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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孟磊和他的曲子,像海风轻吹,波浪轻拍,那是他们爱的协奏曲前尘往事种种不愉快的记忆,又在刹那间齿咬他的心。
她想起孟磊浓浓的书卷气和灿烂的笑容,如无法阻挡的大军兵临城下,殷虹很快的就成了他的俘虏。
她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积存了多年的激情便倾泻而出,爱得昏天黑。他是真真正正的爱着孟磊的,尽管多年以后她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尽管一切都大运,以至于不可挽回,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她此生的唯一。
当殷虹亲口道出“我爱你”时,他已经重伤躺在医院,不能听也不能言,当然更不会知道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个泪如泉涌的女孩正殷殷祈求上苍,保佑他逃离死劫。
姜野按下把手,猛然挺身压住她。“看着我,我要你一生一世记着我。”
殷虹僵硬地与他四目相望。“不可能,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太好,记不得那么多复杂的人事。”
“我要你记得,你就得记得。”他近乎粗暴的吻住她,舌尖深探他的喉底,与她紧紧纠缠。
殷虹让他拨弄得心惊胆战,久久无法平复。她原想她对男人应该再也没有感觉,至少,不该是这么强烈的感觉,这令她好羞愧,好对不起孟磊。
“放开我。”她大吼,同时用手去捶打姜野。
“怎么?想当圣女?免了吧!”姜野加足力道,将她按回椅背,伸手解开她前里的钮扣,顺势探了进去……殷虹放弃无谓的挣扎,不动声色地从皮包里摸出一把锐利的小刀,冷不防地抵住他的咽喉,“信不信我一刀刺穿它?”她把刀子移近寸许,让刀尖划破他的皮肉,鲜红的血丝顺着刀柄和颈项泊泊滑落。
姜野不闪不躲,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衣服染红了,一晕一晕地化开来,如一朵奇诡的妖花……她慌忙搁下小刀,拿手帕捣住他的伤口。
“为什么带着刀?”他抓住他的手贴在伤口上,不让她走。
“我一向带着刀,坏人那么多……”这件防身“武器”她一直放在皮包的暗袋里,以防万一遇上色胆包天的家伙,像今天这样,她方能用以自卫。
“在你眼里,我是坏人?”他将她素白的手指含进嘴里,细细啃咬着,两眼仍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废话!这还需要问吗?
殷虹白他一眼,急着把手抢回来,怎奈他非但不依,还趁机将她揽进臂弯里,抱得死紧。
“我真该一刀杀了你。”都怪自己大没出息,见到血就头昏眼花,方寸大乱。
对他的恐吓,他恍若未闻,执意沉迷在他的软玉温香里,饥渴索求。
“住手住手!”殷虹察觉事态严重,慌张地推挤捶打他。“我跟你道歉,赔不是!开印的喜帖以及喜饼、结婚照的实用,我统统加倍还给你。只求你,放了我。”她低头在包包里掏出一枚亮晃晃的戒指,充满歉意的塞进他手中。“饶了我吧?”
姜野没收下戒指,反而将它套上她的右手无名指。“妥善保存着,胆敢弄丢了,我会要你的命。”
“你真打定主意跟我耗上了?”他是她“出道”以来,遇见过最难缠的一个,简直烦死人。
姜野莫测高深地漠然一笑。“正有此意。”
“可是我又不爱你。”除了孟磊,她想,她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为了赎罪,从八年前,她就默默地扛起这块无形的贞节牌坊。她很清楚,除非咽下最后一口气,否则“它”将永远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你也懂得什么叫爱?”姜野嘲讽的眼神充满挑衅的意味。“告诉我,你曾经爱过谁?”
“那是我私人的事,你无权过问。”殷虹眼前一黯。像只斗败的公鸡,往昔堆积的沮丧和悔恨此刻排山倒海涌来,她委实不明白怎会沦落至此。“坦白告诉你,即使我们勉强结婚,也仅能做一时貌合神离的夫妻。相信这不会是你要的。”
“无所谓,如果真的处不来,到时候再离婚就好了。这种分分合合的本事你应该最在行了。”
殷虹心知今天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但求不要伤得太严重就阿弥陀佛了。
她紧紧咬住下唇,用坚强的笑容掩饰满腹的委屈。她难过地把视线瞟向窗外低矮的墙面。
第一次进到汽车旅馆内,才知道为什么发生在此地的通常不是恋情而是激情,仓卒来去,短暂得来不及留下美好或不美好的回忆,一切便结束了。
再回眸,望定眼前虽仅咫尺却仿似天涯的他,竟有了想哭的冲动。
“如果我不是坐在你车上的话,真想诅咒你把车子开到海里去。”今天的局面,尽管泰半来自她咎由自取,然而他的死缠烂打也同样不可原谅。
“不错的提议。你有陪我殉情的勇气?”尽情挑逗讪笑的嘴脸,突然变得阴郁而严肃,冷冽的眸光几乎要穿透殷虹的背脊。
“理由呢?一对金钱交易的男女共同去寻死,未免滑天下之大稽。”
殷虹用力企图把戒指拔出来,却徒然把手指头弄得又红又痛。算了,回去再想办法吧!“我不懂你,其实你并不爱我对不对?”
“谁规定非得相爱的人才可以结婚?”他邪恶地扬起浓眉,不怀好意地接近他的眼脸。“看着你慌乱痛苦的样子,让我产生无比的快感,这就是我娶你的主要原因。”
“变态!”殷虹恨不得撕烂他的脸。可惜双手被他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你是来为孟磊报仇的?他告诉了你什么?带我去见他,让我们当面吧话说清楚。”
“他不想见你,你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殷虹心中一动,疼得她缓不过气来。他终究还恨着她。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罪恶感像细胞分裂一样,迅速扩张至四肢百骸,使她苦不堪言,宛似有人用力捏住她的喉咙,逼她坠入无底深渊。
“我不相信这是他真正的意思。”这个叫姜野的臭男人,一副包藏祸心的坏模样,怎值得信赖?
“我甚至不确定他还活着。”不只她,连医院的医护人员都认定他仅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上帝从来不曾眷顾他们,她不相信这次祂会大发慈悲。
“你是谁?他的朋友?亲戚?还是不小心捡到他的日记或笔记本的登徒子?总之,除非让我亲眼见到他,否则你的话我一概不予采信。”
“他如果真的死了,你会难过吗?”他突兀地问。
“不会。”事实上她希望死的人是她,命运一再对她开着残酷的玩笑,令她了无生趣。然,既然死不了,她就必须坚强的活着,既然活着就得找个理由撑持下去。恨,未尝不是个好方法,虽然苦了点。
孟磊不会知道她笑里的忧伤,也不需要知道。她从不把心底的苦告诉他。在他们相知相爱的那段灿烂的日子里,洋溢的永远只有欢笑和惊叹,她把美丽和青春献给他,却把悲伤留给自己。
姜野瞪大眼睛逼视着殷虹,深遂焦灼的黑瞳中冷冷燃烧着忿恨!冷血无情的女“你眼里难道就只认得钱?”青筋暴现的手掌条然捏住他的下巴。“可知道他为了你差点就没命了?”
他为何如此激动?即使孟磊和他真是八拜之交的好朋友,他也不必反应这么激烈吧!殷虹盯着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除了陌生仍是陌生。
“只能怪他太傻,我不值得他那样。”
“你的确不值得任何人为你付出真情。”他剑拔弩张,愤怒得没啥道理。
殷虹凄惋一笑。“既然认清我的真面目,还不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恰恰相反。我准备缠住你一辈子,仔细欣赏你痛不欲生的惨状。”终归一句话,倘压根没打算放过她!殷虹给弄胡涂了。他看似和孟磊情逾手足,甚至想替他讨回公道替他报仇,却又处心积虑非娶到她不肯善罢甘休。
“报复我的方法很多,你不必非要娶我呀!”她脑筋也开始浑沌了,居然说出这么没大脑的话。
“例如呢?”
“一刀杀了我。”她把小刀递给他,慨然闭上双眼。
和死亡相比,金钱、名利算什么?年少时,神采飞扬的她,几经数次的生离死别之后,才恍然明白人世的灰暗冷绝。她没自杀的勇气,又无力夺回家业,活着其实比死了还痛苦。
姜野愿意“成全”,是再好不过了。也许临死之前,她应该去看孟磊最后一面。如果他真的还活着的话。
但,见了面又如何?能跟他说什么呢?
欸!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嘿!姜野到底还要不要杀她呀?
陡地睁开眼睛,迎见的是一双含情深浓的眼,令她吓一大跳。他中邪了吗?这样看她。
冷风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来,拂过他的身子,激起一阵凉意……哎!大色鬼,居然把他的衣扣全解开了。
“你——”难不成他想——谁来救我!
“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他按下椅背的调整手把,身体象一床暖被覆在她身上,随着音乐的旋律,贪婪地吸吮着每一口掺揉她幽香气息的空气。
头一遭,但想像中已经不知发生过几次了。多年前,从少男时期就横遭压抑的欲念,条忽之间,就像等待了百千万年终于爆出炽烈山石浆的火山,无可抵御的能源在瞬间汹涌释放,化成一片得以滋养心田深处一切荒芜的春雨。
殷虹惊惶失惜,一巴掌挥向他的左脸。
“是你自找的。”她觑个空,拉开门把,逃难也似地奔出去。
他愣在原地,胸臆间异常的兴奋。这巴掌意义深重。
第四章
她一进门就见到焦急万分的苏旭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喂!你上哪儿去了?急死我了知不知道?”他像个大哥哥,把殷虹抓到跟前,上上下下审视一番,确定没瘀青伤着,才吁了口大气放开她。
殷虹瞄了眼墙上的钟,十二点差五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她累得一股脑瘫在沙发上。
“你没回来我哪睡得着?”苏旭抓起一条小被单,胡乱盖往她身上。他总是粗枝大叶,连最基本的温柔也不懂,真不晓得玫珍究竟看上他哪一点?“快告诉我,那王八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殷虹摇摇头,看似无限疲惫。
“没有才有鬼!那家伙根本不安好心。”苏旭毛躁地吹胡子瞪眼睛。他不是白痴,当然看得出殷虹心事重重。“倾诉是纾缓痛苦、减低压力的最佳方式,除非,你不当我是朋友。”
“真的没什么。”有的痛苦可以分摊,而有的,则只有变本加厉加重双方的痛苦。她现在只想好好的、女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儿。
苏旭拗不过她。顿了顿,走到她身旁矮下身子,用手拂掠地散乱的发。“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但记得,有困难的时候一定要让我知道。”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算不上情侣,反倒更像兄妹或哥儿们,当然,也不是那么单纯,至少就苏旭而言。他的身体正常且成熟得一塌糊涂,对她,他不可能没有情欲的冲动,特别是当他们的身体近在咫尺时。可他从不敢唐突她,一如数年前,在她父亲的忌日那一天,她悲倒地哭倒在他怀里,他也只敢很“君子”的安慰她,窃窃暗喜自己比其他人更能获得他的信任,如此而已。
也许最好的朋友就是最坏的仇人。他和孟磊简直秤不离铊铊不离秤,哪知道,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女人居然闹到大打出手,恶言相向,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他高三生活的最大乐趣,就是在操场或走廊上让自己的眼神悄悄追随殷虹美丽的倩影。他的侧影很像古画中的仕女,正面则犹如漫画中的女主角,美得很撼动人心,也很不真实。
可惜,她眼中永远只有孟磊,醉人的笑颜总在地出现的时候才绽然盛开。
因为大了解殷虹的心意,也太怕失去她,所以他宁可将这份深情隐藏起来,选择成为她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如此才能陪她走更长的路。
殷虹虚弱她笑得很轻很轻。“不怕我连累你?我一向很走楣运,谁跟我一起谁就要倒大楣。”
“放心,我的命比孟磊要硬多了。”一出口他就警觉这句话说得鲁莽,待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
“我好饿,有没有吃的?”殷虹忙转移话题,她今天已经受够了,不想再让那些尘封的往事鞭苔他的良心。
“当然有。”苏旭的妈妈过世得早,却也练就他一身煎、煮、炒、炸的好本事。殷虹逢到周末偶尔会来找他。他们总一起听音乐、看电视,一起做饭,每日都是他炒菜兼洗碗,而她则是呆在一旁干瞪眼。
苏旭老觉得自己“怀才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