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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
这么要追着我,那就跟着我来吧!
我摸出五十块塞进酒吧门房的手里,钻了进去。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乌烟瘴气,看上去比一般的酒吧还要正经高级些,人很多,清一色的男客,但是场面并不混乱。
这里并不算太坏。
我一边缓和急促的呼吸,一边往吧水台走去。中间有人不住的打量我,还有男侍对我抛媚眼,我统统不予理会,直接坐上高脚椅。
酒保对我上下打量一番,问:“你满十八了吗?”
我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掏二十块钱给他。
“没有身份证,我不会卖酒给你。”
这家伙!
他以为我是要贿赂他啊?!
我向他笑一笑,客气地称他一声“大叔”,然后告诉他:“我还没满十五,根本不准备喝酒,刚才跑了一通,累得半死,这二十块钱买份三明治和果汁应该够了吧!”
那酒保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段来,又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给了我一份三明治一杯橙汁。我没动三明治,把那杯橙汁整杯的倒进喉咙,然后将空杯往台前一放,反手抹一抹嘴角。
“再一杯!”
酒保几乎是张口结舌地看着我,三十秒后,相对我刚才那种灌蟋蟀动作,他慢条斯理地再给我一杯橙汁。
“小子,你不会是刚打劫完了吧?”他说。
我刚要作答,丹已冲了进来,还声随人到的喊了声“大哥”。
真进来了?
四周突然鸦雀无声。
我半眯起眼。
搞不懂这些同性恋。
丹虽然长得不差,但绝对没我帅,为什么我进来也只不过得到很多注目,而他一进来,不但全酒吧的人都静了下来,还停下自己原本的动作,都盯住他。
他跟我进来时有差很多吗?
还不是一样跑得一身臭汗。
难道说,就因为他身上那件衬衫因为汗湿地半贴在他身上,随着胸口同样剧烈地起伏着?因为经过剧烈奔跑,他面孔发红,额角的汗珠碎钻般闪亮着,沿着光洁的脸颊一路滑下来挂在他尖尖的下巴?!因为他纯黑的眸子,在酒吧昏暗晕黄的灯光反射下,特别晶莹深奥?!
丹显然与我有同样的疑惑。
他愕然地环视周围瞪住自己的人,转头间,下巴上的汗珠晃了晃,沿着他的颈项,滑过他的喉结,蜿蜒地流过他的咽喉,淌进了他的胸膛。
“咕咚。”
一声很轻很轻的吞咽声自我左首传来。
我皱眉。
老实说,我一直都怀疑那些曾经伤害过丹的人怎么有办法让自己对一个同样是男生的小孩产生欲望,那声口水的吞咽声更令我疑惑——丹在这些性向有异的人眼中真有这么甜美可口吗?!
看到丹向我望来的眼光中隐隐闪动着诧异,我便晓得这小子根本没看清人家的招牌,是情急之下直闯而入。
看着他且走且退的来到我身边,我一语不发。
酒吧里恢复了生气,但大家的声音全都低了八度,视线依然聚焦在丹的身上。酒保主动问他:“先生,您要点什么?”
丹看看我,又看看酒保,要了一杯柠檬水,背对着我,在我旁边的高脚椅上斜坐下来。他一手拿着杯子喝水,一边悠闲地打量周围。
我暗暗发笑。
别看丹姿态潇洒,这里大概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一件事,我瞪大眼睛。
丹背对着我。
他的背以45度角正对着我,剩下的315度范围内,从左边吧水台内的酒保到酒吧里所有的客人侍者统统在他自己的眼皮底下。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会做的事,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反应着。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丹的背脊,他没有回头,只是低问:“What?”
“你背对我。”我冷冷地讲。
他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Andsowhat?”
哼!还装?!
“这不是你会犯的错!”
丹先是一怔,随后扯动嘴角。他竟然笑了。
我从没见他这样笑过,看上去有几分腼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味道。
他说:“你不会的。”
狗屎!他以为自己在说什么,我又在说什么?
他还重复了一遍,“大哥,你不会……”可惜没能说完。
混着一阵酒瓶杯子被打破的乒铃磅啷,“砰”的一记巨响,我以一种霸王硬上弓的姿态把丹仰天按倒在吧水台上。他仍然坐在高脚椅上,但两手似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苏般张大着,被我技巧的死死的按在吧台上,我的左脚牢牢地把他右脚掌踩在地上,右膝把他的左膝顶抵住吧台。
酒吧里所有的人,连同惊魂不定的酒保一同目定口呆地瞪住我们这种无比暧昧的姿势。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我悬叠在丹的上方,以我最邪恶的面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压迫性地低着头,用鼻尖挨着他的,努力使出我最色情的声量。
“你仍然觉得我不会吗?”
有那么一瞬间,丹在我手下挣动了一下,但我很失望,他眼中并无惧怕,只有“别闹了”这三个字和按捺的笑意。
我光火。
忽然听到有人暗暗抽气,我略转一转眼睛,眼角瞄到右侧有个男人定定地凝视着我们,我顺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切如常。
只除了丹因为被我这样卡在吧水台与我的中间,为了将就这个难以动弹的姿势,腰身几乎被反折成九十度而已。
这有什么稀奇的?!
我转回视线,重新忿忿地瞪上丹。
挨下去,他做了一个我怎么都没想到的动作。
丹抬起他浑身上下唯一可以动弹的头,伸出舌尖轻轻舔了我嘴唇一下。
那种濡湿柔软的感觉……
我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响,跟着鸡皮疙瘩就爬满身。
我似被蟑螂亲吻一般,“豁”地向后弹出几步,几乎没尖叫。
“搞什么?!”我大吼。
丹挺腰坐正,笑不可捺地望着我,一字一顿落地有声的回答我:“是的,我仍然觉得你不会,大哥。”乌黑的眸子里有种连我都觉得颇为诱人的邪魅。
真是要吐血了。
我瞪了他足了三秒钟,才一边用手背擦着嘴巴,一边走回去,重新坐下。
我有点尴尬,不晓得该说什么。
有人“嗨”了一声。
我和丹齐齐转头。
就是刚才盯着丹腰看的家伙。
吧水台这边的灯光比较亮,照着他的头脸,还算不错,一副高级白领的样子。他向我眨了眨眼,却对牢丹道:“认识一下,我是班德拉斯。奥云…班德拉斯……”
嗟!
这家伙眼里的色光连三岁小孩都看得懂!
我与丹不约而同冷冷地看住他,把他后面那句“很高兴认识你”冻得一段段的。
再次扫视了一下这个色鬼。
不过一张小白脸般的面孔,也敢来惹丹?!
我无声地冷哼一声,往兜里摸了三百块丢给酒保,扯着丹,向酒吧的门口大步走去。
出了酒吧,吸一口新鲜空气,我抬头又看了看那块灿灿生辉的招牌,忍不住嘀咕:“你没带脑袋出门吗?这个地方都跟进去!”
丹居然还还我一句:“我不是没带脑,是没带眼睛。”
我气结地瞪住他,不敢相信他也有这样油嘴滑舌的一面。
他静静的望着我,半晌,低声道:“快十一点了,大哥,我们回去吧,伯母会担心呢!”
我突然无法出声,也无法面对他那双幽深的眼睛。
折腾了这么几个钟头,也确实想回家了。我转过身,闷闷地往回路走,丹安静地走在我旁边。过了两条街,他突然开口道:“其实我不是很介意。”
“什么?”我没听懂他这没头没脑的话。
“我是说,我知道你生气,是故意进去的。”丹轻轻与我说道:“但我其实不是很介意同性恋酒吧这种地方。”
我转头看他。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街灯不是很亮,映得他一无表情的面孔有点朦胧。
“会到那里的人……要什么都很清楚。光明正大地写在脸上,所以我不是很介意。”
这次我真的听懂了他的意思。
的确。
现在想起来,我先前的举动其实十分幼稚。
对丹造成最深伤害的并不是曾被男人侵犯,而是他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自己信任或理当信任的人侵犯或出卖。
造成他无法信赖别人、没有安全感、失眠的真正祸首是背叛。
让他害怕的是人心。
因为无论怎样,没人能真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路灯下,丹拉住我,低着头与我说:“我很抱歉。”
我无法应声。
他讲:“其实阿荣他们都反对过,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很抱歉。”声音无限低落负疚。
那一刻,我无法再坚持什么,只想紧紧的拥抱他,
手都张开来了,但还是不敢,最后只得改成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就是这一瞬间,我突然领会到丹的心情。
他一定也是如此。
不是不想亲近,只是事到临头仍免不了害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何况他绝对不止被咬一口这么简单。
我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跟他讲:“回去吧。”
他没做声,可是我并不在意。
这么长时间了,多少摸到一点丹的习惯。
他不作声时,就是他百依百顺,什么都可接受,无异议的时候。
我们一同向我停车的地方走去,经过一个甜甜圈店门口时,我正问丹:“我开车出来,你怎么跟上来的?”
他没有回答。
我奇怪,转头看他,发现他已站住,扭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你看什么?那个乞丐?”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落在甜甜圈店店面后十来米的昏暗街角处有个蜷缩在地上的乞丐。
丹象是完全没听到我的话,反而还向那个乞丐走了几步,然后就站在那里,发怔地看着他,渐渐地,他的眉头拧起,错愕、吃惊、诧异、迷惑、感慨、不忍的种种神情一一在他眼中掠过。我从没见过他眼中有过这么多这么复杂的情绪,不犹得也仔细看了那乞丐几眼。
也就是这么几眼,令我心中一动。
丹站在那里至少足有十多分钟,幸亏夜已深,街上人少,不然恐怕会被人当成神经病。他突然开始掏口袋,东翻西找,摸出一些钞票,向那乞丐走了一步,忽然又回过头,问我:“大哥,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我翻了一下口袋,找出二百四十块,递给丹。
他拿过去,慢慢地走到那乞丐面前,蹲下来,把所有的钱放在他身前的一个破碗里,然后站起来退了一步。
零钱轻轻落在碗中,丁冬作响,在深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
本来似具僵尸般的乞丐慢慢有了动作。
他先是垂头看了看碗中的钱,糊满眼屎的双眼突然难以置信的瞪大,颤巍巍地伸出鸟抓般的一只手,拿起一张100块的钞票就着路灯昏暗的光线眯眼看了看,好象是确认自己不曾老眼昏花后,他又有点不能相信的慢慢抬起头,往丹看过去。一连串的动作慢得仿佛那已是乞丐破败的躯体中最后的一丝力气。
我站在他们十步开外,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乞丐看着丹的眼中有着无用置疑的惊诧和感激,丹的眼神有点茫然,但更多的还是百感丛生后的不忍。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如此真挚纯良,他的灵魂是如此的干净仁厚,与那个素来以冷血无情诡计多端而著称的圣…拉琪尔斯…丹根本就是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我暗暗心酸起来。
纯粹的丹其实自有他温柔体贴的地方。
这样的感叹还没过去,我突然发现那个乞丐的眼神从感激变成迷惑,接着回忆、然后迟疑……最后肯定。我真不能相信,他那双看起来几乎象是快要瞎掉的老眼竟然还能爆出这样的精光。
那一刻,我暗叫不妙。
乞丐突然沙哑干涩地“荷”“荷”怪叫了两声,而后爆出一串语速很快、我听不懂又含混的话,并向丹扑过去。
丹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后退。
下一刻,我看到一个终生都会错疑自己是否视力不正常的场面。
那乞丐的一只污黑鸟爪猛的抓向丹的一只脚踝,丹不但躲避不及被他一抓而中,慌乱中竟然还被他拉得“砰”一记,跌坐地上,挣脱不得。
我大叫一声,冲上去。一脚踹向那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