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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表哥战战兢兢地上前试探,松口气道:“还活着,大概是晕了。”点了点他的头,又撩了撩他的袖子,说道,“他在发热,胳膊上好像有箭伤。”
我道:“把他叫醒吧,躺在这里会出事的呀。”
四表哥拿了根棍戳了戳他:“喂,你是谁,怎么躺在这里,快醒醒!”
那人悠悠醒转,抬起睫毛,满脸的泥污看不出本来面目,但一双眼睛清透隽黑,漂亮非常。
他漆□□人的目光看了看四表哥手中的棍子,四表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却愈发扬起气势:“喂,你是谁?”
那人声音缓缓:“吾要见南燕君。”
嗓音低哑,带点奇怪的口音,显见的不是本地人。
两人都有点愣,四表哥打量着他:“你要见我祖父?”嗤了一声,“就你这个样子,国君是想见就见的吗?”
那人闻言微微一愣,目光却缓缓转到我的脸上。
我解释道:“我外祖父,哦,就是南燕国君,很注重仪表,就是至亲的人见他也必须衣冠整洁才行,你现在病者,进宫恐怕不便,不如先治好病,再换一身衣冠,然后见他也不迟呀。”
那人淡淡道:“吾来时并未多带一套衣冠。”
我有些为难,看了眼四表哥,说道:“要不让我表哥借你一套?我大表哥好像可以,舅父也行......”
四表哥将我往旁边一拉,不耐烦道:“干吗和他说那么多,我们又不认识他!”
我小声道:“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君子,又从国外来,说不定找外祖父有大事,如果我们不管他,耽误了正事,让外祖父知晓,外祖父能饶过我们么?”
四表哥凝眉犹疑片刻,妥协道:“好吧,我们去拿衣服,让他在这儿等着。”扬声对那人道,“喂,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去拿衣服。”
那人背靠一棵杨树坐着,双目微阖,好似没有听见。
我拉住四表哥,满头黑线:“他这个样子,应该先治病才对吧?”
四表哥跺脚:“他这么大个儿,我能扶得动他么,不先叫人来?”
其实的我不过十三四岁,四表哥也只比我大一岁,两棵豆芽菜,要扶一个目测很高大很沉重的成年男子,确实有点困难。于是我同意四表哥去叫人的做法,但又觉得两个人都去,把男子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大人道,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四表哥脚程快去叫人,我留在这里看着男子。
四表哥走后,我发现男子有点不大对劲,他两颊通红,双目紧闭,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边颓。
我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他,唤道:“先生,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还有点迷茫,漆黑的瞳仁定定地对着我,然后又缓缓闭上。
我慌了,不敢再等下去,生怕再等下去上一刻看到的还是个活人,下一刻便成了一具尸体。
我架起他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撑着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口中还不忘嘱咐:“你要坚持住啊,千万别睡过去,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来了一位秦国游医,医术很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病,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千万别在半路上就那什么了......”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有我在说。等到了秦医的住处,我已经累得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医生的居处有很多病人,我把他安置到医生堂前的苇席上,气喘吁吁地问:“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先,嗯,喝个水?”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要不要先洗个脸,可是在他深湛目光的凝视下,不知怎么,就硬生生地拐了个弯。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莫测高深。
我:“……”
虽然自小与男孩子玩耍让我大方许多,但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男子这样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任谁也会不自在的吧?
我甚不自在地在医生的院子里磨了一圈,又磨一圈,最后鬼使神差地到井台上取了半瓢水递给他,不甚连贯道:“渴的话可以喝,不渴的话……唔,可以洗脸,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低喃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侧过头,疑惑:“什么?”
他接过我的手,却把水瓢取下放到一边,伸手摘过不远处的一株菊花,低头细细地把花茎缠到我的手腕上。
他掌心灼热,手指却清凉,长而密的睫毛在眼帘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低头专注缠绕的姿态,有一种无法言传的味道。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触动了下,如春日的樱花散落于湖面,漾起细微的涟漪,那种轻触的温柔,也是震动。
那是第一次,我领略到一个男人刻骨的风雅。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一面,却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男人就是他……
“初见已是心动,再见便成难舍,婧,即使你不记得,你也要知道,你我之间,今生今世都牵绊不清了,”他的声音淡淡的,一如往日的平静从容,像在述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煜已经安排好了,把震儿和晔儿托与仪照料,婧不会孤单,煜会一直陪着你,即使婧醒不过来,煜也会陪着你葬到温地,婧最喜欢的温泉旁……”
心陡然一震,巨大的痛楚与悲伤霎时如海浪喧嚣奔涌而来,不,不要这样!心无声地呐喊着,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泛起血泪,生平第一次,我心中生出巨大的不甘,巨大的执念:我要醒来,我一定要醒来!
我不忍他孤独,不忍他伤悲,我要用我以后的生命,去弥补两人曾经的错失。
在黑暗中挣扎,用全副的心志,就如生孩子那般。
不,还是不同的,因为这种努力是持续的,连绵不断的,永久不止的。
黑暗缓缓减退,浓雾渐渐消散,我轻轻动了一下睫毛,一缕阳光映入视野。
我看到他拉开窗帘,看到他从窗前转过身来,看到他蓦然睁大眼睛,急切地上前,看到他一向平静从容的目中泛起泪光。
我忽然想起之前他那个问题:“当初,煜和萧国同时像婧求婚,如果让婧选,婧会选择哪一个?”
命运从来不由我选择,可此刻的我,是多么庆幸,我终于用自己的力量,选择了你。
☆、【小番外】旧事
【小番外】旧事
公孙惠做梦也没有想到,那被他和表妹所救的、接受了他好心赠送的崭新衣冠的男人,他要见南燕君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事,而是明目张胆地向南燕君求亲,明知道表妹不是南燕国的女儿还要向南燕国求娶表妹!
公孙惠气坏了,听闻消息后想也不想地跑到驿馆,也不顾对方是大国的来使,便跳脚骂道:“滚回你的南蛮去吧,表妹是我的,你想都不要想了,我们早就定亲了!”
男人面对着他,轻慢地微笑着,一身崭新的衣冠下,那露出本色的容貌耀眼得让人糟心,他道:“你有什么,才?貌?勇?大国的权势?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和我争美人?回你乳母那里多吃两天奶水再来吧,连给美人亲手捞一条爱吃的鱼都不敢,还敢到别人面前来叫嚣?”
青年轻蔑的微笑像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把他劈成两半:“连你那平庸的兄弟们都比你强不知多少倍,你还好意思说表妹是你的?”
公孙惠全身都哆嗦着,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却无法回应一句话。
不如大哥稳重,不如二哥勇武,不如三哥聪明,三兄弟中,他样样落后,是唯一一个游船也怕掉到水里的,好像他的无能,全世界的人都知晓……
对方的话每一句都快很准地刺向他的弱点,每一句话都让他想暴跳如雷的同时又无力颓然,每一句话都砸得他头晕目眩。
在气场逼人的青年面前,十五岁的少年简直像一只没见过世面的跳梁小丑,被当场揭露得体无完肤。
他两腿哆嗦地往回走,未及交锋,已是完败。
被严重刺激的少年做了一件他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那就是,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可以到河里去捉鱼??????
于是再也没有上来。
苏己一直觉得自己离开南燕是因为,四表哥死后,三兄弟伤及兄弟情,不好再娶她,所以才把她送回去。
她永远想不到的是,因为那人强势的求婚,整个南燕已无人敢再娶她。
于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南燕君在公孙惠的事情平息后,为其他公孙都定了亲,绝了孙子们的念头,然后把她打包打包,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回了苏国。
☆、【小番外】萧曼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堕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淅淅沥沥的雨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窗外的树叶上,空茫凄冷,交织成一片无可救赎的心境。
他突然想起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雨天,他随着寺人来到国君寝殿,那人也如现在的他一样,孤零零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景,漫天漫地的雨丝中,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他跪在国君身后,恳求道:“请大王开恩,允准萧曼回苏国。”
他清晰地看到那人的袍袖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然后是那人的头,缓缓地低了下去,连声音也低得几不可闻。
那人说:“子曼,寡人……对你不好么?”
他的心无声地揪痛。
怎会不好?
三岁时,是他,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教他写字。
九岁时,是他,每夜陪在他的身边,抚着他的头,哄他入眠。
整整八年,教他读书,陪他练箭,带他游玩,他的一饮一食,一穿一戴,一起一居都亲自过问,详加关怀。
点点滴滴的温暖累计,渗透了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融化了他孤寂人生的每一寸凄冷,他是他的君,他的兄,是他无可替代的亲人。
他怎能,容许这朝野内外有一点非议的声音?
他坚决道:“大王对微臣的好,微臣一生感铭五内,所以微臣不能让大王因为微臣,身被谣言。否则,微臣将万死不能赎其罪。请大王允臣离开。”
古墓般的沉寂。
似乎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一下一下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
楚王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望着他,近乎渴求地望着,说:“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他巨震。
楚王缓缓道:“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寡人对子曼就是那样的心思,子曼如何?”
他伏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颤抖,按在地上的手指节节泛白,几乎溃不成句:“不,大王,不……萧曼是男子……萧曼不能……”
他闭上眼,难受得几乎落下泪来。
楚王缓缓地上前一步。
他受惊一般地向后退缩。
楚王哀凉地一笑:“待在寡人的身边,真的有那么难么?”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不敢抬头,眼中水雾氤氲。
楚王的声音如沾染了渺茫的雾气,怅惘哀伤:“如果可以,寡人也不想玷污了这份情谊,如果可以,寡人愿意一直做你的兄长,你的亲人,你一生的依傍。”他顿了顿,话中的痛楚之意更加明显,“可是寡人没有办法,子曼,寡人没有办法。”
仿佛有泪一滴滴落到他的心上,打湿了他的心。
往日里两人相处的片段一幕幕闪过,如琥珀,戛然而止在最美的瞬间。在那一刻,他们之间没有猜忌,没有敏感,没有变色……
在那一瞬间,他不再是饱经离散,外表青葱内心沧桑的质子。
而他,也不再是广域疆土上、万民仰望中、后宫期待下的一个孤零零的君王,整个后宫,也因为有了另一个少年的陪伴,而变得,花也绝色,水也倾城。
如果可以,楚王说:“寡人愿意用一切去换取,只要是子曼想要的,寡人都愿意给,苏国,萧地,甚至寡人的性命……”
“大王!”他终于承受不住,流着眼泪叫了一声,伏在地上的双肩,颤抖不止。
楚王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扶在他的肩上,说道:“待在能让寡人看到你的地方,好吗?为了苏国也罢,为了你念念不忘的萧地也罢……”
他泪流满面。
恍恍惚惚出了后宫,仿佛连来时的路都变得极其陌生。
这个世界如此荒诞,他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
楚王对他愈加宠爱。
而他只是愈发沉默。
其实楚王从未对他做什么,最多只是召他吃个饭,听他吹个箫,和他说说话。
可是楚王的目光,那浓烈到几乎可以焚烧一切的目光,却无时无刻不笼罩着他,让人窒息。
他听说楚王已经不近女色。
他听说楚王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睡不着的时候就起身一遍一遍地描绘他的画像。
他听说楚王常常食不下咽,如果没有他的陪伴,一天里甚至连一口水也不肯喝。
可楚王再见到他的时候,却只字未提,依然只是云淡风轻地听他吹个曲,念个书……
他心中无端地涌起一股恨意,仿佛楚王只是想用自虐的方式形式来逼迫他,逼迫他成为自己不齿的男子。
因为吴国连年的滋扰楚国已经无暇与晋国争锋,周边的盟国开始一个个倒向晋国。
就连刚刚归楚的郑国也受到晋国猛烈的攻击,眼看就要投向晋国的怀抱。
郑国向楚国派来求援使者。
救,还是不救?
救,两个大国势必要直面交锋,不救,会冷了盟国的心……
楚王和司马决定:救!
大战前夕,战士游戏,楚将潘党与养由基比试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