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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玉默默琢磨了几时,发觉这位纪贵姨娘竟比大少奶奶手腕子更高,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内院争斗,虽不见刀光剑影,但凶狠之处,实是不下于明刀实枪,自己这副柔弱身子,若掺合其间,只怕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因而更是庆幸那日大少爷将她赶出院子,令她抽身早退。
或许,正如晚香所说的,大少爷不是无情人呢。
正庆幸间,这一日大少爷突地来了。
第 29 章
池玉正带着一众丫环在院中挖土,却是百草园新来一批盆栽菊花,夫人命人给各院送了几盆,池玉得的几盆菊花中,有一盆白雪绣球、一盆千丝百瓣她是极喜欢的,便折了枝,准备在小院中多插几处,来年满院子的白雪绣球、千丝百瓣,风中送着香,才最得她喜欢。
听到敲门声,那守门看两个婆子素来是没指望的,恰巧池玉所站的地方靠门口最近,便顺手去拉门,口中犹笑道:“不知是哪个丫头来串门子,木樨你去打水净手,准备茶水好灌得她不能开口说话。”
待说笑完了,转身再看门口,却只见大少爷穿着一身锦袍站在台阶上,面色黑沉,目光如炬,吓得一院子丫头们都跪了下来。
“婢、婢妾拜见大少爷。”
池玉手足无措地行礼,心中暗暗叫苦,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为什么她每次见到大少爷,都是这般地尴尬,一低头见自己双手及衣角上都沾了不少泥巴,想起方才用手捋过刘海,只怕脸上也沾了些,更是懊恼之极,这么狼狈的模样,只怕会让大少爷心生厌烦吧。
齐耦生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又看向院中,眉头皱起,方沉声道:“侯府内院,轻易不可动土,一应花草摆设,百草园按季送来,这是规矩。”
“是,婢妾知错。”
池玉垂着头,只能叹自己倒霉。这规矩她自是知道的,只是侯府里素来没有把这些规矩订得太死,种植几株菊花,哪里算得上动土这么严重,其他院中素来是主人喜欢什么花,都可自己栽种,是她倒霉,偏偏就在种花的时候,大少爷突然上门了。
话又说回来,这大白天的,大少爷突然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宭到极处,竟也坦然了,总不会有更差的状况出现了吧,池玉向晚香使了个眼色,这丫头会意,打头掀开了门帘,请大少爷进屋。
齐耦生进了屋,池玉不敢让他一个人在外屋干坐着,赶紧到里屋内,就着水荷打来的清水,略做清洗,连妆都不及上,只归拢了有些散乱的头发,素着一面孔,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这才端着木樨泡来的西湖香片,恭恭敬敬地奉了上去。
“大少爷,请喝茶。”
“嗯。”发出一声鼻音,齐耦生端着茶,略略沾了唇又放下。
池玉睁圆了眼睛,看着他端起放下,便知道大少爷不爱这西湖香片,心中失望之极,却又毫无办法,只得打精神,道:“这西湖香片原是三小姐送的,婢妾也不知是否合大少爷的口味。”
“茶不错,是女儿茶。”齐耦生随口应了一句,目光又在池玉面上扫过,略略一顿,又道,“蒙顶甘露或大红袍也都是好的,次一等的太平猴魁亦可。”
“是,婢妾知道了。”
这回池玉可听明白了,西湖香片是女人喝的茶,大少爷喜欢蒙顶甘露、大红袍和太平猴魁这三种茶,虽说名儿都没有听过,但只需打听打听,回头屋里备上一些。大少爷特地与她说这些,岂不是暗示他日后还会来的么?
思及此,她顿时欢喜莫名。
齐耦生沉吟了片刻,却道:“你院中可是有个叫晚香的丫环。”
池玉怔了怔,道:“是。”
转身略略提高声音叫了一声:“晚香,你进来。”
一直候在门口的晚香连忙打帘进来,道:“姨娘,有什么吩咐?”
池玉也不说话,只是满眼疑惑地看向大少爷,心中暗暗思道:晚香的事情,自己还没有与大少爷提过,难道大少爷竟已知晓?
一时间,大少爷在她眼中变得神秘起来,这可不就是未卜先知么?
齐耦生打量了晚香几眼,却把侍立在一旁的水荷气坏了,心中直觉得大少爷这是看上了晚香,恨得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两段,待听大少爷说了一句“下去吧”,这才气平,得意地望着晚香,暗道: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也配攀上大少爷。
晚香莫名所以,只得又福了一礼,退出了屋外,照旧在门口候着,只是两只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齐耦生又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斟酌了许久,才道:“前些日子过中秋,与弟弟们一道赏月食蟹……”
只说了半句,便又停下,眼神落在池玉的身上,似乎想让她接下去。
池玉亦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大少爷到底想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道:“是,那夜的月亮可真圆。”
中秋宴她自然也是去的,只是没有资格上桌,一直侍立在大少奶奶身后布菜、斟酒,那日她才算将整个侯府里平时不怎么露面的主子们认了个全,如那位很得侯爷看重的七老爷的家眷、还有侯爷其他几个已经分家出去的兄弟们的家眷,还有那些手握重权的内、外管事们的家眷,听说另有外面几间进项丰厚的铺子里的大掌柜、田庄上的庄头也都来了。
当时场面太热闹,现在回想起,池玉还略略能感到一丝兴奋,自她嫁入侯府已来,那是她度过的最满足的一天,她终于见识到一个侯门的富贵荣华,那是她在庄子里时永远也想像不到的。
这时候大少爷突然提到那一天,却又让她疑惑不已,那一天,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呀。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女眷和男人们的席面是分开的,她也没见着大少爷,自然也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是呀,月亮挺圆的。”齐耦生似乎有些气闷,脸色沉了沉。
池玉顿时有些心惊胆颤,自己回答错了?可是她真的猜不出大少爷想说什么呀?
咦,等等。大少爷刚才问起晚香,又提到弟弟?这个弟弟若非指的是二少爷?
晚香的事情自己可没有向大少爷提过,晚香自己也不可能说,那……难道会是二少爷他……
一想这里,池玉只觉得头皮发麻,难道是二少爷他终于按耐不住,开口向大少爷要人。是的,一定是这样,否则大少爷不会平白无故地大白天跑到她的院子里来,更不会来了以后却难以开口,侯府二少爷,想要纳了大少爷的妾室身边的丫环,这种事情大少爷一个男人自然是不好开口的,按规矩,大少爷应该先跟大少奶奶说,然后由大少奶奶出面跟她来说才合情理。
是了,大少爷也并不想把晚香给二少爷,二少爷娶亲在即,这个时候纳妾,不,哪怕只是收个通房都是违例的,二少爷也是急了,不在娶亲之前收了晚香,等二少奶奶入门,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大少爷素来重规矩,心里并不同意,但是抹不开兄弟情面,他绕过大少奶奶直接来找她,分明是要借她的口来拒绝二少爷,毕竟晚香是她的人,只要她不同意,就算是大少爷也不能强逼。
第 30 章
思及此,池玉终于醒悟过来,大少爷希望她说什么了,心思略转了转,便有了说辞,面上挂着浅笑,道:“大少爷,您可要用些点心,婢妾让晚香取些来,这丫头,办事最灵俐不过,婢妾这院子,少了她可真不行。”
水荷又气白了一张俏脸,晚香是最灵俐的,那她算什么?
齐耦生面色顿时缓和下来,又看了池玉一眼,眼神中竟有些赞赏了,道:“那就用些吧。”
池玉心中欢喜,忙又将晚香叫了进来,让她去取几碟点心,同时暗地里对她使使眼色,嘴唇微张,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机会。”
晚香竟是懂了,眼圈儿微微一红,退了出去。
水荷不甘示弱,径自上前一步,道:“这茶水也凉了,奴婢给大少爷换茶。”
齐耦生眉头一皱,他本无意多坐,不过是见池玉心眼灵活,懂得猜度他的心思,这才给她个面子,此时见站在池玉身后的一个丫环,居然连个请示都没有便擅自做主换茶,顿时心中不悦,道:“你姨娘还没有发话,退下。”
水荷俏脸儿一白,立在当场,眼泪儿都快要流下来。
池玉暗地里微微摇头,这水荷也太不识眼色了,素来仗着大少奶奶的势在院子里指东挥西的,平时这样便也算了,在大少爷面前也这般做派,实是蠢了。
心中虽这样想,口中却打着圆场,道:“这茶是有些凉了,水荷,你去换茶吧。”
水荷强忍着泪,取了茶盏出了房,一出门那泪珠儿就不停地往下落,心中委屈之极。廊下几个小丫环们躲在柱子后面探头探脑,见水荷一出来就哭,旁人便也罢了,芙蓉却噗哧一笑,以指尖划脸,低声道:“眼泪儿掉掉,小猫儿笑笑……”
水荷又羞又恼,一气之下抬手就将茶盏往芙蓉头上砸去,却是砸偏了,撞在廊柱上,又掉落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怎么回事?”
大少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吓得小丫头们顿做鸟兽散,水荷更是脸色苍白,全身几乎都颤抖起来。门帘儿一掀,却是池玉探出头来,看了看外面的情形,忙低声道:“愣着做什么,赶紧打扫干净。”
语毕,便又回转屋里,对着大少爷微微一笑,避重就轻道:“这丫头有些毛手毛脚,失手打碎了茶盏,惊扰了大少爷,婢妾这里代她赔罪了。”
齐耦生沉着脸,道:“这样的丫头,放在屋里伺候不知要打碎你多少物什。”
池玉心思转了转,听出点意思,若想赶水荷出房去,这倒是个好机会,只是一想到大少奶奶,却又不敢轻举妄动,陪了几分小心,道:“水荷是大少奶奶为婢妾用心挑的,平日手脚也都还灵俐,使唤得尚是称手,也不知今日是怎的了,想是见了大少爷来,心中欢喜,以至失了稳重,却也不是有心的。”
齐耦生听是大少奶奶指派来的丫头,脸色缓和了些,知道她有所顾忌,便道:“虽是如此,你也不能放纵了这些丫头,该管教的时候,不必看谁的面子。”说着,又沉吟了片刻,“自你进府,我是少来了些,倒教你被人看轻了,如此,今儿晚上我便在你这里歇一宿。”
池玉心中一颤,脸色迅速染红,却又听大少爷道:“你也需自重,莫失了身份,你被人看轻,便是我被人看轻。”
“是,婢妾知道了……”池玉垂下头,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微微发颤的,“大少爷,今晚上可在婢妾院中用饭?”
齐耦生“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这时门帘一掀,却是晚香取了点心来,待放下,池玉便低声道:“大少爷今晚要留宿,你出去准备着,再知会大厨房一声。”
晚香顿时大喜,道:“恭喜姨娘了。”
言毕,又对着大少爷福身一礼,这才喜孜孜地退出去,将一众小丫头招来,吩咐了几句,又亲自往大厨房去了。
齐耦生见晚香进退有度,举止也颇有风范,也不禁暗暗点头,莫怪乎二弟对这个丫头念念不忘,可惜了。
“以后就让她在屋里伺候吧,我瞧她比先前那个丫头强许多。”
“是。”池玉顿时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又道,“可惜晚香年岁有些大了,差不多日子也该寻个人家,若是配在府里倒还好,我仍可留她在院中伺候,怕只怕……要配到外头去……”
说着,她偷偷观察大少爷的脸色。
事情现在就摆在这里,侯府里肯定是没有人敢要晚香的,外头……那也得晚香能出府去才行,否则她就只能在这深宅内院里虚度青春。
齐耦生一听就明白了,有心要绝了自家二弟的心思,思忖了片刻,道:“这事我知道了。”
见大少爷答应得十分爽快,池玉又有些不放心,怕这个男人会随便把晚香配出去,忙又添上一句:“这丫头难得的忠心,又有慧心,针钱好,品性也好。”
齐耦生瞪了她了一眼,有些不悦,转念一想,她对一个丫头尚且如此,可见品性还是良善的,倒也平了气,多说了一句:“我有分寸。”
池玉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欢喜得不能自持,虽说极舍不得晚香,但能出府,却也是一桩喜事,她竟有些羡慕了。
这时水荷端了茶水进来,进门就见池玉对着大少爷笑得如同花儿一般,心中那股子憋屈顿时就像井水喷涌一样冒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来,眼泪儿一边掉着,口中一边道:“大少爷,姨娘,方才芙蓉那丫头冲撞奴婢,致使奴婢失手打翻了茶盏,惊扰了大少爷,请您责罚。”
她若不提芙蓉的名字,倒还真有几分请罪的意思,但偏偏将芙蓉推在前头,口中说的是请您责罚,却又把责任推去了大半,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是明了不过。
池玉顿时变了脸色,直想把这专败人兴致的水荷撵了出去,但在大少爷面前,却又不好失态,只得忍气道:“这等子小事,值得你又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