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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含笑着看他,道:“其实我有些欢喜。”
……
这猫,可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瞬间犹若山翻海动;惊涛骇浪。
白玉堂站在展昭的几步开外,并未走近。
两个人那么静静地站着,任风吹发乱,衣袂轻扬。
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得宛若一生的时光都静止了。
凤眼里沉若深潭,而那树下的人映在沉潭的深处,竟似云雾缥缈,看不真切。
这般说着,这般情态,在自己心底深处,似烙印的伤口一般
这样长的时间,这样静止。
这样静止的时间,
宛若一世。
他忽然想,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以这样的静止,用这一生一世,能不能记住他曾经这般看着自己。
他的眉眼,他的笑容。
他眼底稍纵即逝的温柔。
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够不够。
他在心底低声问自己。
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去记住,够不够。
唯听风响在不甚宽大不甚密集的娑罗叶间隙里,似湖水波澜起,如诉如泣,似笑似咽。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自心处而起的,先是一甜,再是一苦。
足够了。
既使是一辈子都触而不得。
痴人,才会说梦。
然后。
风静树止。
他的眼中一沉一冷,画影出鞘,闭上眼,长剑一指,神色冷然若剑:“你,到底是何人?”
暮色时分,时间在沙漏里一滴一滴淌下,细沙满了,没有倒过来,它停住了。
似乎有人在背后狠狠推了自己一把。
白玉堂倏地睁眼,树下已无人影。
唯有落日自娑罗叶在树下投下圆状阴影。
转过身,是一袭蓝衫,蓝衣人润清的眼眸里涌起忧色。
白玉堂凤眼似有秋水,瞧着他,没有说话。
他眼里的刹那秋水色泽,尽数入了展昭的眼底。
展昭垂下双睫,看向地上的阴影,那润清的眼眸沉下了纷乱,如浓雾弥漫开去,愈发看不清他眼里的尽头。
白玉堂仍然瞧了他,却是轻轻挑眉而笑。
这便是了。
——他是展昭。
但展昭这般的沉默,其实不过分秒。
不晓得近来是心中暗了还是腹中黑了,展大人盯着那树底下阴影,盯得心境真是愈发平稳坦然,于是移回视线,凝睇道:“五弟,你中了幻术。”
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寻思了一会儿,忽地冷了语气:“苏幕遮。”
看向展昭:“猫儿,你可曾遇到过一个老妪?”
展昭若有沉思,沉思了一会儿,也微微点了点头:“遇到过。”
白玉堂拧了眉梢,一时有些纳闷:“莫非不是她?”
展昭皱皱眉头:“怎么不是她?展某可曾说过自己没有着了那老妪的道?”
着了道?
这猫、这猫想要什么?又最怕什么?
却是扬了扬眉梢:“怎么,展大人想见到的东西,莫不是一桌子的糖醋熘鱼罢?”
展昭白了他一眼:“抱歉,那是三桌子的红烧鲫鱼。”
白玉堂眼角抽了一抽:“不愿说便罢了,莫不成白爷爷还能逼猫成鼠?”
展昭当真思考了半晌。
思考完毕,抬头道:“说起来……展某所见之景……”
顿了一顿,眉间起了隐约的川字:“展某……在一坛陈年女儿红里……”
皱了皱眉:“……突然看见里头闪出一身雪白、英姿飒飒、通体发亮……”
抬眼一瞟,望了望天,语调隐约有些颤:“……眼如黑豆、双耳小巧、四爪乱舞、钻洞打穴,无一不通……”
收回视线,接着抬眼一瞟,声音已然恢复镇静:“…一只白色耗子……”
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便笑了,这一笑,没止住,眼里满是波光盈盈:“展某可曾说过自己着了道?”
白玉堂初听时还未觉得如何,越听越不对,至后来耗子二字一出,见那人笑成这般模样,心知又被耍了一通,眉梢一轩,拿了剑鞘一把就捅过去,道:“臭猫!消遣你白爷爷消遣上瘾了?”
毕竟今时不同于往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这笑声一出,哪里还记得各自存的那些心思。
静了一会儿,天色渐暗。
看月已初露,晚风甚清,很是心旷神怡。
这般,很好。
待要说些什么,忽地风声异动,身后树梢重响了一下。
俱是一凛,身体紧绷,同时按住剑柄,迅速转过身,却竟是一羽若霜雪,翼尖纯黑的雪雁扑棱而来,飞至小道旁的丛草中,收了翅,正对着二人。
这只雪雁想必为人所饲养,立在那儿灵气顿出,凭空圈出一层清高孤傲。
二人与雪雁仅仅对视片刻。
再听得一声杂草窸窣。
然后,雪雁,消失了。
消失了?
上不得天,唯有入地。
展昭走近几步,巨阙剑柄在雪雁消失处的草丛中略略一点一探,拨开杂草,果然现出一隐蔽入口,却并非寻常的横向洞口,而是如捕猎陷阱的开口,圆柱垂直而下,周围为乱草覆盖,用长剑斩去些许乱草,仍只能容一人进入。
往下看去,实实在在的泥石土地,可见洞口并不深。但那雪雁却仍不见踪迹,必是在下面还开凿出了一条通道。
白玉堂环着入口处踱了一圈,展昭眉头一紧,喝道:“五弟!”
白色锦衣一刹拂风而起,随即消失在他的眼前。
展昭默然有顷。
尔后微微抬起眼,眼风凌厉一扫。
风吹草动,唯余沙沙声响。
无人影。
展昭左手按剑,置于左侧腰间,蓝衣衣摆一掀也随后一跃而入。
这是在草丛下的一方洞天,果真相当开阔。
仰头能看见蓝黑的天上一轮近圆的冷月。
洞天里碎石杂土铺就的尽头,似是一泓清泉,泉水汩汩,清流涌动间其声清越,荡在这洞间,更衬冷清。
白玉堂压低了声音:“寻不得另一出口。”
展昭却没回应。
仰头看着冷月,心下却是隐约不安。
这不安之感……
何人在暗处?此人意欲何为?青阳?或是襄阳?
此地不宜久留。
剑客的直觉。
而剑客,并不止是展昭。
此刻,白玉堂更是难以静心。
隐隐有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若有若无,似泉如流:“他想要什么,他害怕些什么,他的心思,你是否从来都猜不得?”
这声音渺若云烟,一时不知是幻是真。
白玉堂猛地抬头看向展昭:“猫儿你……”
没问出个什么就哑了。
身后似是腾起气流之风,白玉堂心下一惊,步伐一个踉跄,竟是忽地近了展昭。
风声静了下来。
洞里只闻两人略浅呼吸声,以及泉水流动声,冷清的洞天间,呼吸声越发短促,吐息越发灼热。
月影柔光细细铺在他的脸上,那人抿着唇,唇泛水色,神色微愣,清眸微眨,长睫投下淡淡阴影。
月色,蛊惑人心。
白玉堂的眼前略略浮起一句:那日看出的包子模样,果然不是给气的。
再想不了什么,脑子一轰,隐隐发了热,一低头便吻了上去。
展昭瞪大双眼,连轰都来不及轰一声,面上火烧之感越是炽烈,身子微软间竟又推不开那人。
呼吸难稳,喘不过气。
展昭握紧剑柄,闭上眼睛,眉尖紧紧蹙起。
白玉堂倏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猫不会换气。
于是按住展昭双肩,轻轻推开,彼此唇间稍离,略松了松。
展昭猛吸了几下空气。
他睁开眼,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加严肃的问题。
白玉堂此时正拥着他,虽是拉开了一些距离,却仍然很近,近得……连那人的眼睫也看得很清楚。
且慢,问题……似乎不是两个人的间距。
这耗子,方才,好像做了什么……
展大人终于彻底清醒了。
不知何处传来天雷阵阵,訇然大响,砰地一下炸开了去,虽不至于雷得外焦里嫩,也给雷得失去了八分神智,脑子一晕,双手运掌,气流一起,掌风便横扫而去。
展昭会出手,这倒是在白玉堂的意料之中,如若心生提防,避开掌风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白玉堂闭上了双眼。
不错,任性妄为,却敢作敢当。
白五爷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那些年头,卢大爷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千般头疼,万般无奈,身边还有个比白五爷好不到哪去的……便是用棉花塞住耳朵还能听见蒋四爷半真半假地啧啧叹息:如果咱家五弟想要逆天而行,真真乃顺他者天昌,逆他者天亡……
——可蒋四爷却不曾想,白五爷,也是会后悔的。
这一次,卸了内力,挨这一掌,他白玉堂,心甘情愿。
但,若事有变故,也不是白玉堂能够预料得到的。
展昭这下了意识的一掌,蕴了六成的力道,劲风迎面扑来,逼得白玉堂往后趔趄了几步,低头咳出一口血,气血一翻腾,双膝竟是一软,待再往后借地稳住身形,却是一脚踏空。
然后,扑通一声自清泉处传来。
落水了。
这完全在展昭的意料之外。
不过一怔,彻底清醒的脑子里忽而掠过一行小字。
白玉堂……不会水。
……不会水……
不会……
然后,衣袂随风一扬,又是一声扑通。
——根据这一事故,我们可以进行一个推断:
其实吧,不会水,不是一个缺点。
毕竟啊,理智,也是不会水的。
因为,通常情况下,脑子一进水,理智就不见了……
想必,事实上,展爷那据说彻底清醒的脑子,自从五爷的脑子开始发热的那一刻起,就跟着再也没有清醒过。
总而言之,他把自己也不会水的事情,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苏幕遮幻境,全文第一次重点戳出现,我晓得我写得很烂,但还是鼓掌鼓掌……
咳,我估摸着好像有十多个人看我这文?看不懂的举手啊举手,当初就是这个情节没有人看懂… …
好罢,若没有人举手,我就……只能让它继续不懂了……
回来改……瞥瞥瞥……空格好多……木有办法,不会写场景转换… …
月下洞天,洞中之水,水中之境,境中之人。
夜色沉沉,不知何时何地。
悠悠转醒,展昭心下一紧,往一旁看去,漆黑之地上,那人方也睁了眼。
来不及尴尬,各自起身,俱是紧绷之态。
此时,何时。
此地,何处。
身后火光燃起,刹时弥天,二人同时转身,抬眼。
这一眼,灵神俱灭,魄遣魂离,彻骨冰寒,竟是动弹不得。
襄阳。
冲霄楼内。
血。
天地间,满是成河的血色,血光冲天,犹若地狱修罗场之景。
枯砖朽木,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隐隐约约,火光之下,红衣浴火,撑剑而跪,在那红衣之人面前,同样撑剑而跪之人,白衣浴血,尽是狼藉。
嗜血的砂石,四散飞舞,诡异的空旷和寥寂。
瞳孔收缩
一切都放大了一般。
那两个人。
那些景象。
他们的声音。
冲霄楼外。
展昭紧握剑柄,剑尖掷地,笔直的身子,那样晃了一晃,狠狠地便单膝跪了下去,膝破血流,染尽了白色覆膝的里衣,染尽的白色里衣外的蓝衣。
他的眼里是漫天的风雪,漫天的血色,交织掺杂,凄厉异常。
魇。
黄泉之魇。
他的眼里,唯见冲霄楼里那浴血的白衣。
天地寂然,唯听得那嗓音低哑,渺渺茫茫。
赤色的眉,赤色的眼,赤色的天,赤色的地。
但那一双凤眼里,仍是曜玉一般的色泽。
眼前这人,他偏了头瞧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他要说,他便听他说。
看他这样扬起眉梢,明明话已断续,不能说得完全。
“白爷爷从前……一直在想……你这猫儿……命硬得很……想着若能……若能比你活得更久……白爷爷岂不……又赢了你一次?”
看他这样扬了嘴角,似是耗尽一生气力的艰难。
“如今……既已如此……其实也……好得很……”
“……当真到了这个时候……白爷爷……却是……不想赢了……”
看他这样撑了凤眼,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可是很倦很乏?
“不过……不过是一个白玉堂。”
“……这一次……白爷爷这般让你……你这笨猫……莫要再输了……太过……丢脸……”
烈火下燃着摇曳的阴影,他似是已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似是已听不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