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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秋霆冷笑道:“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庙,走,你我同去七星帮分堂。”
两人跨出店外登骑奔向北门。
一出城门,两人只觉不时有飞鸽在头顶掠过,此乃七星帮飞鸽传讯,盛秋霆、庄士恭两人形踪已落在七星帮严密监视中。
盛秋霆嘴角泛出森冷笑意,策骑从容,神威凛凛。
多臂哪吒庄士恭纵横江湖,多大风浪均经历过,无如此次事关巨大,虽无畏生死,心情之沉重使神态显得有点不自然,强咳了一声道:“盛大人,假如七星帮坚决不承认劫镖之事,你我何以自处?”
盛秋霆豪笑道:“庄总镖头放心,你我怎样前去便照样的回来。”
庄士恭苦笑一声道:“草民不是说这个,恐贻七星帮说我等无事生非之讥。”
盛秋霆沉声道:“无妨。”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盛秋霆策骑转入一条畸岖小径,进入一道土崖,忽闻崖上高声道:“两位朋友是何来路?”
盛秋霆道:“老夫大内一等侍卫盛秋霆,花分堂主在么?烦劳通报,就说老夫特来拜望。”
崖上惊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盛大人,两位请暂候容小的通禀。”
须臾——
狭径内疾奔出十六名抱刀大汉,雁翅般分列两旁,接着快步如风走出一个约莫五旬上下,高大雄伟老者,哈哈大笑道:“不知盛大人驾到,花鸿鸣未能立即迎迓,当面请罪。”
盛秋霆抱拳略拱道:“岂敢,老朽来得鲁莽,花堂主海涵!”随即右臂一伸,接道:“老朽与花堂主引见一位朋友,这位是名震南天、纵横江湖的天南镖局总镖头庄士恭老师。”
花鸿鸣双眉猛然一剔,道:“庄总镖头么?你我神交已久,只是缘悭一面,有道是见面胜如闻名,今日得能拜见真乃三生有幸。”
庄士恭不知盛秋霆之言是抬举还是讥刺,不禁泛上满面苦笑,经花鸿鸣再言,老面通红,忙道:“此乃江湖朋友抬爱,浪得虚名,不值挂齿。”
花鸿鸣执礼甚恭,肃客引路领入一幢高墙大屋。
盛秋霆暗中观察此七星帮分堂形势,只觉险峻异常,深藏在万山环抱中,暗忖:“七星帮势力确不可侮,难怪滇藩深以为心腹之疾。”
在议事大厅分宾主落坐后,花鸿鸣即道:“二位到来必有事赐教,敢请见告!”
盛秋霆宏声大笑道:“还是花堂主爽快,天南镖局昨晚在独牛凹失去百万两饷银。”
花鸿鸣面色一变,道:“盛大人莫非疑心是敝帮所为么?”
盛秋霆正色道:“贵帮势力遍及滇黔两省,武林中事一举一动均无法逃避眼目之下,难谓贵帮不知情,老朽来此相恳贵帮助一臂之力,追还饷银。”
花鸿鸣不禁一怔,道:“此事敝帮不曾耳闻,恕花某爱莫能助。”
盛秋霆勃然作色,道:“老朽亲自赶往独牛凹出事之处拾得两件物事,请花堂主一瞧。”说时在腰旁囊中取出两面铁牌。
花鸿鸣接过端详了一眼,颔首道:“此乃敝帮弟兄所悬腰牌,并镌有七星及数号,不过花某何可凭信两面腰牌确在独牛凹上拾得。”
盛秋霆虎目中迸射怒光,厉声道:“花堂主是说老朽以莫须有之罪加诸贵帮么?”眉宇间泛出森森杀机。
花鸿鸣哈哈大笑道:“盛大人,敝帮只讲事理,却不畏权势,大人虽供职大内,花某依然不放在眼中。”
盛秋霆霍地立起,冷笑道:“花堂主这句话为七星帮惹下覆巢之祸。”
花鸿鸣面色一寒,道:“就凭盛大人么?”继又转颜一笑道,“花某敬两位远来是客,不愿失礼。”
盛秋霆冷冷答道:“花堂主是驱客么?”
花鸿鸣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花某不愿失言开罪两位!”
忽见一匪徒匆匆奔入,禀道:“县城捕头周麒有要事面告盛大人。”
花鸿鸣道:“有请!”身形疾步趋出。
天南镖局总镖头庄士恭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他深恐失言将事弄糟,既有盛秋霆出头,自己不如效金人三缄其口。
此刻,见花鸿鸣离去,咳了一声道:“盛大人,草民只觉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急则生变。”
盛秋霆摇首道:“一个七星帮小小分堂主胆敢出言顶撞,必有后盾可恃,老朽若不严词威吓,岂可能使就范,早早献出失镖。”
庄士恭道:“大人认定是七星帮所为么?”
盛秋霆冷冷一笑道:“老朽如无七分把握,怎敢一口咬定。”
说时,只见花鸿鸣领着一青衣中年汉子掠入。
青衣中年人目睹盛秋霆,快步趋前,抱拳长揖道:“禀大人,小的率领属下搜觅失镖下落,在距独牛凹十余里深山古寺中发现多具尸体,镖车亦在古寺内,但镖银俱已搬走一空。”
花鸿鸣道:“死者谅系劫镖盗匪,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花堂主此言极是有理!”盛秋霆道,“周捕头,死者是何来路,查明了没有?”
周麒望了花鸿鸣一眼,答道:“死者均是贵帮门下。”
花鸿鸣不禁愣住,神色异常难看,冷笑道:“花某不信!”
盛秋霆沉声道:“事实俱在,不容狡辩,你我同往古寺察视便知!”
花鸿鸣道:“好!”立即挑了八名好手,并命传讯总坛,与盛秋霆,庄士恭,周麒等人登骑疾驰而去。
古寺中阴森骇人,大殿内尸体狼藉,二十余辆镖车一辆不少,却饷银一空。
盛秋霆道:“老朽不愿唠叨,花堂主请分辨死者是否为贵帮中人。”
花鸿鸣面色阴冷与八名手下逐一辨认。
只听一人惊骇高声道:“这不是蔡副堂主么?”
花鸿鸣心神猛震,道:“此必嫁祸江东之计。”
盛秋霆冷笑道:“老朽限贵帮三日,追回原镖,逾限莫怨老朽行事狠毒,走!”偕同庄士恭、周麒两人快步如风走出寺外登骑而去。
花鸿鸣如跌在冰窖中,半晌动弹不得,良久长叹一声,道:“本帮大难临头,你等尽速搜觅四外查明劫镖者去迹。”
七人闻命四散掠去,仅留一黑衣劲装汉子道:“堂主,死者共四十七人,俱系罹受极歹毒的手法点上致命要穴毙命,但本帮弟兄仅有五人,属下心疑贼人施展鱼目混珠之策移祸本帮。”
花鸿鸣双眉浓皱,道:“本座亦有同感,但蔡副堂主半月前因事前往内三堂,为何殒命在此,其中必有蹊跷,速传讯总坛禀明一切。”
匪徒领命一跃而去。
花鸿鸣沉思良久,迳往寺后寻觅蛛丝马迹………
半个时辰后,深山岭脊上现出一条白色人影,疾行如风,面目森冷如冰,狰狞丑恶。
白衣人朝一松柏郁翠深谷中飞掠而下,疾逾飞鸟,身形甫一站实,即见一条身影由松后疾闪掠出。
只见一眇目老者躬身道:“参见门主!”
白衣人冷冷问道:“其余的人呢!”
眇目老者答道:“属下遵门主之命仅留下五人守护洞府,其余人手俱遣回大别山白云峡。”
白衣人鼻中冷哼一声道:“随我进入洞府!”身形走入松柏丛中,向一削壁而去。
削壁如仞,高约数十丈,藤萝密翳附壁滋生。
只见白衣人身形一振,潜龙升天拔起,约莫七八丈高下,陡的身如轮转,两足互弹,向削壁平射而去。
飕的一声,身形隐去,原来翳密藤萝将洞口遮蔽隐没。
眇目老者紧随着白衣人穿入洞内,洞径阴暗曲折,悬着一盏孔明灯,昏暗灯光可辨明洞径。
转了两个弯后,突然一亮,只见毗连五间宽敞石室,壁顶各嵌着一颗鹅卵大小明珠。
眇目老者高声道:“门主到!”
石室内纷纷闪出五黑衣背剑老者,躬身道:“参见门主!”
白衣人鼻中冷哼一声,迈入石室。
最右两间堆积镞银如山,无疑天南镖局失镖移置此处。
他望也不望一眼,迳向最左一间石室走去,室内侧卧着一须发凌乱中年人,似已熟睡,徐徐出声道:“沙青云!”
那人躯体一颤,缓缓四顾,冷笑道:“阁下念念不忘沙某,极是难得!”沙青云受囚已久,面目俱为毛须所蔽,豪气却一如往昔,目中逼泛炯炯怒光。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沙青云,你在老朽手中居然活命至今,能不称谓异数,老朽已查明你与飞凤镖局失镖事一无所知,唐梦周也毫无关连,唐梦周现在宣威八达客栈中,老朽也不为己甚,日后只要你不再与老朽为敌,当饶你一条活命。”不待沙青云出言,伸指一点。
沙青云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白衣人回面向眇目老者道:“你送他去宣威城楼上。”
眇目老者低应了一声“是”,倏又嗫嚅道:“纵虎归山,终成大患,属下以为……”
白衣人道:“无妨,沙青云迟早不免一死。”
砂目老者不敢再言,挟起沙青云疾跃而出。
白衣人立在石室中,久久不动,似跌入一片沉思中。
良久,白衣人才飘然走去………
不知多久沙青云才醒了过来,一片金黄霞彩闪入眼帘,天色已是薄暮,清风习习,拂面清凉。
他翻身坐起,只觉身在城楼上,随处都是鸟粪瓦砾,城厢下屋舍栉此连绵,人声嘈杂昨日种种,宛如梦境。
沙青云猛然一怔,发觉他身旁置有一锭白银,约莫十两,自己独门兵刃亦已摆在手边,他乃老于江湖之人,不以苟全生命沾沾自喜,忖道:“白衣凶邪为何留他活命,何以告诉自己唐梦周现在八达客栈。”不禁悟出白衣凶邪必有所图,利用自己与唐梦周交情套出唐梦周身怀隐秘。
他盘算了一番,已明就理,霍地立起走下城楼,找上剃头挑子清理仪容,之后又去成衣庄换了一套衣履,面目焕然一新,精神奕奕,问明路人路径,向八达客栈走去。
华灯初上,八连客栈前行人如过江之鲫,叫卖之声不绝。沙青云在人群内闪出,望了客栈前高悬着两盏油纸灯笼一眼,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了!”一步迈上台阶,只见一个年轻店伙趋出,哈腰笑道:“大爷要住店么?对不住,小店已住满啦!”
沙青云道:“兄弟是找人来了。”
店小二不禁一怔,道:“但不知大爷要找那一位?”
沙青云道:“唐公子在么?”
小二眼中一亮,道:“在,在,大爷尊姓,小的与您通报。”
沙青云道:“兄弟姓沙。”
店小二急急奔入。
唐梦周正与盛秋霆、周麒三人找来四五个粉头饮酒取乐,莺声燕语,喧笑不绝,忽见小二走入,道:“店外有个姓沙的客官要见唐公子。”
沙姓客官无疑是指沙青云,唐梦周闻言眼中逞现愉悦的光辉,“啊”了一声,匆匆立起,道:“此人一定是沙青云大侠,不知他怎知在下宿于此处?”
盛秋霆道:“盛某慕名已久,我与老弟同出相迎。”
双双趋出,久别重逢,唐梦周与沙青云四目相接,面色激动,久久不能出言。
良久,唐梦周才笑道:“沙兄,小弟为你引见大内一等侍卫盛秋霆大人。”
两人互道幸会景仰,把臂进入客栈,摒开莺燕,周麒亦借故离去。
唐梦周道:“沙兄,自大明湖一别,便未知沙兄行踪,风闻沙兄已落凶邪之手,小弟四处打听,迄未获知兄台下落,究竟何处去了?”
沙青云长叹一声道:“愚兄遭受暗算为凶邪所囚一至如今。”
盛秋霆诧道:“凶邪是何来历?”
沙青云目泛怒光,道:“白衣人!其实沙某与贤弟对飞凤镖局失镖之事一无所知,但城门失火,却殃及池鱼。”
唐梦周面色凝肃,道:“沙兄能逃出虎口,真乃不幸中之大幸。”
沙青云冷笑道:“并非逃出,乃凶邪释放。”
盛秋霆闻言一怔,道:“其中必大有文章,盛某耳闻白衣邪君心狠手辣,决无幸免,他破天荒将沙大侠放出是否别有用意,沙大侠能否将详情见告。”
沙青云面色激动道:“沙某被囚,自始至终才与白衣凶邪见面三次,穴道受制,武功暂被消失,只知所囚之处是一洞穴,守护沙某是一眇目老者,白衣凶邪今日突又现身……”说此泛出一丝苦笑,接道,“其实沙某也不知是今日是昨日……”
唐梦周诧道:“此话何解?”
沙青云道:“洞中无分昼夜,沙某受囚已久,莫辨晨昏,凶邪纵释,事出意外,只说贤弟在八达客栈后即点了睡穴,醒来时方知身在宣威城楼上,但可以推想判断为时甚暂,所以沙某才说今日。”
盛秋霆愕然注视唐梦周一眼,道:“如此说来,你我行踪俱落在白衣凶邪眼中了。”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白衣邪君志在紫电剑及乾坤独叟遗珍,他监视我等无非是谨慎从事,不能疏漏细枝末节,以致谬失千里。”
盛