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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记得这名字是因为高中时候,徐飞雨大他们五届,但在她入学时,仍然有一部分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将她的事迹挂在嘴边,华中当年那么热中于校园偶像的崇拜,就是由徐飞雨那届开始。
她也知道,徐安扬是徐飞雨的弟弟。
只不过眼前这女人,别说看起来像大她五岁,两人走在一起搞不好人家会觉得徐飞雨更年轻些。
伍白梅伸手回握她的,却惊觉这水一般的女人,却有着粗糙的手。
“安扬不在,不过他说中午前会回来,你先进来坐坐。”她招呼道。
“我知道。”徐飞雨又笑,她一笑起来,那种不真实的、像在梦中的感觉更深刻了。“是安叫我过来的,他今天就是接了他姐夫的电话,不过我们临时决定要一起吃个午饭,安和他姐夫还有点重要的事要谈,所以他让我过来接你。”
“是吗?”伍白梅有些怔仲,突然间要和安扬的姐姐与姐夫吃饭,她忍不住有些紧张,“我得先换件衣服。”
徐飞雨微笑着点头,“去吧,不过别让他们等太久,他们两个大概都饿了,早上没用餐就顾着谈公事。”
伍白梅满心紧张,但还是很快地换了件像样的衣服,梳理了一下头发,思考了两秒钟决定不上妆,不敢让徐飞雨等太久。
徐飞雨开着白色保时捷,车子的感觉和她很配。
“安说你九月就当他的管家了?”
“嗯。”不知道徐安扬和他姐姐说了多少?伍白梅突然有点怨他,没给她一点准备就要和他的家人吃饭。
“除了布朗太太,你大概是待在他身边最久的。”徐飞雨笑道:“照顾他很头疼吧?”
“是有一点。”伍白梅老实道。
“我父亲很严厉,母亲在管教上一直都顺从我父亲的方式,你知道吗?安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夜里被雷声吓哭了,我父亲竟然把他关到顶楼天台上,那个夜里雷电交加,安缩在天台边唯一能躲雨的角落,等第二天早上佣人把他抱下来时,他嗓子早哭哑了,足足发烧三天三夜。”
伍白梅听到这里,心都揪疼了。
这是虐待儿童吧,他才三岁啊!
也难怪长大的徐安扬始终克服不了那样的心理障碍。
也许是担心伍白梅怕生,徐飞雨开始说着她弟弟的一些往事,伍白梅原想听徐安扬亲口对她说,可是听着听着也忍不住入迷了,毕竟徐安扬从来不愿谈起自己,要从他口中听到这些,恐怕等到头发白了都未必能如愿。
“安高中毕业那年出了场严重的意外,受了重伤,让他整整休养了一年,而那场意外造成的伤让他失去了一年内的记忆。”
“什么样的意外?”竟然要修养一年……
“我就猜安不会和你说,他自己避讳着不讲,不过也没什么,就是一些黑道恩怨……”
一路上,开着车的徐飞雨,开始将那些徐安扬不愿面对的往事娓娓道来。
三十年前,十纹兰的八个堂口分散在东南亚各个大城市,在徐安扬他们这代陆续出生后,帮主将八个堂口的堂主全部召回身边,有人说这是为了防止八个堂口各自独立,枝大干衰,但这么做虽然能把力量集中,却也会削弱十纹兰在其他国家的势力。
但十纹兰仍是稳坐亚洲黑帮龙头之位,风光了将近二十年。
要解散一个有着八个火力强大堂口的黑道组织,就要深入每一个堂口,逐个击破,八年前十纹兰八个堂口分别被以不同方式击垮,其中“风”、“火”二堂,是先被自家人斗垮的,原因则是中了离间计。
“防不胜防啊!他们要斗垮一个帝国,当然不可能只计画一天两天,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在我父亲身边安排了间谍……”
那个间谍不是别人,就是徐安扬和徐飞雨的母亲。
在十纹兰垮台后,旧日手下的弟兄们不甘心被自家兄弟背叛,风火两堂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他们没办法投靠敌人,因为心底仍向着十纹兰,却又被自家兄弟当仇人。
“终于有一天,有几个曾是十纹兰旗下的兄弟找上门来说要清理门户,那时父亲刚死,徐家能走的都走光了,剩下我和安,还有母亲,那些人追着我和母亲要打,安护着我们,结果被砍了十几二十刀……”
徐飞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声音轻得像幽灵,伍白梅听着,背脊忍不住窜过一股寒颤,但真正让她心寒的却是他们的遭遇。
黑道毕竟是黑道。
“十纹兰八个堂口的男孩子都有习武,独独安没有,他从以前就不喜欢那些暴力的东西,就算被砍也还不了手,浑身血淋淋的还想要阻挡那些来寻仇的人,充其量不过是让人砍好玩的肉砧罢了,为了我和母亲,他像没了痛觉似的,但终究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倒下去之前还差点被砸烂脑袋……”
伍白梅捂住口鼻,胃部有些翻滚,心里的寒冷刺得她发抖,她不敢相信徐安扬经历过这些。
“到了。”没理会她的反应,徐飞雨将车子停在码头边。
“这里是……”伍白梅下了车,左右张望着,却找不到像餐厅的建筑,离这里最近的是成排的仓库。
“安和我老公在游艇上,我们习惯开着私人游艇到处旅行。”徐飞雨笑道,“走吧,游艇停在外海,我们开快艇过去。”她挽着伍白梅的手朝停靠在码头边的一艘快艇走去。
“你放心吧。”瞧出伍白梅眼里有些迟疑,她又笑道:“我可是有开快艇执照的,要不怎么能开着船环游世界?”
果然,她们爬上一艘私人快艇,徐飞雨动作熟练地启动,当快艇乘风破浪地前进,伍白梅总算相信徐飞雨的驾驶能力。
这不能怪她,谁见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都不太可能相信她驾起快艇会这么像个专业级的老手。
引擎声和海浪声让她们没有再开口,没多久伍白梅已经可以看见那停在碧海上,她作梦都不敢想像的气派游艇。
攀着游艇边缘的铁梯住上,伍白梅先是好奇地想探看所谓私人游艇内部到底长什么模样,以前她只在杂志上看过照片,且大多拍的是外观,很少有游艇内部的照片。
随即,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艘船未免也太安静了点。
“安扬他们呢?”她转头问,徐飞雨安置好快艇,也爬上来。
徐飞雨指向她背后,“不就在那儿?”
伍白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过头,接着——
徐飞雨拿着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在她惊吓地想反抗时,意识却很快地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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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醒醒。”
伍白梅的意识像团被打湿的棉花,又烂又乱,湿湿糊糊地一片,直到知觉一点一点回到身上,她像溺水一般地奋力挣扎着。
她听到徐安扬的声音,像一条绳索,像指引她的灯塔,她终于有了牵引她的力量,缓缓从昏迷中转醒,她睁开眼,白茫茫的光线和模糊的影像让她有一瞬间难以对准视线焦距,直到她看清徐安扬焦急的脸就在她头顶上。
“你没事吧?”徐安扬抱着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伍白梅脑袋有些混乱,一时间想不起昏迷前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这里是哪里?”她怎么觉得有点想吐?手脚一时间使不上什么力气。
“醒了啊?醒了可就不好了。”
女人的声音响起,伍白梅抬起头,看到在徐安扬身后的徐飞雨那飘忽的笑,然后记起一切。
“别动她。”徐安扬冷冷地道,依然紧抱住伍白梅,一如那天在地道里一样,把身体挡在她和徐飞雨之间。
伍白梅这才看清徐飞雨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脸色倏地惨白。
武士刀!
刀刃还鲜血淋漓的,一滴一滴的滴在甲板上。
她砍了谁?伍白梅发现自己全身只是有些酸麻,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她很确定不是因为她痛得失去知觉。
鼻腔闻到一阵血腥味,她挣扎着坐起身,才看清那刀子上流的是谁的血。
“天啊!”她险些尖叫出声,“你这疯女人,他是你弟弟!”
伍白梅手忙脚乱地想替徐安扬止血,但他们被徐飞雨困在船舱里,她只能撕下裙摆的布料绑住他受伤的上臂暂时止血、
“我知道。”徐飞雨又笑了。
现在伍白梅觉得她的笑容之所以朦胧不真实,是因为像鬼!
“我本来就不是要砍他,是他自己傻,冲过来替你挨了这两刀。”
徐飞雨伸舌舔去刀刃上的鲜血,眼神迷离,伍白梅直觉她若不是精神失常,就是嗑了药。
“伤脑筋,你昏迷不醒时被我砍死不就好了?谁都不会觉得痛的。”她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敢伤她一根寒毛,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徐安扬沉声道。
“这辈子?”徐飞雨歪着头,吃吃地笑了起来,“一个人的一辈子是多久?三十年吗?还是四年?有人说一辈子不会原谅逼死父亲的人,结果不过短短四年,从美国回来就忘了那些话了,当起了逼死父亲那群人的走狗!”
“父亲不是被逼死的。”徐安扬冷静道。
“对啊,他死得真从容,到闭上眼睛了都还相信自己的兄弟,可惜他的兄弟根本就不相信他。”徐飞雨的声音仍是轻轻地,像梦呓。
“这些和白梅都没有关系。”
“天真!”她声调尖厉起来,面容狰狞。
伍白梅头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在狰狞着面孔时,竟然还可以这么的凄艳。
“你身边的人都不能相信,我太了解林夙樱了,她是包藏祸心的狐狸,留你在那里就是要就近监视你,你身边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她的爪牙!”
最亲近的人永远最不能信任,因为……
徐飞雨又道:“她要是像前几位管家一样没多久就离职,我也不会怀疑她。”
“她没离职是因为我不让她走,我要她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伍白梅为徐安扬的话一阵心动,抬起头,却见他的脸色有些惨白。
“你们别再说了,安扬受伤了,得快点急救啊!”她拧眉,直觉地板上的血太多,不像一个伤口流出来的,她把手伸到徐安扬背后,果然摸到一片湿,“安扬,你别管我,先止血……”抬起手,险些吓晕,她整只手上都是徐安扬的血。
“他的命跟蟑螂一样硬,死不了的。”徐飞雨冷哼,“当年被林夙樱的人砍了百二十刀都没事,不过被我砍了两刀,哪有这么快断气?”
“你有病啊!”伍白梅气得破口大骂,“你砍伤自己弟弟还说这种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怒骂的气势因为哽咽和眼眶泛红而短了半截,她压抑着刺得她神经疼痛的恐惧,努力用手按压他背上的伤口,却心惊地感觉血仍然不断冒出来,她的手上全是他的血。
“安扬,先止血……”她开口,却哽咽得不成声,那一刻她真的很怕失去他。
“当年追砍我们的,不是林家的人,跟十纹兰更没有任何关系……”徐安扬微笑,这回连他的笑也像不真实了,伍白梅好怕他下一秒就这么倒下去,但她只听到他轻轻地,带着点嘲讽、带点怜悯,还有一股深深的悲伤,柔声道:“是母亲啊!姐姐。”
徐飞雨脸色突然刷白,神情骤变,开始尖叫。
“啊——”
徐安扬连忙抱住伍白梅,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你快跑!不要管我……”伍白梅推着他,“那女人疯了……”
他每次都这样,遇到危险,不是应该先逃走吗?可他却总是先把她护在怀里。
“没事了。”徐安扬吻着她,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抚,“放心,他们来了。”徐飞雨背对着舱门,又疯疯癫癫,自然没发现有人上了船。
伍白梅抽噎着,从他怀中抬起脸,才发现徐飞雨的尖叫声早就停了。
“你真当你的命和蟑螂一样硬吗?徐太少爷。”叼着烟的男人走进船舱,看着老友背上的伤,不由得拧起眉,“不等我们到了才行动,你明知道飞雨现在神智不清,可能连你也不认得。”
“要是被带走的换成你老婆,我看你冲不冲动。”徐安扬笑了笑,却牵动背上的伤口,这回他老大不客气地往伍白梅怀里倒去。
徐飞雨则倒在另一个高大的男子怀里,显然刚刚才被敲昏。男人抱起昏迷的徐飞雨,动作轻柔,既怜宠又心疼,看也不看其他人就要转身离开。
“雅臣,”叼着烟的男子叫住正要离去的男人,“下次她再跑出来,我就不敢保证你还能毫发无伤地把她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