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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张开僵直的嘴唇,让我再说一次吧:“我……爱……你……钱……钱……”
将要彻底成为一片混沌的脑袋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哇哇大哭声,哭声里还有小婴儿“啪啪啪啪”的叫声,还有一个我同样十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不安和惊慌失措,那声音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杰……小杰……杰……陶杰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钱?我悚然一惊,拼着命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居然是真的,他就在我眼前,脸上写满了焦急,担心和恐怖……那么到底……什么才是梦什么才是现实呢…………我再也无力去想,只好再次闭上眼睛,不过这次,我好象没那么心慌了,那也许是因为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及时的伸出来搂住了我,那手,竟让我如此的安然而…………快乐……
钱,一定是你了,因为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带给我这样的感觉……我想我是笑了吧……不是梦呢……我的钱……真的是我的了……
“只有傻瓜才会在夏天感冒,陶先生,而且还那么严重。”说话的人在削苹果皮,削的委实不怎么样,我开始担心等他怒气冲天的训完话也削完了,我还能吃到什么。
“你不要以为你这次装可怜就可以混过去。我早知道你退烧了。而且现在精神好的很,看看你贪婪的眼神!”
“啊咕咕咕咕…………”
热闹,真热闹,居然连安儿都从一旁的小木床里坐着随声附和。我想翻白眼了。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有病早跟您老大打招呼,咳嗽就吃药,打喷嚏就上医院,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直接联系太平间的冷冻位…………”我试图通过耍贫嘴的方式让钱放弃对我的长篇教导。没想到钱一下子青着脸站起来,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扔下,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要走出卧室。
糟了,跟钱在一起时间不算短,我知道他这是真怒了,边光着脚跳下床我边后悔不迭。
“钱,我错了还不成吗?下次真不敢再犯了,也不胡说八道了。”成功的在他出门前抱住他,我半真半假的还挤出两滴眼泪来。
钱高大的背影还是很僵硬,我慢慢开始不安,他还真动气了?
“钱…………”我抱住他的肩膀,我听到我的声调不太平稳。
钱还是没动,就在我真的想哭的时候,他动了。
他迅速的回过身一把把我搂的几乎嵌进了他的身体里。在我努力调整呼吸的时候,我的钱以一种只能用“痛心疾首”来形容的口气对我说:
“第二次了,小杰。这是第二次你让我看见你那个样子了。你以为我有几个心,能供你一天到晚吓着玩的?你以为我……我能承受几次快要失去你的不安?!陶杰!做人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你知道不知道啊你?!”
他说不下去了似的又加重了抱我的力度,我则完全的傻了。一直以来我一直以为在我和钱的感情中,比较处于劣势的人是我,因为是我先爱上人家的,是我先表现出来的,甚至我们的第一次,都是我偷来的,难道是我错了吗?是的,我在心里对自己毫不犹豫的回答了这个疑问,我错了,因为感情,本来就没有谁优谁劣,因为我的缺乏自信,实在是该死的没有必要。
“对不起。”我就着钱揽着我的姿势抱住了他,这三个字是从我的心窝里掏出来的,我有足够的信心我的钱是可以听出来的。
“你休想我跟你说没关系,有关系,关系大了去了。”胸前的人好象小孩子发脾气一般的说。我偷笑,我想抬起他的头,钱没防备我,竟被我一下就抬了起来,而我则被我眼前看到的这张脸震的再也无法言语。
那张我心爱的,帅到不同凡响的脸上,都是眼泪,难怪我刚觉得衣服潮呼呼的。那么多的眼泪,是以前我从来没在任何人的脸上见过的,就算是看那些穷聊的电视剧中都没有的那么多的眼泪呵。
看着所有那些斑驳的泪痕和尚未干的泪珠,我的那整颗心全被泡了进去,泡的它又酸又疼,泡的它又紧又涨。
我除了把那些为我流的珍贵液体都收藏起来,把那张为我哭花了的脸再藏进我怀里我还能怎么样呢?您说说,在这个时候我除了一直一直用哽咽的语气对我的爱人说“对不起”还能说点什么呢?得病的人是我没错,可受伤的人是他啊。
钱忽然又抬起头,我还以为他终于要跟我算总帐了,想着无论他怎么骂我我都洗耳恭听,绝不回嘴,没想到钱愣愣的说:
“小杰,快放开我…………”
“啊?!”
“安儿……,就在你脚底下,已经快要爬出去了…………”
“啊?啊————!!”
那天后来我们把安儿抓回去关进小床里后他一直不满的“啊咕咕咕咕”的叫着,不过我们俩都没什么空理他,我是因为被发现一直光着脚站在地上惹的钱一通数落,钱是因为发现我好象又开始发烧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说句良心话,我到今天还都在庆幸我那天确实是又开始发烧,不然以钱之精明能干,当天我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被骂算最轻的,至于其他的惩罚方法嘛,嘿嘿,恕我不在这里一一列出,我这人是要面子的,相信我。
不妨再跟您多说两句,后来吧,钱就没太生我的气了,因为在他的威逼之下,我说出了我会得病的原因,钱险些就要去拆了我们家所有的空调,吓的我不轻,这大夏天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就说他会反应过度了。哎…………
不过他因为内疚,后来对我还是很温柔的,非但没骂我,还简直让我颇有受宠若惊之感。比如安儿,他以前根本就拒绝看着超过半小时的,现在也可以混到和安儿玩一个晚上,比如吃药,他坚持亲自喂的,每次都快噎着我了才肯放开他的嘴,再比如上班,他愣能抗住不让我去自己也不去,改用网络电话办公就为了让我再多休息休息。
我感动到无以复加,于是在我恢复了之后的某个安儿已经入睡的晚上,我豪言道:
“钱,不如哪天你也得场病,换我来伺候你好了。”
说完我就觉出不伦不类来了,岂料钱带着他商场常胜将军的奸诈笑容回我说:
“哦?你要伺候我吗?那也不必等到我得了什么病不可啊。”
当天晚上我又以亲身的痛切体验体会了我古老而伟大的国家的两句成语:祸从口出,以及言多必失。
原来钱才是真正不肯吃亏的那一个,跟他比起来,我的那些雕虫小技简直不值一提,幼稚的很。
等我明白过来,大势已去,这辈子,注定了我被钱吃的死死的,不得翻身。
可是这也是周俞打黄盖的问题,人民内部矛盾,况且本人民对此绝对是甘之如饴,绝无二言的。
我不太会给什么东西下定义的,可是如果你要我给幸福下一个定义,我很清楚那内容一定无法缺少一个人:我的钱。还有句大实话:如果你让钱下这个定义的话,里面一定也不会没有我的名字。嗯,兴许,这其实就是幸福最好的定义了?
本篇完
第七章
“妈!爸今天到底会不会回来?”祝艾波靠着门边坐,看着镜子里一张化妆得体,和她一样美丽又相似的脸;无聊地抽玩着衣服下摆的须线。
她母亲艾香小心地对着镜子刷好睫毛膏,左顾右盼,觉得满意了,才淡淡地回答说:
“我也不知道。你赶快去换衣服吧!快迟到了!”
“我不想去。”
艾香放下粉扑,透过镜子看着镜里的祝艾波,耐着性子说:
“你不去怎么行!位子都预定好了。”
“爸会不会去?耶诞节前天他才回来,当天晚上好不容易才一起吃个饭,可是他待不到两天就又走了。我问他新年会不会在,他不肯告诉我。妈,爸是不是又出国了──和那个女的!”
祝艾波咬着唇,扯弄衣服出气,把衣服下襬的须线抽成流苏。
祝艾波的父亲和母亲之间婚姻名存实亡,两人早已形同分居。她父亲在外头早已另结新欢,祝艾波也知道;而她母亲,事业企图心重,把全副的心力放在工作上以忘掉婚姻的不幸。
夫妻俩有时会聚首,带着祝艾波一起──多半是吃饭──维持某种家庭的关系。平安夜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祝艾波本来以为她父母有和好的迹象;可是现在──祝艾波用力扯断流苏,用极其冷淡,不像她的年纪应有的冷酷说:
“什么嘛!你们最自私了!一点也不为我想!”
“艾波!”艾香平静地说:“我和你爸爸之间的情形你最了解了。个性既然不合,勉强在一起也只是痛苦,不如分开的好。快去换衣服吧!别让翁伯伯他们等太久!”
祝艾波换上她父亲耶诞节送她的小礼服,姣好的身段和她母亲相形之下,丝毫不逊色。
祝艾波美丽的外表遗传自母亲,好强的个性也遗传自母亲。她从不让罗沙她们知道她父母的不和以及家庭的冷淡;在别人面前,她一直活得骄傲又趾高气昂。
沿路热闹的新年景象延续着耶诞的欢乐气氛。年底了,这个夜是这一年最后的年底。艾香看一眼座旁不发一语的女儿,熟练地驾着方向盘,滑过条条亮着黄金小灯泡的街道。
不管是不是有人在阴暗的角落独受冷落,街上的景象气氛永远被烘托得那么幸福热闹。祝艾波望着闪闪发亮的街店一路退驰而过,突然大声说:“停车!”她回头张望,催促她母亲。
“停车!我要下车!”车子停了。祝艾波下车说:“妈,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怎么突然──”艾香有点惊愕。“算了!随你吧!不过你知道地方,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你翁伯伯一定会很失望,他特地包下饭店一层楼……算了!我走了!”
“翁伯伯”其实是艾香的事业合伙,今晚的新年舞会其实也是艾香公司举办为酬劳员工的。祝艾波原本就不想去,刚刚自车内瞥见某个人后,就改变主意了。
她跑到刚刚车子经过的那地方。还好,他还在。
“嗨!等人吗?”因为刚跑过,祝艾波脸泛红潮。
“某个人”转头看她──漂亮高挺的速水真澄。
“是你!”声音低沈的,有点失望。
“很失望吧!不是她。”祝艾波说:“你没有约她吗?哦──还是因为艾维特?”
“跟他没有关系。”速水真澄淡淡地说。
“真的没关系吗?她跟我说她喜欢艾维特。我好心告诉你──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谢谢你的操心。不过,那是我的事!”速水真澄含笑说:“这么晚了,天气又这么冷,你还不赶快回去!”
祝艾波突然挽着速水真澄,半仰着头,鲜红的唇在暖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更艳人。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她神色坚定地宣言。
速水真澄轻轻挣开祝艾波的手,岔开话题说:“赶快回去!免得感冒了。”
“为什么我就不行!不管你喜欢的是不是她,我绝对不会放弃的!”祝艾波大声喊着,眼泪糊脏了脸上的妆。她跑到街心,拦了辆计程车离开。
速水真澄见她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想起祝艾波刚刚哭泣的脸,错交着那日他“回覆”祝艾波的“问题”时,罗沙脸上的那种苍白,不由得心烦意躁起来。他抬头漫视前方,突然欣喜地笑了起来。
路对边,街尾转角,罗沙双手插在衣袋里,有点驼背地抵抗寒风的侵袭。
今天对她来说,是够热闹的了。偏偏又有些开口无法解释的情绪,欢乐或者哀伤什么的,压得她心头沈甸甸的。
大概是年底的关系。这样的日子总容易让人有些特别的心情:高昂或者低潮,或者莫名其妙的伤感。
风吹得那么冷,时间让人恍憾。先前马琪到她家号召她一起去唱KTV,她突然兴起说:“发个誓吧!”
马琪骂她神经。拖着赖在沙发上的她说:
“走啦!出去活动活动!庆祝新年来到!”
“算了!”罗沙意兴阑珊。“新日子只不过是旧日子的延续,除旧布新其实也只是安慰心情的骗人把戏!”
“你不要发神经好不好!这么好的假期,撩拨这些灰色的东西做什么!走啦!”
马琪在某个程度上,和祝艾波差不多,十足是个流行的奴隶。有一次罗沙在玩“俄罗斯方块”,不小心被她们撞见,给笑得半死;说什么现在流行到“快打旋风第三代”了,她还在堆砌那些半死不活的俄罗斯砖头。
她们这两个新人类,连吃个饭都要依照流行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