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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七点,方苏和我在村口向要去上课的小张老师告别,动身向大山深处进发。
越往上走,山就越高得可怕,山岩上要么开满了小花,要么就被隐约的山泉浸润着,长满了苍苔。我们走了一个小时,直到一个小水潭跟前才停下来。
方苏洗了洗手,然后就站在一块灰白色的大圆石上冲我发笑。我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撩起一汪水花打向他,“你笑什么?怎么跟黄世仁似的?”
方苏一蹦就躲开了:“谁是黄世仁?”
“一个特别坏的地主。”
“是你朋友?”
“啊,呸,你别跟我说话。”
“好啊。”
他点根烟,还是笑笑抽抽地看我。
我在潭呆了一会儿,是站也不自在,坐也不自在。抓了一会儿头发,实在忍不住又跳起来,冲他嚷嚷,你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别在这儿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给谁看啊?
见我发火,方苏笑得很慈祥,凤眼里全是怜悯。他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搞什么吗?这种问话方式是一个老套路了,那背后常常隐藏着一个弯弯绕的阴谋。我歪着脖子对他看了半天,说,那就先听坏消息吧。
他收起笑容,慢吞吞地说,摄像机里……没装……电池。
哇?
我哇地一声,身上的汗毛就全炸开了,你说摄像机里没装电池?那粪车岂不是要重做?
他很认真地点着头说,对啊对啊。
完了,如果是在村里,我完全可以再次使用妃糖招唤术,把小朋友们招唤来做廉价的童工。可现在偏偏是已经走出这么远了,这可怎么办啊?
没人能理解当时我的心有多凄苦,我用哭腔问他,那好消息呢?
他指了指潭子,这里有水,可以重新和粪,做完了还可以洗手,当然,如果累出汗来的话,也可以洗洗脸。
我倒。我不活了,我可不可以长睡不起?
……
我已经围着粪车转了三个圈了,我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臭哄哄,它似乎知道我要动它,所以,用臭气威胁我,如果我敢靠近,它就臭死我杀一儆百。
我颤抖着伸出我那一双白月亮般的小爪子,却在离粪车几厘米的地方再也无法拉近我与粪车的距离。我很崇拜科学家和探险者,尤其是做了各种各样的粪车,拍出各种各样动物的他们,做这种人真是得超有勇气。
方苏站在我背后,他很亲切地说,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然后,他很温柔地推了我一下。
我的白月亮就直接栽到粪上去了。
不用潭水来和粪了,山里水气大,经过一夜,那些便便还湿着呢。它们一下就全糊我手上了。
哇~
我尖叫了足有五分钟。
方苏在这五分钟里,先观赏了潭子周围的风景,又研究了一下水底的小鱼,最后吸食了一根尼古丁和焦油的混合物,在我惨绝人寰的叫声里,他的表情很舒坦。
我不叫了,呆望着他。我说,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坏。
他扔掉烟头,严肃地指出,人都是便便机器,为什么你每天都在造便便都不觉得恶心,用手抓一下就要扯着嗓子拼命尖叫呢?
没想到他能讲出这么让人呕吐的大道理。我又快吐血了,这个家伙一直是处心积虑地对我进行着阴谋报复,因为被大自然陶冶了情操,一段时间以来,我居然对阶级敌人放松了警惕。
我说,既然你讲的这么好,为什么你不自己来弄呢?
他很酷地扬了扬眉,说,因为你的手好看。
我气得跳脚,“你又讲歪理。”
他嘿嘿,“不是歪理,手好看的人做出来的粪车一定有艺术的美感。”
这就是我要与粪共舞的理由?我倒,我不活了,我可不可以长睡不起?
……
我们终于重新做好的全自动、可掌控、便便摄像机。
造粪车这种劳动太快乐,因为我死活不肯独享快乐,所以,这辆崭新的、美丽的、有艺术感的、已经不是太臭的便便车是一位艺术大师――我,和一只披着人皮的狼――方苏共同缔造的。
我们终于又上路了。他在前我在后,我们已经翻上了第一座山峰,沿着横向的山梁向着前面的原始树林进发。
方苏在我前面轻快地走着,山风拂过来了,衣衫向左飘去,林木被风吹的浪般起伏,我们像是翱翔在云里。放飞的心情有多快乐,行山者方苏开始唱歌,很清亮的嗓子,唱着一支我都想不起的老歌。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
他刚开始唱的时候,我在后面大张着嘴做惊恐状,他居然会想到唱这首歌,这首歌老的都快成传说了。但在他唱了几句后,我竟侧耳倾听起来,我们的头上有美好的晴天,周围是清朗的山,他的歌声翻山越岭地传了出去,有声声鸟啼和着歌声在山谷间重叠婉转。
这是一首适合于在山野间放送的歌,在音乐教室里永唱不出飘荡于远山的这份真情与自在。
……
唱完歌我们默默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回头,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在阴险地笑?
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后背发冷。你在笑什么?
我想了想说,嗯,我在想一个场景。
他说,什么场景?
如果现在我在你身后小小的来上一脚,你像个棕子从山上滚落下去,长声尖叫啊―――,依你的嗓子,在这样的山谷里拼命哀号,声音一定很好听,然后,啪,没声音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脸有点白,伸过手来在我头上狠狠推了一下,坏丫头。停了停又说,从现在起,你去走前面。
……
我们走进落叶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先是有一所小石头房子映入眼帘,上面挂着个牌子,赤朵自然保护区护林队。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声。我俩赶快猫腰,全速前进。不要被当成偷猎的才好。我们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山林的边缘居然围着栅栏!也不知道这么一大片地方,这些勤劳的守林员们是怎么围过来的。门口竖着个牌子,赤朵自然保护区。严禁偷猎!
我们不是偷猎,我们只是想偷看。不过依旧是偷,有点怕怕,我俩从栅栏上翻了过去时都是动若狡兔,生怕被人看见。
山林幽暗,不见阳光的地方长满菌类和苔藓,有些地方有一丛一丛的灌木,比起赤朵附近的林子来,保护区里的树木要繁茂和幽深许多。
我们在林子里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有点走不动了,这么高的海拨,我觉得自己的心脏渐不能负荷。
我说休息会儿吧。
方苏放下了包,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指着一颗大树说,那今天就走到这儿吧,那棵树正好可以放摄像机。
怕被野兽破坏掉,方苏做了很精良的掩饰,我说他多此一举,有便便包围着呢,不会被发现的。方苏根本不听我的,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他忙来忙去的时候,我蹲在地上喘气,有点胸闷。我问方苏,你带我爬山,不是想害死我吧?我的心跳得都快发疯了。
他看了看我,不屑地说,这山没多高啊。刚才来的时候,你看到我们左手的那个山峰没?它叫赤朵峰,那种高度才能被称做为山。
我怎么会看不见?那座山峰像是要插到云里。我叹气,可惜没身体了,不然我一定要爬上去看看。
方苏笑了说,我明天就去爬,领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雄峰气概。同时,我会代你向群山问好的。
我说,你就在这儿说便宜话吧。我不眼热,我不羡慕,我没听到。
……
方苏终于完成了他手里的工作,他走到我跟前来说:“我做那些掩护不是为了防动物,而是为了防护林员。”他俯下身来看了看我的脸,伸手在我的头上抚了两下:“不过你的脸色是不好,最近药都按时吃了吗?你怎么又廋了呢?”然后在我面前蹲下来,对我说,上来。
他说的药是安完起搏器每日必吃的护命药。看着他的背突然有点不争气地感动。我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个好脾气的人啊,只因为我说不想让新买的皮鞋沾上水,就在三月的小雨里背着我上学,我呢,则在他后面为他擎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下他的背那么温暖。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维持着仅有的一点镇定,明知故问,“干嘛?”
他说,我背你下去。
我说,你可真是个坏蛋,上山的时候你不背我,下山才想起来我需要照顾,才来献殷勤啊。
他说,唉,我又不是你老公,我这样做完全是人道主义。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想想也是。反正我也走不动了,不过他这人说话特讨厌的,提什么权昕。我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才搂着他的脖子趴到他背上去了。
屁股被踢,他嘀咕了一声,似乎是骂娘。我拧着他的耳朵,说,不许说脏话。现在,马儿呀,你快些跑吧。驾驾!!骑大马喽~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愤慨像一座火山,“请问贵庚?”
我估计他已经快被我气炸了,下山的路上,无论是在行走中,还是在休息时,我快乐的像老鼠,而他却低着头再也没说话。
……
第二天,方苏没有实践要去爬赤朵峰的诺言。从妖怪出没的树林出来后,我俩都腿疼的好几天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平时太缺乏锻炼。
星期天的时候,小张老师独自去了我们说的地点,取回了摄像机,上面什么也没录到。他在那里做了一个记号,我们往摄像机里装了新电池,又一次地上了山。
我的全部乐趣都交给了大山,我从里面渐渐发掘出了快乐。
我悄然隐藏在赤朵的光阴里,时间从心头平平展展的流去。没有皱褶,没有涟漪,我像是从浩瀚沙漠里来到了绿洲,对于过去,除了忘记还是忘记。
这里是现代的桃花园,流连于此,我睡着了,又或者我终于醒来了,那些梦或者现实,都从我的手心沙般流去。我甚至忘记了身边那个叫方苏的男人,仿佛他不是那个我以前认识的人,我们都已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又或者是神。
在大山的怀抱里,我们丢弃并遗忘了自己凄惨的命运,在青春能量的鼓动下,又开始打闹嬉戏。
……
方苏终于背着大号的双肩背包去爬赤朵峰了。过了一天他才回来,站在我面前虽然面容疲惫,但眼睛却是神采奕奕,仅是一天,我眼中的他似乎被山的气质感染的黑瘦、健壮而挺拔了,他往我手里塞了一大捧细细香,说,方小篆,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日出,那么辽阔的天地……他在我面前转着圈,苦于找不到形容词,到最后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太美了,太美了。
我有点气恼,你这样说是故意要让我羡慕对不对?
他摇头,不是。是我的由感而发。方小篆……
他突然叫我。
什么?
你……
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站在山峰上的时候,你知道我想什么吗?
什么?
我当时就想……如果,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我们两个人多好。
从赤朵峰回来的方苏不再是方苏了,他冲动而兴致盎然,他的身子几乎在颤栗,他的眼睛深邃、热烈而亲切,我被他的眼光看得发窘,慌乱地去捋头发,想说些什么,却变得拙嘴笨腮,干笑两声,说了一句很无聊的话,嘿嘿,你撒谎。
他长长的眼睛过火般盯着我,突然伸出手抱住我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我听见他的心怦怦跳着,他说,是不是说谎,你听,你听。
他温暖的手掌按着我的肩,我的身体靠在他宽阔的胸膛,我和他的身体之间,细细香正绽放芬芳,集结在一起的气味清爽悠然,他的怀也清爽温暖的像一个天堂,那感觉和权昕的别无二致。刹那间,我几乎滋长出了一丝依恋,这多么不可思议。
最初的颤抖后,我紧张地推开了他,我们尴尬地默立了一会儿,我转身跑了。我想起了很多事,对他的感觉,似乎是亲昵的,又似乎是遥远的,我很幸福,但同时又很悲怆,我像天边的清冷月亮,一边冷的凝结着冰霜,另一边却又徘徊洒落一地美丽而骄傲的青春梦想。真想大哭一场。
第二天因为莫名的拘束,我没去找方苏,却在小学校里碰到了他,他恢复了以前微冷而嘲讽的模样,站在学校门前的空地上指点江山,说那里应该树根旗杆,挂面国旗,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朝阳初升的时候,应该举行神圣的升旗仪式,以培养爱国主义情怀。张明老师跟在他身后不停地点头。
看见我来,他对张明说,你有没有觉得方小姐经常早上不洗脸……
哇?
……
云蒸霞蔚的山谷里自在逍遥,我们过着只羡慕“神仙”不羡“鸳”的生活。曾经无数次上山,不停地更换摄像机安放的地点,一步一步地,对妖怪的搜索范围向老林的深处扩展。
我们的拍到了很多动物,猴子,小鹿,甚至还有一只凶猛地山猫。可是没有出现方苏嘴里的妖怪,我甚至开始怀疑这里根本就没什么稀罕的动物。
但是一个月后的一天,当我们又把便便摄像机取回来时,令人惊喜的画面出出现了。摄像机抓拍到了一种东西,有点像羊,又有点像鹿,头上有揖棕红色的长毛,冲天而去,小脸是黄的,身子却是黑的,就像是给梧桐树嫁接了个垂柳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