切不可能就这么结束。只要能跟她说上话,向她坦露心迹,她即使一时不相信我,最终也会原谅我的。等到她母亲的灾难平息下来,乌云就会消散,美好的岁月就会回到我们身边。
然而到处都没有她窈窕的身影,方丽华好像突然从校园中消失了。最后还是卓娅芳告诉我,方丽华的母亲在医院天天受批斗,方丽华怕母亲出事,所以工作组刚走,她就回家去守着母亲,从此再没来学校。这时卓娅芳已经相信我不是嘉华大学的肇事者,答应一旦见到方丽华,就将我的心愿转告她。
在焦急的等待中熬过了二十多天,一个烈日当头的中午,卓娅芳突然来找我。一看她的脸色,我就预感到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而当她说出来时,我感到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卓娅芳说方丽华今天和她姨妈来到学校,匆匆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卓娅芳当时没见到她,后来听她寝室的同学说,上个星期有一群中学红卫兵到医院造反,把方丽华母亲挂上黑牌子揪上台批斗,她母亲心脏病突发,当场猝死了。她的姨妈闻讯从上海赶来,料理丧事后决定把方丽华带回上海住一段时间,她们今天离开学校后就直接去火车站……
我不知我是怎么走回寝室的,只记得洒满球场的阳光是黑蒙蒙的,好像被墨汁浸透了,并且特别冷,一直冷到我心里去了……
我病了一场。后来卢秋生说我把大伙儿吓坏了,因为我分不清他们谁是谁。病愈后我感到这个世界有点陌生。我知道方丽华永远不会原谅我了。没有方丽华的世界我一时无法适应。
卓娅芳说舒雁你这样可不行。要不我们回一趟嘉平吧,就当是串联,串联回来,说不定方丽华也回学校了。唐亚辉马上要求参加。他说嘉平的保皇派还很猖狂,他早就想去把那里的群众真正发动起来。
回到嘉平后,我们一起到嘉华大学找徐伯明,想要搞清楚那场祸事的真相。搞清真相并不能使方丽华的母亲重返人世,但是,人总不能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然而徐伯明已经自杀了,原因仅仅是喊错了一句口号。
更骇人听闻的是章志伟的自杀。卓娅芳父亲退休以后,他接替了十六中校长的位置,文革一来就受到学生的冲击。致命的一击来自已成为他妻子的白婉君。在白婉君揭发他的“反革命言论”那天,他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黎明也被斗得很惨。他绝望地说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右派帽子摘了等于没有摘,顶多是换了一顶帽子。刘思秀却很镇定。她说怕什么?天大的苦难也会有个尽头,只要自己坚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刘思秀的话使我有了敢于面对方丽华的勇气。我想方丽华也会和她一样的坚强。我产生了一个日益强烈的感觉:方丽华已经从上海归来了。最后我迫不及待地拖着唐亚辉和卓娅芳回到北京。
方丽华仍无音讯。卓娅芳陪我去了她母亲生前所在的医院,发现她们的住宅里,已经住进了另一户长期没有分到房子的人家。在医院打听到了她姨妈的工作单位,回来后我给方丽华写了一封信。因为必须寄给她姨妈转交,我在信中没有写更多的话,只说我在学校等着她回来,同时再三请她回我一封信。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西风扫净了落叶,又吹来漫天雪花,自然界的一切跟去年那么相似,人世间却已面目全非。学校里两派红卫兵斗得热火朝天,高音喇叭里愤怒的叫骂不绝于耳。我在校园里四处寻觅,走的都是同她一起来过的地方:图书馆、小湖边、九号楼前的小路、实验楼里的阶梯教室……处处都使我想起与她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每次见到一个背影有点像她的人,心里都会狂跳一阵,追上去以后,才发现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两派红卫兵分出了胜负而获胜的一方又分化为新的派别,我既没有见到方丽华的踪影,也没有收到她的信。
元旦过后,校园开始沉寂下来。大部分同学都出去串联,或者干脆回家过年去了,宿舍和食堂里的人数不到以前的五分之一。尽管每次开饭时间仍有两派在大喇叭上极富理论性地互相批判,但只要饭一吃完,就只听到光秃秃的白杨树枝在寒风中哗哗作响。唐亚辉几次约我到外地去“煽风点火”,谢天浩则邀我跟他一起去“游荡”。他创造性地篡改了《共产党宣言》中“一个幽灵在欧洲上空游荡”的名句,要和我“两个幽灵在中国上空游荡”。我谢绝了所有这类邀请,因为我每个星期都在给上海寄信,告诉方丽华我一天也不离开学校,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漫无止境的等待使我的心灵日益麻木。然而又一个春天迈着缓慢的脚步到来了。积雪在阳光下无声地退却,湖边的柳枝悄悄泛出嫩绿,天上开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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