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我已经忍不住翻看手中的书页了,目光停留处,心中突地涌起难以抑制的惊喜:鹞,原来它的名字叫做鹞!
耳边却悠悠地响起另一种声音:“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夫人,父亲他,在伐宋的时候,阵亡了。”
我手指一颤,愕然抬起眼睛。
☆、画卜
我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诅咒,在听到消息的那一瞬,我的耳边忽地响起景煜那幽魅般的话语:此女,乃天下至不详之人也。。。。。。一股莫名的寒意缓缓蔓延上脊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屈墨道:“夫人不必忧心,父亲不在,墨会尽力照顾好屈府,照顾好夫人。”
我有些恍惚,勉强道:“有劳费心。”定了定神,“既然你父亲。。。。。。,那郑国歌伶我也不必留了,终归听不惯他那悲切的歌声,就把他送到司马府和他同乡团聚吧。”
短暂的惊讶过后,屈墨微笑:“既然夫人吩咐,好,墨这就去办。”
盛夏五月,暑气蒸腾,四角置有冰桶的室内,驱蚊草香气氤氲。
我穿了最单薄的蝉衣,仍止不住汗流浃背,忍不住对青嫘道:“这南方的天气怎么这么热,眼看是越来越出不去门了。整日呆在这屋子里,眼都成方的了。以前想到楚国人,总还脱不了人模样,现在再提起,满脑子就是一副棺材相。”
青嫘凌乱:“那、那青嫘呢,夫人看青嫘是什么样儿?青嫘是半个楚国人,您看青嫘不会是半截棺材半截人吧?”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打了个哆嗦,“夫人您,不会是热得、坏了吧?”好像我是一具尸体。
我高傲地沉默着。
青嫘沉吟:“应该是闷坏了,嗯,其实夫人您可以白天睡觉、晚上出门呀,虽然不能出远门,但出房门也是出门嘛。”
我默然沉思,沉思过后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此后,我的身影开始伴随着箫声和月光出现。幽幽箫乐,恍若古灵,沿着午夜的雾岚在府中的小道上蜿行,哀婉凄清之中生出些微惊悚。。。。。。倒像是我,越来越来越离棺材近了。
所以,当青嫘大白天叫醒我时,我浑身上下溢满古墓般的怨气。
侍人口齿伶俐地宣读了来自楚宫的旨意。
我甚是懵懂,呆了一阵,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睡醒,遂道:“抱歉,苏己耳拙,没有听清,您能再读一次吗?”
侍人言辞流畅地又宣一遍。
我依旧茫然,抚了抚额头,怀疑自己的脑子已被虫子嗑出了洞,四处漏风:“抱歉,苏己愚昧,还是没有听懂,您能否再来一遍?”
“。。。。。。”侍人无奈了,口干舌燥道,“就是一个故事,说森林里有一只孔雀,非常得意自己的羽毛,常到河边自我欣赏。有一天,它又在河边流连,一只雉鸡经过,对它说:‘今天是凤鸟的寿辰,你不去吗?’孔雀迷恋地看着自己的倒影,自顾吟唱:‘啊,多么美呀,像大地开满鲜花,像湖水铺满晚霞,像天空飞满彩蝶。。。。。。’雉鸡没听完就打着趔趄走了。后来又来了一只山雀,提醒它:‘要下雨了,你不去凤鸟那里躲躲吗?’孔雀径自陶醉:‘啊,像百鸟齐声歌唱,像星辰落满芳华。。。。。。’山雀也歪歪斜斜地飞走了,最后暴风雨来了,一道闪电劈过来,孔雀变成了秃尾巴鸡。”
我迷茫地看着房梁,好久才道:“可是这个故事,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侍人干着嗓子道:“这个,小人只负责传旨,王后的深意,小人怎么能明白呢?就靠各位夫人慧心解读了。”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道:“原来听旨的还不止我一个。”
侍人焦渴万状地离开了。
我不敢怠慢,立刻召集府中的人来商量。
管事甲道:“这是不是在警告什么呢,比如说得意忘形什么的。”说完小心地觑了我一眼。
我点头:“原先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一来我并没有得意忘形,二来这旨并不是宣给我一个人听,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青嫘托颌沉吟:“一个雷打过来都没死,就烧焦几根羽毛,这鸟可真够命大的。说不定王后的意思和战争有关,为了出征的将士能够有幸归来,我们都应该敬畏神灵。”
我精神一振:“这个说法倒挺新颖,那王后她宣这个旨是要我们做什么呢?”
青嫘略迟疑:“想让我们一同祈祷出征的将士早日回归?”
众人斜眼看她,无声鄙夷。
我道:“要是这样,倒没必要特意宣旨给我了。”反正迟来早来都是一具尸骨。
家宰发话:“风雨无常,现在又是雷雨季节,王后的意思,大约是要我们事先做好准备,管好人畜、加固仓廪、节约灯油等,这样才不会像那只孔雀鸟一样,失去最宝贵的财物。”
众人无言点头。
只是,“节约灯油”特特出现在这里,真的没有其他意思么?
我想了想,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似乎把旨意传给屈墨更为合适。”
众人沉默。
我抚了抚额,缺觉的困乏涌上来,使我对眼前的境况略觉厌倦,遂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主意,那好,青嫘,你把这个旨意说给屈墨听,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了,由他看着办。”
青嫘领命,众人散去。
黄昏时分,我浓睡醒来,凭窗看天际的晚霞,屈墨来了,映着夕阳的余晖我对笑道:“王宫的旨意墨已深悉,王后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她的生辰快到了,想让各位夫人进宫贺寿。”
我甚觉不可思议:“贺寿就贺寿,用得着这么故弄玄虚么?”
屈墨道:“王后行事一向曲折含蓄,何况现在是战争期间,凡事不能不避讳一二。”
我拨了一下窗台上的驱蚊草,心中略觉腻歪,道:“如果别人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呢,她怎么办?”
屈墨道:“王后素来谦和,想来不会介意。”
我点了点头:“既然不介意,那好,旨意什么的我也没猜透;贺寿就不去了。”
屈墨:“。。。。。。”
我想了想:“如果觉得失礼,就把礼物送去,说;孔雀变成了秃尾巴鸡,自觉不便吓人到处乱跑,只备了些薄礼以表在下的滔滔敬仰之情,还请笑纳。”
屈墨:“。。。。。。”
我沉思:“王后这么喜欢用寓言说事,是受了什么刺激么?”
“。。。。。。”屈墨轻咳一声,笑意浅浅,“大约是劝谏劝下的症状。”见我疑惑,缓缓解释:“先王后樊姬是出了名的贤后,当初大王沉溺于狩猎,樊姬反复规劝无果,便断绝肉食表达自己的决心,终于感动了大王。
大王走上正道后,宠信一个叫虞秋子的大夫,常常听他讲话听到废寝忘食。
一次樊姬问起,大王连称此人忠心贤能。樊姬笑,说,聪明或许,忠心却未必。像妾这样的女子,尚知从各地访求品貌俱佳的女子,献给大王。因为妾知道,您是一国之君,需要更多贤德的女子来照看您的生活。而虞秋子做楚国的令尹已有十多年了,除了他自己的宗族子弟,从来没保举过其他人才过来,也没听说过他罢免哪个不贤之人,这样的臣子也算忠心贤能?’”
我暗暗吃惊,一个女子竟有这样的见识,难怪会被称为贤后,屈墨道,“大王把樊姬的话告诉了虞秋子,虞秋子甚感不安惭愧,当即便命人四处寻访贤士,亲自向大王举荐了贤臣孙叔敖,即后来的令尹,这才有了楚国的逐步昌盛。”
微笑着看了看我,道,“这类事情不一而足,因此樊姬才甚得大王爱重。吴姬未成王后时,位份不高,又无儿子,含蓄低调惯了,能得到大王青眼,自然也有她与众不同的贤能之处,比如说含蓄地劝谏。”
我若有所悟。
屈墨话锋一转:“夫人这里遍植香草,似乎乏点颜色,改日我让人送两盆驱蚊的花来。”
我尚未回神来,呆呆地看着他,他莞尔一笑,长袖飘飘,洒然离去。
当我终于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话时,才发现,我竟然隔窗和他谈了这么久,一时脸红。
六月初六,王后寿诞,可是王后并没有让人摆宴庆祝,而是派人四处慰问国民,接济老弱,询问农事,以宫廷和公室大夫的名义。
我不甚明白,那些贺寿的寿礼都被她用做顺手人情了?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秋天,出征的士兵不会回家了。
窗外黄花绚烂,如百合形状的花朵看上去清新脱俗,送花的人说:“这种花名叫忘忧,‘焉得忘忧,言树之背。愿言思君,使我心痗’那个忘忧。”
我把脸轻轻地埋到花里面,几乎落泪,花香知道,萧声知道,夜色也知道,而我却不愿让人知道,我的忧伤。
箫声在夜色中蔓延,白衣如霜。我想起那个故事,等待丈夫回家的女子,与巫灵做下交易,只要丈夫能够平安,她愿意受日日焚心之苦。隐秘的火在她体内灼烧,渐渐地把她焚成一具空壳。她坐在窗前,长发飘拂,容颜亮丽,却永远失去了生命。她的目光依然望向远方,那是一个永久等待的姿势。
其实,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还活着。
玉箫温润,泪翳沁出,眼前的月色一片迷离。
“即使这样美,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愿再听到这样的箫声,再看到这样的白衣。”夜幕下男人声音突然响起。
我忽地一惊,循声望去:“你?你怎么在这里?”
晚风拂过,他飘然的长衣似被月光晕上流水的色泽,他的声音也如流水般传来:“我不愿看到夫人伤悲,不愿看到夫人寂寞,我。。。。。。”
我蓦然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屈墨,你走错地方了。”
他走到我面前,背光的阴影看不清表情,只看到身体在微微发抖:“让墨帮助夫人。”
我后退一步,缓缓微笑:“帮?怎么帮?你能破解诡怪的命运诅咒?你能明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遭受厄运的感觉?不,你不会明白,连至亲的骨肉也不能留在身边的感受。。。。。。”或许,这才是我不敢把孩子留在身边的最隐晦的原因,心微微颤抖着,唇边撑着笑,泪却落了下来,“你不会明白,明天还会发生什么.......”
恐惧、伤痛,还有。。。。。。内疚……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执拗:“让墨帮你。”
我没有想到,他所谓的帮,就是给我找来一名画师,一名无连话都无法说的画师。
屈墨说,这个画师有一种堪比巫师的能力,就是在他画你的时候画到的却是你的未来。
而且,他画出来的也不是单纯的人,而是羽人。大约,这与楚人崇拜凤凰,画师喜欢画鸟有关。
据说有一次,他为绞国的国君画像,把国君画成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鹏。国君没有生气,反而非常高兴,重重赏赐了他。就在他刚离开不久,这个国君在巡视城防时,被两个视为左膀右臂的臣子从城墙上扔下来,在空中飞了片刻后,摔死了。后来,人们再看那幅画时,才发现他画的那个大鹏两个翅膀是断开的,寓意就在其中。
画师爱画羽人的事迹慢慢流传开来,甚至连王后吴姬也悄悄找他来为独生女六公主画像。
那时六公主还小,不过十一二岁,长得很丑,龅牙鱼眼,面黄肌瘦,还长着块胎记。想必王后也很为她的长相发愁,才找来画师来卜一卜公主的将来。
画师给她画像时,把她画成一个非常美丽的白色羽翼的女子,像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后来,公主摔了一跤,龅牙摔掉了,长出新的牙齿,慢慢的胎记也不见了,人也越来越白润,等她出嫁的时候,真的如画中女子一般漂亮了。
从此王后说话,也越来越喜欢用鸟做比喻。
屈墨说,也许画师可以给我一个想要的答案。
午后的厅堂,阳光绚烂,貌不惊人的画师跪坐在几案后,只看了我一眼,便开始低头作画。
堂内很静,只有有融化的冰水间或发出清晰的滴答声,时光明净得好像没有一丝阴霾。
画作好,画师停下画笔,向我一揖,举起画来。
霎时,我的眼前好像卷起一场黑色的迷雾,光明没有了,我仿佛看到了最惊怖最诡谲的地域裂变图:幽蓝黑暗的苍穹下,巨大的黑色蝙蝠悬在半空,它无羽的双翼如同黑幕般紧紧地裹住女子纤细的身躯,它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路。。。。。。
我惊得全身发颤,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取悦
雨又下起来,似乎整个秋天都笼罩在绵绵秋雨中,天气越来越冷,百花渐落,树叶凋零,而我,也早早地裹上了白色狐裘。
来楚两年,我还是无法适应楚国冬日这湿冷的天气,坐在炭火早生的室内,我的心情也如窗外阴云低压的天空。
青嫘略显暴躁:“那些夫人们是不是太闲了,都到了现在还关心这件事?”
我勉强扯了扯唇角:“可惜没能娱乐到她们,遗憾得很。”
内容诡谲的画作,让我惊惧到无法反应,甚至在听到那一声惊叫时,还以为是自己发出的。
是门口的一位妇人,她不知何时出现,那惊恐瞪着画面、捂嘴欲昏的模样,好像画作画的是她。
不待吩咐,随之而来的青嫘迅速地收起画作,离开了屋子。
屈墨匆匆赶来,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了呼叫?”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略略一怔,“二叔母听到画卜的事,想来看看,来不及通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