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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至一三五小节
一三四
李梦红再一次被送进了手术室。
这一次,伍魁洪显得非常平静,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他让其他人在手术室外边守候手术结果,自己却叼着烟在病房区的花园边散步。他肯定她活不了几天了,即使手术很成功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他打电话给小芸和石头,通知两个孩子赶到省城来见李梦红最后一面,接受李梦红的遗嘱。他开始在想自己该怎么过维持没有了李梦红以后的家庭,也在想红叶总公司今后的去向。他想彭一珍,也想罗玲。彭一珍已经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个非常精明能干的小丫头,因为触犯了李梦红,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把年轻的生命都搭进去了。罗玲还在远方的城市里为他为李梦红管理公司。这个罗玲表面上乱七八糟、稀里糊涂,其实内心一点都不含糊,甚至比李梦红还要鬼精。他不知道该不该再娶一个女人来过日子。如果他再娶一个,绝对不能是罗玲。孩子们不会接受她。他也不认同她。他要找一个老实本份心地善良的女人,一个年龄相差不大的肯安安心心过日子而不是有事无事瞎折腾的女人。他想回乡下去,但乡下已经没有他容身的地方了。他觉得一时半刻想不明白,脑子里昏昏的就有点想打瞌睡。
当他转身想回陪护室去休息的时候,发现身边站着两个陌生的男子,跟他靠得很近。他以为他们也是在花园散步的,就想绕过他们走。但那两个人挡住了他,并且要求他跟他们走一趟。说是有点事想请他协助调查清楚。他瞪瞪眼就要发火。他不信这一套。那两个人从衣袋里掏出了小本本递给他看。他看了,嘴巴咧着老半天也合不上去。这两个人来头之大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我老婆,正在做手术,可能快死了,可能现在已经死了。”他不想跟他们走。他慢吞吞地说:“我不能离开。有什么事,改天……”
“我们要找她的。她应该是最主要的知情人。”其中一个跟伍魁洪差不多高的人说。
“只怕你们要到太平间才找得到她了。”他翻翻眼皮,嗤了一声才说:“你们找我一点用都没有。我们市里的人,从市长到平头百姓,都知道,我家里的事,公司的事,全部是我老婆做主。她爱出风头,戴花花帽子。我是个柴汉,管不了她也不想管她。她做的事,多半都不跟我商量。我根本弄不清楚她做了些什么,你们找我是没有用的。”
“那,请你带我们去找她?”那人说。
“只要她能开口讲话,你们爱怎么问就怎么问。”伍魁洪晃晃膀子,咕哧吭哧地就走。
“她真的有病?”调查人员疑惑着。
“你们以为她是装病?”伍魁洪皱皱眉头,有点上火。无论如何,李梦红是他的老婆。这些家伙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来找她的麻烦,还风风凉凉的说她为了躲避调查故意装病,实在太不象话了。“你们怎么不去查她的病历呢?”
“她得了什么病?”另一个调查员问道。
“肝癌晚期。”伍魁洪握了握拳头,睁着眼看前面。他走路的速度加快了。“搞得不好,她现在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妈的!”他骂。
两个调查人员互相对视一下,不紧不慢的跟着他走。“我们想了解一下有关你们红叶集团跟外界往来的情况。比如说有谁问你们要过钱物,或者你们给谁送过钱物。”高大个头的调查人员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调查的目的。“还有一些其他的情况。有群众举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把那些破坏正常的行政秩序社会秩序的人清查出来。这样对你们私营企业对整个社会都是很好的。作为企业家,你应该有最深刻最直接的体验。所以。。。。。。”
“我知道你们想搞什么。我伍魁洪普普通通一个老百姓,从来不做一点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有人来找我的岔子呢?就是要找,也没有必要惊动你们。”伍魁洪走到李梦红的病房边一看,里面没有人。也就是说,手术还没有结束。
“人呢?”调查人员有些着急了。
“在手术室。”伍魁洪在沙发上坐下,伸伸膀子,懒洋和气的说:“要不,你们到手术室门口去等她?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高个子的调查员找到了李梦红的病历,摔在手里翻了翻,白白净净的脸上立即蒙上了一层阴云。一旦李梦红死去,而伍魁洪又确实不知内情,那么,整个案件的调查就不了了之了。
“伍老板,我们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就你所知道的情况如实的向上级反映。”稍矮一点的调查员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嘿,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些事,我有点怀疑。怀疑有什么用呢?无凭无据,乱栽害人家也不行呀。”伍魁洪蠕动着腮帮子,牙齿缝里发出一串喳喳的类似于嚼沙子的声音。“其实我也看不惯那些人,也看不惯那些事。但是我真的不清楚。”
一三五
李梦红从昏迷中醒来以后,就看到了站在病床边哭得死去活来的小芸和小石。她想坐起来,挣了挣,动不了。她的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睁着眼睛将在病房里的人全部看了一遍。她没有发现伍魁洪。她的脸部开始抽搐,继而整个人都在抽搐。
这时伍魁洪进房来了,他身后还带着两个陌生人。他挨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他看到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后有两颗泪珠滚了出来。“有两个人找我,也找你。”他回头示意了一下。她也看到了那两个陌生人。“他们不相信你是真的病了。我只好带他们来看看你。”他轻轻擦试着她的眼角,自己的脸上却爬满了泪水。这可能是她最后的眼泪了。
她眨眨眼,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她的身体在蜷缩。那两个调查人员板着面孔,悄悄地退出病房,退出医院,回北方去了。
“他们走了。”伍魁洪在她耳边说。有好一阵,他都怀疑:在床上躺着的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件什么其他的制品。浓烈的药味和奇怪的腥味刺激着他的呼吸。他轻轻的用手抚摩着她。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基本上就要结束了。他在等待她的表示。
她把头摆转来,手搐了几下,慢慢地向枕头下边摸。他帮她把皮包拿出来,打开。他看到了那只擦得锃亮的手枪。他突然呆了一阵。她把皮包拿过去,从里面取出两本存折及一份文件,存折是给小芸和小石的。文件是经过律师楼和公证处的遗嘱。她使劲地张着嘴,然后开始说话:“你,要好好地照顾崽女。公司的事,一律和他们无关。我要回家……”
“回家?”他愕然。
“你们……可以回家了。”老教授摇摇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深度眼镜,说:“已经是创造奇迹了。她的生命力超乎想象的强。”
“好,好我们回家。”伍魁洪哆嗦着站起来,说:“我去办出院手续,再找一部专车。我们今天就走,回家去,回老家去。”
她拉住了,不让他离开。“叫他们去办。”她咬紧牙关说:“你莫走……”他坐下,很近的靠着她坐下。秘书出去办理有关的事项去了。“你打个电话……”她瞅着他。
“打个电话。”他重复着她的话。
“把罗玲叫来。今天来……接我回去。”她的手指死死的抓着自己的皮包。皮包里除了手枪,什么都没有了。“你叫她来……”
“她?!”伍魁洪大吃一惊。在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要想到罗玲呢?她为什么要把罗玲叫到身边来呢?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
“你打电话。”她坚持着。
“好,好,我打电话。”他犹豫着,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来拨号。大约在一两分钟,监护室里寂静无声。大家都莫名其妙。“她到哪里去了?喂!玲子?是我。嗯……”他把手机递给李梦红。她没有接。“你叫她来。”她说。他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子,看了一下站在身边的人,然后对着传声器说:“玲子,你红姨说要你来省城有急事。她现在……不方便……”
罗玲回答说不能来省城,但会组织“红叶”集团的全体高层管理人员到火车站接车。
“这个小娼妇……”李梦红软软在瘫在床上,手也离开了装手枪的皮包。“她……命大。”她呢喃着,突然抬眼来盯住伍魁洪,盯住不放。
伍魁洪的脸刷地变得灰白,他知道,李梦红在临死之前还想除掉罗玲。他也从她阴森的目光中看到了令自己恐惧的成份。他放开她,默默的起身,分开人群,慢慢地向门边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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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节
罗玲按时打电话来向伍魁洪汇报和打听情况。红叶总公司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几名高层管理人员分别涉嫌走私、拐卖、诈骗、故意伤害、贩毒等罪名被逮捕,一部分被确认是非法所得的财产被没收,还被罚了几笔款,刚弄到手的几件战国时期的文物被征收,只得了为数不多的一点补偿费……而市委、市政府的头头们全都装聋作哑,根本不肯出面来帮忙。罗铃还说了很多其他的话,比较多的是劝导伍魁洪,让他早做准备,并且说:“这样的穷凶极恶老婆,根本不值得你伤心,何必死守着呢?公司太大,也太乱,我一个小姑娘,根本管不住。你趁早回来吧。”
伍魁洪一边接电话一边骂娘,把躺在床上的李梦红吵醒了。“这些人……他们的消息很灵通。”她叫他把手机给她。她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肆无忌惮的把刀子桶进“红叶”来。他们以为李梦红死了,而上级的专案组又撤回去了,没有必要再冒风险卷进黑锅子里去。“我的别墅里面,有几柜子的东西……你把它们秘密地,送到京城去……要保密……不然,就活不成了。”她对罗玲下达了命令。她活不成了。“红叶”也要完了。她要引爆一颗重磅炸弹。她要那些不仗义的人为她陪葬。“要死,大家一起死。”
伍魁洪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那是上次那两个从北方来的调查人员留给他的。名片上有电话号码,有联系地址。她接过那张名片。她竭力想坐起来。她在喘气,名片从她手里滑落到地上。他把名片捡起来,然后扶着她,让她抖索的手胡乱拨着号。一次,失败了。二次,又失败了。她还是坚持着,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也湿透了他的衣衫。电话终于拨通了。
“我是,李,梦,红。我有很重要的,资料……事情全是我,一个人办的。我快要死了……我想,做一件好事……”她发音不太准,但终于表达了她的意思:“我,丈夫做了我的,工作。我,想,想通了。我要告。他们。”
她倒下去了,一动也不动的躺着。她很累,很累。她从那远方的小城走出来,走过那被雨水滴打的坑坑洼洼的小巷,走过那封存得非常完好原始的森林,走过那了无声息悄寂的旷野,走过了缤纷喧哗的都市,她终于倒下去了。她的耳边又响起了那阵阵叫卖声。“卖煤—喽。”“盘子粉,锅巴粉,凉—米—粉。”“馒头,包子,回笼麻花饺,驴—打—滚哟……”那声音由远而近,渐叫渐响,震得人耳聋震得人头炸。然后,那声音由近而远,渐叫渐微,逐渐轻微到人听不见了……
她的心跳还在持续。她的灰黄的眼睛还在睁着,一大群人围在她身边唏唏呜呜地嚎叫。
伍魁洪招招手,把早已守候在监护室外的雇工请进来,为她换上崭新的衣服,将她抬出去,放在一辆经过改装的豪华卧铺大巴车上。随后,伍魁洪带着一支特殊的车队离开了医院,离开了省城。按照规定,尸体是不允许出城的,要就地火化。他们必须趁李梦红尚未真正死亡之前离开省城,回偏远的老家去。在西部老家,他们才可以按照自己的风俗习惯来处理李梦红的后事。伍魁洪一共找了四辆车,两辆巴式,两辆货车。一辆车上由他,李梦红、小芸、小石和两名医师乘坐。一辆车由随行人员乘坐。其中一辆货车上装了一具水晶棺材。另一辆货车上装满了准备给李梦红陪葬的杂物,衣服,首饰,香料,灯草,化妆品,甚至用纸张和木料仿制的木偶人,等等……什么离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车队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怕折腾得太凶把李梦红过早的折断了气,按伍魁洪的意思,尽量把没断气的李梦红拉回家,哪怕她进家门那一刹那断气也行。按照家乡老百姓的说法,死了以后没有体温的尸体拉进家门是不利后人的,有可能造成家族的巨大灾难。但是,医师说,要想让她留一口气回到家里,必须加快速度。
其实李梦红仍然在思想,在听车上的人说话,在听孩子们一声声呼唤和哭泣。她睁着眼,非常平静的躺着。当伍魁洪或者孩子们和她交流的时候,她不再说话,但是她用摇头和点头来表示认可或否定。她似乎在蓄积力量等待着一个机会。她还想做一件什么事。
“妈,妈。你要喝水吧?啊?”小石在车队停下来吃饭的时候拼命的哭叫。李梦红自从病情恶化以后就几乎没有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