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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爆牛肉好了。”莫谦雅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随便,她母亲是个从来没有上过班的标准家庭主妇,什么事情都是以老公、女儿的意见为意见,所以,只要她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她就代表一家之主,不管她母亲问什么,她都必须要给一个明确的答案才可以。
“那我就煮豆瓣鱼啰!”莫母开心的记下晚上的菜单,此时候响起的门铃让她吓了一跳,然后她很快的拋下笔,像个日本小女人似的小跑步跑去开门。“糟糕,雅雅,该不会是你爸爸忘了什么吧?”
“伯母早!”整齐的少女声音出现在门口,总共有高矮不一的六个女生排成一列站着,都穿着绣有金色字体的“圣柏亚”教会中学的美丽制服。
“是你们呀!”莫母松了口气,她很快的让开身子,准备要请客人入内。
“不麻烦伯母,我们在这里等就好。”六个女生里面长得最明眸皓齿的一个开口了,她叫丁筱珊,曾在一年级时当选过校花,所以有时候她们这团人也会叫她丁筱花,不过她本人满不满意这种难听的简称就是。
“喂,你们几个,‘那个’做好了没有?”隔着客厅的距离,莫谦雅用平板的声音问。
“已经做好了,组长。”她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组……组长?”莫母抚着心脏,老天,女儿该不会加入了什么不良帮派吧!现在不是很多那种像“三口组”的组织吗?治安坏成这个地步,她绝对不能任由女儿被污染。
“雅雅,我们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有什么事你跟妈说,就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莫谦雅先是皱起眉头,后又发现这副责难的样子对母亲的打击或许会太大,所以自动删减一半,放平眉头。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没那么严重。”莫谦雅此刻以为人子女该有的和悦口气说:“我是班上物理课分组实验的组长,如此而已。”
“这样呀!”莫母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那么,你刚刚说的‘那个’是哪个?”
“是实验作业啦!伯母。”丁筱珊笑盈盈的接口解释,还在莫母没注意的瞬间很迅速的跟莫谦雅眨眨眼睛。
“原来如此。”听完解释,莫母总算可以安心。
“我吃饱了。”莫谦雅丢下餐巾纸,抓起自己轻如鸿毛的书包。“妈,我去学校喽。”
“伯母再见!”女生们又一致齐声。
在慈母的目送中离开家门,莫谦雅率先走在前头,丁筱珊很快的以半跑步跟上莫谦雅如男孩般的大步伐。
“谦雅,你妈对你其实很好。”向来高傲的丁筱珊难得露出微薄的羡幕,她的家人此刻都在加拿大坐移民监,因此身边只有女佣照料打理。
莫谦雅睨了丁筱珊一眼。“喜欢呀?送你。”
“干么啊!吃了火药?”丁筱珊没被白眼挫到,反而承回去。
莫谦雅又扫了丁筱珊一眼。“我刚刚只有喝了牛奶、吃了三明治,我妈还没个本事做出火药来让我吃,否则她就会被国防部给挖角。”
丁筱珊不敢在莫谦雅面前笑得太明目张胆,她掩起嘴来偷偷的笑。“真搞不懂你,有一个那么幸福的家庭却硬要背着他们做坏学生,你不怕他们知道了伤心?”
“除非你去说。”莫谦雅以平淡的音调回答。
丁筱珊踢着地下的小石子,嘟嘴:“你怎么知道不会有别人出卖你?”其实她认为有的话最好,这样才能突显她对莫谦雅的好和忠心。
“不会。”莫谦雅从书包里拿出烟来,那么大一个书包里,也只放了烟而已,那些上课要用的课本全部被她堆在札底的秘密抽屉里。
“这么早就抽烟?”丁筱珊念归念,不过还是拿出打火机帮莫谦雅点烟,她有点喜孜孜的,认为自己这样好象黑道大哥身边的女人,不过差满多的就是了,起码道上就没半个大哥长得像莫谦雅锦么俊帅廷拔。
“我说过了,我是坏学生,坏学生就要做点坏事。”莫谦雅有模有样的夹着烟走路,那酷毙了的样子就像已经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习了上百次似的有架式。
丁筱珊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她只轻哼了两声。“抽烟算什么坏事,我爸抽,我哥抽,我弟也抽,连我那位艺术家嫂子偶尔画不顺的时候也会抽上一口。”
“你讲完了没有?”莫谦雅止住脚步,停在原地,接着玻鹧劬Τ蜃哦◇闵骸
“讲完了。”丁筱珊的声音马上就弱了下来。
“讲完了就闭嘴。”莫谦雅下巴一扬,继续往前走。“今天放学要单挑朝阳高中那些找碴的无聊女生,我们的人都通知了吧?”
“都通知了。”丁筱珊连忙用跑的跟上去。
在莫家她们口中的“那个”,其实就是今晚的打架计划。
圣柏亚中学里有个地下组织,就叫做“天地会”,取这个清朝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老掉牙名字是因为她们的组长,也就是莫谦雅,她个人偏爱金庸的武侠小说。
故此,其余人所建议的什么“撒旦会”、“黑桃会”、“雌英会”等等等比较有现代感的名字全部被她给否决掉,莫谦雅独排众议,坚持要用“天地会”,当然,她们会里的共通暗语也是“反清复明”这四个字。
“反清复明”虽然已经不合潮流了,不过倒也不会触及现在敏感的政党问题,因为她们的组员里有不少都是政坛名人的子女,如此一来,谁也不会认为谁占了谁便宜,因为清、明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嘛!不过清明节倒还在就是……话说回来,清明节好象也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组长,这次的期中考,你确定你要……”丁筱珊知道台风已过,她捡了个机会又马上聊了起来。
“天地会”的会员对她们的马首莫谦雅以组长相称,那是因为圣柏亚中学已经有了个会长,就是那个三年级的学生会会长,为了不混淆视听,改称组长,以兹区分。
“你有意见吗?”莫谦雅谈谈的问。
“没有、当然没有。”丁筱珊连忙用力的摆手否认,可是否认完了之后,她又小小声的开口了:“可是太冒险了,毕竟学校守卫森严,要潜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我们的能力又还没有差到要偷考卷的地步。”
莫谦雅直觉的拧起眉,似乎对丁筱珊三步五时的试图诱导和规劝很不耐烦。“我重复最后一次,坏学生就要做点坏事,这个月内不要让我再开口跟你说一次,OK?”
丁筱珊用力的点点头,不过莫谦雅知道,筱珊她一定还会再努力不懈,动不动就假装不经意的提两句的。
02
一片银白色的月光照耀着砖红色的校内建筑物,高大的树木因为夏夜晚风在沙沙作响,圣柏亚中学那一整排教职员办公室都紧锁着门扉,在这午夜过十二点的时刻,四周是安静且无声的。
手电筒的光线扫照到办公室大门的把手时,一只戴着黑手套的修长手掌试图去转动门把,试了几次之后,黑手套的主人显然决定放弃这条路径,她转而移动轻巧的脚步往旁,那里是六扇强化玻璃作成的窗子。
戴着黑手套的手先检查了一遍,确定每一扇窗子都从里面上了锁之后,她从腰间皮带上取下一把镊子,开始不停的扭转窗子中间的圆点,如此如此,五分钟之后,那颗圆型的小锁头真的被她给转下来了。
她勾勒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当然,在今晚的任务没有达成之前,还不能掉以轻心,这只是初步而已。
她先小心的收起那颗铁制的圆锁放在紧身牛仔裤的口袋里,然后“喀啦”一声将窗子往右移二分之一,身子一跃,翻进了室内,在落地之后,她没忘记关上容易吹进晚风的窗子,以防那些老师们桌上的各种纸张被移位。
咦?奇怪了,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里怎么一点都不感到闷热?晚上她出门前还隐约听到气象报告在说,今天全省温度平均三十二度,夜里虽然会有些降温的情形,但是这里关着门,又在一楼,应该会很闷热才对。
可是不会,这里完全不会。算了,管他的,不热最好,她最怕热了,这么一来就省掉她会被热昏倒的可能性。
莫谦雅卸下肩上的小包包搁在一旁,她拿起她的光线来源手电筒,一副很专业的样子,先向四周扫了一遍,以确定摆放考卷的柜子。
手电筒的光线扫过小型会客沙发、茶几、计算机、办公桌、置报处、饮水机、垃圾筒、小冰箱、衣架杆、一双眼睛、铁柜、绿色盆栽……
眼睛──刚刚在铁柜前面有一双眼睛,莫谦雅整个人像被雷劈到似的僵在原地不敢动,头皮发麻,脚底发凉。
她是说过她是个坏学生没错,她想偷期中考试的考卷也没错,可是她没说过她想碰到鬼呀!就算她外表再怎么男孩子气好了,毕竟她真的是个女生,只要是女生,有一点怕鬼也是应该的,不能怪她嘛!
“当……当我没来过好了。”莫谦雅长腿一移,拎起包包慢慢移动,所谓打铁要趁热,可溜快溜直须溜,莫待被抓不能溜。
一只庞然大手突然伸出来,箝制住她的后衣领,她寒毛直竖,生平第一次遇到非我族类,她开始觉得这间办公室怎么看就怎么恐怖,四周黑影幢幢的,一种惊悚的感觉牢牢抓住了她。
“喂!”对方开口了。
莫谦雅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她咽了口口水,喉咙里又干又涩,她困难的答应,“什么、什么事?”该不会想借她的血来吸一吸吧!
“你来这里干么?”对方继续问,大手继续提着她的衣领,没有放手的意思。
对于鬼这样好言相问,她感到有点受宠若惊,“我来……偷考卷。”
你来这里干么──咦?是国语耶!莫谦雅扬扬眉,呵!原来鬼也说国语呀!好险,如果说英文她就惨了,她英文破得要命,到时候鬼问她不答,准会被鬼以为她很跩。“偷考卷?”句尾上扬的声音里似乎有点不以为然。
“嗯……”完了,这种行径连鬼也鄙视。莫谦雅心想。
“考卷干么用偷的?”
鬼自言自语式的问句才结束,室内的灯“啪”的一下子全亮了起来。
莫谦雅浑身细胞伴随着日光灯的亮起,瞬间又死了几万个。她绝望的想,这个鬼的段行一定很高,居然连光线都不怕,还敢明目张胆的在人类面前开灯,他绝非善类……
干么啊!鬼还有分善类跟非善类的吗?又不是智力测验。
那只提着莫谦雅衣领的大手松开了,她心一横,反正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前看看鬼长什么样子也好,以免到了阴间见识浅薄被人耻笑,不,被鬼耻笑。
于是莫谦雅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以破釜沉舟的勇气,霍地转过头去。
没有。没有什么空有脸型没有五官的幽灵,也没有脚不着地的白衣服飘来飘去,她迎上了一对炯然有神的眸子,两道粗粗浓浓的眉毛,刚毅的下巴,以及一副懒洋洋的调调。
莫谦雅拧起了眉毛,和那张有棱有角、线条分明的男性轮廓对个正着。
“你不是鬼?”莫谦雅简直就是在指控了。
“废话。”章狂由分开双腿半蹲的姿势坐回刚刚铁柜旁的旋转椅里头去,他盯着她,傲慢的嚼着口里的口香糖。
“那你在这里干么?”莫谦雅从齿缝里迸出话来问。可恶,吓得她半死,他居然还那么闲适。
“跟你一样呀!”章狂随便拿起办公桌上的长尺把玩着,一点当小偷的鬼崇都没有。
“偷考卷──”莫谦雅难以置信的拉长声音,不像,实在一点都不像,他不像个偷儿,说他像观光客还差不多。
“错。”章狂拿长尺有一下没一下的拍自己的手臂,露齿丢出一抹似笑非笑,“是拿,拿考卷。”
“拿?”第一次干这种事的莫谦雅睁大眼睛,十分的不解他是什么意思,如果考卷可以用拿的话,她干么蠢得翻窗进来偷?
“对呀!”章狂放下翘着的长脚着地,灵巧的移动教职员旋转椅来到一旁的中型保险柜。然后就见他左转三下、右转七下,再左转两下,那道密码锁松开了。
“几年级?”章狂头也不抬的问。
润了润唇,莫谦雅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二年级呀!”大手在柜里一阵翻来翻去之后,他简洁俐落的抽出六张考卷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