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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连牙都懒得磨了。
那是长辈看玩闹的晚辈容忍而怀旧的眼神!
好你个展小猫!
若不是这小人儿还在,若不是顾着这小人儿……
罢了,来日方长,自有算账的时候!
来日方长。
很不错。
不知怎的,嘴角便勾出一抹笑来。
这笑,端的是那几分邪佞。
连带上眼里那似乎已然得逞的意味深长,若是展爷此时抬头瞧见,那定然是换成展爷的头皮麻上那么一麻。
只是手中的发带绕着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展爷教离儿编盘长的过程真是漫长得令五爷昏昏欲睡。
等了几等,又往那两人手中的盘长处端详了半晌。
低了头,开始钻研展昭的发带。
待展昭教会离儿编盘长,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两个人往右侧看去,看到白玉堂全神贯注地绞着发带。
看了许久,展昭的眉稍抖了一抖:“……玉堂,你打了很多个死结……”
白玉堂神色一赧,哼了一声,也不去看那人。
有甚么好看!
不看都知道那双猫眼里十有□是戏谑!
展昭忍住那笑意蔓延:“不然,玉堂也拜展某为师如何?”
白玉堂撇嘴,又哼了一声:“打个死结又怎的,不也是个结,爷瞧着赏心,爷瞧着悦目,臭猫又当如何!”
见他这般,似乎在……负气?
展昭忍得双肩微颤,果断别过脸去继续忍笑:“……不如何。”
白玉堂这才有些满意,提着绳结又瞧了瞧,看向离儿道:“总归还算是个结,其实还打得不错,是不是?”
小人儿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白玉堂更不客气地抬手去敲她的额头。
小人儿捂额,撅了嘴,小猫眼瞪啊瞪,终于瞪得累了,又揉了揉眼,小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展昭敲了敲她的额头,道:“怎么,困了?”
小人儿乖乖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一双凤眼忿然而愤慨地斜瞪而去。
怎么爷敲你的额头时,抵触得跟什么似的!
这莫非便是物以种聚,猫类相引!
白爷爷怎就看不出来,这猫这般招人喜欢?
实是不公!
造成五爷觉得上天不公的小人儿此刻往展昭怀里蹭了蹭,无视了白玉堂颇为不爽还颇有些委屈的瞪眼。
明目张胆地接着蹭了蹭,蹭够了,才揉着眼站起来:“……给……给娘暖炕……”
小人儿抱了抱展昭,又放开,道:“……娘、娘冷……”
展昭微笑道:“那便去吧。”
抬起眼来,不经意与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彼此不经意地微颔了一下首。
看着那小人儿,直至她推开室房走了进去,听后方雨幕,也似乎小了一些。
展昭站了起来,道:“走吧。”
白玉堂也站了起来。
刚要下台阶,身后室房的门吱呀地被推开,是萧夫人。
她眼里讶异一闪而逝,又复平静:“这天气,二位爷想出去走走?”
两个人没有回答,眼里俱是不见底的深。
萧夫人转身回房,不过片刻又推开门,手里拿了两柄黑色纸伞,拂手一掷,两柄伞平平向他们飞去。
展昭与白玉堂扬手接过,听得萧夫人道:“下雨,记得撑伞,别晕在外头,还得我搬进来。”
展昭道了声谢,打了伞,转身而去。
白玉堂仍旧没有说话,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萧夫人,方下了台阶,撑了伞,往前院去了。
出了木门,持着伞,并肩而行,一路无话。
这是一条田间小路,旁处沟壑纵横,因雨而更加泥泞,过了这小路,向右一拐,可见几间民舍,隐隐透出光亮,俱是平常普通的泥瓦砖墙,不甚出奇。
展昭止步,白玉堂也止步。
展昭看向白玉堂,道:“这雨,如何?”
白玉堂眼梢微挑,大笑而道:“这雨若濯洗了爷这染血的白衣,倒也痛得凉快!”
展昭皱眉,瞪了他一眼:“胡说些甚么!”
白玉堂唇角扬了些弧度:“不过是些许炸药的烧伤,并不碍事。”
话未毕,未持伞的手便去按剑,却被展昭制住,耳畔响起那人清沉嗓音:“玉堂,便是只有半成的可能伤及旁人,也绝不能冒这风险。”
白玉堂似笑非笑,斜眼瞥向他:“白爷爷自知轻重。”
正了神色,那便开始。
雨幕阴帘中,黑色纸伞离了手,凌空而出。
雨中持物,原本会比平常重一些,速度也应慢上一些,这时分,却仍然看不清那两柄伞如何瞬间便向上飞扬,破雨而起。
风夹雨星,散了发带的黑发随之润湿,额发紧贴,衣衫粘重,微闭了眼,又睁开眼。
朦胧视线里,那两柄黑伞,在各自上方的空中急速旋转,雨击纸面,雨水飞溅,水花齐绽,如细长丝线沿伞飞洒开去,激荡出闪现的白光。
不知过了多久,竟没有丝毫停顿之意,其速不减反增,这两柄伞,以旋转的姿态,静止在上空。
被困住了。
似阵法,不是阵法。
似幻术,不是幻术。
展昭与白玉堂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欲要抽剑,却俱是一惊。
沉重,迟缓,钝锈。
一分力道。
三分力道。
七分力道。
竟是不得出鞘。
有一种力量,无形之中牵住剑与鞘,使其不得分离。
这黑夜在沉默中不安分的低鸣,这雨幕在黑夜中不沉默地响动。
不,鸣的不是黑夜,动的不是雨幕。
鸣响的是那两柄长剑,这不安的响动,越来越强烈,这响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
有一种力量,如海深邃,似是平静,又似是安逸,然而却有决堤毁世,淹天没地之能。
深海,是不惧风雨的,这是自远古伊始,最为浩荡无边而神秘莫测的存在。
是蓄势的静止。
是蛰伏的力量。
持剑之人,心中的意力,越来越凝聚。
凝聚成一个点时,瞬时便爆发出无尽的光亮。
闭眼,锁眉,长剑,出鞘。
两声沉闷之响,剑气寒意,若两道鸣闪之电,一上一下,上击旋伞,下击大地。
电闪雷鸣,天摇地动,旋伞与地面之间的空气,裂开了狭缝。
狭缝中,如同身体撕裂了一般。
强烈的眩晕与疼痛。
一个时空之中,所知所感俱是真实之时,毁灭一切,必然毁灭自己。
时间被静止了。
天地雨幕,颠转天地。
还能撑多久。
咬紧牙关,不致昏厥。
这旋转令人窒息,仿佛天地都颠倒了一般,摇摇欲坠,天翻地覆。
还能撑多久。
攥紧拳头。
还能的。
那人,还在。
剑不离手,人不离心。
仅存的思绪,如若两道鸣闪之电。
笃定执着的不变之念。
这不变之念,曾无数次在生死关头将他们拉回。
如今也是如此。
天要亡我,逆天而行!
这时分,这天地,似叹息般地震荡了一下。
展昭睁开眼,面容唇色俱是苍白,长剑剑尖着地,唇边溢出鲜血,雨水顺颊而下,洗去血迹
压迫之感愈来愈强,却仍立在原处,意力之撑,半分不动,半点不晃。
绝不能咳出来。
绝不能连累了那人。
喉咙处腥甜一起,竟咬唇将血咽了回去。
忽地,心头一震,只觉得一股真气暖流自掌心传入体内,微弱而断续,只若烛火之亮与热。气息动荡,若有如无,分明也是内力受损。
若是伤及心脉……
怒气顿生,反掌而覆,将力道逼了回去,这一内力相逼,体内真气乱窜,偏头便咳出一口血来。
听那人轻轻一声:“你……”
并未说完,也是一声轻咳,咳出鲜血,血于雨中,很快也没了痕迹。
天地间一派寂静,雨水在地上击出涟漪。
天旋地转中,白玉堂一翻手制住展昭,低声道:“猫儿,莫恼,静了。”
静了。
果然静了。
缓慢地,缓慢地停止了动荡。
然后,完全沉寂了下来。
缓过神来,那两柄黑色纸伞跌落在地,伞缘破损,伞柄断折。
抬起头,一片诡异之景在眼前铺展开来。
向左也是,向右也是,想必,身后也是。
脚下所踏,是一片荒野。
再无郊田瓦房,无隐约灯火,甚至连那泥泞的田间小路也未见踪影。
荒野上,残垣断瓦,依稀是昔日喧嚣村镇留下的遗迹。
往来时的方向看去,隐隐的,唯有萧夫人的房舍,单薄伶仃地,但最是完整而实在地立在荒野中。
再远处,是一片胡杨林。
——这并不真实。
然而,这才是真实之景。
白玉堂眼里沉雾,低喃道:“原来,这便是第三种可能。”
从破庙到这个村庄而半分不惊动自己,
第一种可能,萧夫人轻功高深莫测。
第二种可能,蒋平那混蛋在炸药上洒了迷药粉。
第三种可能,念术。
展昭拂去额上滴落下来将入眼的雨水,低了声音:“萧夫人,果然是念。”
☆、二十一
这世上,人死后,三魂七魄不肯随黑白无常归位冥府,逃了出来,这魂魄,便有三种归宿。
一是终归地府。
二是灰飞烟灭。
三是凝成实体。
而魂魄凝聚,又终走向两种归宿。
一是魅。
二是念。
魅与念,虽暂时不必沦落至灰飞烟灭的地步,但也只是暂时。
若无人招惹,求得岁月从此安稳也不是难事,但若再死一次,定然灰飞烟灭,六界无存。
传说中,这二者之容貌与生前并无差别,唯一的不同,在于前者与常人也无甚分别,而后者却有玄幻之能。
这玄幻之能,便是念术。
念术,顾名思义,自是能操纵念力之术。
念力之术,又分为两类。
或者有具化物象之能,修为较低者,可徒手生火,修为较高者,可凭空生楼;
或者有迁移实物之能,修为较低者,可移落叶飞羽,修为较高者,可动苍天大树。
但此二类念术均至炉火纯青者,实在少有。
不仅是因了其难且艰,还因了物极必反一说。
有这念力虽好,只是若过度耗损,精神之力散尽,也难逃一死。
无疑,萧夫人,具化这念中之庄,实在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小至草木虫豸,轻尘土泥,大至灯火阑珊,青砖瓦房。
实非常人。
不,实非常念。
这雨,仍是不停。
没有了阻拦之物,自天而落时更加肆无忌惮,然而回响于荒野,却更为寂寥空旷。
展昭收了剑,弯下腰将两柄伞拾起,将其中一伞予了白玉堂。
听得白玉堂问:“猫儿,你待如何?”
展昭瞧了瞧手中破伞,叹气道:“还能怎么办,取些银子,道个歉,再买两把还回去。”
白玉堂微微皱眉:“并非此意……”
话未说完,眉头又是一紧,再缓缓放开,笑道:“也罢,既然彼此都无意深究,费那么多心神作甚!”
若真起了什么事端,带出那什么青阳来,难道还怕了不成!
展昭将那柄伞撑开,此时可见伞面中间处环着破了一圈,雨水从圈环处注下,细流汇成一圈雨幕。
突然眉心攒起,一念闪过。
这圈环处该是有助念力凝聚之处,只是若一念须借助外物来凝聚念力,此念恐怕早已散了不少精神之力。
在之前施以念力过?
这两日来,青阳中人应是紧追不放,为何到了此处,便消失匿迹了一般?
至于韩二爷的炸药……
摇头暗道,蒋四爷也是胡闹的性子,这炸药杀伤力过大,投掷之人那一瞬间的疼痛必然影响其投掷的力道与速度,以致真正的杀伤力如何还未可知。
……若是萧夫人曾经出手相救,此番看来,竟是恩将仇报了?
揉了揉眉心,觉得这恩将仇报来得实在令人头痛。
无奈里瞄了白玉堂一眼:“你恐怕还是要费一些心神的,来此处前展某将钱囊予了一群小乞儿,身上并无分文。”
白玉堂此刻倒是神思清明了不少,略略一想,虽不如展昭想得明白,也知是闹得过分了。
不禁拧眉,默然有顷,道:“猫儿,你难道曾见过将去闯五行机关术的人,在出发前优哉游哉地收拾银两,还弄个钱袋子挂在腰间?”
闹到这般田地,将念力所聚之物毁得是七零八落,横竖是扰了人家的清净,若萧夫人愿意,直截了当将这两个混蛋扔回汴京大街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更有可能高空坠物,并且离地距离有考量。
这潇潇雨夜,天上落下不明之物,地上凿出不明之坑,倒是颇为壮观。
……
于是。
……
站在荒野上唯一幸存的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