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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乖巧的起身,低着头跟在老师的后面。
然后听老师慈祥的询问关与学习或是不关于学习的一切。安静认真的答话。
偶尔也会走神;对着窗子外面的那一小块蓝色的天空发愣。然后想想以后会怎么样,以后的以后,会怎么样。
会不会好好的活着,然后小学毕业,国中毕业,会不会一直弹着自己喜欢的钢琴。
在老师眼力,这样的学生是少见的,每天会大把大把的吃药,看一些厚厚的小说,会长时间的一言不发,回一直看着某个人的眼睛。有的时候也会和同学一起笑的嘻哩哗啦,毕竟只是孩子,可是,宇文安明是个安静的叫人心疼的孩子。老师说的。
老师知道安明的钢琴弹的很好,于是一次大型的文艺演出,老师擅自替安明抱了名。
安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安静的看着那个老师的眼睛很长时间,然后说,我知道了。
安明是不情愿的,她觉得这是对他的伤害,可是,安明对自己说,试试也好,安明早就习惯了,很多本来不应该习惯的事情。安明真的是个很乖的孩子。
每个下午放学之后,安明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开始练琴,那个房间有阴暗潮湿的味道,有一个很大的窗户。
安明累了便走到窗户那里去,爬在上面往外看,庭院里种满了各种花草,安明的爸爸是个喜欢园艺工作的人。所以家里的庭院总是极美。
有一院子的温暖阳光。
安明微笑着想,然后抬头,天很蓝很蓝。这个南方的小镇,有着没有被污染过的纯净空气。这里适合自己的身体,真好。
很多时候会有风,柔软的样子,捉也捉不住。
那个文艺演出的晚上,安明被打扮的很漂亮,乖巧的童花头,用丝带轻轻的束着。白色的纱裙,干净的长筒袜。
安明走上舞台的时候,心里面一片空白,这里有太强烈的灯光,太糜烂的空气,安明对自己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些,那一刻,安明想回家,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潮湿隐晦,但是安全。
安明把手指轻轻的放在琴键上,这只曲子太过于熟练的被自己记在心里。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自然而然的倾泻。
这和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安明轻轻的对自己说,你可以不为此感觉到羞耻。
就这样,安明在很多人的注视下弹完了那只曲子,完成了第一次完整表现自己的过程。
演出结束之后,安明把自己关在后台的卫生间里面,对着镜子,仔细的看自己的脸和手指。很久之后终于痛哭出来,急促的声音,安明用手帕压拭掉泪水,这样的事会使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我是真的委屈,和不情愿。
那是安明记忆里面自己最放纵的一次痛哭。
安明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在嫁接仙人掌,这是不贪心的植物,只需要很少的养料和水分。
但很多时候,它们会盛开出让人惊艳的花朵,洁白硕大并且芬芳。
父亲并没有对安明所拿回来的那个奖杯有任何评价。安明也什么都不说,安静的在院子角落的桃花树下挖了个坑,将它埋了进去。
安明在长大以后才明白,那是一种纪念,关于埋葬童真的纪念。
碰到小诺,是安明十三岁的时候。
那是一个私人办的绘画培训班,七楼上的两个很大的房间,一个支满了画架,另一个用来堆放石膏静物等杂物。
安明走到楼梯口,那里的转角处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外面是灰色的天,安明走到窗户下面站定,双手抱着自己的画夹。
一只鸟,扑打翅膀,哗拉拉的飞过。
I’LLFLY。IWISHYOUCANFLY。
我叫小诺;那个女孩站在楼道上面;极短的头发;巧克力色的皮肤;牙齿很白。
在阴天里却有着阳光般健康的笑容;那个穿着旧仔裤;黑T…SHORT的女孩。
安明有点发愣;然后她说;我是安明;宇文安明。
教室在这边。小诺过来拉安明的手;安明看到小诺的左手上面带了一个镯子;或许是银子的。
很配这个漂亮的女孩;他们都同样招人喜欢。
安明知道自己是否会喜欢一个人,决定他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
安明,被小诺拉着上楼,风从后面吹过来,绵绸的白裙飞扬起来,软软的撞击在脚髁上面,安明用手捋一下头发,这个小诺是自己喜欢的女孩,虽然她和自己没有一处相似。
安明问小诺,你用颜色吗。
小诺夸张的睁大眼睛,然后鼻子皱皱的笑了一下。
不,我只用单色。小诺俏皮的用手点一下自己的眼睛,不同的颜色会刺激到我,我是很个弱的人。
安明对小诺很有好感,安明知道自己喜欢这样的人,诚实,并且直截了断。
小诺和安明的绘画天分很快表现出来,在整个培训班里面。他们两个年纪最小,但是一直画的最好。
每天晚上9点,安明都是要和小诺穿过很多空荡荡的街道,然后回家。
走到街心花园的自动饮料贩卖机那里,她们每人都会投一枚硬币,买一杯冷饮。
安明买的是苹果味道的醒目,而小诺,则是可乐。
夏天的夜晚有着深蓝色的天空,已经掉着眼泪的星斗。安明说,以后我一定要把他画出来,我喜欢这样的东西。
小诺笑,可是我不行,我画不出来的,这种诡异的蓝色,我无法调合。但是你能,安明。以后这张画画出来,我要买下它。
安明和小诺没有办法比较。
安明对色彩异常的敏感,天空的颜色,花朵颓败时的颜色,水的颜色,风的颜色,微笑的颜色。
安明轻易的将他们捕捉下来,然后用颜料将他们表现在画纸上面。
而小诺,一只2B的铅笔,已经是整个世界。小诺从来不去上色彩课。但是小诺的素描,一个十三岁女孩的素描,已经达到了学院派的水准。
每次安明问她原因,小诺都会夸张的大笑,我受不了那种刺激,从这方面来说,你是心理能力承受好的孩子。
从安明小诺她们学画的地方出来,只要穿过一条街道,便是一个很大的田径广场。
很多个下午,安明和小诺会跑去那里。
两个女孩无话不谈,小诺的父亲是个大学美术讲师,而母亲则是下岗工人,那个年代,那个年代的婚姻并无爱情可言,所以他们不幸福。
流年 (下)
小诺脸上似笑非笑。所以我也不幸福。然后小诺转头去看安明。你呢。
我?我不知道。
安明伸手去抓掉落的树叶,或许我是快乐和充足的,可是我并不满足。
安明想起的是自己的房间,旧的,熟褐色的木地板。
很宽大很宽大的房间。
里面放着一架钢琴。
安明微笑,小诺,小诺你知道吗,就是哪个时候,我也未曾绝望。
绝望?
十三岁以前,我会以为我一直弹钢琴。安明伸出左手给小诺看,那上面有一条隐约的伤痕。
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现在都没有一点点的力气。所以我无法继续弹钢琴。
安明平静的叙述着。
那时因为一次意外的事故,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再也没有碰过钢琴。它被安静的摆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保持着一个亘古不变的姿势。
我开始明白,我不能完全沉迷于某件事。不然,当我失去他的时候,我将是怎么样的痛苦,怎么样的遍体鳞伤。
可是。小诺安静的看着安明的眼睛,若是我要你为我弹呢。
小诺,安明低头,小诺,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安明你也是。
我喜欢莫扎克呢,大草原上的干净的空气已经泥土,温暖的明亮的阳光。
我真的一直喜欢明亮的东西。
那大概是因为你的本性是阴暗的罢,小诺的脸上一直似笑非笑。你在害怕呢。其实本质上我们是如此相似的人,只是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同,我想,你会幸福。
小诺这样说着,眼睛黑白分明,笑容甜美。
十三岁到十六岁,是安明和小诺一直未分开过的三年。
文理分班的时候,她们被分到了一个班级。
安明和小诺都住校,同一个房间。
安明从家里带来仙人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这种不贪心的植物就成了安明最喜欢的东西。而小诺,一直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插上昂贵的白色玫瑰。
每天早上安明给仙人掌喷水的时候,会看着旁边摆放的玻璃瓶子出神,那些被折断的娇美花朵,慢慢的耗尽所有的生命。慢慢的枯萎。
因为目睹了太多这样的过程,所以已经不会觉得心痛。小诺穿着宽大的睡裙,在上铺上面坐起身来。
小诺,安明笑,其实很多时候
我明白,安明。很多时候这些是必须的,我们在学会麻木。是的,我们必须学会。我都是过于脆弱的孩子。我们未曾长大过。
安明抬头看坐在上铺的小诺,小诺。我们会永远这样子在一起吗。
不会。
不会吗。
是的。绝对不会。
学校环境很好,有高大的水杉,很绿很潮湿的样子,还有学生公寓后面的那一大片空地,胡乱的长着一些野草。常去的地方还有操场。没有男生踢球的时候,会显得空旷,
安明背着画夹走过那些地方,心里面带一点点失望。
安明对小诺说,我在等待某个人的出现,一直在等,他是谁,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我对那些全都没有概念,可是我还是在等。会一直等下去。
大部分的时间,安明不会离开自己的座位,它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面,让人感觉到心安并且有沾沾自喜的快乐。
安明的抽屉时而杂乱时而整齐无比,里面放着书和药。安明的手轻轻扶过那些东西,没有它们,我就无法活下去。安明这么轻轻的对自己说着。
安明的头发很长,怎么打理它都是直的,软软的伏在背上,从不弯曲。
小诺说每个人的性格和样子都有着绝对的联系。
我头发极短。说明我没有耐心,黑白分明的眼睛说明我简简单单的个性。然后小诺向安明扬了扬右手,而这个镯子代表的是隐忍和抑制。是我长大的标志。
而你。小诺用手捋过安明的头发,你极度有耐心,咖啡色的眼睛带一点点暧昧的温暖。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会抓住你要的东西,还有你的手指,上面有伤痕,很旧的伤痕,但是它们真的漂亮。
小诺轻轻的拉着安明的手指,我记得书上说的,有这种手型的人,是天生的“GREENFIGER”。
GREENFIGER?
绿手指,意思是天生有园艺才能的人。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小诺的父母终于离婚。
小诺在下着很大的雨的晚上敲开了安明的家门。
他们离婚了。
小诺低着头,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安明用手抬起小诺的脸,发现小诺眼睛里面的泪水。
进来换件衣服罢。安明说,因为雨水很冷。
小诺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安明,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不一样。
安明给小诺放了热水,煮了咖啡。
其实你一直比我坚强,你一直是心理承受能力好的孩子。
小诺蜷在椅子里面什么也不说,一动不动,很久之后小诺终于微笑。
安明,或许你是对的,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东西。
小诺的眼泪无声的掉下来。
安明过去拥抱小诺,好了,好了。小诺,一切都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必为此感觉到任何的后悔或是羞愧。你不必自责。
你根本什么也没有做,你是被选择出来的结果。
小诺,听我说,安明正视小诺的眼睛,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彼此都要好好的。
安明晚上和小诺在两个房间里面睡觉。安明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安明和哥哥一起去参观一个陶器加工场。安明好奇的想把左手伸进机器里面想要抓出一小块泥土。机器正好在那时启动,于是机械的叶片就搅伤了安明的左手。
哥哥把安明的左手抽出来的时候,安明紧皱眉头,这样的疼痛在安明来说不酸什么,可是有之中比疼痛更能让神经颤抖的恐惧控制了安明的身体。
至于恐惧什么,安明也不知道。
后来医院的结果出来了,无名指和中指的神经系统损坏。安明无法再弹琴。安明那年十一岁。
安明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用绑着纱布的手轻轻的碰触钢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