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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又来到了书店。这里人山人海,男孩被裹在人群中,像一片激流中的树叶,完全身不由己。
他不知道,这时候,那个主持人还没有出现。
突然,四周的人像爆炸了一样猛地朝前冲去,他从那些晃动的脑袋间,远远地看到了她那甜美可亲的微笑和酒窝,不过,他的视线马上就被挡住了,只看到无数形态各异的后脑勺。
很多戴红袖标的保安在拼命地堵拦过于狂热的观众,他们大声叫喊着,嗓子都哑了。
男孩也跟着大家一起朝前冲。
一个高大的保安揪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推,他就摔倒了。接着,无数双鞋子就踩到了他的身上。
他惨叫着,用双手抱住脑袋,身体蜷成了一团。
这时候,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人群就像密集的乌云彻底挡住了光亮,他的耳朵“轰隆隆”地鸣响,就像满天滚动的闷雷,那些脚板像冰雹一样击打着他全身每一个部位……
渐渐地,那乌云,那闷雷,那冰雹,都远去了,天空变得一片明朗,世界变得一片静谧。
他睁开眼,转了转脑袋,看见了一片辽阔的花野,红红绿绿,十分绚丽。有很多彩蝶,忽高忽低地飞舞。
还有水声,极其清脆,可以想见,那水一定十分清澈。
他想站起身,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于是,他继续转动脑袋,竟然在刺目的阳光中,隐约看见了那甜美可亲的微笑和酒窝。她的身上好像裹着长长的白纱,看上去有几分飘渺,有几分仙气,有几分梦幻……
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这是多么好的局面。
“是你吗?”他怔怔地问。
“是我。”她的声音就像天空中一片洁白的羽毛。
“你能走近一点吗?”
“可以呀。”停了停,她又说,“不过,现在不行,你得等我一段时间……”
“要等多久?”
“三百天。”
“为什么是三百天?”
“这是一个秘密,你不该知道的。”
男孩咬咬牙,说:“好吧,我等你,我一定会等你来。”
她笑了笑,一转身就消失在太阳的光芒里。
于是男孩就那样躺着,聆听着无穷无尽的水声,等待她回来。
日月沉浮,时光荏苒。
千金难买的剧本(2)
男孩一直躺在那里,像石头一样安静,也像石头一样固执,孤独地度过一个个黑夜,一个个白天……
记不清是哪一天,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他。最初,他以为是王××回来了,可是,他越听越不像,那个声音十分悲痛,十分急切,好像在警告他这个地方很危险,请求他回去。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很快就听不见了。
终于,他熬到了她诺言中的那个日子,她该来了!
果然,她又一次恍恍惚惚出现在刺目的阳光中,白纱在微风中轻轻飞舞着。她显得是那样遥远。
“你终于来了。”男孩激动地说。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走近你……”
“为什么?”
“你要再等我一段时间。”
“还要等多久呢?”
“这次时间短,三十天。”
“三十天……为什么是三十天?”
“我跟你说过,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好吧,我等你!”
她似乎抱歉地笑了一下,转眼就消失了。男孩也笑了一下,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男孩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始终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过去的那个无比熟悉的世界在哪里。
对于他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有几次,他又感觉到那个曾经警告过他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呼唤他了,那声音十分熟悉,十分亲昵,好像来自一个温暖的梦……
他凝聚全身的力量来捕捉那个声音,还是听不清楚,他越来越疲惫,终于放弃了。
她又来了。
这一次,她依然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怎么,还要我等吗?”男孩悲伤地问。
“对,还要等……”
“这回,是三天,对不对?”
“是的,再等我三天。”
“……这好像是童话。”
“不是童话,是现实。”
男孩静静地望着她那不真切的面孔,忽然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不在时,我怎么总听见有个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我?好像是叫我离开这个地方,马上回去。”
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严峻了,低声说:“千万不要听信那个声音!”
“为什么?”
“否则,你就完了!”
男孩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远远地望着男孩,轻飘飘地说:“再见了……”
男孩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他再看她时,她已经不见了。
他微微闭上了双眼。
阳光真好,他一闭上眼睛,它们就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皮上,温柔地摩挲他……
而那呼唤声又隐隐响起来,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贴近。
他拒绝了它,专注地等待。
那声音渐渐地消退了。
这三天无比漫长,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
第三天到了。就像那天他在宾馆门口等待她一样,他从天亮等到天黑,始终没见她出现……
千金难买的剧本(3)
当黑暗完全吞噬他之后,他猛地打了个冷战,一下就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病房里,憔悴的母亲守护在他身边!
他在书店里被数不清的人踩踏,送到医院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处于植物人状态。
这是第三百三十三天的晚上,他突然醒过来了……
应该说,这是一个挺凄美的故事。
不过,闵四杰读着读着,却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寒冷。
他想,这个剧本中的男孩一定就是杀死米绢和汪瓜子的那个变态杀人狂,也是这个剧本的作者。
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里痴痴等待了三百三十三天,结果又被耍弄了。于是,他仇恨所有被光环笼罩的女人,杀死了米绢和汪瓜子,但是,没有人知道是他干的。
他嘲笑周围所有人的愚笨,现在,他有些急不可待了,要把他杀人的原因告诉世人。本来,他是打算在法庭上说的,可是,警察却一直抓不住他。
三百天,三十天,三天……
闵四杰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米绢被杀之后,第三百天,汪瓜子就被杀了。
那么,再过三十天,是不是又要有一个主持人被杀呢?
下一次血案之后,再过三天……
闵四杰认定,这个剧本中的男孩就是李径文。如果他一直像植物一样存在,那就好了。可是,上帝偏偏让他苏醒了,变成了一个动物,于是,他开始按照梦中的日程杀人。
闵四杰看了看对方的邮箱,是七个古怪的字母,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又想,这个人为什么要把这个剧本寄给自己呢?
他陡然想到了那个泥人,那个脑袋上有头发的泥人,那个照着他的样子捏成的泥人。
第五部分:明星之死
我像不像汪瓜子?(1)
文豪儿从北京回来了。
她长得很漂亮,而且反应机敏,口才出众。
周角把她带到电视台,跟文艺部主任见了一面。文艺部主任对文豪儿印象不错,当时就决定试用她。
这天晚上,文豪儿跟周角一起来到他的住处,她看到每一个门上都贴着钟馗,就笑着说:“现在又不是端午节,你们怎么都贴上了钟馗像?”
周角的脸色有些沉郁,突然说:“你还是找一家杂志当记者吧。”
文豪儿不解地问:“为什么?”
周角朝楼上看了看,说:“我们进去说。”
两个人进了屋,文豪儿又问:“到底怎么了?”
周角低头想了想,说:“不到一年,电视台的两个女主持人都被杀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米绢死后,大家都在半夜里听到了她的哭声,一声声喊冤,结果,汪瓜子就死了。前些日子,这楼里又出现了汪瓜子的哭声……我想,接下来肯定还得有人横死。”
“我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有一件事确实很诡秘:米绢死了后,招聘新主持人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米环,现在就是她在主持米绢的节目。”
“什么意思?”
“我怀疑……米绢又回来了。”
“她住在哪儿?”
“她就住在米绢原来住的那个房子里,和汪瓜子对门。”
“……这事的确挺蹊跷。”
“而且,自从她出现之后,这楼里再也没听见过米绢的哭声。”
“你能不能领我去见见她?”文豪儿突然说。这个女孩子一直在外面闯荡,好像什么都不怕。
“现在?”
“现在。”
“太晚了,又没什么由头。”
“你就说我刚刚进入电视主持人这个圈子,想跟她请教请教。”
“那好吧。”
说完,周角就带着文豪儿出了屋,朝三楼走去。
经过二楼的时候,文豪儿认真地看了看李径文和闵四杰门上的钟馗像。
周角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无声地做了个鬼脸。
到了三楼,周角怔住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发现衣小天在米环门上贴的那张《钟馗神威图》被撕掉了,门上只剩下几块被胶水粘住的残纸。
他回头看了看另一扇门,那张《钟馗嫁妹图》还在。
文豪儿说:“你呆头呆脑地看什么呢?敲门哪!”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很响。周角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他把脑袋贴在米环的门上听了听,里面又传出了女人的说话声——那绝对是米绢的声音!
他按响了门铃。
过了好半天,米环才打开门。
“对不起,又打扰了。”周角指了指文豪儿说,“这是我女朋友,刚刚接手‘欢乐家家传’节目,没什么经验,想请你指导她一下。”
米环淡淡地说:“你们进来吧。”
两个人进了屋,坐在了沙发上。
周角敏感地看了看电视机,电视机并没有开。屏幕玻璃上映出他和文豪儿的影子。
文豪儿一直在打量着米环。
“你门上那张钟馗像怎么不见了?”周角突然问道。
米环垂下眼帘,避开了周角的目光:“我把它撕掉了。”
周角愣了愣,干干地笑起来:“最近,这楼里经常有闹鬼的声音,大家都贴上了钟馗。前些天,你不在,衣小天就帮你贴了一张。”
米环依然低垂着眼帘,说:“我从来就没听到过。”
周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刚才你好像正在看米绢的录像?”
米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说:“是啊。”
有文豪儿在身边,周角的胆子大一些,他继续说:“你跟她越来越像了,我看你的节目时,经常有一种错觉,以为米绢又回来了。”
米环依然看着周角,说:“她永远都回不来了,我只是她的一个影子。”
这句话让周角打了个寒颤。
文豪儿说:“米小姐,请你教教我,我怎么才能做好‘欢乐家家传’这个节目?”
米环把眼睛慢慢转向文豪儿,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每天晚上都看看汪瓜子的录像。”
……离开米环的房子,下楼时,周角小声问了文豪儿一句:“你看到她家的录像机了吗?”文豪儿想了想,说:“没有。”
我像不像汪瓜子?(2)
这一夜,文豪儿跟周角在一起。
关了灯,两个人互相亲吻着,文豪儿似乎比周角更激烈一些。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来,说:“你在想什么呢?”
周角说:“电视台会分给你一套房子。”
“那是好事啊。”
“现在,只剩下汪瓜子住过的那套房子空着了……”
文豪儿歪了歪脑袋,说:“那有什么?”
周角说:“你不要急,这事儿归我们办公室管,我想办法调一调。”
“不,我就要住那套房子!”
周角看了看她,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