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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会帮着你早日把事办成。”
谢晓风隐约觉得危险,却又无法收回自己的话。
“我要你办的事是——我允许你伤心一个月,甚至三个月,但那之后一定要忘掉那些教你不快乐的事,早些快活起来。”
谢晓风心中微震。林俊南脸上有种异样的华彩,叫他觉得眩惑而转不开眼睛。
林俊南接着往下说:“冯伯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小村子,一天去了一个道士,道士讲自己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只要人拿给他一锭金子,他就传授。村民们送了一锭金子给他,要他传授,道士留下一句咒语,临去前又留了一句话:这点金术哪里都好,只有一点禁忌:念咒时切不可想村外山上的猴子。人们听了,连忙答应,哪知因为道士的那句话,每次念咒时,必要想起山上的猴子,这点金术也就没人能成功了。”
林俊南淡淡一笑,“我以前不懂这故事,现在明白了。无论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事,你一心要忘时,是再也忘不了的。所以,你要想办完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千万不要刻意去忘记什么,而是要去相信点儿什么。当欢喜快活装满你的心时,就没有地方容纳那些不快活了。那时,我要你办的事情就算是办成了。”
说不出是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激荡,谢晓风望着林俊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俊南瞧着他,忽然悠悠一笑,“你这傻小孩儿,最会跟自己闹别扭,我还真不放心你。所以,我得守着你,监督着你把此事办完。”
两人四目相接,气氛正好,忽听外面一个声音喝彩:“好马!”
林俊南凑到窗前一望,不禁吃了一惊。雪地里站了三个人,中间是个俊俏的年轻男子,两旁站了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竟是当日在赵家集见过的“生死门”的哭笑二门神。
谢晓风见他面色大变,问:“怎么了?”
林俊南一个头有三个大,急忙回身,“你的对头来了,那个死胖子和死瘦子还带了个帮手,咱们可要快点儿逃。”
猎户人家,房屋简陋,并没有后门供他遁去。好在茅屋也结实不到哪里去,林俊南撇下一块银锭,三下五除二在后墙上拆出一个洞,背起谢晓风溜了出去。
谢晓风皱眉:“你跑得过他们?”
林俊南诚实地说:“跑不过。”
谢晓风想说“他们和你没有仇怨,你走吧”,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倒不是怕死,只是直觉这样的话说出来没一点用,还会有人伤心。
估摸着跑出里许远,林俊南嘬唇发出一声清啸。片刻功夫,玉宇琼宫般的雪地上显出一点红影,不一会儿到了近前,正是他的那匹大宛名马。后面有人影飞速掠来,自然是“生死门”那两个人和那年轻人。
林俊南抱着谢晓风飞身上马,还不忘向他们抱拳笑道:“不必远送,各位请回。”
这马真是神骏,撒开四蹄一阵狂奔,把那些人甩得连影子都不见。
第十一章
往前行出去两三天,一路安然,林俊南渐渐放下心来。谢晓风脏腑受了伤,体弱气虚,他一路陪了无数的温柔体贴,谢晓风虽然面冷,偶尔也答他一句话,比从前的见面就要见血的状况相比,二人的关系可是亲合到天上去了。白天同乘一骑,夜晚同床而眠,林俊南心里乐开了花,面子上却不露分毫,谢晓风初时反对,后来见他规规矩矩,也就作罢了。
这天傍晚行到堕马驿,算计着再有半日路程就能到郾城,心里无限欢喜。有心继续赶路,天寒雪滑,又劳乏了一日,怕谢晓风抵受不住,便寻了个客栈住下。安置好谢晓风,想起忘了吩咐小二用最好的豆料喂马,向谢晓风道:“我出去一下。吃饭恐怕还要等一会儿,你有什么想要吃的么?我给你捎些回来。”
谢晓风精神不济,正闭目养神,微微摇了摇头。
林俊南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不要乱动。有什么事要做,都等我回来。”
这人真是真来越婆婆妈妈。谢晓风皱了皱眉,这次闭着眼,连摇头也不再摇头。
林俊南轻轻带上门出去,下了楼,刚走到前院的马厩,忽见小二引着几个人迎面走来,一胖一瘦,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林俊南心头一阵狂跳,折身便往楼上跑。奔到楼上,探出脑袋往下一望,那三个人正在马厩前看门。不用多说,自然是寻他们二人的。林俊南暗叫晦气,转身奔回客房。谢晓风听到动静,睁眼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俊南扶谢晓风起来,将前几天偷来的一件貂裘披到谢晓风身上,叹道:“你的相好追上来了。”见谢晓风面容一僵,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臭嘴,又犯贱了!”谢晓风看得好笑,忍不住淡淡一笑。他眉目间笼了一段轻愁,这一笑虽浅,有种云开见月的清朗,林俊南看得心头狂喜,抬手又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谢晓风看得奇怪,问:“你又打自己干什么?”林俊南笑道:“别人千金搏美人一笑,你不稀罕金子,却喜欢看我打自己耳光,我就打耳光搏美人一笑。”谢晓风听他把自己比作美人,脸色一沉,又绷住了,骂道:“笨蛋,还不快逃!”林俊南嘤咛一声,伏进他怀里,撒娇道:“公子你坏,骂人家是笨蛋。”谢晓风虽然面冷,禁不住他这个活宝这样逗乐,忍不住又是微微一笑,心中暗暗纳闷儿:这才是无奇不有,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人,还偏教他遇上了。
马在厩中,故技是不能重施了,林俊南背了谢晓风从后窗跳出去,趁着夜色慌忙逃命。没有了大宛名马,他如何是老江湖的对手,一个时辰后,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林俊南和谢晓风被他们给追上了。
谢晓风淡淡道:“你们要找的是我,和他没关系。”
年轻男子有些失望,望着谢晓风道:“你伤得不轻。听说你的剑法不错,我本来想领教一番的。可惜了。”
林俊南觉得自己成了不相甘的人,心头有气,往他们中间一横,大声道:“有话跟老子讲。”瞪了谢晓风一眼,凶巴巴地说:“你闭上嘴,不准说话。”
谢晓风看也不看他,淡淡向那年轻人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外人。”
年轻人笑了笑,问:“他是外人?”
林俊南眼巴巴地回头望向谢晓风,情知自己希望听的话是肯定听不到的,却还是抱了点小小的幻想。
谢晓风一出口就断了他的想头:“他是外人,你找我就是了。”
林俊南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你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能说我是外人?”
此言一出,那瘦子和胖子的嘴都张成了鸭蛋型,那年轻男子嗤的一笑,两眼中发出异光来,在林俊南和谢晓风身上滴溜溜打转,点头笑道:“了解,了解。”
“谁是你的人!”谢晓风恨得想一脚踹死他,可惜使不出力气来,口气稍重了些,脏腑中一阵激痛,眼前便是一黑。
林俊南见他面色不对,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握了他的手,将一道真气送入他体内。生死门的那瘦子和胖子往前逼近一步,被那年轻人挥手止住,二人交换了个眼色,明显有不豫之色,然而忌惮那年轻人,只得站住。林俊南修习的是正宗纯阳内功,最是纯和,在谢晓风体内游走一遍,谢晓风渐渐回转了来。
林俊南见他面色苍白,眉头微皱,露出痛苦之色,心里不禁后悔,一面又觉得委屈,低声道:“你别气。都是我的错。”谢晓风睁眼看了看他,却不言语。林俊南忍着一肚子心酸道:“你也想想我为什么这样说。我说要好好对你的,要是来了敌人就逃跑,那算什么?你把我看作是什么人了。”
谢晓风道:“我不用你待我好。”
林俊南笑了笑,“你不肯待我好是你的事,我要待你好却是我的事,这个你可管不了。”忽见谢晓风眼中闪过痛苦之色,心里微微一惊,连忙又握了他的手,将一股内力输过去。谢晓风却推开了他的手,淡淡道:“你这不是犯贱吗?”
林俊南也不是没脾气的人,拼死拼活换来这样二字评价,满心都是失望愤怒,不由铁青了脸怒道:“我就是犯贱!”话一出口,仍是后悔,叹了口气,一把抓住谢晓风的手,愤然道:“好吧好吧,我认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就算是犯贱好了,怎么着,我不就是喜欢你吗,我喜欢人也错?”
谢晓风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喜欢”二字,几乎是畏这二字如虎,不由得往后躲,厉声道:“又不是我要你喜欢我的!”
气血一激,喉间一股子腥甜冒上来,已然咳了一口乌血出来。林俊南吓得打了个机灵,心疼地抱住他,将他手腕握入手中输送内力。谢晓风挣了挣,没有挣动,四肢皆软,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两个太阳穴中仿佛有几面小鼓在使劲敲。好一会儿,内息平稳下来,听见林俊南在耳边叹息似的道:“不要争了好不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总之都是我的错。只是,命是你的,现在先别闹别扭好不好?”谢晓风心道:你有什么错?想到他待自己这般的情分,不由得生出无限感慨。他性格沉默,向来少话,一腔的思绪窝在胸中,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两人,一个涉世未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全然不惧外人眼光,一个是多情种子,任性妄为惯了的,全不想自己此刻身处危境。那一胖一瘦二人圆睁双目看他们两个男子在这儿互诉衷肠、打情骂俏,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唯一较超脱的是那年轻男子,嘴角噙笑,一句句听着他们的疯言疯语。
年轻人似是怕冷,将两手笼在袖中。见情势缓和下来,笑道:“二位。办完正事,再说别的吧?”
林俊南这才想起他来,望着他道:“你们是来要暖玉灵脂的吧?那东西不在我们身上。”
年轻人哦了一声,并未显出特别意外的意思。
林俊南想说“荣王府的人拿走了”,心中一转,荣王府的事儿是好理会的吗?再者一说,那药兴许已用在荣王世子身上,若是这拨人知道药没了,自己和谢晓风只怕要大大地不妥,遂改口道:“东西在我姐夫家。这药本是……”心里大大地犯了个别扭,顿了顿方道,“本是给我姐夫用的,他用不上,就搁下了。你拿了我的信物去,他自会拿给你。”
年轻人又哦了一声,问:“你姐夫家住何处?”
林俊南从前提起这个是有一点儿得意的,如今却只觉得挫败,无精打采地说:“洛阳褚家,你大约也听过的吧?”
这个名头说出来还是颇具威摄力的,那个胖子和瘦子脸色都微微变了一变,只有那年轻人还能保持镇定,上上下下打量了林俊南一番,嘿嘿笑道:“哟,得罪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东西是往褚连城公子的府上送的。听说褚大公子玉质天成,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褚夫人更是江南第一美人,连林公子也是这般漂亮,真是妙极。”
他话中虽说得罪了,言辞却并不恭敬,甚至有几分轻薄之意。若是以前,他言语轻薄,林俊南也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可能反过去调戏他几句。但有谢晓风在旁边,一切仿佛都变得不一样了。
林俊南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取下腰间的一枚玉佩抛过去,冷然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只怕不能奉陪了。”
年轻人接了玉佩,笑道:“好说,好说。”林俊南没想到此事如此轻易就办妥了,心中不由大喜,刚要抱了谢晓风走,那个年轻人却将话锋一转,淡淡道:“这笔帐清了,咱们再算算另一笔帐。”
林俊南奇道:“还有什么帐?”
“三条人命。”年轻人口齿清晰,字字都透着寒气,“这位谢少爷杀了我门刑堂的副堂主和两位弟子。在下身为刑堂堂主,说不得只好来讨这笔血债。”
林俊南心头微寒。江湖人义字当头,又最讲面子。他既是刑堂堂主,若不能报这个仇,今后威信无存,在江湖上再难立足。今日之事,看来是绝难善了的。
年轻人望着他微微一笑,“这位公子看来是个多情人,小弟有一言奉告,不知肯听与否?”
林俊南道:“你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美人虽佳,奈何无意于卿。”年轻人目中寒光闪动,如点了两簇冰火,“阁下出身豪富之家,又有这般相貌,天下之广,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为一个对你无心无意的冷美人搭上一条性命。”
林俊南心中一动,低头向谢晓风瞧去。谢晓风也正望着他,眉目锋利,眼光像极了坚硬、冷酷的灰岩。林俊南心想,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无所谓的吧?想着,不由冷冷一笑。
年轻人时刻注意着他面上的神情,眼中一亮,轻声道:“林公子……”
林俊南道:“你们非杀他不可?”
年轻人道:“林公子请体谅我们的难处。”
林俊南抬起头,望着他忽然微微一笑,“我既然喜欢他,自然只有我能杀他。”察觉谢晓风的身子在自己怀里微微一震,手臂发力,揽紧了他,贴着他耳朵轻声道:“既然我得不到你,这样不是也挺好的么?我出手的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