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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了?”望着他垂在身侧的琴,吕戚鸣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压抑。
“十六岁!先生您说的对极了,照着您昨天说的,我回去试着重新练习,听起来感觉果然不一样了,您听我拉。”
少年激动的将琴举起来,“流浪者之歌”的旋律立刻充斥在耳边,吕戚鸣微微低着头闭上眼睛。那旋律不是来自耳边,而是来自心里,他甚至听到了钢琴的音符,流畅的高低音阶和小提琴悠扬的低鸣,手指——又不由自主的颤动!
“够了!”
他几乎粗暴的打断那琴声,睁眼的瞬间便看到自己的手正紧握住少年的弓,他怔忡了一秒,然后泄气的松手。
少年紧张的维持原来动作,持弓的手根本不敢放下。
“先——先生?是哪里错了吗?”
敛下眼,吕戚鸣抿紧嘴,答不出话来。
“先生?”
“没错,你拉的没错,是我错了!”
那声音有着无法掩饰的失落,让少年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你没上学吗?为什么拉琴?”
“……因为喜欢,家里穷没办法请老师,这谱还是我收废纸时从一位乐手那里讨来的。”
“不过先生,我不会放弃的,你看!我已经有琴了,虽然它很旧,但是我认为它音质不错,至少可以让我拉出『流浪者之歌』。”
望向少年那神采飞扬的眸子,吕戚鸣的心像被狠狠撞击着,酸甜苦辣百味掺杂,他伸手拿过少年手中的琴,微微颤抖。
少年立刻将弓递了过去,眼神充满无比期待,似乎期待那把破旧的小提琴真的能够发出天籁之音。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仅仅是弓滑过弦的一刹那,少年的双眼便在瞬间亮了。他从来不知道,这把琴能发出这么低醇的声音,下一秒吕戚鸣闭上眼睛,好似宣泄的洪水一般,音符一串接着一串坠落。
琴弦如泣如诉,最终在悲壮激昂的鸣响中落幕,少年不禁潸然泪下,睁眼时,他看到沾在演奏者睫毛上的一片晶莹。
弓垂手落,吕戚鸣缓缓转身,背对少年的泪眼迷蒙。
“先生——太、太棒了!您拉得太棒了!”
淡淡勾起嘴角,是一丝惨澹的笑容,吕戚鸣深深吸一口气,伸手抹去脸上的湿意,转身将琴交给少年。
『请先生教我好吗?教我吧!我也想像先生拉的这样好,也想拉出让人感动落泪的『流浪者之歌』,我可以去收更多的废品卖钱出学费,请先生教我吧!”
少年紧紧拉住吕戚鸣的胳膊,眼神充满了深深渴求。
“在这之前,我已经一年没有拉琴了,知道为什么吗?”
别过头不看少年恳求的表情,他近乎冷漠的开口。
“因为我的琴声只能让人流眼泪,这样的琴,不拉也罢!”
回头深深的盯着少年眼中的困惑,他生硬的拒绝,“你不要学我,因为我根本没有资格教你!”
“先生——”
推开少年的手,他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仿佛逃难似的一路疾走,直到重重的关门声在耳边响起,吕戚鸣的目光才一凛,却又瞬间失了焦距。
那旋律带回了记忆,排山倒海不可收拾,“流浪者之歌”、“西班牙交响曲”、韦瓦第的“四季”……他们曾经演奏了多少让人激动澎湃的乐章,那些旋律不仅让人感动落泪,更让人欢呼雀跃的微笑。
可现在,他的琴声却只能让人落泪。泪,交杂着痛苦和彷徨,在他心底流淌,通过琴弦,扩散到每个倾听者的心里,所有人的眼泪汇成一条痛苦的河,这——不是他的音乐!可偏偏就是他现在仅能拉出来的。
一拳砸在身后的门板上,他的心,拧得生疼。
叩、叩——
身后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吕戚鸣挑了挑眉头,迟疑的转身打开门。
“嗨!”
黄静雅笑得有些力不从心,其实刚才她看到了公园里的那一幕,也听到了他的琴声,理所当然也深深被触动而流下眼泪,于是她尾随着他跟了回来,听到门板巨大的声响,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敲门的,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怎样的心事,但就是不想放他一个人。
他皱眉,望着她微微发红的双眼,更是五味杂陈。
“如果……你想一个人待一会,我可以马上就走,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但……如果你想有个人陪你,我可以推掉下午的安排。”
她说得很委婉,即使没有说她看到了他想隐藏的一面,却也充分的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吕戚鸣的目光倏地放柔,轻轻又缓缓的叹出一口气,伸手拉门外的她进来,紧紧搂进怀里。
这是她的家,可她却为了他这样委屈,他又有什么理由让她离开?此时此刻他的心需要一个人来填满,那个人,不是远在他乡,而是近在眼前的她,楚楚可怜又善解人意的黄静雅。
吕戚鸣紧紧将她揉进心口,闭上眼睛在她身体的芬芳里缝合撕裂的伤口。
她也抓着他的肩膀,埋头澡深呼吸他的气息,脑海里全是公园里他拉小提琴的身影,那个人她完全陌生,沉醉在小提琴世界里的戚鸣她一无所知。那一刻,不是他的琴声让她流泪,而是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像所有人一样弃她而去,那时候她会怎样?
“真的没关系吗?”
“嘎?”
“推掉下午的安排,没关系吗?”
分开些许距离,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和湿润的睫毛,他的眼底弥漫情欲的波光。
“没关——啊!”
黄静雅低下头,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他打横一把抱起来,她措手不及的将双手牢牢交握在他脖子后,有些结巴的唤道:“戚、戚鸣?”
“想要你陪我,可不可以?”
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楼来到卧室,吕戚鸣的目光一瞬也没有离开怀中的人,她的关心、无措,甚至脸红结巴他都看在眼里。他开始怀疑,这一刻自己为什么全心全意的关注怀里的她,而不是远方的那个人。
缓缓勾起嘴角,吕戚鸣轻轻弯身将她放在柔软床铺上,指尖轻触她红晕的脸颊,沿着优美的锁骨一路下滑,灵巧的褪去她的大衣,解开她丝质衬衫的钮扣,指尖所到之处引起她细小的轻颤,耳朵敏锐的捕捉到自她喉咙里发出来的抽气声,他迅速的俯身摘取她的唇瓣,并将她身体里的每一丝呼吸都吞噬……
“嗯……”
黄静雅翻个身,浅浅舒畅的喘息,酣畅淋漓地枕在他的胳膊上,温热的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他血管里的脉动,她满足的笑了。
“有什么感觉?”
“嗄?”
以为他睡了,没想到脑后突然冒出他瘖痖的声音,接着便是炙热的气息擦过她的脖颈,引起一片小疙瘩,她的困惑中带着些许羞赧。
“下午,你看到了,或许——也听到了,哭了?”
黄静雅怔了怔,随后立刻知道他想问什么,或许自己能体会下午他为什么那么伤神,一句哭了,表明他多么在乎。
“对,你的琴声,让我哭了。”
他闭上眼睛,揽住她的手心不由得握紧。
“但是……哭过之后,我反而觉得很轻松。”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的手臂,她将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昏暗的天空,声音轻轻柔柔的说:“你知道我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吗?”
吕戚鸣轻轻皱了眉头,他对她的过去不是不感兴趣,而是那或许是伤口,不该再揭开。
“外界都盛传我是个为了钱、为了酒店利益不惜一切的女人!我爸就我一个女儿,我一直以为骨肉亲情是他最看重的,所以当我喜欢上那个男人时,他才会如此的帮我,但——是我太天真了。”
她微凉的吐气拂在他坦露的胳膊上,冰凉一路蔓延到心底,吕戚鸣幽幽蹙起了眉心。
“他只是想用联姻使事业更上一层楼,所以我被当众悔婚时,他的事业受到很大影响,于是他开始责怪我,怪我抓不住那个男人,怪我不够好,怪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孩……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亲情也不是无私的!”
黄静雅淡淡扯出一丝苦笑,庆幸此刻自己背对着他,不然她或许没有力量回忆那些不堪,埋头在他臂弯,她呢喃继续。
“后来股票被暗中收购、资金周转不灵,银行每天逼着要贷款,而信誉遭受打击的我们,连利息都付不起,我爸是个自恃甚高的人,就被这么压倒了,还把一个烂摊子丢给我。”
吕戚鸣拉高腰际的毛毯包住两人的身子,夜色渐浓,空气充斥着寒意。
“两个月没有什么生意,偌大的酒店除了关门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当时就想,哪怕有一线生机,也不能让人再看笑话,于是,我要的生机出现了,一个大企业的年会,两百万的预算金额,当时很多中小型酒店都虎视眈眈,而我——拿到了合约!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的吗?”
“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怜惜的拥紧了她,心隐隐发疼,开始忘了为自己难过,满心只有对她的心疼。
“你以为我会那么笨吗?”
黄静雅涩涩地勾起嘴角,是笑也是苦,他不解的看着她的发。
“对方代表的确是个色鬼,但却也是个酒囊饭袋,灌了他三瓶XO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起来后他看我坐在床边哭,就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心服口服的签约盖章,哼!就算事后他对外界说了什么那又怎样,有了那两百万,我重建了皇家,可是……我的第一次,比那更惨!”
翻身面对他,却不看他的脸,黄静雅将额头抵在他胸前,缓缓闭上眼睛。
一分钟、两分钟……就在他以为她就这样睡着的时候,她的声音自他胸口散出。
“他是我在商场上遇到的,从国外留学回来继承家族事业,我以为喝过洋墨水的人会比较不同,哼!没想到他的表现更糟糕!当他看到落红的时候,竟然以为是我设局骗他娶我,于是当场丢给我一张支票,要我再去做一次修复手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
“不要说了!”
吕戚鸣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开口之前吻住她的唇,也阻止了她即将落下的液体,那不是泪水,是血,是伤口至今仍没有愈合而不断滴落的血,连他的心,都好疼!
“说这些不是想要你的同情。因为我一直耿耿于怀,不曾放弃任何一个报复的机会,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让这些人都尝到我当时的感觉,拼命工作也只为这一个目标,所以从来没有哭过。”
抿起嘴角轻轻叹息,在他怀里望着他幽幽拧紧的眸心,黄静雅温柔的笑了。
“不知为什么,遇到你之后,我的眼泪就变得特别多。可是,我发现每落一次眼泪,心情就好过一些,甚至会想对自己好一点,或许真的有一天,我可以放下一切,像你一样提个小箱子,远走高飞!”
她的笑似乎又有了天真的色彩,可吕戚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懂她的意思,她是在用自己的伤疗他的伤,这个傻女人根本不知道他的伤源自何处,就迳自剖开自己的伤口,她是想告诉他,那琴声虽然让她哭了,却哭得值得、哭得高兴。
苦涩的扯开一抹笑,是心疼也是感动,低头在她额际轻轻印上一吻,他无声叹息,只是她不知道,他提的那一口小箱子,正是他挥之不去的沉重。
“戚鸣……”
“嗯?”
“陪我……可以吗?”
她的声音似睡似醒,却又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垂下眼睑看她轻轻阖拢的眼皮,轻浅的呼吸均匀的吹拂他心口最敏感的位置,心跳一拍一合,吕戚鸣将下巴轻轻挨在她的额角,道出承诺,“好……”
似乎已经毋庸怀疑,此时此刻,他的怀抱、他的心,塞得满满的是一个叫黄静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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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昨天抱歉了。”
“我放你一次鸽子,昨天被你还一次,是否算公平?”
“公平?汪总会这样认为,是不是因为我太好骗了呢?”
黄静雅皮笑肉不笑的望着面前卓尔不凡的男人,汪子凯,汪氏集团的总经理也是现任当家,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更是当年当众抛弃她的男人。
“现在的你还那么好骗吗?如今黄静雅总经理这个名字说出来可是响当当,在商场上谁不买三分帐,即使是我也不敢怠慢。”
汪子凯笑得客气,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的渊源可以追溯到五年前那场商业联姻,可自那之后就没有正面交锋了,现在她既然找上门,就表示有他不能拒绝的原因。
“既然汪总这么抬举我,那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