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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己。”我面无表情地插话。
女子瞅了瞅我,又转向景煜,笑靥如花:“家中亦称妾菁,公子呢?”
“婧。”我依然不冷不热。
女子又瞅了瞅我,小口微张,景煜已笑出声来:“名字如此相似,如此说来,姑娘与我夫人颇有缘分。”
女子愣了,好一会,才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我,又指指他,结结巴巴:“你、你们?”
景煜不慌不忙地走到我身边,含笑执起我的手,“嗯”了一声。
叔姬僵了。
人群中响起小小的抽气声。
我红着脸,刚要和他离开,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女子的哭泣呼叫声。
众人一凛,纷纷望去,只见一辆奔驰的马车上,一名女子被人挟持着,挣扎不休。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名男子,似乎正在呼唤女子的名字。
活脱脱地一幕恶霸强抢民女、鸳鸯被迫分离的剧目。
只不过那对鸳鸯依稀有点眼熟,就好像媒神庙旁边的树林里……
我睁大眼,以期看得更清楚些。
马车很快停下来,车上的男子跳下车,一拳把追跑的男子揍到在地,而后拽住企图下车的女子,继续奔驰。
被揍的男子爬起来,顶着一脸泥土和两挂鼻血,继续追赶,那场景,断的无比惊悚。
奇怪的是,那辆马车旁边,也跟随着从人奴仆之类,却不知为何要主人下来亲自揍人?
景煜眉头微蹙,低声道:“我去看看。”
正在此时,变故陡生,那马车上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把车上的女子推下来,顺便捞了一个路旁的女子,扬长而去。
苦情鸳鸯奔向对方,紧紧拥抱在一起。
目睹这一幕的人久久无法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有一个人在飙泪,正是那位叔姬姑娘。
我:“……”至于感动成这样么?
“有我这般美貌的人在此,为什么偏偏掳走的是个侍女?”
我:“……”这人没病吧?
众人窃窃私语,远处的景煜和鼻血男交谈几句后,向我走来。
“怎么回事?”我低声问。
“回头再说。”他悄然握住我的手。
两人刚要离开,那位叔姬姑娘突然道:“请问,同子的夫君,妾的侍女被掳,这算不算意外之灾?”
我脚步一顿:同子?谁?她的侍女?
景煜顿了顿,回头道:“对她或许,对你不是。”
说完,付了布币,拉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听到身后释然的松气声,不禁道:“侍女被掳,她却这般反应,那个叔姬好奇怪。”
景煜没有回答。
我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正扶着着叔姬上车,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那男子慢慢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我心中一惊,手中的笙掉了下来。
☆、风波
57
“怎么?”景煜发现我的异样,凝眉看了过来。
“唔,没什么。”我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俯身拾起滚落的笙,起身走到他身旁。
景煜若有所思地向远处望了一眼,那里,早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唯余车尘袅袅。
一路上,我魂不守舍。窗外的景物如浮光掠影般穿过,那人的眼睛清晰地从我的眼前前浮现出来。
似震惊,又似平静,无限的沧桑与言语都蕴藏在那双相似得令人心惊的眉目中。
而他的容貌,却掩埋于一堆虬结蓬乱的须发后,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我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笙,脸色苍白。
“婧?”耳旁传来他的呼唤,我迟钝地回过头,只见他的手牢牢地覆在我的手上,而我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让人无所遁形,我低下头,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胡乱解释:“没什么,刚才眼花,还以为遇到了故人。”话语艰涩得实在难以为继,我转移话题,“没想到出门祭祀一次媒神,竟生出这么多波折。那抢人的人是谁,光天化日之下也太嚣张了不是?还有那个叔姬,侍女被抢了也没什么反应,太奇怪了。”
景煜目光幽深地望我了一眼,靠上车壁,淡淡道:“那人叫赵同,他聘娶了鲁国一位大臣的女儿,还未等到迎娶,那女子便过世了。按照礼节,女子过世,她的嬴还要送到晋国。但这个嬴到晋国边境时看上了晋国大夫伯宗的儿子伯州犁,于是便奔了他。赵同也未必非要那个女子不可,但被削了面子,终究不能忍,所以见伯州犁一次就打一次,上次见到的就是。”
我眼睛都瞪圆了:“这……这也太血腥了,既然那赵同不缺夫人,也不怎么稀罕那女子,何不成全人家?这样肆意殴打当朝大夫之子,也太过分了吧。”
景煜冷冷一笑,说不出是不屑还是嘲讽:“有些人,天生什么都有,小时候父母溺爱,长大后兄长庇护,一生顺风顺水,所以从不知道什么叫忌惮,什么叫节制,自然也不要指望他们会讲什么分寸和体谅。
就如那赵同和赵括兄弟。
他们的母亲是晋文公的女儿,许给了当时一路跟随晋文公的功臣赵衰,从血统上说他们更有资格继承赵衰的位置。但他们的母亲却硬把第一夫人之位让给了赵盾的母亲,所以嫡子之位也就落到更为贤能的长子赵盾身上。赵盾感于后母的恩情,对两个弟弟非常照顾忍让,甚至想方设法让赵同成为赵氏族长。但这两位弟弟并不领情,一心只惦记被赵盾占去的卿位。赵盾死后,他们愈发肆无忌惮,对继承卿位的赵盾的嗣子赵朔百般挑剔挑衅,作威作福得整个晋国都找不到喜欢他们的人了,说来,也真是一种本事。”
我不禁唏嘘:“听说那赵朔很像他的祖父,性情温厚,身体也不太好,不过他娶了一位公主,大约是晋君的女儿或姐妹吧,有晋君撑腰,想必也不怕他的两位叔叔了。”
景煜意味不明地一笑:“赵朔娶的那位公主,是晋文公的幼女,和当今君上是姑侄关系,可没那么近。而且嫁给赵朔二十多年也未有一子半女,继承人欠缺,依煜看,赵朔的卿位岌岌可危。”
我无心关注他的后半段话,我的所有注意力全被他的前半句话吸引了,登时混乱:“你说,赵衰娶了晋文公的女儿,赵朔也娶了晋文公的女儿?”
“嗯。”
“也就是说,爷孙娶了姐妹两个,赵盾的儿媳妇也是他的小姨,赵朔的奶奶也是他的姐姐?”
“唔。”
“……”我托着头,实在接受不能,这情景,怎一个乱字了得?
“现在想来,那叔姬眼看着自己的侍女被掳也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必是认识赵氏,畏忌他的势力了。”我悠悠叹息。
景煜微微点头:“她是个聪明人。昔年晋侯的姐姐伯姬嫁于潞国国君,她便是随嫁之嬴,后来潞子手下的大臣作乱,杀死了伯姬,射瞎了潞子,晋侯一怒之下派荀林父带兵灭了潞国,她便随之归国。身处险地却能保全自身,看来也必有不简单之处。”
我怪异地看着他:“你能知晓赵氏的事我不奇怪,但连这叔姬的事也一清二楚……”我顿了顿,看他眼神越发不正常,“是不是你……”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景煜好笑地捏了捏我的下巴,言简意赅:“姬姓,贵族服饰,乘得起马车,三十有余却滞留在家,言谈之中十分恨嫁,联系起晋国之前发生的大事,如果还判断不出其身份,你以为你夫君是你?”
我:“……”
有这么一位夫君,真不知该觉得省心好呢还是窝火好。
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很快我和那位叔姬又见面了。
春耕大典刚过去不久,晋国第一卿郤克便鞠躬尽瘁了。
作为同朝大臣,且和郤家的郤至颇有交情的同僚,景煜自然要去参加吊唁。按照礼节,我也要跟着去表示一下。
车子刚驶到郤府所在街巷,便发生了变故,马儿突然受惊,带得车子一阵疯狂颠簸,两人在车中被甩来甩去,要不是景煜紧紧护住我,我险些被甩出门外。
待车马停住,我已是两股战战,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景煜阴着脸掀开车帘,寒声问道。
“大、大人,是他们、他们突然从后面冲过来……”车夫不知何时已经跌倒在地,跪在一辆车前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车上,坐着两位面目相似的男人,其中一个就是我见过的赵同。
“呵呵,原来是景大夫,还以为是那家不长眼的奴才故意犯浑,挡了车道,却原来是景大夫家的。”用脚踢了踢车夫的脑袋,散漫道,“看来景大夫真应该好好调教一下手下的奴才了。”
景煜还未说话,被踢的车夫已经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路这么宽,是你们硬冲上来的,大夫见了卿的马车自然会让道,可你们的马车明明是大夫规格的。”
赵同脸色一寒刚要发话,他身旁那位年轻一些的男人已经先一步恶声恶气地骂道:“瞎了眼的蠢材,也不看看你现在是在那里,你以为是你们不知礼的南蛮么?再说一句什么大夫规格,看大爷我不一鞭子抽死你!”
景煜背对着我站在马车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一身的素服仿佛凝集了冰海雪域的味道,连声音也仿佛带了冰山的线条:“赵大夫倒是知礼,先是横闯街道,继而咆哮灵前,今日在中军帅的灵前尚能如此作为,当真是视满朝文武于无物了?”
“中军帅?”那人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怪笑道,“现在的中军帅可是栾书,看来景大夫果真被驴踢坏了。”
说完,兀自哈哈大笑几声,可惜没有人应和。
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车帘,手指不住地神经质地颤抖,看着立在车前的他的背影,心中的恨怒悲如万丈波涛汹涌呼啸,几乎要冲破胸膛。
景煜的声音依然是淡而又淡:“赵大夫的话果然振聋发聩,想来各位大夫都听见了?唔,大约不久之后栾卿也会有所耳闻。”
赵同的面孔阴阴的,突然看到他身后的我,不怀好意地笑道:“景大夫这是要给我们兄弟拉仇恨?这心思可不好,唔,那车上的是大名鼎鼎的苏己美人么,”我忽地把帘子拉紧,他的声音依旧如钉子狠狠地地钉进我的耳中、“呵呵,果然是绝色,难怪景大夫抛家弃国也要与美人在一起,这一点我们兄弟就比不上了,无福品尝美人的味道。”
我全身绷得像离箭的弦,又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会断掉,通过朦朦胧胧的泪翳,透过车帘的缝隙,我看到他周身像卷起了漫天风雪,长袖无风自动,声音也渐渐失去忍耐和克制,露出冰封的锋芒:“美人封地,天命君恩,赵大夫想要,也要先掂量自己的德行和造化。或许赵大夫是想投靠楚国?说不定楚王看在汝父赵盾的面上赏你一人半地,届时赵大夫就真的有你想要的福了。”
“你!”赵括怒气冲天,一下子跳下车,恨不能把地砸出一个坑。
“怎么,赵大夫想动手?”景煜不紧不慢地卷了卷袖子。
有人伸手拦住了景煜,好生劝慰,闻声而来的人渐渐分成两边,一边站在景煜身旁,一边……只有赵氏兄弟。
最后新任的中军帅赶到,连同郤家兄弟,把人散去,架总算没有打起来。栾书宽慰地拍了拍景煜的肩膀,赵氏兄弟悻悻而去。
景煜吩咐车夫:“把夫人好生送回府中,如再有什么事,我定不饶你。”
车夫喏喏。
直到车子驶出去老远,我的心还在砰砰急跳,赵氏兄弟的行为像一柄剑,含在我的胸中,吐不出,咽不下,生生地刺得满心血肉模糊。
我紧紧地咬着牙关,双拳紧握。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突听车夫在外低声禀道:“夫人,有人找你。”
我静了片刻,打开车帘,只见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正在对面的马车上对着我笑:"春日迟迟,花木萋萋,路遇君子,我心则夷。同子,还记得我否?”
我木然地看着她,很想装作不记得。
“在媒神庙,你吹笙时还打到我的脸。”她笑着提醒。
我点了点头,勉强牵起一丝微笑。
家门不远,我便邀请她过府坐坐,叔姬欣然答应。
“我从郤府出来就看到你们了,”叔姬笑眯眯地说道,“同子的夫君好智慧好英勇,相比之下,那赵氏兄弟简直像两条蠢驴,哦不,像两条恶狗,”她挥了挥手,像趁机挥走苍蝇似的,道,“就当被恶狗乱叫了一通,别理他们就是了。”
说完,小口抿了一口来自楚国的云雾茶,享受地眯起眼。
我胸口窒闷,说道:“赵氏一直如此,君上就没有什么意见么?”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叔姬道,“他们连自己的亲弟弟亲侄子都容不下,还能指望对别人有礼么?”说完,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我刚刚听说,他们竟把他们的同母弟弟赵婴齐赶出晋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不待我答,便自顾自道,“因为他们的亲弟弟竟和他们的侄媳妇、也就是赵朔的夫人君姬有一腿。他们亲自抓赵婴齐的奸,把他流放到齐国去。为此,君姬到君太后那里大哭一场,哼!那赵同赵括两兄弟很快就要倒霉了!”
我:“……”
我实在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因果关系。
叔姬用一脸“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开窍”的表情看着我道:“君姬这么多年都未生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