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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已经静得连落根针都能听得见。没人应答。
权昕正向我走来,他向我伸出手说,你累了。我陪你去休息一下好吗?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眶里有极力压制的悲伤和愤怒,稍稍发着红。他这是干吗?想哭?我可不认为那是伤心的缘故,说不定是吝啬在作崇吧。
我没理他,依然故我的叫着价,一千元,没人要么?大惊喜啊。
权昕还价了,他说,一百万。
我笑了。我说,权先生你可真有钱,太好了,没想到这么一所破房子也能卖一百万,我真是赚大了。
我说,请你在过户书上签字吧。
他盯了我好半天,我也笑眯眯地看着他,最终,他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我们一本正经地在房产协议书上签了字。现在这所房子的所有人,由方小篆变成了权昕。
权昕说,现在房子卖了,你安心了吧?别再闹了,乖乖下来,我们谈一谈好吗?他的口气像拿着糖块哄小朋友去睡午觉的幼儿园阿姨。
我摇头,权昕,我还有两样东西要卖,等我卖完了,再说好吗?
权昕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像民国时站在天桥上的小贩般,又吆喝起来:现在拍卖第四件东西,这可是一件真正会令人得到快乐的东西哦。那么,这样东西是什么呢?我开始自己凑着乐,当当得当……,这件东西是一个人,他叫方苏,他自称是我哥,但其实他是一个男妓,在座的,有没有人想尝一下男妓的滋味?你会从他身上得到数不清的疯狂快乐。
方苏那时正在喝酒,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心情,但我看到他在听到我的话后,就遥遥地对我举起了杯。他的表情里全是不屑。对周围发出的惊呼,什么,妈呀啊,看不出来啊,怎么真的有男妓啊,此类等等的仿若不闻,他一点也不为我戳穿他的身份而尴尬,而是眯缝起眼睛看着我,似乎知道我会来这手,而他有有备而来的似的。
我本想看他愤抓狂,但是那种状况没有出现。这样话的,游戏就不好玩了。我有点失望。
方苏没任何表示,权昕可受不了了,他冲上来拉住了我说,够了。
不行,怎么会够呢,方苏那项秘密拍卖完了,我还有关于权昕的秘密没卖呢。
我摆脱了他的手,喊着,不够。大家听我说完,最后我还要卖的东西叫丈夫,这样东西只卖给莫默小姐,请她上前,大家欢迎。
中间权昕一直想阻止我,但我从茶几上跳了下来,围着几个宾客打着转,他们的身体成了我的掩护体,权昕一时不好意思完全抛掉风度去抓我,却成全我说完了想说的全部内容。
我安排的人已经端上了最后一只托盘,那上面有一份我已具名的离婚协议书。
莫默众人的背后走上来了,她很随意地站到了场地中央,说,你卖我就买,你开价啊。
权昕挡在莫默的跟前,说,都别闹了。
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给这个叫权昕的商品任何说话的余地,我冷笑,说,怎么好呢,虽然说是丈夫,但其实并不值钱,你拿走吧,就当是……就当是……
在我寻找合适措词的时候,莫默笑了,她说,就当你是个大傻瓜。
她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看了看,咦了一声,又抬起眼睛看我,原来名字都签好了。权昕,请你也来签一下吧,这个女人,她的确是不要你了。
权昕把协议书抢到了手里,他似乎看不清似的,擦了擦眼睛,看,喘着气看,呼呼呼呼地。
客厅里静极了,像是埋葬父亲的坟场,几秒钟后,一个声音静静地传过来,带着不能反抗的威严:签了吧,那是最好的出路。
是方苏。他还拿着那只空酒杯,他从窗台边走过来,腾地把酒杯放到茶几上,同时,他在劝说权昕,签了吧,你们这样下去对谁对都不好,不是么?
他像一个老大哥般语重心长。而权昕则完全傻了,他擎着那张协议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不知道他想从那里看出点什么名堂,是他的假意还是我的决心。
方苏把笔拿起来,他把它塞进权昕的手里,说,现在是个机会,签了它。
莫默看看方苏又看看权昕,然后上前扶住了权昕的肩头,俯在他耳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自己的鼻子正在发酸,有些泪想喷涌而出,我只能用力地扬着头。天知道,这一刻,我的心正在被煎熬着,我塞给权昕一份离婚协议书,我认为他在看到这个后果时,一定会向我乞求,求我原谅他红杏出墙的过错,可是,一个方苏的男人在鼓励他向另一个极端走,而莫默,她也在对他进行着诱惑。他们想把他拐走,莫默与方苏都是魔鬼。
我看着莫默与权昕亲昵的耳语,不自觉地掐紧了自己的手,我似乎感觉事情已经不受我控制了,我似乎预感了一个不好的后果,我的计划被两个我恨着的人干预了,而走到了我不想看到的结果。于是心里几乎是在哭喊,不要签,求你了,不要签。
可是,他签了。他厌倦我了,因为我的怒火无处发泄,因为我在众宾客面前大闹了这一场,他发现了我的真面目,发现我是个自私而肤浅的小女人,于是,他决定不再爱我了。
权昕没再抬头看我,他拿着笔,一笔一划地把字签了,那个字迹十分工整,不像他平常写的字,龙飞凤舞,所以,这个名字在我看来很不舒服,我习惯了他的龙飞凤舞。
他把协议书放到了方苏的手里,然后拉开大门,走了。
莫默追了出去。跑得很轻快,我能从她起的裙摆上看到她的得意洋洋和扬眉吐气。
宾客们纷纷开始告辞。他们走的时候似乎都想安慰我些什么,但都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
直到所有人走干净了,我还站在原地,刚才仿若梦境。脸上凉冰冰的,我伸手去摸,才陡然发觉不知何时泪已流了满脸。心很痛,突然我很想躺在地上打着滚地嚎啕大哭,真的,我想那样做。
方苏把协议书放到我手里,他说,我是最会安慰人的男妓,如果你需要安慰,我可以陪你。
我没说话,直接抬起手,指向大门。
方苏像他惯常做的那样,耸了耸肩,然后说,走就走。我看到他在门口跟我家里的保姆说着什么,保姆一边用惊惧的眼光看着我,一边一直点着头。
终于发现家里的客厅面积很大,尤其是因为今天要搞聚会,所以挪开了餐桌和书柜后,整个空间大到可以在里面打车轱辘,翻一个感觉下,爽呆!如果只是在这么大的空间里流着鼾水睡觉,好像有点对不住建筑师的设计初衷。
在末江城,我们把侧手滚翻叫打车轱辘。
小时候,权昕很会做各种腾跃和滚翻动作,因为不服气他做的好,而不分昼夜的苦练,当我也能做出很完美的侧手滚翻时,他已经改玩拳击。当我学会一手护脸,一手攻击,脚下快速移动步伐时,他又迷上了禅学,一张口就是机锋,锋机……
不管怎样,他是让我学会打车轱辘的动力。
我翻,圆周运动中,房间就不再是方的,而是车轱辘形的。我翻,爱情问题就不是棱角分明的,而是通畅圆满的。我翻,世上一切本来就是可以颠倒来去的……
翻累了,以倒立姿态靠在墙上,脑子笨,这样大头冲下,百血归脑,也许适合思考。
但脑子充血后,脑细胞反而被挤的没有了立足之地。无立足地,方是干净。林黛玉同志的名言。干净就是虚无,虚无就是什么都没有。由此可以推断出,我什么也没想明白。只是发现灰红色的地毯上,慢吞吞地爬过一只蟑螂,个头极大,属于营养过剩型的,膘肥体壮的像台湾新研制的装甲车。
从蟑螂的运动步伐我得出以下结论,它很孤独,没有老伴儿或者同党。尽管肥胖,但饱食终日不等于精神愉悦。可怜的,独自行走于黑暗中的蟑螂……
……
我真的睡了,我很累。不知多久,我又醒了,保姆在我身上盖了个毯子,人就守在我身边。可能是因为白天累了一天,而且又见我不再闹了,于是这会儿她放心地睡了。是个好人呢。
我悄悄起身,把毯子盖到她身上,静静地拉开门走了出去。我想权昕了,我要去看看他。
……
我到达那幢别墅的时候,应该有凌晨四点的样子,都市的霓虹都消失不见,微微透着灰色的天边居然能看到几颗清白的大星。
我走到桂树林里,从暗黑的窗户向里望。我在那里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正在暴发的火山,把整个世界映得通红。我想那是某两个人的爱情之火,火烧的那么旺,我甚至闻到了一股硫磺的味道,火舌在我身上舔来舔去,燎到我的脸庞,勾引出隐藏在我身体各处的燥热,然后一起卷向喉咙,我被火烧的就快要窒息。
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我被不再属于我的爱情火焰逼得开始后退。
我转过身,吹了一声口哨,把手叉进兜里,穿过桂树林,直走,直走,干巴巴的小路没有了,小路通向的草坪没了,草坪后的台阶也没了,我还在直走。
前面是一面如镜的平湖。在夜里泛着清冷的光辉,像一个刻薄女人的眼睛。
我向眼睛的深处走,身体推开了水的阻力,荡着一圈圈银样的涟漪。爱是一片的心海,我被困在其中,无浆无船,我走不出。
爱是一片心海,我被困在其中,其实,我,不愿走出。
……
水已经没到腰部了,我听到后面有人喊,方小篆。
声音很熟。但除了热,我也没有思想。
我没回头,还是往前走。
那个声音还在叫我,方小篆……
知道有人在,我反而加快步子往湖里走。太热了太热了,我想游泳。于是在水里躺倒了。我是个独立而自由的公民,而且身处在自己国家的领湖,我可不可以游游泳?
后面有哗哗的打水声,应该是有人在救我吧。
想到这儿,我轻声笑了,后面那人肯定以为我想自杀,才没有呢。我有好几次差点就死掉了,没人比我更怕死了。我是懦弱的,是干不了革命,也成不了烈妇的那种人。所以,千万不要以为我会去寻死。那会让认识我的人笑掉大牙。
后面的人不想让我游泳,他的游技很棒,很快就赶到我身边,我看清了,居然是方苏。这个人有多让人嫌恶?我拼命向前逃去,他却从侧面追到我身边想拉住我,我一扭身,又往回游,他干脆像在末江边救人时那样,伸手逮住了我的头发,拉着我岸边走。头皮被扯的生疼,我根本挣不脱。
我是一只落水狗,被他拉上了岸。我想他的腰里会不会别着一根大棒子呢?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很快,我听见他说,方小篆,如果你想死,那可太便宜某个人了。如果你想离婚,可以考虑嫁给我,我依然是爱你的。
在我听来,他的口气除了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
我连眼都没睁,刚在大庭广众前揭了他的伤疤,要攻击要报复随他便吧。
可是,等来的是一个怀抱,他把我抱在怀中,用手在我的肩膀上来回搓着。他轻声地问,冷不冷?
天晓得,我怎么这么爱哭,在听到一句关切询问的话语后,我的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我挣脱他的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前走,这个叫方苏的坏蛋在可怜我呢,我才不要他可怜。
我眼前一直发黑,有点怕怕地,我又开始吹口哨。我从小跟权昕学吹口哨,但一直没学会,发出的总是嘶嘶声,但是,在刚才,我明白权昕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我的口哨陡然就吹的很棒。
这是一个补偿。上天用让我学会吹口哨的方式,来弥补离婚给我造成的伤害。
这个补偿,我认为相当不错。虽然丈夫有外遇并不是人人都能摊上的,但口哨也不是人人会吹的,是么?
方苏跟上来,在我的身后问我,送你回家好吗?
我说,不好。我已经没家了。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刚才怎么权昕反倒跑出去了呢?他已经是房子的主人了,该跑出去的,该给他们腾地方的人是我啊。真是太奇怪了。
方苏说,你不能这样到处跑,衣服还湿着呢,这样,我给你找个宾馆好不好?
我说,我自己会去的。你别跟着我。
方苏说,还是一起吧,一个人太孤单了,对有些事会很容易放弃的。
我站住了,向方苏凝视,他也正深深地看着我。一种明显的疼痛从他的眼里流出来,传遍了我的全身,我的血液结了冰,身体又冷又疼。我同时也听见他的骨节在咯咯地颤抖。我们相互传递彼此的疼痛,疼痛交汇到一起,引起了更巨大的痛楚。
我受不了了。我抓住了方苏的手,一口咬了上去,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止住不停发抖的嘴唇。我听见方苏在倒吸着凉气,他另一个手的手指从我的肩上抓过来,捏住我的肩关节,紧紧,紧紧的,我的关节几乎被他捏酥。
过了良久,方苏问,还痛不痛,我说,不痛了。
方苏说,那一起走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怎么办呢?我还在恨你呢,我会随时杀了你的。我们不是理想的伙伴啊。
方苏没再说话。我吹着口哨走了。
……
我知道方苏一直在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