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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的母亲-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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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松爽不腻牙。捋满两筛子,放水里淘淘,淋到半干,拌上面,搁锅箅儿上,扣着锅盖蒸,蒸熟了蘸蒜汁儿,绿把儿槐花比红把儿的好吃。但不知为什么,槐花闻着清香沁人,吃起来甜腻腻的,远没有榆钱和构棒槌儿爽口。正因为如此,只是在年景不好的时候,人们才会大量采摘,吃不了晒干存起来。大多时候,也就是在花儿半开时蒸上一顿两顿尝尝鲜罢了。 
大人们也许不知道,也许早先知道后来又忘了,洋槐花生吃也是不错的。 
放学路上,几个孩子一挤眼儿,从路队里拉下来,拐弯儿折进那条大沟,路队长只看见几个黑糊糊的头尖儿,也认不出谁是谁。顺着大沟往东不远,就是个二里多长的水坝,坝子上密密麻麻种着大片的洋槐树。书包朝地下一撂,呸呸往手心里吐点唾沫,找准一棵,哧溜哧溜爬上去,坐在树柯杈上,风摇着那树一晃一晃的,天蓝云白花香,一眼看多远。捋一串儿槐花在手心里,凉津津,毛茸茸,像鸟雀儿湿润的舌头,舔得人心里说不出的舒坦。拽掉花瓣儿,拔下中间那根细长的芯儿,搁嘴里一咬,清、涩、甜,口水往外冒。槐树叶又薄又软,阳光一晒就透,风刮过来沙沙响,细碎又柔和,落进心里,青蒙蒙的,那一刻,人真像是掉进了仙界…… 
“大槐树,槐树槐, 
槐树底下搭戏台。 
人家的闺女都来了, 
俺家的闺女咋没来?” 
谁能告诉我,当年那个生吃槐花儿的女孩儿,如今到哪儿去了呢? 
石榴花 
那是一个曾经千年不变的夏日,端阳节过后,场光地净,麦罢了。中午歇晌的时候,男人们披着日渐稠密的树阴站方、下棋、打扑克,女人们偷空儿缝缝补补做针线。 
我坐在槐树底下纳袜底儿,汗湿的针越拔越涩,树上几只蝉吱啦吱啦不住声地叫,还没纳完一根线,就被它们叫得眼皮儿直打架。苦楚一针扎在指尖上,痛得一哆嗦,一珠儿血洇进针脚眼儿,染红豌豆大一块儿。眼看心心念念漂白的袜底布被弄脏了,气得我“日楞”一声连针带袜底儿甩了出去,不偏不正掉在下坡那棵石榴树上。 
坐在旁边纳鞋底儿的母亲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那丛开满橙红色花朵的石榴,为了惊走我的瞌睡,故意破个谜让我猜:“雨落平沙地,新鞋蹅湿泥,豆包去了馅儿,石榴翻卷皮。”我说谁不知道那是麻子的脸。母亲又说:“麻子麻,上树爬。狗来咬,吓得麻子牙龇喇。”我说:“不对!不对!不是‘牙龇喇’,是‘龇喇牙’!”说说笑笑,瞌睡真的被赶跑了,自己扔的袜底儿还得自己去捡回来。 
够袜底儿的时候,我摸着树枝儿发软,就知道石榴树渴了,放下袜底儿到坑里打半桶水,贴着树根浇下去,也没听见吱儿吱儿响,靠下边的几蓬树枝子就亮旺旺的有了精神,每片小叶子的尖顶上,都挑起个米儿大的水珠儿。一股花香甜甜细细拂过面颊,直透心底,忍不住伸手摸摸枝头的花朵儿,薄溜溜,肉嫩嫩,噙着阳光随风颤动。那感觉沾在手上,多年后回味起来,还让我想起花季小女儿又白又软的手指,想起少女那方水意蒙蒙的心田,绿柳如烟,桃花明亮,却没有人影,也不见楼台。 
后来,在李贺的诗中看到这样的句子:“ 
石榴花发满溪津,溪女洗花染白云。”一瞬间就回到了那个榴花人面两相映的中午。那天我听母亲说,没有黑靛蓝靛的时候,人们就用石榴皮染鞋面,两个石榴能染三四尺布。剥下石榴皮,熬成黑水,端到水坑边儿,揉一遍儿,抹一层臭青泥,捂一会儿,搁水里涮涮,再揉第二遍儿。反反复复揉它十来遍儿,色气就上足了,晒干黑亮黑亮,下撑子扎花绣朵,鲜净得耀眼。 
李贺诗中写的,是小女儿流荡天地间的那股洇染人心的色与香,母亲说的才是沧桑女人的生活真相。 
青蒿 
对于农家孩子来说,青草是他能读到的最鲜活的图画书。从它们像柔软的小耳朵,像尖细的绣花针从土里钻出来那天起,风刮日头晒,一天一个样儿。无论人们怎样拿挖镢儿锄它,拿铲子抢它,套上牲口犁它耙它,下场小雨儿又是一地草芽子。蝴蝶飞过来,蚂蚱蹦过去,数不清的肉虫、瓢虫和带翅膀的蠓虫,嗡嗡地叫着,老了一茬儿又生出一茬儿。在青草的世界里,永远都是喧闹,闪动着水珠子一样的亮光。 
最香的草是蒿子。蒿子有许多种。捂豆豉、捂酱的是黄蒿,捻成绒线熏蚊子、端阳节插门上、捏成蝴蝶扎在女孩子发辫儿上,或是团成团儿缝进香袋里避邪的,是艾蒿。一棵棵直立起来,像蓬松的狼尾巴,手一摸,一股怪味儿的,是当柴烧的狼尾巴蒿。不过在人们的心目中,只有青蒿才算正宗的蒿子。 
春地里,麦垄间,坟头上,人和牲口踩得瓷帮帮的路埂边,到处都是带着一层白毛儿的蒿子芽儿。“正月茵陈二月蒿,到了三月当柴烧。”这是看病先生的说法儿。南阳人没有吃茼蒿的习惯,长在地里的,挖镢砍砍,耧豁豁,长在路边儿的,就任它东一片西一片地长着。割草娃儿们割不到别的草的时候,才会割回去喂牛,因为牛不爱吃。青蒿长不高,最大棵也高不过膝盖儿,秋风一吹就老了。青蒿老了,褐红色的秆儿像木棍儿一样硬,是上好的柴。一块长满蒿子的地,犁起来的土垡子翻一层白根儿。褐色的、紫色的、白色的,纠结在一起,抓起来一抖,晒干烧锅嗑吧吧响,豆秆一样起焰。 
一个秋日下午,我坐在大沟南头儿被桐河丢弃的一段旧河岸下,靠着我的草箩头,打量远远近近收割过和正在收割的庄稼地,打量着一会儿在这边拱起、一会在那边儿拱起的河岸,被浓郁的蒿子味儿泡透。心里闲得慌,就翻来覆去地想:蒿子一抓一大把,是最多最不值钱的草,长在地里,人们一挖镢儿下去恨不得锄得它们绝种,可为啥还要说:“你看你那鳖样子,还想上大学哩,摸摸你那耳朵垂儿,就知道你家祖坟上没有这棵蒿子!”可见蒿子在人们的心里,也是天神地灵一样可敬可畏。 
多少轰轰烈烈的事儿消逝无踪,就像去年今日留下的一片空白。唯有这个被浓郁的蒿子味儿泡透的下午,完好地保留在吹响包谷地的风里,成为我的一段心情。阳光下河岸的影子、影子里绿莹莹的蒿子,鲜活灵动,触手可及。 
莲菜 
压莲菜在春三月,塘水回暖的时候。压莲菜不同于养荷花,养荷花为了看,压莲菜却是为了卖钱,为了吃藕。 
桃花开的时候,打卷儿的新莲叶也钻出了水面。眼见一坑水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有莲菜的坑里连藕带叶拉个十莲八莲回来,用脚打摸着,在坑底的青泥上拱个壕儿,藕尖儿朝上埋下去,让尖尖的莲叶翘起在水面上,最多两年,一大坑水就被罩严了。莲秆有多稠,下面的藕就有多密。头两年不能挖,只能在过年时捡着莲秆稠的地方摸几莲。等到莲秆旗杆一样密密麻麻竖到了坑边儿上,下面的莲藕一莲压着一莲,才到了挖的时候。 
“七月韭,八月藕”,可八月人正忙,没工夫,正经挖莲菜是在春节前。若是包给别人,行家只要往坑边儿一站,看看莲秆的稀稠,就估算个八九不离十。这样一裹包卖了,省事是省事,人家会挖得干干净净,连个藕叶都不留下。如果自己挖,把小的嫩的隔三差五留下一些,来年就不用再压了。挖的时候,先把坑里的水抽干,晾几天,人手一把铁锨,从坑边儿开始,挖开那层稀软的青泥。无论这层泥是深是浅,莲藕都紧挨着硬底儿,把胖胖的身形印在硬底上,弯腰抠出来,泥印子里留下斑斑或深或浅的铁锈色。 
挖莲菜总会有意外的收获,翻开厚厚的青泥,就把黄鳝泥鳅的老窝给端了。若是挖着挖着挖出碗大一坑水,里面肯定卧着一对儿虾,青莹莹的一虎口长呢! 
青麻 
麻是庄稼人的筋。捆捆扎扎用麻绳,煞车曳耧辘轳打水也用麻绳;装萝卜装红薯装棉花用麻袋,抿袼褙纳鞋底离不了麻穰麻线…… 
魏晋以远,桑麻并重。农家按人头算,每人每年分派五亩,收后上缴官府。到了上个世纪,中原人也大面积种过唐麻。唐麻红秆,细高条儿,麻质比青麻结实。沤时得竖起来先沤根部,沤几天再放倒沤一星期,就可以剥了。虽然唐麻拧绳子纳底子织麻袋比青麻结实耐用,终因宜肥地不耐瘠薄,最后像住不熟的客人,没几年就消失不闻了。 
青麻学名苘麻,有紫红茎和绿茎两种,不属桑科属锦葵科,从茎到叶,通身都是柔软的白毛。除了家边地成片种之外,大多时候与高粱间作,大田里零星带一些,砍罢高粱拿镰割下来,削去叶和梢儿,捆成两把头粗的小捆,穿成排扔水坑里,压上几块石头,让水淹住沤七天。麻沤成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稠而不腻、带点腥的清香。妇女们搬个小板凳坐在坑岸上,就有半大孩子下水,一捆一捆捞上来,解开捆先捋麻屎。如果沤得不熟,麻秆上就会留下雀斑样的或黑色或褐色的点子,沤熟了头层皮儿就变成麻屎了。生麻批儿那种特殊的味道,都是从这层黏东西上发出来的。抽出一根麻,搦紧一捋,白白的麻批就露了出来,从根部抠开,顺势儿往梢里收,麻秆一截儿一截儿撺出来,积成一堆白亮亮的乱麻柴。剥够一大把,拿水里摆干净,一缕缕搭绳子上晾干,收起来挽成盘,用多少就抽多少。 
“麻屎”也不能扔,做成饼贴墙上晾干,是治风湿驱寒气的良药。谁要是受了风寒,浑身发强,胳膊腿酸沉,就去找些陈年旧棉套,和在草屋房坡上过了几冬几夏的高粱根子,一抔母猪屎,得是下崽后第一次拉下的,最后加上这宝贵的麻屎,四样东西放大锅里熬几滚儿,盛在喂牛用的料缸里,棚几根木棍在缸口,用稿荐圈起来,人光着身子坐上去,蒸出通身大汗,病就好了。另外一种方法是用剥过皮的白麻秆。找间空屋子,堆一大堆麦糠,点上火捂一天,把地烧热了,扫去青灰,泼上事先备下的酸泔水,趁着热气蒸腾,铺上白麻秆,麻秆上再厚厚铺一层绞股蓝秧,人睡上去出一身透汗,汗透病除。也有只用青麻叶的,那是在三伏天,掐下来叠成摞,直接裹在疼痛处,捂出汗,和坐进酒谷地里出汗一样有效。干透的麻秆用泔水潲湿,再埋青灰里qī干,燃着了暗火长时间不灭,是吸烟人的火媒。上早学的孩子燃一根拿在手里,翻岗过沟走坟园壮胆。 
妇女们用青麻叶捂豆豉、捂面酱,姑娘们用青麻叶包指甲花。青麻的麻蒴儿就像小小的磨盘,三粒一仓的麻籽被一格一格地隔开围成拇指肚大的蒴果,嫩时籽是白色的,长熟就黑了。黑麻籽能打油,炒炒掺麦子磨成麻籽面,炕干饼吃起来沙沙的,很香。青麻籽落地里没人管,长几年就成了七股八杈的稆麻。小孩子最喜欢稆麻蒴,能生吃。摘一大把,掐去蒴皮和蒴芒,用狗尾巴草串起来,挂脖子里,戴手脖上,想吃了摘一个。 
春日,有人在地边地头儿密密实实撒一片青麻,也不间苗,就让它挤着长,长成细莛子一样粗,割下来截成两尺多长,绩成粪栅(shān)子,牛车马车都用得着。粗麻绳拧的煞绳和井绳差不多有核桃粗,一盘绳好几斤。麻拧的井绳不怕沤,煞绳打结紧,不乏儿。细麻绳的用途就多得数不过来了。 
祖母的堂妹我的二姨婆秋棠,几个月时左臂受伤,她娘嫌她哭闹,就把她丢在屋里不管。长到两三岁,到祖母家串门儿,我老外婆发现无论给她点心给她糖,她只伸右手不伸左手,脱下棉袄一看,大胳臂比小胳臂细一倍。已经晚了,错过了治疗的时机。秋棠姨婆一天天长大,越长越好看,且心灵手巧。左臂残了,却不耽误她干那年月女人要干的所有活计。纺线时别人坐蒲团,她坐椅子,椅子高,右手摇纺车,左手搁在膝盖上,往锭子上上线时,抬腿支着胳膊扬起来。织布用手逮(拽)机,左臂不使劲儿,一天也下四丈多布。十七岁出嫁,娶她的是有几十亩地的殷实人家,婆母死得早,公公想娶个大媳妇照应家,丈夫比她小四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新婚之夜吓得到处藏。第一趟回娘家,按理要做全家鞋,她一进屋就找麻纺线,一口气儿合了一大堆麻绳子。又从顶棚上抱下来几捆莛子,又是穿又是勒,筛子篓子锅盖不说,单是大大小小的排子就有十几个。回到婆家,东一堆西一堆的东西各归各位,收拾得利利索索,水缸、面缸、粮食茓子该盖的都盖住了,公公抹着眼泪说:“再不敞着锅做饭了!这个家总算像个家了!” 
麻,真是庄稼人的筋啊! 
芝麻 
芝麻是一种皮实的作物,耩在麦茬地里,出土四指高间苗定株,浅浅锄几遍草,热苗子蹿着长。开花时得两场好雨,两个月就割了。现在有“盖草灵”,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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