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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另一边-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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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试过几个造型,都不满意。

    我建议他:“戴个假发怎么样?你平时头发一向很短,突然变成长毛,一定有迷惑效果。真熟悉你的人看到也能认出来。”

    我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发型对人的整体外观起决定性作用,有时一个简单的发色改变和刘海的变化,可以让人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可是丹一听到长发,马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一向情绪比较含蓄,一下子反应那么强烈,我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马上闭嘴了。不过,心里却决定要把自己的头发留长。他要我以真面目出现,无非是为我的安全着想,我稍微改变一定形象,虽也不知有没有用,多少也能对他有点帮助。

    挨下去几天,我也没空再为丹的伪装伤脑筋。

    他逼我学西班牙文,因为古巴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我承认这一点很重要,但忽然间要一个完全没有基础的人在短时间内掌握一种全新的语言,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丹跟我说:“如果到我动身的那天,你的对话还有问题,那就直接回EDEN去吧!”

    我气结,但又无法可施。

    总算圣迭哥与墨西哥相邻,临时性的跨界交往很多,当地人也习惯用西班牙语为日常对话的主要语种,语言环境不错。丹在那日之后,除了西班牙话,也绝口不再说其他的任何语言,加上他大少爷如以往一样,每次都当我半个老妈子来使唤,我需要负责蛰伏期间两人日常的采买和家事,等于是被赶鸭子上架般的,终日混在一堆饶舌的拉丁系发音中晕头转向地在日常生活中恶补着西班牙文。两个礼拜下来,虽然讲话还有点结结巴巴,表达不清,听力倒是已经可以将就了。

    然后,我突然发现丹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

    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两人的头发长度还是一样的。

    摸摸自己才过耳后一寸的头发,我狐疑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决定留头发的?”他臭着脸没有理我。

    丹平时两三天就会整理一次头发,这个频率超过常人太多,似我就至少要三周才理一次。原本以为是他苛求细节,现在才突然发现,他理得这么勤,只是因为自己的头发长起来快得惊人。他那个头发如果放任不管,简直便象喷了生长激素的野草般疯长,但奇怪地是又不见他的胡子或汗毛之类的其他毛发长得特别快。

    而且随着他头发日渐变长,丹其他方面也在悄悄的改变。

    那是种很难单纯用文字也表达的感觉。

    短发的丹通常什么都是静静的,低调含蓄,长发的丹仍然是静静的,但无论是说话的态度、日常的神态表情、举止中的习惯动作、穿着的小细节,一挑眉,一转眼,无形中都带出一种令我惊讶的直露和张扬。这种改变是渐渐的,日渗夜透,自然的转圜着,不是有着如我那般的前因而一直细心观察的他一举一动的人可能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

    虽然我并不确定这次丹想将自己伪装成什么样子,但总觉得效果一定不会差。饶是如此,我仍然低估了他变脸的功力。

    水到渠成的那天是我们抵达圣迭哥的第二十六日。

    早上,我例牌的准备出去采买,经过客厅门口,瞥见一个陌生人蜷坐在窗口下的长沙发里。他好象刚刚晨浴过,长到肩膀之下的黑发半湿地搭在肩头,随便地系着一领浴袍,下巴懒散地搁在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臂上,双眼微瞌,象是还没睡醒,又象正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窗外明媚的花园景色。晨光洒在他裸露在浴袍之外的蜜色皮肤上,使之奇异地给人以晶莹温润的感觉。

    这是谁?我错愕地瞪住那人。

    他怎么跑进来的?还是这副慵懒地居家德性?

    仿佛感受到我的瞪视,他转过头来。

    就着他那个转头的动作,我的视线很自然地在他脸上停了停,而后移至他半裸的胸膛,顺着平滑结实的肌理下滑到隐入浴袍腰束的小腹,最后落到他线条流畅优美的小腿,自往下,直到他光着的双足,停在他的足踝上。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我没见过男人的足踝可以纤细巧致成这个样子的。连这样的女人都没看到过。踝骨秀气地微微突起来,以我的目测,他的脚踝应该只得我手掌一握……

    我架不住地眯起眼睛,就在这个时候,耳朵听到一声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咆哮,“你看够了没有?!”

    我将自己的视线重新拉回对方的面孔之上,帅哥怒形于色地瞪着我,两眼热辣地向外冒着火,我对着这种光火的面孔至少看了有三分钟,而后半是吃惊半是迟疑地叫出来,“丹?”

    可不就是丹。

    那张长方面孔,浓挺的剑眉,纯黑的眼珠,高度大小都适中的鼻子以及跟挂历美女借来的嘴唇……可是,这种我首次得见彰显于外,隐而不发的性感……?!这是丹?!

    我在下一刻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丹的伪装。为了配合他留起长发的新伪装造型,他经过这些日子的刻意逐渐改变,甚至修改了自己的气质,到今天终于化作一个我明明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

    领悟的同时,我变很窘。

    老实说,以前儒纳常会看帅哥看到眼花花口水直流,但那是他的天性,可是我……呵,我……噢……不提也罢。

    我听到丹重重地从鼻腔里哼了两声。

    只是这样的两声怒哼,我脑中仿佛已经出现了一位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被父母兄长惯坏,脾气骄纵刁钻倨傲敏感的富家少爷形象。那两声怒哼显然包含着警告性的潜台词:再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控出来!

    我叹为观止。

    他眼中终于泄露出难捺笑意,问我:“你要出去买东西?”

    这个语调是我熟悉的,我半回神。

    他叫我,“等我一下,一起出去。”

    我知道他是要到人群中去验收一下自己的伪装效果,这是他的惯例之一。

    圣迭哥气候炎热,丹换了一身浅色休闲打扮,与我一同招摇入世。

    效果自然好得不能再好。

    只是我很不习惯。衣着打扮上的风格转变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个人基调的问题。以往丹能低调则低调,如今却聚集众人目光群于一身。幸好,他冷漠难以接近的总体气质并没有因为伪装的需要而改变掉,旁人看归看,尚无人前来搭讪,否则我恐怕会更不自在。

    其后的一周,为了让我适应过来,丹每日都与我外出游荡。邻居里开始有勇敢热情的女郎以送点心、花束和邀请丹出游的方式,对这位前来渡假的东方帅哥展开爱的攻势。可惜,丹自己没什么玩乐的兴致,不出去的时候,他都窝在屋子里,分拆打包行动装备。

    我们的装备里,除了信号发射装置、避弹衣之类的过于精密或难以拆解的东西,一切工具和小装备都是买了其他民用精密仪器拆卸,借用零件另性配装的。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我的语言也差不多马马虎虎能过关的时候,我们便动身,飞赴圣地亚哥。

    圣地亚哥是古巴第二大城,北临加勒比海的关塔那摩湾,西靠马埃斯特腊山,加上临近赤道的低纬度,整座海港城市呈现一派色彩斑斓的热带风光,景色宜人。

    落地的时候,丹使用美国护照,纽约身份证上的姓名为“魏东恒”,是个前来渡假的富家二少,与他的真实身份毫无二致。而我则是他的伴随,也使用真实名字,EDEN护照、美国工作签证和古巴旅游入境许可。

    我对他那个中文名字感到意外。真是奇事,从没听说过圣…拉琪尔斯有中文名字。于是问他:“是真的吗?”

    他点头。

    “荣他们也有?”

    “对,是伯母替我们取的。荣的名字是桓,本来是要用‘王献’’,说是玉圭的一种,也就是宝贝的意思,结果被大哥笑死,说他哪里会写这么难写的字,荣又吵着要跟我一样,后来就将就着改成了‘桓’,其实换什么字都没用,荣中文只会写一二三四五之类最简单的字,笔画一多,他就晕头转向,觉得麻烦。泰的名字就是泰,他的英文名字其实是Tiger,是他继父起的,伯母替他起了个谐音,就叫泰,丕极泰来的意思。到了EDEN后,因为泰和Tiger的发音很近,结果就被人混淆起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他的英文名字真按中文翻译过来应该是老虎才对。道格的名字是格,是推究的意思,据说跟格致学院的格是一样的,伯母曾讲过,用这个字有推究纪念前人的用意,道格的生母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她希望他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所以,加上东平的“东”这个行字,圣…拉琪尔斯们的中文名字依次就是东恒,东桓,东泰,东格,每个人的名字都颇具意义,丹那个恒字,想来是长久的意思,东平的平自然就是平安。不过,丹说那是平顺的意思。魏夫人有习惯性流产,魏立峰和太太希望儿子能够平顺的出生、有个平顺的人生。反正汉字常常一字多义,平安也好,平顺也好,大抵上是差不多的。

    丹在圣地亚哥有间酒吧,将被做为我们的临时大本营。他会安排非台面渠道放出自己的消息,让对方到酒吧来与自会面交易,若对方再耍花样,则见招拆招。

    我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是当地的中午时分。

    丹的酒吧位于城上区中心路段,规模中等偏大,占了临街的五个铺面,还有个很长的西班牙名字。此间的负责人谢戈…弗罗尼略…维维纳斯反复说了数遍,我也只记住了其中卡…雷…诺球三个并不连在一起的发音。他是个有一双琥珀色眼睛和卷曲棕发的白人男子,年纪与我相仿,但他的热情使其看上去年龄偏小很多,显得十分单纯。

    据他介绍,卡…雷…诺球所在的地段是圣地亚哥最繁华的地区、以品位著称的文艺名街。夜间汇集着城里众大雅痞人士和高收入者,名人政要也颇多出入,所以生意非常好。

    我很喜欢卡…雷…诺球的内部格调。

    听说这酒吧原本是间老饭店,投资代理人替丹把它从别人手里顶过来后,保持了原本装修上的古典西班牙风格。

    店内的家具清一色由上好橡木打造,多年人气的滋润使这些老木的颜色转为光润的深褐,配上晶光剔透的各色玻利维亚水晶酒具器皿、昏黄玲珑的珐琅台灯、白色的古典蕾丝桌布和窗纱、落地玻璃墙外精致繁复的铁枝护栏,小巧而富有生气的矮脚花坛,整体的环境和氛围很是不错。

    与一般酒吧不同的是,店堂四周靠墙陈列着的老橡木落地书架和瓷器陈列架。我发现前者收集的全是带有欧洲木刻版画插图的各种游记和历险记图书,后者则展示的则是西班牙称霸海上时期在中国沿海和东南亚地区出产的古董优瓷。

    谢戈说这是老店主的私人收藏,转让的时候被败家的子孙一同转给了新主,代理人问过丹,丹说留在那里,所以就一直这样摆置着,现在已经成为酒吧的一种特色,有不少讲究品位新客人就是听说了这些,而闻风而来的。

    卡…雷…诺球除了谢戈,另外还有六名男侍和一名厨师。他不仅担任调酒师,还需负责采购和财务。店里除了卖酒和其他饮料,因为还想做游客生意,所以还提供简餐,故而中午就开始营业,直到晚上三点,营业时间比一般酒吧长一点,但这条街上的酒吧都是如此,因此也不算突兀。酒吧所有的营业面积都在底楼,但二楼还有小小的三个搁间。楼梯上去,右起第一间员工休息室,里面有床,谢戈夜里看店就睡在这里,中间是杂物室,最里头的一间是丹每次来时的临时房间。谢戈接到丹电话通知,知道我们需要留宿,便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说在我们逗留的期间,自己可以回附近自己姑妈家过夜,热忱得简直让我有点过意不去。

    当晚,楼下的酒吧照样营业,我和丹则在楼上整理自己的随身行李,次日起便进入工作状态。

    丹基本上每天上午十点左右下楼来。坐在酒吧最深进角落里的转角处,霸去一方角落,很清静,又能把店堂里所有的动静尽收眼底。谢戈每天都替他带当地早报来,他就坐在那里,一边看报纸一边吃着厨师专门为他准备的美味早餐。吃完早餐,就换杯柠檬水,在那里翻翻店里的历险记,用笔记本计算机上网发发消息,闲坐着等人。我则成为谢戈的免费学徒,除了夜间跟他学习调酒,另外也照丹的意思继续操练自己的西班牙语,常常替谢戈出外酒吧需要的各种食品和材料。

    我很担心丹坐的那个位子。那头临近落地玻璃,易遭人偷袭。我希望他可以换到再内进一点的位子,可丹表示无妨。后来,我才从谢戈那里知道,酒吧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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