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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能辨清那声音是从楼上传来,道的是:“猛虎伏桩。”
鲁全却没有再出手,他对那三个被踢打得无法起身的大汉说了声:“不打了,你们走罢。”
那跪倒在地的大汉怒目圆睁,道:“好小子!日后我们兄弟几人定然不会放过你,你难道不怕?”
鲁全摸了摸头,想了想,镇定道:“不怕。”又道:“还有,日后你们来找俺,别找其他人。俺叫鲁全。”
在江湖上混,这就叫狂妄。
虽然鲁全真心诚意地没有半分狂妄的意思,却生生快把那三个大汉气得急火攻心,差点没晕过去。
楼上突然有人长笑一声,只见凌空飞出几个打着旋儿的大酒坛,哐当哐当乒乓砰,又听接连着哎唷哎唷几声,定睛一看,那三个大汉捂着头,面露痛苦之色,而几个酒坛在地上打着转儿,滚过来又滚过去,滚过来又滚过去,看得那最初被吓得躲在钱柜底下的掌柜和小二哥更加双眼发愣,脑袋发晕。
只听那长笑非但不止,反而愈发张狂:“几位高人果真是高!原来不止嗓门破锣得难听至极,就连功夫也烂得不如街头卖艺的小娃娃!”
跪倒在地上的那大汉霎时青筋暴起,若不是不能站起,恐怕早已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哪个装模作样的龟孙子!给老子出来!”
上空传来一声冷笑:“白爷爷是尔等祖宗的祖宗!想见白爷爷,尔等还不配。”
在江湖上混,这才叫狂妄!
那三个大汉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掌柜的躲在钱柜子下,早就觉得欲哭无泪,只恨方才没能躲在上头,此刻便能求求那位祖宗的祖宗少说一两句。
——不过,说句良心话,他其实真的不必这么做。
那位祖宗的祖宗,对着外人,一向懒得开口,如今能说出这么一两句还算不上特别带讽的,已经很是难得。
且说此时鲁全向着楼上仰头道:“可是五当家?”
楼上却没有人回答他。
鲁全走上楼梯去,刚刚站定,便见一身着白衣之人支着手臂,斜躺在长栏木座上,单看容貌,估摸比他还要小上很多,而从那向上挑起的墨玉凤眼里的却着实看不出他的年纪。
他听得这白衣的年轻公子道:“你原是鲁全?”
正是方才指点他招数的清如寒玉之声。
鲁全点了点头,抱拳道:“五当家。”
白玉堂往他身后瞟了一眼:“只有你一个人?”
鲁全心中一紧,面色一青,上前了几步,附在白玉堂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白玉堂瞬时冷下脸:“鲁全!陈常是何为人,白爷爷岂会不知?!”
鲁全的眼里浮起痛楚之意:“五、五当家,俺、俺也不愿相信,可、可是……”
白玉堂却已直起身,负手立在长栏木座前,道:“废话莫说!你且回去,白爷爷定会查清此事,还陈常一个公道。”
言毕,白色宽袖拂风一起,鲁全只觉眼前一花,再睁开眼,已不见了人影。而白五爷离去速度之快,似是凭空消失,鲁全纵然眼力比常人好上数倍,却也看不清他往何处去了。
——灵武驿站。
一布衣便服的男子自大门处神色匆匆跨步而出,许是太过匆忙,只晓得脚下有块门槛,此时应该抬步跨出,却也不晓得若是眼睛不盯着前方,脚下还会有无数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门槛。
果不出其然,砰地一声,这男子果然撞到了东西。
估计是撞着撞着就眼冒金星惯了,该男子的脸上已然没有多大的痛苦神色,也已然到了连额头都懒得揉一下的地步,他抬起头,恰好看见眼前一抹白色衣袂哗地一下随风扬起,正是那白衣之人从半空中翻身而下,稳落在地。
那布衣便服的男子原本眉间还染着些许焦虑,此刻见到这白衣之人,大有松了一气之感,开口道了一声:“白兄弟……”
白玉堂极度随意地扬手一拱,便问:“严兄,你可看到那猫何处去了?”
严承正那抹焦虑重新染上眉眼,还比方才加重了几分:“怎会如此,展贤弟明明同严某说过他会与你相商之后再分头行事,现下他竟独自一人去了?”
白玉堂眉头下拗,沉了声音:“那猫出了什么事?”
严承正连忙摇头道:“倒不是展贤弟……是那原与严某等人取得联系的水氏女子。我方回赐人马刚在这灵武驿站安顿下来,白兄弟便前去了凌泉酒楼,之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即有线人赶来告知严某,那水氏今早在云桥客栈被人杀害,据那线人说,尸首横躺在一块木板上,有一刀从木板背后往前刺穿水氏的小腹。当时正好有灵武县的几个官差在那客栈内,看见房内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年老的手中沾满鲜血,而那年轻的又说是那年老的杀了人,那些官差便把那年老的抓了起来。严某本想即刻赶去灵武县狱,展贤弟却道此事关乎白兄弟,不若让他与白兄弟相商之后再前往查探……唉,早该猜得如此……”
严承正一口气说了如此之多,白玉堂却只问了一个问题:“那线人说,杀害水氏的凶手姓甚名谁?”
严承正迟疑了片刻,道:“姓陈名常。”
展大人说得不错,此事确实与白五爷有关。
白玉堂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道:“严兄不必过忧,白某此刻便前去那官狱捉猫,必将此事查探清楚。”
严承正点了点头,又道:“严某也正打算前往,所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再所谓……”
话没说完,便见对方白衣哗地一下随风二度扬起——这与方才倒有些不同,由于此处可视范围比在凌泉酒楼二层处开阔上了数十倍,故而严承正没能感受到眨个眼就不见了白五爷踪迹时的怔然之感。
——值得一提的是,纵然他的眼力比常人要差上很多,这回也能知道白五爷的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
灵武县狱内。
穿过阴暗潮湿的牢狱通道,地上铺着的平石上已生出一些青苔,这一段路,须得一步一个实在。在前头领着的差役也得转过头提醒身后跟着的人:“陈公子,可当心了,这要是不小心滑倒了,咱还得赔你一身衣裳。”
而这二人每经过一处,旁侧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喊,一些人已是哭得睁不开双眼,不知眼睛是否瞎了去,身子趴伏蜷曲在地上,唯有一双遍布伤痕的手用尽气力向前紧紧抓住牢门的条铁,干涩带哑的嗓音,声嘶力竭:“大人,冤枉啊!”“大人为奴家做主啊!”“冤啊……冤枉啊……”
更有诸如:“……是那燕七、是那燕七、是那燕七……”“……小的看清楚了、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行、行行好,放、放过我,再、再也不敢……”“求求你们、放开她、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说、什么都答应你……”
颠来倒去是重复的一句话,痴痴癫癫的模样,浑身颤动,面部惊恐,半疯半傻。
过道其间不乏有囚犯极其突然地口吐唾沫,大骂大吼:“下地狱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见鬼去吧,昏官!狗官!!”“老子只认得一个字:滚!别想从老子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这灵武县狱,没想到真如地狱之境,处处透着黑暗压抑,似是再见不得日光,永无翻身之可能。
那被唤作陈公子的人自踏入这牢狱之内开始眉头紧锁,此后再不曾松开。
好一个眉目清朗素敛谦和的公子!每往深狱里走一步,眼里便愈发深而沉,周身愈发散出一种微不可察却能让觉察之人暗自心虚的凛冽之气。
领道的差役初时显然道行不够,看他数次想要顿下步伐,忙开口道了几句:“陈公子,莫理他们,都是些疯子,哭几场就没事了。”
那陈公子并没有说什么,单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差役心下一惊,道行登时一升,心道:好一个锋芒深敛之人!
自此再不敢多说一句旁的话。
约莫又再走了一段路,领道的差役突然在一牢房前停下,对着那牢房内坐在干草堆上低垂着头的老汉喝道:“老头儿,快起来,你儿子来看你了!”
老汉闻了声,却并没有抬头。
领道差役取出钥匙开了锁头,老汉才抬起头来,看见差役身后的陈公子,浑浊的眼里升起一些茫然。
便见陈公子从袖中取出些碎银,与了领道的差役:“不知官爷能否宽限些时候,让陈某与老爹说几句话?”
差役取过碎银,熟练地塞进袖子里,点着头连道了两声:“好说、好说。”
那差役的脚步声渐渐离得远了,那陈公子见得老汉似是用手撑着草堆,想要站起来,便走上前去搀住他,道:“陈老爹。”
老汉其实不过五十多岁,脸上却已遍布皱纹,双鬓发白。然而天下劳苦耕作的老百姓,哪一个到了五十多岁不是尽显老态,满眼风霜?听得这一声陈老爹,老汉眼里的茫然却仍没有收起,不禁喃喃地道:“阁下是?”
对方压低了声音:“在下展昭。”停顿了一下:“……是白五爷的……一个朋友。”
陈常闻言一震,颤颤巍巍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竟似有些哽咽:“展、展大人,老仆识得你,老仆识得你,展大人,老仆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是他们……是他们逼着老仆画上的押……”
展昭道:“陈老爹,展某在此,你且冷静下来,再说不迟。”
展昭眼里本自清润,素来有安稳人心的坚定与温暖,他的话向来也并不多,却能让人心生安定。
经他这一安慰,陈常抓住他衣袖的手虽仍是颤着,却并没有刚才那样剧烈,缓了片刻,对展昭道:“展大人,五当家此番让老仆到灵州来,是想问老仆什么?几年前的沙城之战,老仆能记得清的,也不大多,但……”
展昭按住陈常的手,止住了他的话:“陈老爹,你且先述昨夜至今晨之事。”
陈常怔了怔,眼里缓缓地浮起苦涩之意:“前些日子,老仆与阿全自沙城启程到这灵州,途中遇见水姑娘,问说老仆是往何处去,老仆说是灵州,水姑娘说她也是往灵州去的,问能否一道前去,老仆见一个姑娘家的一人独行,途径荒郊野岭,不甚安全,就答应了她。前日到了灵武县,老仆与阿全和水姑娘便在云桥客栈住下。”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今早一起来,却没见到水姑娘出来吃饭,老仆记得她曾说过约了人,约了今个一大早见面,老仆本以为她出去了,掌柜的却说今早还没有人出了客栈。老仆担心姑娘是不是病了,去敲她的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一紧张,就抡了把斧子砍开门,一进去,仍没瞧见水姑娘……但老仆眼尖……一眼看见墙上有一幅画……画上竟插着一把大刀……老仆上前去把那大刀拔出来……没曾想、没曾想这一拔、这一拔……那幅画后面的木板也给拔了出来……整个木板都倒向地上……老仆、老仆瞧见、瞧见水姑娘、水姑娘竟然躺在木板上,被那大刀给、给刺穿了!”
陈常说至此处,复又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平定了好一会儿的心神,才续道:“老仆又惊又恐,不知如何是好,阿全却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后头跟了几个官差,拿出镣铐就将老仆的手拷起来。阿全跟他们说,是老仆杀了水姑娘,老仆、老仆……”
展昭攒眉道:“这鲁全……”
陈常慌忙摇了摇头,原本松开的手再次抓住了展昭的衣袖:“展大人,莫要怪阿全……阿全跟了老仆四年,他向来单纯憨厚,木讷耿直,断不是个险恶之人……一定有缘由,一定有缘由,一定是有什么缘由……”
展昭虽仍是眉头紧蹙,见陈常如此,只得温言道:“陈老爹,展某信你便是。”
如果这鲁全果真向来单纯憨厚,木讷耿直,此次却在未亲眼所见作案现场之下,告知官差陈老爹杀了人,而时间拿捏之准,恰是在老爹将刀拔出之时,这已排除了这鲁全是因误会老爹杀人,不得已才报官的可能,此番必是他诬陷老爹。
但这鲁全,倒是真有可能不曾做过亏心之事,否则他应当将时间再延后一些,不至于让老爹都能看出他的故意为之。
只是既便如此,除去陈老爹,鲁全仍是最有可能杀害水氏的嫌疑人。
除此二人之外,那几个官差出现的时间与地点,也着实可疑。
沉吟片刻,开口道:“鲁全如此作为,老爹却坚持他必然有缘由,那么这缘由,应是鲁全受人胁迫,不得不设计陷害老爹。”
若陈老爹所言句句属实,这样推测,倒是最为合情合理的。
而要逼一个确是耿直憨厚的人说出真相,很多时候,其实并非难事。
再寻思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